換屆

內(nèi)容概要

　　省委一紙調(diào)令，將時任省經(jīng)濟發(fā)展研究中心副主任的管冠南，派去沙穎地區(qū)擔任行署專員兼撤地建市籌備組組長。上任伊始，管冠南運用鐵腕大刀闊斧地除弊革新，整頓行政作風，拉大城市框架，全方位招商引資……不經(jīng)意中，他卻已然觸動了一張張看不見的網(wǎng)：公務(wù)員招錄過程作弊；強拆事件造成民怨沸騰；醫(yī)患糾紛中牽扯出觸目驚心的行業(yè)黑幕；下屬的桃色日記門事件，又讓他在法理與私情的邊緣掙扎……不僅如此，換屆的當口，風聲鶴唳，盤根錯節(jié)的各種“關(guān)系”背后，有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此破届o的機關(guān)大院，底下卻暗波涌動。
　　在這錯綜復(fù)雜的時局背后，不同的勢力集團將管冠南推向風口浪尖，一些看不見的網(wǎng)將這市委大院緊緊裹挾……

作者簡介

　　王強，從政多年，現(xiàn)任職于河南省省委某部門。常以犀利且?guī)械难酃鈦斫庾x當下社會各種現(xiàn)象，期待通過文字展現(xiàn)給讀者一個更加真實、理性的社會層面。

書籍目錄

第一章
　一．省委的新安排
　二．故人來訪
　三．一把手的心思
　四．好官難當
　五．出去躲個清靜
第二章
　六．秘書長撲了空
　七．新官上任麻煩多
　八．和他共事要小心
　九．禍不單行
　十．去省里邀功了？
第三章
　十一．上訪的事兒鬧大了
　十二．要錢不要命了
　十三．萬事開頭難
　十四．要想富，動干部
　十五．住院這步棋走錯了
第四章
　十六．想調(diào)到省會或北京
　十七．鹿榮集團的危機
　十八．后院起火
　十九．周治平要去黨校進修了
　二十．換屆，就是換干部
第五章
　二十一．快到手的肉可不能扔
　二十二．二把手太一意孤行了
　二十三．誰讓你們大操大辦婚禮了
　二十四．停職反省
　二十五．被隔離了
第六章
　二十六．累倒在工作一線
　二十七．沙穎市天塌了，有姓管的頂住
　二十八．我看你就是個渾蛋官
　二十九．終于聯(lián)系上周治平了
　三十．干部問題要慎重
第七章
　三十一．一個收錢，一個退錢
　三十二．我要移民了
　三十三．要扭轉(zhuǎn)眼前的被動局面
　三十四．公選出問題了
　三十五．玩火者必自焚
第八章
　三十六．美色當前，進退兩難
　三十七．博士副市長的心思
　三十八．沙穎，是經(jīng)不起地震的
　三十九．文珺病重了
　四十．李木松的霸氣
第九章
　四十一．經(jīng)濟適用房找哪個開發(fā)商來建呢
　四十二．為了搭上市長，不惜借花獻佛
　四十三．你們這些禮金我就不退了
　四十四．一步錯，步步錯
　四十五．找人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她
　四十六．人生的新坐標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一．省委的新安排　　五十三歲的管冠南做夢也沒有想到，眼看自己就要從閑職一路干到退位的他，居然被省委一一調(diào)令任命為中共沙穎地委副書記、行署專員，未來沙穎撤地建市政府籌備組組長。這個決定實在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來得太突然了。在小道消息滿天飛，各個層次都難保官場人事調(diào)配秘密的今天，管冠南的這次工作變動事先居然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組織部門也不曾透露出半點風聲，更不曾有哪位領(lǐng)導(dǎo)打過招呼、吹個風什么的。如此沒有先兆的“重大”人事變動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　　昨天下午三點半，管冠南剛溜達到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坐下，辦公桌上的電話就丁零零地響了起來。開始他沒有理會，他現(xiàn)在管轄的這個衙門里，一般情況下，下午哪有什么火燒眉毛的急事啊。電話鈴執(zhí)著地響個不停，實在不堪其煩的他不情愿地拎過話筒，就聽見一個中氣十足的京腔從里面?zhèn)鱽恚?ldquo;冠南同志啊，你好大的架子，連我的電話都不接？”??！原來是省委書記，一絲惶恐襲來，方才隨意靠在沙發(fā)上的懶散勁兒頃刻全無，管冠南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坐正?！　∵@幾年，每次他要找省委書記或省長匯報點工作，都得反復(fù)提前預(yù)約多次，才能獲得短暫而寶貴的面談機會。即便是書記、省長們找他，也只是先讓秘書打個電話過來。今天，這位博士書記親自打電話給他，難道是有什么急事？還是出了什么事？他不由得心下一緊百花公司重組省會商貿(mào)城方案……他腦子里迅速閃過最近省經(jīng)濟研究中心急辦的一個個項目。“是冠南同志嗎？怎么不說話？”省委書記略有不滿。“哦，是我，是我。”他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靜，“我這不是在洗耳恭聽嘛。”為了緩和尷尬氣氛，他本想同書記幽默兩句的，不料，被無可置疑的聲音打斷了：“四點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帶哪方面材料？”他忙問。“什么都不帶。”話音剛落，書記就把電話放下了?！　氖〗?jīng)濟研究中心到省委辦公樓，最多只有十分鐘的車程。他看看表，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呢，趕緊把思緒歸攏一下，書記到底是因為什么事如此急匆匆地要召見他？他站起身，慢慢地給自己沏了杯茶，借機穩(wěn)了穩(wěn)心神，又從兜里摸出“金芒果”點上，伴著升騰而起的青色煙霧，他皺起了眉頭：“肯定不是談研究中心的工作，不然的話，怎么連材料都不讓帶？”三年前，省經(jīng)濟研究中心的確是一盤散沙，他接手后，調(diào)整了處室，明確了責任，要求關(guān)鍵處室眼睛向下，深入農(nóng)村，深入基層，聯(lián)系實際，拿出了不少好的建議供省委、省政府決策參考。研究中心的報紙、雜志通過改制、招聘，面貌煥然一新，分別被評為全國社科類優(yōu)秀報刊。他深吸一口煙，看著徐徐吐出的煙圈在眼前漸漸飄散，思路也一點？發(fā)散開來：是宛丘城建的告狀嗎？可是，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難道還能被翻出來？況且，當初也不過就是違規(guī)操作了一下而已，不是早就處理過了嗎，行政記過的處分也早已裝入了自己的檔案。莫非是管城煙廠的事？管城煙廠廠長與他私交甚篤，他們認識多年，直到現(xiàn)在他一直抽著管城煙廠生產(chǎn)的、只會發(fā)給內(nèi)部職工的白盒“金芒果”。雖然煙廠廠長遣兒子、帶小蜜、攜巨資外逃的因素很復(fù)雜，可他離開管城這個縣級市市委書記的位置已經(jīng)十年了?！　∷谵k公室來回踱了幾圈，猛然瞥見墻上掛的“天道酬勤”，不禁又想，天道還真不一定酬勤，天事從？高難問，猜不透就算了，順其自然吧。繼而，他又笑自己，什么時候自己變得如此卑下，成了戚戚之人？　　四點三十分，管冠南準時趕到省委書記辦公室的門口。他輕輕地敲了下虛掩的門，秘書小郭立刻迎了上來，滿臉笑容地對他說：“書記要請你打雙升呢。”“他有那雅興逗你老師開心吧？”小郭曾是平原大學(xué)的研究生，他十年前作為兼職教授，給小郭講過課，彼此還算熟悉?！　≌f笑間，兩人已然走進了書記的辦公室套間。“冠南同志，請坐。”瞥見兩人進來的身影，省委書記慢慢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夾，微笑著從寬大的老板臺后面轉(zhuǎn)過來拉著管冠南一同坐在沙發(fā)上?！　?ldquo;你老家好像是少林寺吧。”省委書記問?！　?ldquo;少林寺東南，離潁河不到兩公里。”他驚詫于書記的好記性，記得還是很多年前，他曾對書記笑言，自己是少林寺第十四棍僧，無法無天。　　書記接著說：“你那管姓與管城、管仲有什么淵源沒有？”　　看書記只是拉些家常，管冠南方才一直提著的心稍微松了松。他接過小郭遞上的茶杯，又從口袋里掏出煙，向書記讓了一根，見書記擺手，自己也不方便在這兒吞云吐霧，就又把煙裝回兜里，捧著茶杯，微笑著向書記娓娓道來：“周武王滅商后，三弟叔鮮于管國，稱管叔，管國在平原省會一帶。管叔因反對周公旦攝政，與被封于宋國的商紂王之孫武庚和封于蔡國的兄弟蔡叔等聯(lián)合發(fā)動叛亂，被周公鎮(zhèn)壓了下去。管叔被殺，其子孫便以管為姓。”　　他一邊說，一邊留心觀察著書記的臉色。見書記聽得津津有味，管冠南不經(jīng)意間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帶著一臉笑意接著說道：“后來，周穆王又有庶子封于管，后代也以管為姓。管仲生活的年代距此不遠，應(yīng)當是周穆王庶子的后人。”　　說到這里，他看書記抬眼望墻上的鐘表，忙打住話頭：“噢，我話多了。”不料書記說：“不多，不多。你知道嗎？管仲是生在穎上，穎上是我老家的一個縣，應(yīng)該是我的老鄉(xiāng)呢。”　　“不，”管冠南認真起來，“穎上有兩種說法，一是穎水的上游，二是指穎邑。西周時，穎邑的治屬在登封東南，而穎上縣是隋朝才設(shè)的。”　　“哈哈哈。”看著這位老兄臉上那份認真的執(zhí)拗，省委書記大笑起來。這位中國著名學(xué)府的博士生、中國最年輕的省委書記，自然知道管冠南所談的這些。見已經(jīng)較真的管冠南一臉嚴肅的樣子，他豁達地說：“連我你也敢爭，怪不得人家都說你是‘常有理’呢。”　　管冠南聞言，低頭微微一笑。書記話鋒一轉(zhuǎn)：“冠南同志，你對你最近的工作有什么考慮嗎？”　　“我覺得現(xiàn)在挺不錯的，讀點書，寫點文章，搞點調(diào)研，其樂融融。”不過，那語氣里分明流露出幾分不得志，即便笑臉如故，也依然能讓人隱約看到一絲抱怨。　　“哦，看來你對省委三年前把你調(diào)回省城還耿耿于懷呀。”管冠南心里的這幾分小算盤哪里瞞得過書記的法眼，“我聽人說，你在辦公室里掛有一副自題聯(lián)，寫著“粗茶淡飯布衣裳，這點福讓老夫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些事有后生當”　　管冠南心里一怔，這是哪路神仙又告御狀，書記連這副楹聯(lián)都知道了？看來以后真得再防一點。他忙解釋說：“我辦公室還掛著一幅‘天道酬勤’呢。”　　“冠南同志，”書記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你在宛丘工作的那幾年，我剛到省政府工作，對你這個常務(wù)副專員的工作還是給予肯定的。雖然你捅了不少婁子，也背了個不大不小的處分，但省委也有難處，你就別計較了，風物長宜放眼量嘛。”　　管冠南心里也明白，當年書記對他還是非常關(guān)照的。處分是個偶然事件，當時的專員在中央黨校學(xué)習，他主持行署工作，誰讓宛丘的歌舞廳失火燒死燒傷數(shù)十人呢。那些隨時伺機攻擊自己的人正好找到了借口，抓住了把柄，要把自己往狠里整。要不是書記當時極力爭取，保護自己，處分可能會更重，就連經(jīng)濟研究中心主持工作的副主任這個位置也是坐不上的。所以，管冠南連忙說：“誰敢計較，不會的，怎么能計較呢？”　　省委書記意味深長地望著他，表情嚴肅地接著說：“冠南同志，你是知道的，沙穎地區(qū)在全省人口最多，也最落后。我和幾位書記談了多次，感覺還是你去合適一些。改革開放都這么多年了，沙穎地區(qū)本級財政收入才一個多億，不及南方一個村，人均GDP不足全國平均水平的四分之一，省里壓力很大啊。你也知道，周治平是中組部從東北交流過來的后備干部。他做了三年多？員，有一半時間都是在省里、在北京跑錢發(fā)工資。四處‘冒煙’，積重難返，也真難為他了。這次省委下決心調(diào)你過去任副書記、行署專員，撤地建市政府籌備組組長，是要你同治平同志一起，迅速改變當?shù)氐穆浜缶置?，趕超全省的平均水平，也幫我們卸些擔子??！”　　望著書記熱切且不容推諉的眼神，管冠南問道：“省委決定了？”　　“剛開過常委會，常委委托我同你談話。”書記嚴肅起來，“省委要求你，一、加強班子團結(jié)，尤其是同周治平同志的團結(jié)，形成合力，減少內(nèi)耗；二、發(fā)揚拼搏精神，大開放，大跨越，盡快構(gòu)建中原東部中等城市框架；三、減輕農(nóng)民負擔，提高下崗職工的就業(yè)率，保持社會穩(wěn)定。至于以后的具體工作，省委還要部署。你，有什么要求嗎？”　　沙穎的情況，管冠南何嘗不清楚：傳統(tǒng)農(nóng)區(qū)，派系紛雜，民風剽悍。古代多農(nóng)民起義，近代出土匪劣紳，當代誣訟亂告。地廳級干部圈子里流傳著兩句話：東西南北中，別向沙穎行。近一個時期，外派一、二把手沒有在沙穎干滿一屆的。管冠南也知道，自己沒有向省委任何領(lǐng)導(dǎo)匯報過思想，也沒有過再出山的要求，好的市哪能輪到他。況且，從一個主持經(jīng)濟研究中心工作的副廳級干部變?yōu)橐粋€全省最大地區(qū)的專員，不久又要當市長，這在常人看來是多么難以企及的?？磥?，于情于理是沒有價錢可講了，那就圍繞著省委的三條表態(tài)吧：“請省委放心，我服從組織決定，一、搞好班子團結(jié)，不管是什么情況下，如果班子不團結(jié)，責任在我；二、用足用活政策，擴大開放，力爭五年大變樣；三、依法行政，保證社會穩(wěn)定和經(jīng)濟發(fā)展。”　　管冠南看書記一直點頭微笑，趕緊趁火候就勢說：“不過，先給我一個月時間去沙穎摸底調(diào)查一下，到時候提個綜合治理方案，咱們省委、省政府可要特批喲。到時候，多給我們沙穎一些優(yōu)惠政策啊。”　　“不會讓你亂鉆空子的。”書記說，“不過，有些事情好商量。你最近在看什么書”書記一邊說著一邊起身站在書架前，管冠南知道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去了，連忙給書記和自己的杯子里續(xù)上水，作好長談準備?！　∵@時，秘書小郭走了進來：“書記，快七點了，你不是還要打雙升嗎？”　　“雙升就不打了，聽說他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又是有名的‘?；谂?rsquo;，邊看新聞邊聊吧。你去食堂安排點吃的，再弄點沙穎大曲，管專員可是管一瓶喲。”　　管冠南只好欣然陪同?！　】磥?，答應(yīng)女兒的事兒又要爽約了。他心中暗暗嘆口氣，有時候，顧事業(yè)真的就顧不了家??！　　二．故人來訪　　管冠南住在省政府甲院，這會兒，家里四室一廳的房子可謂鬧翻了天。女兒管瑩剛考過博士研究生，在家等通知，她邀請了五個同學(xué)晚上來一起過生日。早晨，她把這個生日派對告訴管冠南，希望管冠南與媽媽一同回避，不料管冠南非要與她一起過。管瑩有些出乎意料，在她的記憶中，天天忙碌的父親從來沒有同她一起過過生日，要么是忘記了，要么是顧不上。這三年父親閑下來了，可她過生日時都是在中央美院。父親說，讓我來感受一下你的另類生日吧，說不定會年輕幾歲呢。管瑩馬上與他約法三章：一？不要看不慣；二、不要把自己當成長輩；三、要盡情融入。管冠南滿口答應(yīng)，并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今早，管瑩破例沒有睡懶覺，訂蛋糕、買糖果、煲肉湯、打電話，忙得不亦樂乎，下午六點時，總算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條了。同學(xué)們陸續(xù)來后，大家一起在偌大的房間里興奮地漫無邊際地神吹胡侃，等著管冠南回來。誰知兩個小時眨眼就過去了，還沒見管冠南的蹤影。管瑩幾次忍不住想給爸爸打個電話問一下，可又怕打攪爸爸那邊的工作，幾次拿起話筒，又都放下了。不過，家里倒是連續(xù)來了幾個找管專員的電話，弄得她開始生氣，索性把電話線拽了？來。她招呼同學(xué)們：“別等了，我們開始吧。”　　管冠南這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他從省委食堂出來時，已經(jīng)快十點了。他急忙趕回辦公室，把放在那兒的一套精裝《中外名畫鑒賞》取出來。這套畫原價一萬元，他是用五折的價格淘來的，心中一陣竊喜，嗜畫如命的女兒如果見到它，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的。畫集很重，足有二十公斤，在往七樓扛的過程中，竟歇了兩次。老了，不中用了，人啊，不服老不行啊。他心里暗想。　　打開門后，只見搖曳昏暗的燈光下，幾個戴著夸張面具的男女正在狂放的樂曲聲中赤著腳蹦跶，他不免怒從心生。想想約法三章，他還是盡量壓住火氣，低聲喊：“管瑩！”管瑩看到爸爸回來，忙一把扯下面具，并打開客廳全部的燈。幾個同學(xué)也取下面具，尷尬地彼此笑笑，趕緊和管冠南打招呼?！　?ldquo;鐘馗到來，百鬼退位。”妻子文珺從臥室出來，一看丈夫的臉色，趕緊打圓場，“看你們鬧成什么樣子了，快收拾收拾吃飯吧。”她又嗔怪丈夫：“明知道瑩瑩過生日，偏偏這么晚才回來，怎么也不打個電話回來呢，讓孩子們擔心。”　　“哪敢打呀，今天大老板召見，我連手機都關(guān)了。”　　等管冠南落座后，大家紛紛圍坐在他身邊。管冠南習慣性地將雙腿交疊，從兜里摸出煙點上，目光掃視大家一圈，看孩子們都有了幾分拘謹，他淡淡一笑，語氣忽而一轉(zhuǎn)，像拉家常一樣，慢語輕聲地跟大家閑聊開來?！　〔贿^，他絕對沒有擺出領(lǐng)導(dǎo)訓(xùn)話的架勢，倒非常像是一位學(xué)長在諄諄教誨晚輩，大家心里聽得都熱乎乎的：“你們將來可都是精英呀，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們這一代老嘍，未來社會的成績要你們這批年輕人去開創(chuàng)啊。真是羨慕你們……”正說著，門鈴聲一陣陣急促地響了起來，文珺趕忙站起身去開門?！　?ldquo;冠南啊，這還沒上任呢，就把家里電話和手機都關(guān)了，不怕脫離群眾呀。”伴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兩個人影很快就從半開的門角處閃了進來，“喲！在擺家宴呢，也不招呼一聲。”　　“庭凱兄！哎呀，好久不見了?。?rdquo;管冠南見來者是沙穎地區(qū)人大工委主任楊庭凱，趕緊站起來寒暄。看到管冠南的目光掃向緊隨自己身后的小伙子身上，楊庭凱忙介紹說：“治業(yè)，這就是管專員，你管叔。冠南，這是我姑爺，姑爺進家，咱討口酒喝不過分吧。”鄭治業(yè)也忙湊到跟前，笑著招呼：“管叔！”　　管瑩他們見來了客人，紛紛起身去了別的房間?！　?ldquo;咱倆從黨校同學(xué)到今天快二十年了，你可是第一次蒞臨寒舍啊。”管冠南笑著打趣楊庭凱道?！　?ldquo;這次來省城看病，想跟你聯(lián)系，又怕你灌我酒。哎呀呀，真是不見想見，見了又害怕啊。”楊庭凱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望著管冠南，又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姑爺，“就是為了不怕你灌酒，我才把他帶來了。這孩子現(xiàn)在擔任鹿城縣縣長職務(wù)，剛從丹麥回來。以后，還指望著老兄你提攜他哪！”　　管冠南的眼神在鄭治業(yè)臉上停留片刻，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又仿佛有那么一絲欣賞?？傊?，在鄭治業(yè)看來，那眼神里有些意味深長，捉摸不透?！　?ldquo;既然帶來了酒搭子，那咱哥倆兒今天就要喝個痛快，不醉不罷休！”管冠南微抬下頜示意文珺，“快準備點下酒菜過來！我們……”　　楊庭凱忙打住話頭：“別讓弟妹忙活了，下酒菜我?guī)砹?。治業(yè)，把咱下邊車里的悶糟魚、醬蒲菜和鹵狗肉拿上來。對了，我還帶了幾瓶極品沙穎大曲呢，這玩意兒如今比五糧液還貴。對了，聽說你今晚同省委書記喝的也是這個？”　　管冠南心下一驚，心想這才多大點兒工夫，連同書記喝啥酒這人都能知道，可見此人非同小可，以后自己要多留心了。楊庭凱見管冠南愣神，忙打哈哈說：“沒啥，別驚訝，省委招待所所長是我大侄子，我們都會給你保密的。”　　保密這年頭，些事還能捂得住？說不定就在此刻，在沙穎相當一級干部中早就傳開了。管冠南暗自思忖，不過，這可不是什么壞事，省委書記請自己吃飯，說明咱和領(lǐng)導(dǎo)關(guān)系近，領(lǐng)導(dǎo)看重咱，這里頭的意思可就能經(jīng)得起推敲了，借機震懾一下個別勢利小人也無不可。雖然心里已經(jīng)轉(zhuǎn)了幾個彎，管冠南臉上依然帶著笑，不動聲色地說：“老兄，我這次被組織上派到沙穎工作，實屬突然哪，正想多聽聽你的意見呢。”　　“唉！一言難盡哪，這幾年沙穎被那伙人折騰得一塌糊涂，綜合實力成了全省的鍋底。不過，干部倒是出了一批又一批。現(xiàn)如今，當?shù)厥菙?shù)字假、文憑假，孩子也都變成假的了。”楊庭凱嘆息道，“沙穎現(xiàn)在急需你這樣的領(lǐng)軍人物去開創(chuàng)局面呀！”　　“孩子怎么能作假？”管冠南有些驚訝?！　?ldquo;干部百分之九十都生二胎，可上報的一胎率數(shù)字是百分之九十五。”楊庭凱正說著，門鈴響了，“治業(yè)來了，咱們以后再談這些吧。今天只論友情，不論其他。”　　鄭治業(yè)搬了三個大大的包裝箱上來，累得氣喘吁吁：“管叔，像你這樣級別的干部，咋住七樓呢搬個東西也不方便。”　　“就這還差一點沒弄到手呢，副廳級干部擠正廳級別的房，不住高能行嗎。”管冠南透著幾分無奈，著他們倆說，“人家可不會考慮文珺有多年的風濕性心臟病。對了，箱子里都裝的啥寶貝，快打開看看。”　　“你以為是人民幣哪，想得美！這是姑爺孝敬我這個病號的，今天，我就借花獻給你這個如來佛嘍。治業(yè)，快打開，讓你管叔審查審查。”　　打開一看，里面果然是貨真價實的悶糟魚、醬蒲菜和鹵狗肉，管冠南的心也就踏實了下來。如今這世道，但凡是送禮的，不親眼驗過，真保不住里面給你裝點什么，來個瞞天過海?！　〈蠹易ê螅瑮钔P吩咐鄭治業(yè)：“治業(yè)，快斟酒，敬你管叔一杯。”鄭治業(yè)趕忙起身先后給管冠南、自己的岳父和自己杯子里倒?jié)M酒，他舉著杯子望向管冠南：“管叔，侄兒敬您一杯。今后，就請管叔多幫助我、指點我，有您的教導(dǎo)，我才能進步啊。”說完，他一仰脖，足足三兩倒進了肚里?！　『镁屏浚芄谀闲睦锵?，干脆再灌他一杯：“你第一次來，總得兩條腿走路吧，再喝一杯！”鄭治業(yè)連菜也沒顧上吃一口，滿滿一杯就又下了肚，臉色逐漸紅潤起來?！　」芄谀系溃?ldquo;剛才聽楊主任說，治業(yè)到丹麥去了，不會是去游山玩水吧快，說點異國感受助助興。”　　鄭治業(yè)臉上泛著紅光，望了望自己的泰山大人，又扭頭望向管冠南：“叔啊，我們這次到丹麥去，可真不是去旅游的。我是與鹿榮集團的老總一起去進口丹麥種豬。鹿榮集團生產(chǎn)的火腿腸質(zhì)量近幾年呈下滑趨勢，都是因為生豬肉質(zhì)下降。這次引進的一千頭種豬，是曾祖代純種，共有四個品種，而且都是世界上最優(yōu)質(zhì)的品種。它們具有肉質(zhì)好、生長速度快、瘦肉率高的特點。每頭種豬離岸價是一萬五千元，加上空運等各種費用，每頭豬的價值超過兩萬多元，創(chuàng)下了國家一次性進口種豬規(guī)模最大的紀錄。”說到這里，他把自己的椅子朝管冠南跟前拉近一點，臉上帶著懇求的神色道：“管叔，明天上午這批豬就坐波音747到機場了，我們準備搞個方式，您參加吧。”說完，又向岳父投來尋求支援的目光。楊庭凱自然也是一臉期待地望著管冠南：“冠南，你看，你如果時間上方便的話，就去參加一下吧！孩子們臉上也覺得有光哩。”自然，假如管冠南能到場，不僅是在沙穎官場的初次亮相，也相當于給旁人傳達了一個信息：他與鄭治業(yè)的關(guān)系非同尋常?！　〔贿^，管冠南還是以早有他事安排為由拒絕了。他還不想這么早地出現(xiàn)在沙穎人的視野里，他需要一個更加合適的時機。楊庭凱他們見管冠南推辭，也就不再勉強，三人繼續(xù)喝酒閑聊?！　∫蛑芭c省委書記先喝了一陣，管冠南這時也有了？許酒意。于是，他就勢裝出幾分醉態(tài)，問鄭治業(yè)順便還到過哪些國家，有什么體會。鄭治業(yè)不到半小時就喝了近一斤酒，自然頭也昏沉起來。他晃著腦袋說，他們還順便到歐洲幾個國家轉(zhuǎn)了轉(zhuǎn)，沒有出過國，不多轉(zhuǎn)幾個就虧了。歐洲那些國家真是干凈、漂亮，半個月皮鞋都沒擦過。他去過荷蘭，到阿姆斯特丹看了博物館和凡？高的畫。當然，他也到過那個著名的紅燈區(qū)。說到這里，岳父楊庭凱忙插話制止，并一個勁兒地遞眼色，不過，已然處于醉酒狀態(tài)的鄭治業(yè)哪兒還有那份理智，趁著酒勁接著顯擺：“那些個女人哪，藍眼珠、黑眼珠、白皮膚、黑皮膚的都有。她們打著手勢，對中國人說著半生不熟的漢語：放炮！開發(fā)票！管叔，你說這是啥話，嘖嘖，連中國人開發(fā)票這套都能扯上。”鄭治業(yè)一邊說一邊搖著頭，坐在旁邊的楊庭凱急得直翻白眼，手心冒汗。　　“爸，管叔，我……我……我真沒……沒進去。不過，我就是……就是好奇，那些外國娘咋恁了解中國國情呢？”　　楊庭凱實在是再也看不下去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拉過鄭治業(yè)，帶著幾分歉意沖管冠南尷尬地笑著：“對不起，冠南，這孩子喝多了。咱們改天再聊。”說完，拽著鄭治業(yè)，低聲吼了一句：“走！”　　三．一把手的心思　　文玟是同鄭治業(yè)一起下飛機的，她本想先找個地方好好泡個澡，然后，再尋個好去處安頓一下，趕緊補一覺。不想車剛開到金水路上，鄭治業(yè)的手機便響個不停。等掛了電話，鄭治業(yè)扭頭對她說：“今天放你的單飛，省得你再嫌我煩。”“不會吧——”她皺著鼻子，拉長語調(diào)，帶著幾分撒嬌的樣子扯著鄭治業(yè)的袖子，“直覺告訴我，這是你老泰山打來的。要不，你接電話時怎么一個勁兒地說好呢。”這個女人，真是聰明！不過，老泰山喝令，不敢不從。他隨手從手提包里掏出一沓百元鈔票：“好啦，寶貝，我先去忙正事。咱們晚上見，你先去？排一下。聽話！”文玟接過錢，嬌嗔道：“去死吧你，哼！”車緩緩靠邊停住，文玟撅著小嘴拎包下了車，全然不顧?quán)嵵螛I(yè)嬉皮笑臉的模樣，砰的一聲關(guān)上車門，然后，頭也不回地扭搭著身子往前走。鄭治業(yè)在她身后按了幾下喇叭，她佯裝不理。過了一會兒，她慢慢停住腳步輕輕側(cè)過頭，發(fā)現(xiàn)鄭治業(yè)的車早已絕塵而去。哼！這就是男人。　　抬手招呼了一輛出租，文玟找了個環(huán)境優(yōu)雅、設(shè)施一流的豪華洗浴中心泡澡。干蒸、濕蒸、搓鹽浴……等躺在飄滿玫瑰的奶色浴液里時，她的心思才算安穩(wěn)下來?！　∵@一個月的歐洲之行，真是又累又刺激。她和鄭治業(yè)以及鹿榮集團的董事長鄭順昌一行六人到歐洲是去購買丹麥種豬的。而且，這條線還是她在外貿(mào)部工作的朋友牽的，靠著鐵哥們的鼎力相助，他們只用了一周時間便談妥了合作的事情。不過，好容易出趟國，不能白白地跑一回路，怎么也得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不是？當她提議大伙分頭到歐洲各國轉(zhuǎn)轉(zhuǎn)時，做東的鄭順昌老板欣然同意?！　∴嶍槻睦锸怯凶约旱拇蛩愕?，如果自己當縣長的侄子能和這位“通天女俠”加深交情，把友誼再往深處延伸一下，那以后自己辦點什么事情，不就更順暢了嗎？于是，他大方地塞給鄭治業(yè)五萬歐元，讓他務(wù)必陪同好文玟?！　∴嵵螛I(yè)拿到錢后，就和文玟單獨行動了。風光旖旎的異國情調(diào)，加上那種孤男寡女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愫，一直以來對文玟只有賊心沒有賊膽的鄭治業(yè)終于抓住了機會，大施獻媚技巧，時不常搞點小情調(diào)弄點小浪漫，哄得紅顏一笑。反正，半推半就的，兩人就交情到床上去了。也因了這份偷歡的刺激，兩個人的感情急劇升溫，不過，天上人間的神仙日子沒逍遙幾天，就不得不回國了?！　∥溺渑萃晔娣幕ò牮B(yǎng)生美顏浴，又點了個昂貴得讓人咂舌的特色按摩。反正有人埋單，何樂而不為呢？一想到鄭治業(yè)把她一人丟在路邊，氣就不打一處？，男人不能只是索取，金錢上的付出多少能平復(fù)女人情感上的失落?！　〕弥茨Φ目諆?，她給鄭治業(yè)打了個電話，讓鄭治業(yè)安排個車一小時后來接她。然后，她舒服地躺下，由著按摩女捏腰捶背?！　∫鼓恢械氖磥泶蟮?，車水馬龍，流光溢彩。在未來大道北段一家叫“云水澗”的茶館的日式房間里，新任沙穎地委書記周治平正端著熱騰騰的毛尖，眺望著窗外生悶氣。按說由專員升任為書記，他該高興才是，但這會兒他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下午四點半，省委的談話，是由省長和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來和他溝通的。而同新任專員？冠南談話的，竟是省委的一把手！談完話后，這個一把手竟然還請管冠南吃了飯！他心里清楚，一頓酒席無所謂，關(guān)鍵是待遇不同。你一把手單獨交代工作，可以，安排吃飯也應(yīng)邀請我呀。這事兒雖不大，可是，改日傳到沙穎，不知會有多少個版本呢！以后這工作怎么開展？　　他隔著茶室的落地窗，隔著璀璨的夜景，望著人聲鼎沸的未來大廈，一種無奈和失落感漸漸席卷包圍了這位異鄉(xiāng)客。熱鬧中的寂寞是最大的寂寞，人群中的孤獨是最深的孤獨?！　∷哪昵埃跂|北某市任市長的他正躊躇滿志地奔波在白山黑水間，規(guī)劃實施著發(fā)展藍圖時，被組部一紙調(diào)令交流到平原。在沙穎這塊古老陌生的土地上，白天前呼后擁，熱鬧非凡，可每當日暮星稀，尤其是在舉目無親的夜晚，他感到一切都顯得陌生，似乎自己就是那水中的飄萍，溝通上、生活上的孤獨，促使他熾熱的內(nèi)心時常期盼著語言的交流甚至是野性的呼喚。按捺不住寂寞的他，也有幾次差點沒把握住自己，險些失身。不過，為了仕途，為了前程，他還是忍了。文玟——這個小妖精，每次都把他弄得火燒火燎的，怕見她又總?cè)滩蛔∠胍娝Ｏ挛缃o文玟撥了幾次電話，都無人接聽，本來煩躁的他更焦躁不安了。　　他在東北本有家室，當初他娶家的那可是哈工大的?；ò?。妻子為他生下一個寶貝兒子后，為了照顧家庭，放棄了本來非常好的工作機會，到省婦聯(lián)找了份閑差，相夫教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前年，黑龍江發(fā)大水，一時沒有看管好的兒子約幾個同學(xué)去看百年不遇的洪水，結(jié)果失足溺水而亡。這可是他們家的獨苗啊，已到知天命年紀的妻子竟因為此事，精神失常了。周治平壯年失子而后嗣無望，當然也是悲痛至極，但是，看到妻子已然在生活打擊下跌倒，他無論如何都得撐住啊?！　∽罱哑拮咏拥缴撤f這邊來了，一是為了更好地照顧妻子，同時，也為了能時時提醒自己，掐斷罪惡念頭，千萬別在生活作風問題上栽跟頭。不過，盡管對妻子悉心照料，她的病還是時好時壞，前一陣又加重了，在家里砸東摔西。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把她暫時送到省城的安定醫(yī)院，讓妻子接受一下正規(guī)治療。看著妻子穿上白色住院服，和一些同樣精神上有問題的患者在那里靜靜地坐著，時而莫名其妙地又說又笑，他心里像被刀絞一樣難受。可是，人生無常，有什么辦法呢，人生無常??！　　今天下午，省委找他談過話后，他本打算去看一下尚在醫(yī)院治療中的妻子，但省委的召見形式又使他改變了主意。此刻，他心亂如麻，想一個人清靜一下。而且，他知道文玟已從歐洲回到省會了，如果能把她約出來茶聊，無論對此刻的心境還是對以后開展工作都會不錯。畢竟，這個和他有幾分交情的女人正是管冠南的小姨子，也好趁機打聽一下管專員的動向?！　≈苤纹酱螂娫挄r，文玟正收拾從國外帶回的物品呢，整整兩大箱時裝，還有各式各樣淘來的寶貝。她嘴里一邊哼著曲子，一邊拎起這件扯過那件在身上比試。穿衣鏡里，盡是她自我欣賞、自我陶醉的表情?！　∷咽謾C放在振動上，當發(fā)現(xiàn)有周治平的來電后，連忙給他回了過去。周治平告訴她：“我在老地方等你。”文玟一聽，趕緊換上在巴黎剛買的？皮大衣，并精細地描畫了一下自己的眉眼，確定風情萬種呼之欲出的時候，又連忙從箱子里取出那幅齊白石的《不肯傷廉圖》，匆匆趕往“云水澗”?！　?ldquo;云水澗”的暖氣燒得很熱，使文玟顯得更加容光煥發(fā)。周治平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文玟，這女人，肌膚如玉，美目流盼，一顰一笑間都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而且，緊身薄衫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充滿青春朝氣的惹火身材。再加上她此刻的嬌媚神態(tài)，真是讓人忍不住往歪里想?！　≈苤纹綇奈溺渖砩习涯抗馐栈貋?，低著頭一邊擺弄茶水，一邊輕聲感嘆：“還是洋水滋人哪，你今天真是魅力四，光彩照人。”文玟沒有聽清，忙問：“什么？”周治平故意笑而不語，半仰著頭瞇著眼睛笑她。文玟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攥起小拳頭一通捶打：“你啥時嘴里能吐出象牙？”　　一番說鬧過后，文玟展開了帶來的畫卷：“這可是我托人從北京買來的，你看看怎么樣？”周治平湊過身去，低頭辨認著題款：“宰相歸田，囊中無錢，寧肯為盜，不肯傷廉”，想來應(yīng)該是真跡，忙打哈哈說：“不錯。這東西值錢?。∧氵@是花多少銀子淘換來的？”“錢？為什么非要有錢才能淘換來。這是我用臉換來的！”文玟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tài)，眼睛直？勾地盯著周治平，等待他的回復(fù)?！　?ldquo;哈哈，那就先謝謝你文大小姐嘍。”周治平收起畫卷，笑著招呼文玟坐好。兩人一邊品茶，一邊東拉西扯了一通她去歐洲的事情。看文玟談興正濃，周治平話鋒一轉(zhuǎn)，貌似無意地說道：“管冠南要去沙穎做專員了……哦，對了，這個人是你姐夫吧？”文玟一愣，臉上的笑頓時僵在了那里。這話題轉(zhuǎn)得也太快了吧，怎么一下子就轉(zhuǎn)到了姐夫身上看文玟驚訝，周治平忙解釋道：“今天下午我去省里開會，也是剛剛知道的。而且，聽說此人正巧還跟你沾親。能談?wù)勊麊?？我挺想了解一下管冠南的?rdquo;文玟一聽這話，立馬興起來，周治平是書記，管冠南是專員，這么說來，以后她就可以在沙穎通吃嘍：“太棒啦！”　　周治平看她一時間喜形于色，滿是期待的眼神，鼓勵她趕快說下去。“我姐夫啊，思想上有點天馬行空，不受羈絆和約束，但是呢，敢說敢干敢負責，喜歡創(chuàng)新，沒有權(quán)威意識。原先在宛丘、管城可都是干出過輝煌業(yè)績的！”周治平說：“這些我都知道，不過，聽說他不太好相處……不知道傳言真不真?。?rdquo;文玟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眼睛一翻：“我姐夫這人挺好的，從來沒有歪心眼。別聽外面那些人胡謅。”　　周治平搖著頭哈哈笑道：“看看？真是一家人一家親不是，這還沒說什么呢，立馬袒護上了。我這是跟你開玩笑呢。其實，管冠南同志到沙穎去工作，我是非常支持非常歡迎的。以后，也請你多費心，溝通一下我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萃心憷?。”　　“好說好說，在下一定謹遵周老板的吩咐，做好你和姐夫溝通的紐帶和橋梁，哈哈。”看文玟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周治平懸著的心多少放下了些?！　≈?，他們又天南海北地神聊了起來。眼見快十一點了，周治平覺得時候不早了，該去看看妻子了，便和文玟告辭，先走了一步?！　〉戎苤纹降纳碛耙幌В溺淞ⅠR打電話給姐姐文珺，求證姐夫升遷的事。文珺埋怨她：“你這個當小姨的，連外甥女的生日都忘了，倒惦記著姐夫的升遷！冠南回來得晚，現(xiàn)在家里客人剛走，我不清楚這事，你同你姐夫說吧。”管冠南接過電話，借著酒意含糊地說：“只是有這個意向，我還沒有拿定主意呢，你這都從哪兒聽來的啊，別沒事瞎傳謠言。”文玟一聽，急了，忙說：“姐夫，你啥時學(xué)會黏糊了？這是你施展才華的最后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倘若按你的能力，俺覺得當省長也綽綽有余的……”管冠南對小姨子的熱切有點不耐煩，又不好發(fā)作，便打斷她說：“我困了，以后再說吧。”說完就掛了電話?！　∥溺渎牭揭魂嚸σ魝鱽?，無奈地放下電話，心里罵了句：“犟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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