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在這童子身上動手

內(nèi)容概要

　　這本書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自傳。在這本書中，你不會讀到我當(dāng)拉比的44年，不會讀到從特拉維夫低收入?yún)^(qū)的拉比成長為以色列大拉比之間每個階段所發(fā)生的事……那么在本書中，你會看到什么?你將會看到我對（納粹）大屠殺的個人記憶，看到我如何從大屠殺的身心折磨中逃脫，以及我是如何在沒有父母、沒有家的情形下成長的。這本書也告訴你一些我熟悉的、非常特別的人，有猶太人，也有非猶太人，他們在拯救民族和個人的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這些就是本書所要講述的故事?！　‰S著時間的流逝，生還者們逐漸減少直至完全消失，他們那熾熱的光芒也已經(jīng)減弱成了灼熱的余燼。我正在努力煽起這些余燼的火焰，從而使他們永遠(yuǎn)不會熄滅……希望我這些故事，能夠觸及讀者的意識……我祈禱，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不要再經(jīng)歷我與我的同伴們在到達(dá)目的地之前被迫走過的痛苦道路，就像是“回家的孩子”一樣。

書籍目錄

前言第1章　最初的記憶——蹂躪第2章　家族事務(wù)第3章　一次拯救生命的演講第4章　布痕瓦爾德——黑暗隧道與光之火花第5章　解放第6章　木古干的骸骨第7章　登陸“應(yīng)許之地”第8章　學(xué)會適應(yīng)第9章　身體力行第10章　《托拉》的基礎(chǔ)第11章　人民的脊梁第12章　為我做媒第13章　追憶第14章　“他以力量束以色列的腰”第15章　做善事第16章　伊扎克·拉賓——倒塌的橋梁第17章　與教皇會談第18章　為了和平第19章　普雷肖夫——回復(fù)古時榮耀的王冠第20章　“活人之路”

章節(jié)摘錄

　　父親站在驅(qū)逐點——無論我走到哪里，這個畫面始終伴隨著我。這是銘刻于我腦海中的最初的兒時記憶?！　∧鞘?942年的秋天。當(dāng)時我五歲零四個月，個頭矮小，驚恐萬分。為了能瞥上父親一眼，我把脖子盡量伸長。他正站在被驅(qū)逐者的集合點，這個地點就在我們生活的小鎮(zhèn)，波蘭的彼得庫夫的猶太大會堂旁邊。父親留著令人印象深刻的胡須，穿著拉比的黑色長袍，站在人群中間，周圍都是猶太人。男人們站一邊，婦女和孩子站在另一邊?！　∥液湍赣H以及13歲的哥哥塞繆爾（我們叫他米雷科）站在一起。我16歲的哥哥拿弗他利（或圖雷科），住在附近他工作的霍滕西亞玻璃廠里。去年，納粹把他從彼得庫夫的家中抓走，送到了奧斯威辛。兩名納粹黨衛(wèi)軍軍官身穿黑色制服，佩戴著中心繡有納粹黨徽的紅色臂章，闖進(jìn)我家的大門，沖著拿弗他利大聲地嚷嚷，問拉比在什么地方。他們沒有找到父親，就把拿弗他利抓走了，并把他關(guān)進(jìn)蓋世太保總部的地下室里審問拷打。1941年6月30日，他們將他塞上直達(dá)奧斯威辛的卡車。拿弗他利被送去強制勞動，但他擬定了逃跑計劃。在被捕后的第40天，他實施了逃跑計劃，并成功地逃離了那座地獄，回到了家中?！　∨c此同時，噩夢也開始侵襲身在彼得庫夫的我們?！　∧翘煺驹跁们暗募瘯V場上，我們的精神高度緊張。危險的寂靜縈繞四周。彼得庫夫的蓋世太保頭子走近我父親，眼里冒著殺氣。他停下腳步，抽出軍棍，那是一根長約三英尺的橡膠棍。他開始用盡全力抽打父親的后背。第一棒從后面打到父親的時候，由于太突然且力量過大，父親禁不住向前踉蹌了幾步。他的身體彎了下去，好像馬上就要摔倒了。然而頃刻間父親便挺直了身子，向后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他筆直地站在那里，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和強烈的屈辱感。我看見父親鼓足渾身的力氣保持身體的平衡，以免倒在那名德國軍官的腳下。父親知道，如果他倒下了，那么我們小鎮(zhèn)的猶太精神也就垮掉了，而這正是他拼命想要阻止的?！　∧抢锏拿總€人都知道德國人為什么要打他。當(dāng)納粹命令猶太人剃掉他們的胡須時，彼得庫夫的許多猶太人都來問父親是否要服從這個命令。父親的回答是堅定的：如果為了讓自己免于處罰，那么就照他們說的做。然而，父親對自己要求得更嚴(yán)格，他保留了胡須和側(cè)邊發(fā)辮，這不僅僅是為了捍衛(wèi)古老的傳統(tǒng)，也是為了維護(hù)小鎮(zhèn)拉比的尊嚴(yán)。他的抗令不遵招致了這頓毒打?！　〉@次毆打還有別的原因。納粹的蓋世太保頭子單單挑父親打，是因為父親是小鎮(zhèn)的首席拉比，也因為父親講一口流利的德語。對于德國人來說，父親就是猶太人的代表。蓋世太保和彼得庫夫的猶太人聯(lián)系需要通過父親，反之亦然。在猶太人社區(qū)，他是一個備受尊敬的人物。對于德國人來說，毆打他、尤其是羞辱他，比毆打其他猶太人意義更大；這對影響民心有著強烈的象征意義?！　∫苍S還有一個原因，或者至少是一個巧合。許多年后，我從亞伯拉罕·格林伯格博士那兒聽到了這個故事，當(dāng)時他是彼得庫夫猶太醫(yī)院的院長，后來從地獄獲救后，成為特拉維夫著名的婦科大夫。那時，他和小鎮(zhèn)的猶太長老會的長老們一起站在會堂前的廣場上，他們的身邊就是我父親。他聽到父親對旁邊的猶太人說：“我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徊嬷p臂站在這里。即使我們沒有武器，也可以用指甲攻擊他們。我認(rèn)為這樣站成一圈并不能拯救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跟他們對抗，我們不會失去任何東西?！备赣H的話音剛落，蓋世太保頭子的軍棍就落到了他的背上?！　∵@一形象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腦海里，因為我親眼目睹了這種可怕的屈辱。身為小孩，我還無法真正理解胡須的事情以及下令剃掉胡須的意義何在，但是我明白他們正在毆打我的父親。一個孩子是無法忍受眼見他的父親受辱的，因為對他而言，他的父親就是英雄的化身。我知道父親是小鎮(zhèn)的首席拉比，所有人都尊敬他愛戴他。我無法看著他被打被羞辱，因為他是我的父親，同時也是小鎮(zhèn)的拉比。今天當(dāng)我回顧戰(zhàn)爭那六年時，我認(rèn)識到，大屠殺中所要忍受的最糟糕的事情不是饑餓、寒冷或是毆打，而是羞辱。不公正的羞辱所帶來的無助感幾乎令人無法忍受。伴隨無助而來的，是恥辱。在整個戰(zhàn)爭期間，“l(fā)achago”（為什么）這個波蘭單詞一直在我的腦海里進(jìn)進(jìn)出出。我們究竟對你們做了什么，讓你們?nèi)绱僳`踏我們的靈魂？我們究竟犯下了何等滔天的罪行，讓我們遭受如此的懲罰？我找不到任何答案。我們知道的只有一點：我們是猶太人，而他們是納粹黨人，他們認(rèn)為我們是世界上一切罪惡之源?！　‘?dāng)一個孩子看到父親被蓋世太保頭子用軍棍擊打、用釘靴踢踹、被惡狗恐嚇，被打得踉踉蹌蹌，受到如此公開的羞辱時，這種可怕的畫面將會一直伴隨著他，直至度完余生。然而另一方面，我也同時記住了另一個瞬間——我父親用驚人的意志支撐著自己不要跌倒，他拒絕求饒，并在蓋世太保頭子面前再次挺直了腰板。對我而言，父親那充滿內(nèi)在精神力量的形象完全消除了伴隨羞辱而來的無助。　　在那次“挑選”結(jié)束的時候，衛(wèi)兵們把婦女和孩子同男人們分開。他們命令母親、塞繆爾和我走進(jìn)大會堂，在那里我們目睹了非人的場景。盡管當(dāng)時年幼，有一件事我還是清楚地記得。一個身體結(jié)實、滿臉皺紋的80歲老奶奶坐在婦女專區(qū)。她雙手緊抓著木欄桿，手上戴著一枚特別耀眼的戒指。有一個荷槍的烏克蘭士兵偶然瞥了一眼婦女專區(qū)，眼角的余光很快掃到了老夫人手上的戒指。他用俄語對她喊道：“把它給我！把它給我！”在老奶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跑上了樓，如餓虎撲食般，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拖倒在地。他用靴子使勁地跺著老奶奶，并把戒指從她的手指上扯了下來?！　∵@就是會堂里的氣氛。我們的生命一文不值——一枚戒指都比我們值錢得多。與此同時，夜幕降臨，我們的周遭一片黑暗。數(shù)百名婦女和兒童被塞進(jìn)會堂的小廳里。純粹的恐怖以及對死亡的恐懼將我們鉗制。那天深夜，會堂的大門打開了。兩名蓋世太保提著一盞燈走了進(jìn)來，他們面對面地站在門口，中間留了一條窄窄的通道。其中一個人用雷鳴般的聲音宣布著：“我現(xiàn)在宣讀一份名單。念到名字的人立即起身，馬上回家?！彼_始念被釋放者的名字。第一個名字是“查婭·勞”，那是我母親的名字。她沒有站起來，她在等他念出兩個兒子——塞繆爾和伊斯雷爾的名字，那樣我們就可以一起離開了。德國人把名單念完了，但我和哥哥的名字并不在其中。每個人都意識到?jīng)]有被點到名的人將繼續(xù)留在會堂里，他們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　　秩序和紀(jì)律是德國人的第二天性，其中一人喊道：“有一個被點到名的人沒有出去！”接著他們認(rèn)真清點了所有離開的人，并對照名單逐一核對。確實有個人沒有離開，那就是我的母親，她偉大的母性蘇醒了。她仔細(xì)觀察著門口那兩個士兵之間窄窄的通道，迅速并精確地計劃著我們的行動。她一只手抓著我，另一只抓住塞繆爾?！暗竭@兒來！”她命令道。我們跳到她的身邊。無須多言，我們都知道要保持完全的沉默，更重要的是要盡量貼近母親。我們?nèi)齻€人必須融為一體。母親打算在夜色的掩護(hù)下將我們倆同時偷帶出去，就像我們是她身體的一部分。為了阻止德國人關(guān)閉出口，她朝門口喊道：“我來了！我來了！”我們仨如一個人般側(cè)著身走出大門。也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三個人一起不可能通過德國人留下的狹窄通道；這個通道本來就是為了一次只過一個人設(shè)計的。我是第一個出來的，母親緊跟在我身后，接著是塞繆爾。但是，其中有一個德國人注意到了比往常更多的動靜。他面向我們，同時舉起雙臂，手掌朝下，向我們用力揮去，一只手向左，一只手向右。塞繆爾在左邊，摔倒在地，不得不回到會堂里面。母親和我在右邊，一下子被推倒在會堂前的水坑里。我們出來了，但塞繆爾還在里面。我們兩個人得救了，塞繆爾和我們分開了，從那以后我們再也沒有見過他。后來我們才知道就在那天他被送到了特雷布林卡。母親知道，她無能為力了，她無法帶回自己的兒子了。我們兩個心情沉重，默不做聲，快速朝著會堂附近的畢蘇斯基大街21號的家中走去。共有七個房間的平房里空無一人。拿弗他利在隔都的玻璃廠工作，塞繆爾和那些被判處死刑的人留在會堂里，而父親在蓋世太保手中。只有我和母親在家，孤獨的兩個人。母親設(shè)法讓我入睡，我卻合不上眼睛。白天的情形一直在我的腦海中翻騰，令我心神不安。 　　幾個小時后，我再次目睹了一幕慘劇。我聽見窗外的大街上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我站在床上，向外看去，只見一名年輕的婦女躺在血泊之中，懷中緊緊抱著一個嬰兒。一個蓋世太保站在她身邊，厚重的靴子把她的身體踢過來踢過去，搜尋著脖子或手指上可能留下的任何首飾。我驚恐地看著，身子動也不敢動。突然，我感到母親的手放在我的肩頭。她也無法入睡，也聽到了窗外的尖叫聲。母親努力保護(hù)著兒子的單純。她給了我一個深情的擁抱，輕輕地把我從窗邊拉開，讓我躺在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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