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5-6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作者:賈平凹 頁數(shù):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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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浮躁》以農(nóng)村青年金狗與小水之間的感情經(jīng)歷為主線,描寫了改革開放初始階段暴露出來的問題以及整個社會的浮躁狀態(tài)和浮躁表面之下的空虛。
作者簡介
賈平凹,原名賈平娃,陜西丹鳳人,1952年2月21日出生。于西北大學中文系畢業(yè),曾從事過幾年文學編輯工作,包括陜西人民出版社編輯?,F(xiàn)為西安市文聯(lián)專職作家。賈平凹與他妻子韓俊芳同是丹鳳縣棣花鎮(zhèn)人,兩人婚姻之美滿在賈平凹的文中表露無遺,女兒倩情亦是賈平凹之深愛。賈平凹喜吃雜糧野菜,不動膏粱腥葷。平生無什么特別嗜好,唯獨喜愛每日轉(zhuǎn)動筆桿子,硬使當今文壇浪飛潮涌,無日安寧始心足。國外人士均譽他為中國大陸文壇的『獨行俠』?! 〕霭娴闹饕髌罚骸渡讨莩蹁洝?、《浮躁》、《廢都》、《白夜》、《土門》、《高老莊》、《天狗》、《黑氏》、《美穴地》、《五魁》、《妊娠》等。曾獲得全國文學獎三次,及美國美孚飛馬文學獎,法國費米那文學獎和法蘭西文學藝術(shù)榮譽獎。以英、法、德、俄、日、韓、越等文字翻譯出版了二十種版本。
章節(jié)摘錄
州河流至兩岔鎮(zhèn),兩岸多山,山曲水亦曲,曲到極處,便窩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盆地。鎮(zhèn)街在河的北岸,長蟲的尻子,沒深沒淺地,長,且七折八折全亂了規(guī)矩。屋舍皆高瘦,卻講究黑漆門面,吊兩柄鐵打的門環(huán),二道接檐,滾槽瓦當,脊頂聳起白灰勾勒而兩角斜斜飛翹,儼然是翼于水上的形勢。沿山的那面街房,后墻就蹬在石坎上,低于前墻一丈兩丈,甚至就沒有了墻,門是嵌在石壁上鑿穴而居的,那鐵爪草、爬壁藤就緣門腦繁衍,如同雕飾。山崖的某一處,清水沁出,聚坑為潭,鎮(zhèn)民們就以打通節(jié)關(guān)的長竹接流,直穿墻到達鍋上,用時將竹竿向里捅捅,不用則抽抽,是山地用自來水最早的地方。背河的這面街房,卻故意不連貫,三家五家了隔有一巷,黑幽幽的,將一階石級直垂河邊,日里月里水的波光閃現(xiàn)其上,恍忽間如是鐵的環(huán)鏈。在街上走,州河就時顯時斷,景隨步移,如看連環(huán)畫一樣使任何生人來這里都留下無限的新鮮。漫不經(jīng)心地從一個小巷透視,便顯而易見河南岸的不靜崗。崗上有寺塔,不可無一,不可有二,直上而成高,三戶五戶人家錯落左右,每一戶人家左是一片竹林,右是蒼榆,門前有粗壯的木頭栽起的籬笆,籬笆上生就無數(shù)的木耳,家來賓客了,便用鏟子隨鏟隨洗入鍋煎炒,屋后則是層層疊疊的墓堆,白灰搪著墓樓,日影里白得生硬,這便是這戶人家的列宗列祖了。崗下是一條溝,涌著竹、柳、楊、榆、青?梧桐的綠,深而不可叵測,神秘得你不知道那里邊的世界。但看得見綠陰之中,浮現(xiàn)著隱約的屋頂,是三角的是長方的是斜面的是一組不則不規(guī)的幾何圖形。雞犬在其間鳴叫,炊煙在那里細長,這就是仙游川,州河上下最大的一處村落。但它的出口卻小得出奇,相對的兩個石崖,夾出一個石臺,直上直下,掛一簾水,終日里風扯得勻勻的,你說是紗也好,你說是霧也好,總是亮亮的,白!州河上的陰陽師戴著一副石頭鏡揣著一個羅盤,踏勘了方圓百十里地面,后來曾說:仙游川溝口兩個石崖,左是青龍,右是白虎,中間石臺為門檻;本來是出天子的地方,只可惜處在河南不在河北,若在河北面南那就是“圣地”無疑了。陰陽師的學說或許是對的或許是不對,但仙游川的不同凡響,卻是每一個人能感覺到的,他們崇拜著溝口的兩個石崖,誰也不敢動那上面的一草一石,以致是野棗刺也長得粗若一握了。靜夜子時,墨氣沉重,遠遠的溝腦處的巫嶺主峰似乎一直移壓河面,流水也黏糊一片,那兩個石崖之間的石臺上就要常出現(xiàn)兩團紅光。這是燈籠,忽高忽低往復游動如磷火,前呼一聲“回來了——”后應一聲“回來了——”招領(lǐng)魂魄,乞求幸運,聲聲森然可懼。接著就是狗咬,聲巨如豹地,彼起此伏,久而不息。這其實不是狗咬,是山上的一種鳥叫;州河上下千百里,這鳥叫“看山狗”,別的地方?jīng)]有,單這兒有,便被視若熊貓一樣珍貴又比熊貓神圣,作各種圖案畫在門腦上,屋脊上,“天地神君親”牌位的左右?! ∫宦犚姟翱瓷焦贰苯?,河畔的白臘蒿叢里就橫出一條船。韓文舉醉臥著,看見岸上歪過來的一株柳上,一瓣黃月朦朧,柳枝上的兩只斑鳩似睡未睡亦在蒙眬。那雙手就窸窣而動,咣啷啷在船板上將六枚銅錢一溜兒撒開;火柴劃亮,三枚“寶通”朝上。恰火柴又滅了,又劃一根,翻開的是一本線裝古書,爛得沒頭沒尾;尋一頁看了,腦袋放沉,酒臭氣中咕噥一句:“今年又要旱了!” 旱是這里特點。天底下的事就是這般怪:天有陰有晴,月有盈有虧,偏不給你囫圇圇的萬事圓滿;兩岔鎮(zhèn)方圓的人守著州河萬斛的水,多少年里田地總是旱。夏天里,眼瞧著巫嶺云沒其頂,太陽仍是個火刺猬,蜇得天紅地赤,人看一眼眼也蜇疼;十多里外的別的地方都下得汪汪稀湯了,這里就是瞪白眼,“白雨隔犁溝”,就把兩岔鎮(zhèn)隔得絕情! 不靜崗的寺里少不得有了給神燈送油的人,送得多,燈碗里點不了,和尚就拿去炒菜,吃得平日吐口唾沫也有油花。間或這和尚也到船上來,和韓文舉喝酒,喝到醉時竟一臉高古,滿身神態(tài),口誦誰也聽不懂的經(jīng)文,爬至河邊一巨石尖上枯坐如木,一夜保持平衡未有墜下?! ∵@一晚韓文舉在船上又喝了酒,于“看山狗”叫聲中醒來觀了天象,卜了錢卦,知道天還要早,遂昏昏又復醉去,恍忽間卻見一老人冉冉而至,身長五尺,須鬢蒼蒼,腰系松寬皂絳,手執(zhí)曲木之杖。便大驚,問其何人?那老人回答:“吾上通天機,下察地理,管人間壽命長短,富貴貧窮,若有人誦經(jīng)念佛,獲福無量,若是不信,病疾死亡,官災牢獄,盜賊相侵,六畜損傷,宅舍不寧,迷夢顛倒,所求不遂,財帛耗散,鬼魅妖精,四處作祟……”韓文舉頓時匍匐在下,叫道:“你是土地神老?!”那老人卻倏然而逝。韓文舉也隨之酒醒,想起村人多在寺里燒香送油,卻一直冷落了仙游川村后的那座小土地廟,土地神于是來提醒他嗎?便爬起來棄船而去,直腳到了不靜崗上的畫匠家,他要囑咐畫匠明日一早就粉飾土地廟。但是,畫匠已經(jīng)睡下了,他手才觸到黑漆大門的門環(huán)時,突然酒勁又復作,渾身稀軟如泥,倒在臺階之上,昏沉直到天明?! ⊥恋貜R復修起來,與不靜崗寺里一樣香火紅盛,且韓文舉一朋人又差不多用墨針在胸前飾了“看山狗”山鳥的圖形,兩岔鎮(zhèn)的旱情依然沒有根治,一年一年,越發(fā)貧窮,鎮(zhèn)上好幾家到了年紀的女子就外嫁給遠遠的外地了,發(fā)誓不給這地方的某男人做老婆過糟心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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