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9-7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作者:劉震云 頁數(shù):204 字數(shù):1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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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劉震云是個不斷探索的作家。他寫過瑣碎的《一地雞毛》,寫過詭譎的《故鄉(xiāng)面和花朵》和《一腔廢話》,到了《手機》,又突然返樸歸真。劉震云是一位語言大師,幽默智慧,錐錐見血,是他作品的獨有風格。馮小剛也是一個說話很有特色的人,物以類聚,他將這部小說拍成了電影。
書籍目錄
第一章 呂桂花——另一個人說第二章 于文娟 沈雪 伍月第三章 嚴朱氏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呂桂花——另一個人說 1 鎮(zhèn)上看電話的老牛,1968年和嚴守一他爹一塊兒賣過蔥?! ≠u蔥之前,嚴守一他爹不愛說話。村里老陽高,日子顯得長,一天下來,老嚴說不了十句話。十句話中,不得不說的占六句,每句話全是單詞,大到家里蓋一座房子,小到家里添一只尿盆,老嚴贊成,是“弄”,不贊成,是“弄個球”;另四句是感嘆詞,不管是高興或是憤怒,都是“我靠”。賣蔥之后,老嚴開始說話了。賣了半年蔥,老嚴能完整說下一個故事。嚴守一記得,那時他爹常講的故事有兩個,一個是吃丸子,一個是吃粘糕?! ∫粋€人,臘月,到集上賣門神,旁邊是一賣炸綠豆面丸子的。他買了四斤,人熟,給了他六斤。他一個一個撿著吃,不知不覺吃完了。一站起來,“咕咚”,倒了?! ∫粋€人,收麥時節(jié),家里的牛丟了,出門找了兩天沒找著,餓著肚子回到村頭,碰到一賣粘糕的,認識,“大哥,先賒我五斤?!背酝昊氐郊遥澳?,我要喝水?!薄肮具恕?,倒了。 當時嚴守一覺得不好笑,四十歲再想起來,每次都笑了。一開始嚴守一覺得他爹賣蔥,見的人多,話是跟人學的;后來才知道,教會老嚴說話的只有一個人,就是老牛。晚間全家蹲在灶間吃飯,吃著吃著,他爹“噗嗤”笑了,搖著頭說: “這個老牛?!薄 朗匾痪椭浪嗽诔燥垼挠蛛S老牛賣蔥去了。那時嚴守一覺得,世上最有趣的事情,好不過賣蔥?! ?968年冬至那天,老牛和老嚴從二百里外的長治煤礦賣蔥回來,路過嚴家莊,老牛到嚴守一家坐了坐。沒見老牛之前,嚴守一想著老牛一定是個大個兒,大嘴,聲如洪鐘;見到才知道,個頭比桌子高不了多少,雷公嘴,說起話來娘娘腔。過去老聽說老牛,一下見到,本該嚴守一發(fā)怵,沒想到老牛倒對十一歲的嚴守一羞澀地一笑,摘下火車頭棉帽,用帽耳朵去擦頭上冒的熱氣。老嚴招呼老牛進屋喝水,嚴守一也跟了進去,倒是老嚴朝嚴守一肚子上踹了一腳: “身上腥,滾!” 接著兩人在屋里喝水,也沒聽老牛說什么。偶爾說話,也是說路上打尖吃了幾頓飯,毛驢喂了多少料。接著全是“呼?!薄昂魢!钡暮人?。老牛趕著毛驢車走后,老嚴對全家說: “能說,今天沒說?!薄 ∧觋P(guān)之前,臘月二十三,嚴守一他爹提著一根豬腿到牛家莊看老牛,順便結(jié)一年的蔥帳。上午去時一臉笑,黃昏回來,一臉鐵青,蹲在門框上“吧嗒”“吧嗒”抽旱煙。一直抽到三星偏西,站起身,用煙鍋“梆梆”地敲自己的頭: “我要再賣蔥,我就不是人!” 嚴守一他娘死得早,1960年被餓死了。第二天嚴守一聽他奶說,老嚴和老牛在分蔥帳時,起了糾紛。從此嚴守一他爹與蔥和老牛告別,又開始悶著頭不說話。嚴守一有一個姨夫叫老黃,在黃家莊開了一個染坊。第二年春天,老黃找老嚴去各村收布,老嚴搖頭: “布好收,我不會吆喝呀?!薄 ±宵S: “就一句:黃家莊的染坊來了!” 老嚴搖搖頭,沒去?! ?989年春天,嚴守一他爹得了腦血栓。人開始癡呆,身子左半邊不會動彈。與別人不同的是,別人得了腦血栓不會說話,老嚴得了腦血栓,倒結(jié)結(jié)巴巴能連成句子;別人得了腦血栓失去記憶,老嚴一輩子經(jīng)過的事比當時記得都清楚。年底,嚴守一從北京回山西老家過年,圍著一個火盆,半癱的老嚴西向坐,嚴守一北向坐,不知怎么,說起老牛,1968年共同賣蔥,因為分帳翻了臉。老嚴抬起沒癱的右胳膊,抖著上邊的右手,斷斷續(xù)續(xù)吃力地表達: “他記花帳!” “哪哪兒都有縫,縫里都掉渣!” 嚴守一: “是好朋友,就不該合伙做生意?!薄 ±蠂溃骸 盎◣の夷苋獭ED月二十三,算了一天帳,到了黃昏,我拿錢往外走,出了門,突然想起過了年啥時去發(fā)蔥,又回到院里,聽到老牛在屋里對他老婆說,老嚴是個傻逼?!薄 安粸殄X,就為這一句話?!薄 〗又粶I下: “一輩子沒說得來的,就一個說得來的,還說我是傻逼!” 指指自己胸口: “爹這一輩子,這兒有些發(fā)悶。” 1995年夏天,嚴守一他爹又中了一次風,嘴開始向右歪,傾斜著流涎水。一直到死,再沒說過一句話?! ∨c老嚴分手之后,老牛也不再賣蔥。1969年,鎮(zhèn)上裝了第一部搖把電話,老牛便去鎮(zhèn)上郵政所看電話。當時想看電話的有二十多人。郵政所長叫尚學文,理著分頭,把二十多人叫到一起: “看電話,就得嗓門大,你們每人吆喝一聲我聽聽?!薄 《鄠€人一個一個吆喝,最后數(shù)老牛吆喝的聲大。別看娘娘腔,郵政所對面百貨樓窗戶上的玻璃都讓他喊炸了。不但聲大,而且喊的時間長,尚學文點燃一支煙,煙抽完,老牛的一聲喊還沒倒氣呢。尚學文止住老牛: “行了,比驢叫都長!” 1996年,嚴守一成了電視臺清談節(jié)目《有一說一》的主持人。當他在電視鏡頭前成為名人后,全國人民都理解,惟獨嚴家莊的人不理解: “我靠,他爹一天說不了十句話,他倒天天把說話當飯吃了?!薄 ? 1968年,嚴守一的好朋友叫張小柱。嚴守一屬雞,那年十一歲,張小柱屬猴,那年十二歲。張小柱的頭長得像個歪把南瓜,胳膊腿細,像麻桿;由于頭重,每天像碾盤一樣偏壓在肩膀上;右眼玻璃花,看東西要先揉左眼。張小柱他娘有些傻,張小柱他爹在二百里外的長治煤礦挖煤,張小柱在嚴家莊算住姥娘家。嚴守一沒娘,張小柱娘傻,兩人常一起背書包上學。1968年,張小柱他爹從二百里外的三礦給張小柱帶來一盞廢礦燈,夜里裝上廢電池,明亮的礦燈能照二里遠。村里的天空黑得濃,黑得厚,兩人常端著礦燈,站在村后的山坡上往 天上寫字。張小柱愛寫的字是: 娘,你不傻 嚴守一愛寫的字是: 娘,你在哪兒 兩行字,能在漆黑的天幕上停留五分鐘。 嚴家莊的學校設(shè)在村里過去的牛屋。老師叫孟慶瑞。陰歷八月十五那天,孟慶瑞要去鎮(zhèn)上趕集,反鎖上教室門,讓學生在牛屋背書。嚴守一、張小柱、陸國慶、蔣長根、杜鐵環(huán)幾個人從牛屋后墻掏糞的窟窿里爬出來,脫下鞋,掖到腰里,蹚過河到山后的坡地里偷西瓜。村里看瓜的叫老劉,耳朵有些背。嚴守一等人一開始想偷瓜,等爬到看瓜的窩棚后往里看,老劉包了一鍋蓋餃子,正往鐵鍋的滾水里下,又決定偷餃子。嚴守一、蔣長根到地里做偷瓜狀,老劉從窩棚里沖出來追趕,這邊張小柱、陸國慶、杜鐵環(huán)把一鍋餃子用笊籬撈出,空空水,傾到褂子里兜起,跑到山坡后,等待嚴守一和蔣長根到來,一塊吃餃子。餃子別人吃上了,嚴守一沒吃上。老劉沒追上蔣長根,追上了嚴守一。下午孟慶瑞審案,沒等孟慶瑞用裁衣服的竹尺打嚴守一的手心,嚴守一就把張小柱、陸國慶、蔣長根、杜鐵環(huán)四人招了出來。黃昏別人放學了,嚴守一幾個人還貼著牛屋墻跟站著。陰歷八月十五,月亮爬上來很圓。孟慶瑞吃著一塊從集上買來的月餅說: “吃過餃子,能扛,站到明天早上吧,接著上學?!薄 拇藝朗匾辉趯W校抬不起頭。抬不起頭不是因為偷餃子,而是因為他把同伴招了。最恨嚴守一的是張小柱: “他把別人招了沒啥,我是他好朋友,他怎么能招我呢?” 從此兩人不說話。 半年之后,張小柱被他爹接到了二百里外的三礦。因為他的傻娘被他爹接走了,讓他去照看他娘。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張小柱來找嚴守一,把過去兩人照天的礦燈送給了他。第二天一早,嚴守一去送張小柱,張小柱正扒著姥娘家的門褡在哭。他姥娘也哭了。他爹提著包袱,在旁邊站著。最后還是他姥娘將張小柱扒門褡的手掰開,讓他隨他爹上了路?! ∪齻€月之后,嚴守一在世界上收到了第一封來信。信是張小柱從長治三礦寫來的。鎮(zhèn)上的郵遞員在村里轉(zhuǎn)了三圈,沒找到“嚴守一”。最后還是看瓜的老劉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雞巴嚴守一,就是偷瓜的白石頭!” 信封上紅字印著“長治三礦”。里邊的信瓤的頂頭上也印著“長治三礦”。信的內(nèi)容很短,就是問一問,送給嚴守一的礦燈還亮不亮了?! 朗匾唤o張小柱寫了一封回信。信寫好,找他爹要八分郵票錢。他爹剛與賣蔥的老牛翻臉,正在氣頭上,兜頭給了嚴守一一巴掌: “說句話還要錢,我靠!” 這封信沒有發(fā)出去?! ? 1969年,二十歲的呂桂花嫁到了嚴家莊。嚴守一馬上嗅出她身上的味道和別人不一樣。別的新媳婦身上的味道她也有,但另外又多出一種。這種味道類似熟透的麥杏,有些膩,又有些發(fā)甜,離她一近眼就發(fā)粘,想困。1969年,因為呂桂花的到來,嚴守一的鼻子提前成熟了?! ?969年,呂桂花在方圓幾十里是個名人。出名是因為她在出嫁之前,跟鎮(zhèn)上管廣播的小鄭睡過覺,小鄭已經(jīng)有了老婆。1969年,村里家家戶戶都安著小喇叭,每天早上六點,開始播《東方紅》,接著播毛主席語錄。小鄭管著全鎮(zhèn)千家萬戶的小喇叭,夜里就睡在廣播站。小鄭除了會管廣播,還會唱戲。是唱戲,把呂桂花引到了廣播室。這天早上六點,小鄭一時疏忽,將擴大器的開關(guān)扳錯了,小喇叭里沒有唱《東方紅》,也沒讓毛主席說什么,小喇叭里傳出男女在床上的喘息和尖叫聲。千家萬戶,都聽得比過去有趣。但第二天管廣播的就不再是小鄭,換成了小岳。小喇叭里又開始播《東方紅》和毛主席語錄。他倆,小鄭和呂桂花,從此再沒見過面?! ∪齻€月后,呂桂花嫁給了嚴家莊的牛三斤。牛三斤和張小柱的爹一起,在二百里外的長治三礦挖煤。聽說呂桂花要嫁過來,全村人都反對。連不大說話的嚴守一他爹,都氣得漲紅了臉,朝門框上啐了一口濃痰: “我靠,那是破鞋!” 但牛三斤自見了呂桂花一面,死活要娶,對自己爹說: “還是新鞋。” “就當是自行車,被人借走騎了一遭,又還回來了?!薄 ∪⒂H那天,嚴守一沒見著呂桂花,跟他爹到鎮(zhèn)上賣豬去了。第二天清早去上學,在村頭碰到牛三斤用自行車載著呂桂花,到鎮(zhèn)上買燈罩。遠遠望去,呂桂花穿一件紅燈芯絨上衣,并無出奇之處,等到走近,嚴守一馬上聞到了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接著又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也與人不同,眼是細眼,像小羊,半睜半閉,老蒙著,但偶爾睜開,無意中看了嚴守一一眼,十二歲的嚴守一,魂兒就被她勾了去。二十多年后,嚴守一在廬山碰到另外一個女人,長的也是這種眼。這時他發(fā)現(xiàn),凡是長這種眼的女人,魅力還不光在眼;白天在眼,夜里還有別的。這時他體味出一個詞叫“尤物”,萬人之中也遇不到幾個。令嚴守一不解的是,這樣一個尤物,當年怎么會降生到偏僻的晉南山村呢? 結(jié)婚十天之后,牛三斤又去二百里外的三礦挖煤。晚上,嚴守一、陸國慶、蔣長根、杜鐵環(huán)一干人便到呂桂花的新房去玩。過去在打谷場玩的賣蔥的游戲,馬上像剩飯一樣變餿了。一開始雙方不熟,嚴守一等人便趴在牛三斤家的墻頭上,偷偷看窗戶上的燈光。油燈加上燈罩,窗戶紙比別人家亮多了。牛三斤家的房后,是一個蘆葦坑。眾人又在蘆葦塘里搭起人梯,開始舔破窗戶紙往屋里看。明亮的油燈下,呂桂花天天轉(zhuǎn)著身子,在學過去廣播站的小鄭唱戲。最愛唱的一出是《白毛女》。這天,她唱著唱著,停下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大家以為她咽下了肚,誰知她猛地一轉(zhuǎn)頭,將水噴向了后窗戶。外面兩架人梯便滾翻在蘆葦坑里。孩子們跳過院墻,涌到屋里,將呂桂花摁到床上胳肢。呂桂花兩腿蹬向天,笑得岔了腰。大家熟了。但嚴守一的臉上,被蘆葦劃出兩道血口子。因為自偷餃子招供,嚴守一一直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搭人梯時,他總被陸國慶摁到屁股底下。 “喲,都出血了!” 正是因為臉被劃破,呂桂花將嚴守一拉到懷里,就著油燈,往他臉上搽紫藥水。呂桂花一起一伏的胸,身上散發(fā)出的味道,將嚴守一熏得差點暈了過去。嚴守一被熏暈的樣子,引起了眾人的不滿。陸國慶朝地上啐了一口痰: “姥姥!” 呂桂花嫁過來是陰歷九月二十六,牛三斤十月初六返回三礦。十一月初七那天,呂桂花突然想給牛三斤打一個電話。這時鎮(zhèn)上裝電話已有一個月。嚴守一等人,也和呂桂花熟到可以看乳罩的程度。燈下人影里,呂桂花與眾人商議: “你們誰到鎮(zhèn)上打過電話?跟我到鎮(zhèn)上郵局去一趟?!薄 ”娙思娂娞_: “我去,我去!” 陸國慶用手止住眾人: “還是我去,這里就我打過電話?!薄 喂鸹ó敃r正在洗臉,她從臉盆上仰起臉,臉上的水珠一道道往下淌: “電話怎么打?” 陸國慶脫下一只鞋捂到自己臉上: “三斤哥嗎?我是陸國慶。吃飯了嗎?吃的是糊糊還是面條?” 眾人笑了。蔣長根卻不服氣: “話誰不會說,你會搖電話嗎?” 陸國慶做出搖轆轤的樣子: “就這么搖,跟搖水車一樣,越搖勁越大。” 關(guān)鍵時候,嚴守一站了出來。上次嚴守一臉上受傷,呂桂花給他搽紫藥水,使他在眾人面前的地位有所提高,雖然還不能完全抹平偷餃子招供的痕跡,但可以偶爾抬一下頭。這個偶爾,現(xiàn)在就用到了關(guān)鍵時候: “陸國慶沒打過電話,前天他還問我電話長得什么樣?!薄 £憞鴳c一鞋底摔到嚴守一頭上: “我沒打過電話,你打過電話?” 嚴守一被鞋底摔得頭冒金星,也不由火了,一頭將陸國慶頂?shù)乖陂T框上: “我也沒打過電話,但我認識看電話的老牛?!薄 £憞鴳c在門框上擦著嘴角的血,陌生地看著嚴守一: “認識老牛有什么了不起?” 嚴守一: “我不會搖電話,老牛會幫我搖?!薄 《盆F環(huán)這時站到了陸國慶一邊,指著嚴守一: “你話都說不利索,要是打不通,不是誤了大事?” 嚴守一摘下自己的帽子,摔到杜鐵環(huán)面前: “要是打不通,我就一個人跑到三礦!” 又拉開架勢要與杜鐵環(huán)打架。這時呂桂花臉已洗完,在用雙手編辮子。她環(huán)視眾人一圈,最后看定嚴守一: “白石頭,明兒早上吧?!薄 ∫驗閰喂鸹?,嚴守一1969年打上了電話。三十年后嚴守一計算,如果沒有呂桂花,他在世界上打電話起碼要推遲十年。如果是一個民族,早十年和晚十年用上電話,國民經(jīng)濟的發(fā)展速度會非常不一樣啊。 4 1969年,嚴守一的嗓子開始變聲。過去嗓子像小公雞,現(xiàn)在突然有些老年的沙啞。嚴守一是用這種沙啞的嗓子,爭取到了打電話的機會。但像上次偷餃子招供一樣,他又把所有的同伙都得罪了。而且得罪得有些苦衷。陸國慶他們以為嚴守一用羊角把自行車載著呂桂花到鎮(zhèn)上打電話,是為了單獨跟呂桂花呆在一起,其實嚴守一并不全是為了這個。兩個月前張小柱來過信,他沒錢寄回信,也想借呂桂花給牛三斤打電話,讓牛三斤給張小柱捎個話兒,他留給嚴守一的廢礦燈不亮了,廢電池沒電了,無法往天上寫字了,他想告訴張小柱,能不能等牛三斤回來的時候,再給他捎回來一塊廢電池。但這話既不能告訴呂桂花,也不能告訴陸國慶他們。陸國慶他們,一舉一得他們都急了,一舉兩得他們還不瘋了? 比這更困難的是,這一切還不能讓嚴守一他爹知道。上次因為給張小柱寄回信,嚴守一就挨了他爹一巴掌,現(xiàn)在讓牛三斤給張小柱帶口信,等于舊事重提;同時,連陸國慶他們知道的去鎮(zhèn)上郵局打電話,也不能讓他爹知道。因為打電話的是呂桂花,鎮(zhèn)上看電話的是老牛,這兩個人他爹在世界上都反對。三件事知道一件事,三個人知道一個人,嚴守一都得挨打。
編輯推薦
劉震云的《手機》體觀了劉震云小說敘事策略的轉(zhuǎn)變及主題的多元性?!妒謾C》中,劉震云改變了原本深沉、嚴肅的敘述方式,轉(zhuǎn)向調(diào)侃、諷刺的筆調(diào);這一敘述方式的轉(zhuǎn)變,有利于表現(xiàn)出主題的多元性,《手機》中展現(xiàn)了家庭/婚姻、文化階層的墮落/身份的斗爭、科技文明的副作用/謊話的世界等多重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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