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達然散文精選集

前言

　　序：感到，趕到，敢到－散談臺灣的散文（代序）／許達然現(xiàn)在臺灣的散文，除了表達辭藻更幽雅外，除了把洋化思想與荒謬注入臺灣的生活外，除了內(nèi)容更愁苦外，除了造境更清新外，似乎沒進展多少，不是太散就是太文了?！　∵^去雖還未是傳統(tǒng)卻成了幽靈在我們的文藝創(chuàng)作裏廻盪。五四時代陳獨秀要推倒的「貴族文學」、「古典文學」、和「山林文學」現(xiàn)在仍流行，胡適叫喊的「八不」竟成了「八步」：內(nèi)容言之無物，無病呻吟；敘述用典，用套語濫調(diào)，對偶，不合文法，摹仿古人，避免俗語俗字。我們擺脫了文言表達方式，卻掉進傳統(tǒng)的抒情韻致。二十年代後期，新月派幾位先生認為是文壇十三種「不正當?shù)臓I業(yè)」中的四種：「傷感」、「頹廢」、「唯美」，和「纖巧」在臺灣生意還興隆，廣告胡說。一九○四年英國有個作家卻斯特頓預言「胡說」是未來的文學，我擔心未來的散文仍是優(yōu)美的胡說。　　中國散文的傳統(tǒng)真悠長，據(jù)說從尚書就有了。傳統(tǒng)的中國散文範圍也很廣闊，廣到經(jīng)史子集無韻律的都擠進去，使得有些研究中國文學的洋人（如David Hawkes）認為不必硬用西方文藝類型來套中國作品；闊到一走進中國傳統(tǒng)文學就難免踩到散文。走過五四後，文、史、哲由分手，分工，而分家。文學領域裏，雖然大家都寫散文，但散文作者已不再是大地主而成了自耕農(nóng)，要種好自己的園地並不容易，稿子一寫多，批評也來了。　　文學批評，有人（如Allan Rodway）分為內(nèi)評（intrinsic criticism）與外評（metacriticism）。前者注重美與意義的內(nèi)涵，後者強調(diào)個體與羣體，作者與讀者的關係；前者就進入作品，後者也要走出作品。姑且用這個意見來談談臺灣的散文創(chuàng)作：雜文、抒情文、小品文，與遊記?！　‰s文是一種從文章走出來的「人生觀察」與社會批評：感到，趕到，敢到，敢倒。文對主題，主題對政治社會。作者的態(tài)度是不妥協(xié)的方塊，為不平而不平。從諷刺到幽默，從幽默到正經(jīng)；從「林添禎」到「耶穌傳」；也許雜到南腔北調(diào)，卻在冷酷人間吹成一股熱風。間接挖苦的，替讀者抓癢，看了小笑，大笑，或哭笑不得。直接揭露的，替讀者出悶氣，看了爽快。嚴厲控訴的，替讀者發(fā)脾氣，看了減許少罪惡感，淨化心理。雜文踏實，或精緻或粗獷，都容易產(chǎn)生效果與影響。但有些卻執(zhí)意教訓讀者，東引連自己都不實行的教條，西抄連自己都不明瞭的教義，大可不必。　　抒情文在臺灣多半是「走進去」的作品感到，趕悼。大抵有兩種：朱自清式的與徐志摩式的?！　≈熳郧迨降臏\顯細緻，文筆樸素流暢，內(nèi)容簡單明瞭，大抵是遠近「蹤跡」感懷「你我」。情愫真摯，結構上又似乎能如哥爾瑞治（Samuel Coleridge, 1772-1834）所說的把字放在適當?shù)奈恢?。老一輩（他們有很多回憶）喜愛，國文老師（他們有很少選擇）提倡。這類模範作文，像基本素描，多半平淡平凡，一看就懂，一向流行?！　×硗庖环N抒情文倒像色彩濃豔的畫。作者喜用優(yōu)柔的文辭捕捉意境，用詭譎的語句表達天真；簡直把散文當作德萊頓（John Dryden, 1631-1700）所指的「另一個和諧」，有氣氛無氣概，主題常在美學的距離中迷失。又因為寫意朦朧了寫實，浪漫情調(diào)濃，社會意識淡，把殘酷的現(xiàn)實當籠鳥玩弄。其實浪漫的也常是反抗的，但往往散文作者表現(xiàn)出的只是「詩意的憤怒」而已?！　∮绕湓趯W校念書的浪漫時期，愛讀寫這種抒情文。年紀輕，熱情多，想像與現(xiàn)實從拉鋸到衝突；本來「寧可為野馬」（袁枚），感情奔逸後竟變成「疲驢」了?！　〗逃结?、方式，與內(nèi)容使學生在學校與考試間，在老師的臉與父母的手間，生活點點而成不了面。書裏念的又大多是硬幫幫的論敘和軟綿綿的抒情，燻得學生白天寫小夜曲晚上背正氣歌。累了，免費看天上那個暗中亮起的浪漫，被月愚弄還自以為新?！　⌒略隆Ｐ熘灸?。提起這位才華橫溢的「生命的信仰者」就想到「我所知道的康橋」。但讀這篇影響很大的散文後很難想像康橋真正是什麼，只覺得美就是了。他孤獨逍遙凝望，陶醉裏，他對康橋的了解是外表的；閒適裏，他對康橋的描繪是浮誇的?！　⌒熘灸φf他要寫康橋的「天然景色」和「學生生活」，但寫的卻只是他自己活看風景?？禈蚓A在大學，大學由各學院組成。他寫一些學院卻簡短而膚淺，甚至錯以 Pembroke 學院在康河的 the Backs 邊。對建築史上里程碑的王家學院教堂，他只說它外表「閎偉」，若帶讀者進去看看，聽聽晚吟，一定更有韻味。對校園最大，名人最多的三一（Trinity）學院，他只指出圖書館的拜倫像，但教堂內(nèi)的牛頓像旁邊還有詩人呢！他是那樣講究情調(diào)，但康橋的情調(diào)主要並不在自然景致，只是他不帶大家去隔王家學院一條街的露天市場看看平民的生活罷了?？禈蜃羁少F的該是學術氣氛，但在那裏交遊廣闊而且讀了很多書的他不提導師學生的抬槓，彷彿他都出外看風景去了。徐志摩過分寫意以致給我們一種對康橋偏謬的印象。而他看到的迷人「天然景色」之一，也就是文章末後幾段，大家最熟悉的那部分，所描寫的並不是康橋本地而是郊區(qū)。大家所朗誦的原來是文不對題的美麗－「我所感到的康橋郊外」！　　在貴族的康橋，「像是第一次我辨認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徐志摩忙著悠閑，流連景物?？禈虻氖看蠓蛞庾R影響他整個不幸的短命寫作，也感染臺灣的抒情文。　　喜、哀、怨、怒、怕、慾、恨雖是人的一些天性，但我們卻學佛克納在無與哀中選擇哀，以為哲思的茫然是感情的迷失。不懂社會只好寫自然，在自然裏徘徊久了自然走入死巷；難得像那個極端個人主義的梭羅抒自然也梳哲理，給人新鮮的消息外還有暗喻。從前尼采怕凝望空谷，因也怕被空谷凝望。我擔心寫散文的朋友，花很多情感供養(yǎng)一瓶花，哀怨成氣候，抒了情也輸了情；只是燃燒熱情後，也許落得灰燼?！　∵€有一種散文是名士派的小品。落筆瀟灑，緩緩開講。「以自我為中心，以閑適為格調(diào)」，對閒適的「人間世」「無所不談」。從「論肚子」、「論中西畫」到「論靈心」、「祝土匪」。也「放風箏」也談「臉譜」。據(jù)說小品文中國早就有了，現(xiàn)在的作者除了文白相雜外，也像十六世紀末葉的蒙田和十八、十九世紀的英作家，喜歡引用古今中外死人的話與事，零星推銷見聞，流露酸澀的幽默，詼諧的譏諷；把快感當美感，把感到當敢到，作者總是開心而不關心。然而知識常是個性化的，小品文也常成了「偏見集」，陪閑人喝茶「剝豆」，沒多大意思。為何我們偏愛品小，而不品大的？　　隨著閒人增加，趕到感悼的遊記也多了。這種風景散文雖可上窮名勝古跡，碧落平民地帶，可惜多半展覽異邦，忽略臺灣。東瀛歸來外，尤其喜歡在西洋鏡裏撒野，雜憶留歐，散記遊美。連風光也是外國的旖旎？作者一走進去以後，讚美慨嘆，瘋憬外無思想，實在無聊?，F(xiàn)在交通發(fā)達，觀光指南也多，「我來了，我看了，我懾服了」的油記可免了。陌生人因較客觀偶能冷靜分析。例如關於美國最精采的一本書就是一八三一至三二遊美的法國人涂克維爾（Alex deTocqueville,1805-1859）寫的。遊客霎時客觀不一定值得居民百年偏見，但常常居民百年經(jīng)驗被遊客一天偏見歪解。我們須要觀察細膩，風景裏收入人文的遊記。寶島秀麗，大家口裏讚美，可是手上文章呢？我相信真正的發(fā)現(xiàn)不在新風景而是新視覺的展開！　　是的，新視覺的展開。許多的過去都曾是現(xiàn)在曾是將來，如果現(xiàn)在與將來的散文也和過去的一樣，我們算老幾？我希望我們活潑語言的運用，多創(chuàng)作些主題鮮明，內(nèi)容帶思想，映時代，與含社會的散文?！　U展與豐富我們的語文的一個辦法是使用方言和俗話。國語的詞彙一直在增加，不僅包括了翻譯也吸收了方言和俗話。但我們卻寧可夾雜文白而忽略土話。其實，閩南話有不少就土得很好：討海（打漁為生）、頭路（也是客家話，職業(yè)）、顛倒（反而）、無采（可惜）、濫摻（胡搞）、烏白講（胡說）。也有很多雅得美極：牽手（太太，本來是原住民的話）、掠準（以為）、刁工（故意）、含眠（夢囈）、凍霜（吝嗇）。在北京生，長，死的老舍曾很成功地應用他最熟悉的方言俗語：磨煩（拖時間）、放鷹（全失）、拿著時候（把握適當時刻），其他活潑採用土話的例子多了。普遍被社會接受的新語句往往是普通人創(chuàng)造而不是知識份子「空吟」（coin）的。臺灣俗語中，像「兩人十四個心肝」，意指「德」，就很哲理，很諷刺，很感慨。散文本來就是不拘形式，「不擇手段」的；用方言與俗語，不是使散文「再粗雜化」（rebarbarization），而是注入語文的新血液，增強表達的貼切與內(nèi)容的落實?！　∥乃噭?chuàng)作本是對現(xiàn)實的一種思考與反映?？墒俏覀兯伎剂诵┦颤N？而我們映的反是個人情感的縹緲飛昇，能高到那裏？抒情造境雖是中國文藝獨特的傳統(tǒng)，但現(xiàn)在的寫意卻往往是用白話文翻譯古人早已有的「詩的心情」。輕舟已過萬重山，李白醒來看到會笑死的。一開口就感嘆，沒什麼理也剪不斷使情更亂。一落筆涼，卻也不過如早期何其芳或麗尼（郭安仁）的婉約。何況今天大眾傳播進步了，畫、照片、音樂，甚至電影、電視常比文學創(chuàng)作更有聲有色地轉達意境。我們還是把「小我」的意境帶到「大我」的人間，發(fā)展風骨－劉勰的風骨我讀作寫實的意境。從前柏拉圖指摘藝術家只懂外表不明現(xiàn)實，搞得藝術成了一種遊戲；雖是偏見，卻仍值得文藝作者反省，而試著創(chuàng)造結合智性與感性，關連個人與羣體，交融過去與現(xiàn)在的作品－我們歷史意識一向豐富，而歷史意識是包括現(xiàn)代的。　　現(xiàn)代不只是個隱喻，而是活生生赤裸裸的實在，一種行動、一種心情、一種意識?？墒强诮鞋F(xiàn)代卻手拿古鏡照就模糊了自我。誤認西方的現(xiàn)代感作中國的，把他們資本主義社會的迷失當作我們的情人猛抱，簡直比希臘神話裏塞卜魯斯那個國王雕刻家戀上他所塑的作品還荒唐。如果我們要肯定現(xiàn)代意識標榜現(xiàn)代散文，就落實本土，落實人間；感到，敢到，趕到，趕盜。少戀心境，多寫現(xiàn)象，合唱大家的歌?！　∥蚁肫稹竻⑴c文學」（littérature engagée）。我們是社會人卻不見得都有社會意識。有人想脫離社會自耕自食，是他個人的決定，但一旦與別人發(fā)生關係，就有責任與義務。我相信社會意識滋潤人性，知識份子無社會良心像個什麼樣子？　　所謂文明，除了製造舒適與緊張外，也帶來機械化的野蠻和人為的殘酷、在臺灣，工商業(yè)等等的衝擊已使都市、鄉(xiāng)村、山社呈現(xiàn)許多人間情況與社會現(xiàn)象。我們聽到，看到，讀到的，當然可以用雜文，用抒情文，用小品文，用遊記，弄準焦距，特寫出來。散文精神正是有話就寫，寫就不懼情勢，不拒嘗試，不拘形式。散文作者已展了太多「我」了，活在人間寫人間，寫出「我們」與「他們」，當更切實，更有義蘊。我們雖不一定能瞭解別人，但至少可以寫出我們的觀察。許多人的「丟丟銅」比知識份子癆而不撈的疏離充實多了。古早中國不少優(yōu)秀散文作家已精采地刻畫出社會現(xiàn)象。例如柳宗元注意小人物，以「捕蛇者說」寫出了捕蛇者三代的悲憤：他們抓可做藥用的毒蛇以交稅，祖父與父親都因捕蛇中毒死了，主角仍抓蛇，因為賦歛比蛇還毒！散文就在生活裏，用大家的語言抒發(fā)大家的情思，以社會意識擁抱時代，拆毀逼壓人民的違章建築。中文散文仍值得寫下去－可展現(xiàn)的是太多了?！　∥蚁肫鹩⑽纳⑽?essay 的另一層意思：試驗難事的可實現(xiàn)性。我們都試試吧！還沒完呢！　?。痪牌咂吣?

內(nèi)容概要

　　許達然散文語言精煉自成一格　　除了是治學嚴謹?shù)臍v史學者，個性純樸安靜的許達然同時是熱愛家鄉(xiāng)，社會責任感強烈、懷抱人道精神的散文家。創(chuàng)作歷程長達半世紀：他觀察臺灣社會現(xiàn)象細緻而深入，以歷史哲學的冷肅面對花花世界，也用詩人的熱腸看待社會現(xiàn)實。藝術技巧上，他善用字音字義字形，認定好散文在意境上該是「感到、趕到、敢到」，題材結構上不應「太窄、太散、太文」。文學觀念上，他相信「文藝力」，認為「文學在歷史與社會情況下產(chǎn)生」，也可以影響歷史與社會。本書各篇章不但顯露其聯(lián)想力之豐富，筆端之精練生花，駕御文字更如特技表演，已錘鍊成許氏一套獨門功夫。書中精選許達然創(chuàng)作五十年間一百篇散文，寓言性哲理性抒情性兼?zhèn)?，既透露他對臺灣社會的深刻觀察，也顯示他對臺灣土地的深厚感情。

作者簡介

　　許達然　　本名許文雄，臺南市人。1940年生，東海大學歷史系畢業(yè)，美國哈佛大學碩士，芝加哥大學歷史學博士，牛津大學研究員。1969年起在美國西北大學任教直到退休。中學時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1965年已是全臺「第一屆青年文藝獎」散文類得主。1981年獲吳濁流文學獎、2001年獲吳三連文藝獎，皆本土文學界具指標性獎項。除中英文學術著作外，已出版散文集《含淚的微笑》、《遠方》、《土》、《水邊》、《人行道》、《同情的理解》等。許達然雖旅居美國，對家鄉(xiāng)文化尤其臺灣文學奉獻不遺餘力，既是「美國臺灣文學研究會」第一任召集人，也曾主編兩冊《臺灣當代散文精選》。主張散文家要有社會責任，寫作不應太窄太散或太文。其散文富於正義感和使命感，於抒情之中飽含哲理，以語言精鍊、人道關懷，深具臺灣性而自成一家?！　P凰　　臺北市人，師大英語系學士，美國德州大學奧斯汀校區(qū)東亞系文學博士，曾任「中國時報人間副刊」資料主編，成功大學臺灣文學系副教授，現(xiàn)任教**臺北教育大學臺文所。致力於臺灣文學史料的整理，編有《光復後臺灣地區(qū)文壇大事紀要》《一九八○年文學書目》等工具書，著有《筆耕的人》、《臺灣文學花園》、《五○年代臺灣文學論集》……等。

書籍目錄

（代序）感到，趕到，敢到－－散談臺灣的散文輯一：遠方1.遠方2.如你在遠方3.演戲人生4.苦悶的英雄5.畫風者6.孤獨城7.在春天．我從古城來8.不要再哀叫．阿山9.自畫像10.山輯二：土與吐11.土12.失去的森林13.廣場14.亭仔腳15.遠近16.山河草17.順德伯的竹18.冬街19.清明20.看弄獅21.普渡22.獵23.大雪24.清白25.雨26.吐27.多餘的聲音28.破鞋29.想巷輯三：水邊30.水邊31.瀑布與石頭32.那泓水33.疊羅漢34.春去找樹仔35.看石頭36.跫然想起散步37.草38.牛墟39.妨礙交通40.逛書店41.奇42.長凳的黃昏43.轉彎輯四：人行道44.〔人行道〕後記45.搬一株榕樹46.防風林47.橋48.牛津街巷49.交響樂50.探索51.通向故宮博物院的臺階52.空地上的人們53.溫暖的話54.獅館55.弄龍56.祖師廟前的黃昏輯五：相思樹57.相思樹58.從花園到街路59.家在臺南60.四季內(nèi)外61.硯倦62.花63.去看壯麗64.牆65.寵物66.牢67.孕68.拆69.房屋在燃燒70.冬天的考試71.駱駝和山羊72.一生73.暗想74.習題75.煩惱輯六：防風林76.木瓜樹77.榕樹與公路78.想笠79.垃圾箱旁的樟樹80.上街81.包子水餃和麵包82.水果攤旁83.擁抱84.小鎮(zhèn)的一角85.秋頁86.收貨87.愛88.門的建築89.研究90.公寓91.芬芳的月亮92.採訪93.珍稀94.榨95.逃96.訪97.島鳥＊附錄一：張瑞芬（採訪稿）沉默的吐露者－－許達然的社會關懷與文學附錄二：應鳳凰　論許達然散文的藝術性與臺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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