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鳥

出版時間:2008-3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作者:hansey 主編  頁數(shù):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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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愛麗絲3:知更鳥(hansey主編)》系列強調(diào)文本價值,是把好看與積極健康的價值觀相結(jié)合的圖文作品。其讀者定位在16-26歲之間。在整體感觀上,這套系列更注重圖文創(chuàng)意、藝術(shù)美感,并有另一種新形式的嘗試,即從國外引進適合青少年閱讀的選題,打造這套系列為關(guān)注推廣原創(chuàng)與引進兩方面相結(jié)合的青春文學(xué)作品。

作者簡介

  李學(xué)健, 藝術(shù)工作者,《Alice》主編,Mimzii工作室成員,曾任《島》藝術(shù)總監(jiān),《最小說》藝術(shù)總監(jiān)。

書籍目錄

特輯12 少年之死奧嵐紀(jì) 耶路撒冷LALA+夏無桀 Paradise birdHansey I landLakita EquateSanne 遠(yuǎn)鄉(xiāng)兔比 水果六修 日出時,告別友雅 紅色羽毛黑熙 Return瞿尤嘉 藏Jeremy Jackson LIFE AT THESE SPEEDS〔日〕石田衣良 池袋西口公園 骨音后記 hansey

章節(jié)摘錄

  1 希諾  這片內(nèi)陸沙漠中的綠洲名叫希諾,這片看似沒有人跡的原始森林與無盡的黃沙之間僅僅相隔著一些枯萎的灌木。二十年多年前,一直龐大的商隊在沙漠的迷途中發(fā)現(xiàn)這片森林,便決定放棄使命,依賴這里的水和漿果以及隨身僅存的物資生存,在森林北部的湖邊定居下來。許多年來,我所在的族群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獨立生態(tài)中繁衍生息,在每年都需要重新加固的帳篷中生養(yǎng)后代。我們珍惜這片森林,在最初伐木搭建帳篷以后,便再沒有碰過這片森林的草木,就連耕種也被局限在非常有限的范圍之內(nèi)?! ∥野职种v,綠洲本來是沒有名字的,十年前一場罕見的暴雨引發(fā)了可怕的蟲災(zāi)。我爸爸馴養(yǎng)的那只叫做希諾的黑尾地鴉飛離三天之后,從沙漠中引來了成群的地鴉在整個酷熱的夏季不分晝夜地捕食昆蟲,最終結(jié)束了這場天災(zāi)。盡管如此,森林仍舊遭受重創(chuàng),本就有限的莊稼被盡數(shù)摧毀。在依賴漿果和野生的菌類過活的大半年里,人們?nèi)耘f不肯改變二十余年的素食傳統(tǒng),不愿意殺掉曾經(jīng)挽救過族人生命的駱駝和森林中原有的野生動物。大家把食物節(jié)省出來讓給孤老和病孕,沒有人在這場天災(zāi)中餓死。人們慶幸余生,為了感謝我爸爸馴養(yǎng)的這只鳥,便從那時起把綠洲命名為希諾,并把第二年森林中的果樹結(jié)出的最大一顆果實送給我們家。媽媽把果子給我吃,我偷偷把它喂給希諾,把果殼放在一個小布袋里系在希諾的腿上?! ∠VZ格外喜歡我,從我幼年時就一直與我形影不離,我也因此獲得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尊重和關(guān)愛。  2 棲河:問卜本身,有不可預(yù)知的危險  我們的未來會是什么樣???  海亞把在沙漠中撿到的獸骨打磨以后刻上我的名字送給我做發(fā)簪,他說這樣我及腰的長發(fā)就不會再變成和大家在森林里追跑玩耍時的累贅?! ∽鳛榛貓?,我答應(yīng)為他占卜一次。  水晶球是祖母臨終前交給我的,她從小教我認(rèn)知各種圖案和形狀所帶來的啟示。傳授這些古怪知識的用意在那一天被她揭開謎底。我不太輕易使用可以用作感知和預(yù)知水晶球,經(jīng)常有同伴看到我隨身帶著裝水晶球的布袋,就會央求我告知他們某件毫無意義的小事將帶來的后果,通常我會撒個小謊敷衍他們,甚至有時候會敷衍成年人?! ≈皇菍τ诿媲斑@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我沒辦法說謊,因為從小的相識讓我知道他是一個不善于說謊的人,繼承了他父母優(yōu)秀的品格。而且他肩頭那只叫做希諾的地鴉——用我祖母的話說——是一只有神性的鳥,所以我一直以來因為不愿意欺騙而拒絕為海亞占卜?! 〈藭r他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讓我有點緊張,指尖觸碰到水晶球的地方,蒙上了淡淡的水汽。  “海亞,你會和一個我不認(rèn)識的男孩子在星空下的清涼水面上漂泊。而我會在海邊看到從遠(yuǎn)處地平線出現(xiàn)的鳥群,等待著它們的靠近?!薄 ∷灰詾槿?,顯然以為我在騙他,“你說的就是湖邊吧?這里哪會有海?好吧,你喜歡那個禮物就行。我沒指望你會真為我占卜一次的,我知道你不太喜歡那樣做?!薄 ∥乙膊幌肱c他爭論,只是腦海中有確切的海水漫過我的腳踝,能聽見遠(yuǎn)處莫名振奮人心的鳥鳴。  雖然我不知道那將會是在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 ∧翘彀?,森林里有奇怪的響動,人們聽到鳥群驚起的聲音。不久,前去探查的一隊成年男人從森林里帶回一個少年和兩個少女和一頭駱駝,其中一個仍有意識圓臉的少女明顯受驚過度,其余兩人已經(jīng)昏迷過去。我被家人叫醒去觀察事態(tài),海亞家的帳篷里,圓臉少女驚恐沙啞地重復(fù)著“水”字,圓瞪著雙眼,對任何響動都表現(xiàn)出出人意料的恐懼?!澳銈儚氖裁吹胤絹怼保叭绾握业竭@片綠洲”,“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她對這些問題置之不理,始終沉浸在恐懼為她布下的無形陰影當(dāng)中。  火爐忽明忽暗的光里,大家保持安靜等待著我的解釋。我說我能從女孩的眼睛里看到大海里起身向海岸奔跑,能看到深藍(lán)色被黑色吞沒。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水災(zāi)?! 〕聊撕芫?,海亞說:“那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盡快用木頭做一艘大船?”與此同時,生平第一次,我感覺到身邊大人的眼光不是先前對待他那般的關(guān)愛和慈祥,知道他觸犯了大家的禁忌。氣氛一下子更緊張,立即想沖上來教訓(xùn)他的人幸好被其他幾人拉住,立在海亞肩頭的希諾伸展雙翅威嚴(yán)地對躁動的人鳴叫。當(dāng)場便有人離開,一邊自言自語無論如何不會聽信我們這兩個的鬼話。還有人發(fā)誓一定會殺掉不論各種原因而破壞森林的人?! ≈挥泻喌哪赣H若有所思,拉著我的母親無聲無息地走出帳篷。而其他人尷尬地轉(zhuǎn)而照顧三個陌生人,期待兩個昏迷的人醒來以后不會也像圓臉少女一般神志不清……  3 方舟  “海亞?!薄 寢屧谔炝燎皩⑽覇拘?,周圍一片黑暗,靜得可怕,棲河在門口小聲地哭?!  昂⒆?,我總算說服了你爸,我們兩個人和棲河的父母連夜把森林最南端的一棵大樹砍斷,做了一條船放在湖邊。那個昏迷的男孩子醒過一次,說他的家鄉(xiāng)被洪水淹沒,他的父母舍命把他們?nèi)齻€人送進了這片沙漠,告訴他們一直往高的地方走。他們才保住了命。不能讓他父母的希望斷在咱們手里,無論大水會不會到我們這里,我要你現(xiàn)在和小河帶上那三個孩子上船,停在湖面中央。如果三天以后大水不來,我們再想辦法請求大家原諒我們,救你們回來?!薄 ∥矣X得事情似乎并不周全,便問“那你們呢?”  棲河的媽媽走過來說:“我們會想辦法說服大家造船避難,再說災(zāi)難不一定是真的,棲河的祖母在世時也有過類似的失誤。你們不分場合地觸犯了那些狂熱的人,還是先走比較好,不要拖累家里?!蔽覌寢屇樕显颈У谋砬楹芸炀捅粓远ㄕ谘谄饋?,“對,越快越好。這里是一些漿果和糧食,你要保管好?!薄 ⊙刂蠛叩缴值哪隙艘呀?jīng)是上午,森林里莫名其妙地起了大霧,反常的陰冷潮濕。棲河的爸爸看到我們便放下手里的工具抱起棲河輕輕對她說話,我的爸爸正在校正船的桅桿,“小時候跟隨商隊之前從我爺爺那學(xué)來的,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派上用場?!蹦侨齻€外來人和他們原本的行囊此時正在小船上,圓臉女孩平靜了很多,一直輕搖昏迷中的少女的肩膀。  爸爸把船槳塞給我時,希諾飛上了他的肩膀,媽媽囑咐我等著她們的消息?! ∷麄兯膫€人推動小船的時候,希諾從岸邊鳴叫著飛上船的桅桿,它的叫聲掩蓋了水聲和棲河媽媽終于忍耐不住的一聲抽泣,掩蓋了周圍的寂靜和我身邊的棲河蒙在他媽媽黑色長衣里低低的嗚咽?! ? 霧  似乎越接近湖中央,水面越不穩(wěn)定,大霧越來越濃重,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聽到很大的水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安靜,才突顯出水流的聲音?! ∥抑牢业哪赣H在說謊。她們?yōu)榱吮H覀儍蓚€人,為了能讓我們活著坐上這條船,背棄了群族中的人,作為對森林忠誠的代價也背棄了自己生存下來的機會??赡艿浆F(xiàn)在為止海亞仍然不知道湖邊那一別很可能是生死相隔。我現(xiàn)在只希望那次問卜是一次錯誤,寧愿背上妖言惑眾的罪名,也不愿意這場驚世的災(zāi)難真的發(fā)生。但是在搖擺的船體上,我一次又一次地努力集中精神用水晶球占卜,都只能看到越來越深的黑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船體搖晃逐漸劇烈起來,周圍的散發(fā)出腥味……那不是森林中的湖水應(yīng)有的氣味?! √焐兊酶踊璋??!  昂?,你不要劃了,我們早已經(jīng)不知道方向了。問卜的結(jié)果和我們所在的環(huán)境一樣被足夠遮住陽光的大霧籠罩,晝夜也難辨認(rèn)?!薄 ∷c點頭,叮囑我如果想睡的時候,可以抱著船槳?! ? 巫涼  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從駱駝背上轉(zhuǎn)到這艘小船,一個男孩兒和一個女孩兒分別抱著船槳熟睡,任憑這艘船在水面上漂泊搖晃,看起來非常危險。甚至有幾次水差點從船邊漫進來……怎么會有這么不負(fù)責(zé)任的船夫。隨從我們一起出逃的凝石此時正反反復(fù)復(fù)地念叨著幾個不連貫的詞語,也許是大水猛灌進低地城鎮(zhèn)的場景嚇壞了她。自從我們走進沙漠,就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完全靠那頭駱駝選擇路途。再后來抵不過酷熱失去了知覺,如今獲救真是意外。只是我們的七個同伴已經(jīng)少掉了四個,連同那個對我有點心儀的男孩兒——他是否活著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吧……幸好當(dāng)初和小樹選擇同一頭駱駝,不然現(xiàn)在我在哪……還行走在沙漠中,或者早被大水吞沒了也說不定了?! ⌒浯藭r正在熟睡,呼吸也很均勻。努力觀察船上的重物,除了我們得包裹,好像有一些裝食物的布袋和木箱,一個布袋子里有一團黑乎乎的球,正隨著船體的搖晃移來移去,看上去遲早會在船體上砸出一個洞。還有那只鳥……算不上什么猛禽,正立在男孩的側(cè)睡的肩膀上警惕地望著我。  如果這時候小樹醒著,就可以和他商量一下要不要把那個四處亂竄的布袋子丟下船去,然后趕那只鳥不要停在船上增加負(fù)重。  6 岸  持久的黑暗終于結(jié)束。不知到過去了多久,天亮隨著霧的散去到來,我們正在一望無際的水面上漂泊。怎么會從湖面漂流到這樣一個地方,讓人費解。我一瞬間想起我本不相信的預(yù)言,她不認(rèn)識的男孩,水面上漂泊,只是場景有偏差,現(xiàn)在并不是在星空之下?! ∷娢倚褋恚戕D(zhuǎn)頭對我說:“我是塵樹,你們的鳥停在桅桿上,它很友好?!薄  八邢VZ,我爸爸的鳥?!薄  八锹槿高€是沙百靈?”  “是黑尾地鴉,曾經(jīng)呼喚鳥群救過我們的森林?!薄  拔矣杏∠?,恍惚中我記得我見過你的父母。他們現(xiàn)在在哪?”  我也想問這個問題,所以沒有回答他,可能小河知道答案。我把她叫醒,問她我們在什么地方。她伸手去抓身邊的布袋,卻一下緊張起來,布袋空了。她驚慌地翻動一切可能及不可能掩蓋那個足有兩個拳頭大的球體的角落,越來越失望。  小樹叫醒他的兩個同伴,她們也都說并沒有見到?!  澳鞘菞訂柌返墓ぞ摺!蔽冶M量說得輕描淡寫一點,試圖不要讓小河的失望加重,盡管我知道那不可能。那個看起來靈巧一些的外來少女安慰起小河,說即使是工具丟了,能力也不會因此消失,或許找到適當(dāng)?shù)拿浇?,就可以繼續(xù)發(fā)揮自己的能力。我覺得很有道理,告訴小河不要著急,但心里卻更急于知道我們和爸爸媽媽此時的處境?!  拔覀?nèi)ツ??”圓臉的外來少女終于在醒來之后停止了她不間斷的重復(fù),終于問了一個有意義的問題。  小河咬緊嘴唇沉寂了好一會兒,把手伸進冰冷的海水里,隨后用水拍打自己的額頭,大概是想清醒一下?!  拔也拢覀兛赡軙诮裢砜堪?。”  7 Land  海亞。棲河。我們在靠岸以后,互相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巫涼對他們很熱情,凝石一直為生存的問題焦慮。我提議把一些果實的種子種在這個只有荒草的小島上,大家都認(rèn)同著開始了工作,沒時間也沒有心情為劫后余生慶祝。我本來準(zhǔn)備登上山丘眺望四處是否有同樣的島嶼或船只,卻意外在山丘頂端找到一處淡水的源泉,匯積成一個小小的池塘。巫涼對我的新發(fā)現(xiàn)大大地贊賞了一番?! ∥覜Q定由我來掌管這個池塘,按需求分配水給大家灌溉、飲用,雖然發(fā)現(xiàn)池塘里的水很可能有一處泉眼供給而取之不盡,但我保守了這個秘密。  多數(shù)工作交給了海亞和我的兩個老朋友。而那個叫棲河的女生也許還因為她的水晶球耿耿于懷,看上去每天都惶惶不安,完全不顧將來的生計?! 『芸?,我和海亞用桅桿和帆布搭起了帳篷。把海亞的糧食存起一部分,另一部分耕種下去,海亞說要試試能否種植果樹,每餐后把果核盡數(shù)收去。凝石一度懷疑他是拿果殼里的仁來喂鳥,巫涼說親眼見過他把果核埋進土里,用自己每天分到的飲用水澆灌。我問起他要不要多一點水,他說不用,叮囑我水源有限,一定要節(jié)制?! ∮梦讻龅脑捳f,他是一個“誠實”到讓人起疑的好人?! ? ?! ∑鋵嵞翘煳液芸炀鸵庾R到水晶球可能已經(jīng)落入大海。我記得祖母說過水是靈質(zhì),不會阻擋我們對虛空的認(rèn)知?! 】墒钱?dāng)我的手浸到海水時,腦海里并沒有出現(xiàn)清晰的影像,只有一些我很難確鑿掌握的念頭,讓我覺得我們的父親母親以及我們的族人仍舊活著,只是他們置身在無邊際的大霧之中。讓我知道當(dāng)天晚上,我們那條船上的人會以某種形式結(jié)束這種漂流,靠岸,也可能是死亡。  我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我至今仍有一種奇怪的念頭,這一切災(zāi)難的源頭是源于那天午后我在湖邊為海亞的那次問卜。如果我什么都沒有預(yù)見,可能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是海亞的好奇心和我的一念之差釀成了禍害。  如今,這座島一片死寂,大風(fēng)吹來時就會卷起帶腥味的塵土,露出貧瘠的地皮,兩個少女因為種植莊稼,占用了原本雜草叢生看起來還有可能生長植物的土壤,而海亞的樹苗常常因為土壤的養(yǎng)分不足無法順利生長。我告誡他停止無休止的徒勞反復(fù),去耕種糧食也許還多一些收成??伤芄虉?zhí)。  好在大家都沒有抱怨過這件事。  我仍舊盡一切可能搜索著有可能給我任何啟示的線索,我的愿望僅僅是再次和我的親人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留在這里不斷適應(yīng)耕種收獲的法則以及大自然喜怒無常的殘酷和五個人之間相互的猜忌和小心翼翼維持的平衡。  9 希諾,希諾?! ∧侵圾B死在一塊干裂的土壤上。胸膛被尖銳的貝殼碎片刺穿,腹臟散落在四周,它的黑色尾羽被放在帳篷門外。那天清晨我們聽到驚呼聲便穿上衣服跑出去,發(fā)現(xiàn)海亞握著羽毛順著血跡跑向西邊荒蕪的空地。令人疑惑的是他在發(fā)現(xiàn)尸體以后便默默接受了這件可怕的事情,當(dāng)場用手挖開干裂的土塊,把日夜不離開他的鳥埋在里面?! ×硪患膳碌氖虑槭切〈蜅右捕荚谶@天不見了,從早晨起來就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蹤跡。兩個女生不斷向我講她多日來的反常表現(xiàn)——徹夜不眠,常常在午夜帶著那只鳥遛出帳篷在星空下的海邊把身體浸在冰涼的海水里,白天就倒在帳篷里昏睡。她們不間斷地監(jiān)視她,終于意料之中地……發(fā)生了可怕的事。  收拾好鳥尸體的海亞聽到這些仍舊不發(fā)一言,默默走到海邊,把黑色的狹長尾羽高舉起來,長久地注視著那片羽毛,而后回望埋葬希諾的地方?! ?0 水  雖然我心里明白凝石的猜測有一些道理,卻不想公開表示贊同,用動物內(nèi)臟占卜的辦法在我所見過的江湖術(shù)士中非常盛行,只是如今這件事情對于那個男孩兒來說過于殘酷。這只鳥的死和他朋友的無故失蹤,把事情這樣明明白白地串連在一起,讓人甚至想不出安慰他的話來?! ∥覀?nèi)齻€在他又去嘗試種樹的時候躲在帳篷里討論之前發(fā)生的事。臨行前海亞問小樹要了更多的水,說一定要在這里培育一片森林?! ”M管認(rèn)為這不可能,小樹還是給了他相較于平常更多的水?! ∧f這種形勢的安慰起不了什么作用也沒有必要,反而是莊稼這些天來日漸有干旱的傾向,需要更多的水來灌溉,我也附和著說差不多有半個月沒有清理的雜草應(yīng)該早點動手?! ∽詈鬀Q定天色暗一些再出去,避開白天灼人的太陽。  小樹沉默著一直沒有說話?! ?1 寂靜  我發(fā)誓這是比我親眼所見的大水還要駭人的事情。我在麥田里俯身時,隱約聽到風(fēng)吹過森林的沙沙聲,這聲音持續(xù)不斷,絕不像是幻覺那么捉摸不定。  我發(fā)誓,巫涼和我一起看到許多的樹,許許多多的樹,靜靜地快速長出強壯的樹干,再伸出交錯的枝條,森林中間一棵最高大茂密的樹正散發(fā)著詭秘的熒熒綠光,四下流竄,所到的枝條便生出濃密的葉子?! ∥野l(fā)誓我看到無數(shù)白色的影子在枝葉間迅速地穿梭飛躍?! ∥疑磉叺奈讻鲆步K于抑制不住尖叫起來?! ?1 妖術(shù)  沒有人能夠解釋那片森林的由來,白天的時候,那片森林就像是早已存在的古代森林一樣沉睡不動,悄無聲息?! 『喴矝]有確切地解釋為什么會突然有這樣一片森林,只是那棵最高大的、每夜都會發(fā)出如呼吸般謎樣光芒的大樹,就扎根在埋葬那只鳥的地方?! ∧源藬喽ㄟ@片森林是一種妖術(shù)變化出來的,一定隱藏著許多陰謀。她又陷入到終日的自閉中,盡量不把頭轉(zhuǎn)向森林的一邊,以此拒絕相信它的存在?! 『喢刻於既匀粫魅「嗟乃⌒囊硪淼毓喔葟哪且灰挂院蟊銢]再生長過的森林。任何人也無法贊同妖術(shù)的說法,認(rèn)定這一片森林的出現(xiàn)帶給我們的災(zāi)難多于恩惠。事實上在我們信賴凝石和巫涼而沒有過多關(guān)照的麥田里,雜草終于占據(jù)了更多的空間,眼看著收成就要荒廢??墒敲坎投嗔嗽S多原本沒有的食材,漿果,蘑菇,以及一些能夠食用的葉子和花——海亞很熱衷于辨認(rèn)它們,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有了一些希望?! ∷谖业难肭笙聨业缴掷锶ィ蒙衔绲臅r間灌溉和收集食物,下午便坐在最高大的樹木旁,享受葉子中間透下來的細(xì)密陽光和風(fēng)的聲音。黃昏時走出森林,回頭望著大樹漸漸透出的光,只是我在這片森林里并沒有看到預(yù)想中的眾多動物,關(guān)于白色影子的描述,一直讓我存留著疑惑……  12 骨  平安度日的第三年七月初的一天,我和塵樹在海邊散步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海面上漂著長長一截木頭,上面似乎伏著一個人,旁邊的水里有一只動物正千方百計地想搭在木頭上,卻總是再次滑落下去。  我們兩人游過去把那個少年和那條黑狗帶回岸上。女孩子們也跑來幫忙,千方百計讓受驚的黑狗穩(wěn)定下來?! ∩倌暧幸庾R以后,并沒有回答太多關(guān)于他身世來歷的問題,只是說他并不是狗的主人,只是在海浪摧毀他所搭乘的大船以后從一堆浮木里見到它,興許是曾在同一條船上的,但愿它不是被主人拋棄的?! 『啅纳掷锸盎馗嗟哪⒐?,有了一點生氣的黑狗對擺在面前的各種食物毫無興趣。它只是非常受用兩個女孩兒的撫摸逗玩,時不時地翻滾、站立取悅她們?! ∧吧倌暝儐柺欠裼行枰龅氖虑?,不想不勞而獲,在巫涼提出想讓他一起幫忙種莊稼的時候,塵樹提議讓他與我一起照料森林。  “Yoake,就是天快亮了的意思?!彼χ槌霾逶谘g的口琴,甩干里面的水,在臨睡前吹奏了一曲憂傷的曲子,隨后輕聲抱怨口琴有些走音?! ∫淮笤?,我們便被凝石驚喜地呼叫聲喚醒。黑狗拖著一只垂死的小鹿,血跡延伸到森林那邊,我注意到塵樹不安且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便強忍住殺死這條揭穿我秘密的狗的沖動?! 蓚€女孩子把肉煮熟,把骨頭扔給口水直流洋洋得意的狗。在我拒絕分食鹿肉的一餐和飯后,塵樹,Yoake和我從始至終都沒有交談,大家默默聽著兩個女孩子對那條“能干”的狗滔滔不絕的贊許?! ∥矣帽M心思掩護的動物們,從此可能會被如此獵殺。它們都是希諾骨血的化身,這個念頭讓我全身縮緊,恨之入骨。  13 裂縫  海亞搬到森林邊緣居住。在草地上平躺下來,身邊握著一根木頭削成的尖銳長棍。僅僅在晚飯和取水的時候走來帳篷這邊,密切關(guān)注那條狗的行跡。  姑娘們似乎沒有意識到獵殺動物顯然觸犯了海亞的底線,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凝石不斷逗引黑狗的時候,總是用假可愛的口氣問它為什么不帶獵物回來了,巫涼私下里偷偷問我,想不想吃上一次她偷留下來的一塊肉(她把它留下來給我),讓我非常尷尬。塵樹顯然跟我一樣明白整件事情的利害,卻也沒有挑明。  “他可能也貪戀所謂的人間美味。”海亞某天在森林里突然對我說出這句話,我并沒有去接他的話茬。森林里這些白色的鳥整日里都跟隨在我們兩個人周圍,從樹梢飛到地面上來,或者站立在海亞的肩膀上,一點也不怕人。海亞用樹葉掩蓋起一窩剛出生的小兔,叮囑我?guī)退⒁饽菞l狗的行跡?! ≡谖覄倓偒@救的那天還有說有笑的四個人,一夜之間變成了兩個,確切點說是三個陣營。一方在堅守自己的禁地,一方坦白貪婪地覬覦禁地中的動物,另外一方遲遲沒有擺明立場?! ?4 塵樹  海亞沒有告訴我森林里還有鳥獸存在。我進入森林的那一次,它們一定都隱藏在某些地方,用懷疑的態(tài)度面對我。我終于明白其實數(shù)目并不需要每天灌溉,而這些動物每天都需要喝下一定數(shù)量的淡水。海亞一只在對我們隱瞞這件事。凝石和巫涼應(yīng)該明白海亞看守森林的用意,卻把那只狗當(dāng)成了刺探進森林的武器,讓我有一些意外,但凝石說的對,我們不能阻止一條狗想吃骨頭的愿望,換句更赤裸的話說,我們都不能抗拒自己的食欲……長久單調(diào)素食引發(fā)的需求。巫涼跟我談起這件事,說其實可以奉勸海亞不要那么固執(zhí),應(yīng)該讓他認(rèn)識到吃幾只野兔和幼鹿不至于會破壞這片說不準(zhǔn)是屬于海亞還是大家的森林。我們問起Yoake這種奉勸會不會奏效的時候,只聽到他含糊其辭的回答,似乎對我們之間的矛盾不感興趣?! ?5 殺  就是現(xiàn)在。黑黑潛入了森林,不知道她這一次的目標(biāo)是什么,更大的動物,就有更多的骨頭,在這一點上,它明白自己的努力和回報所成的比例?! ∧瘡氖种缚p里觀察它的行動路線,不時緊張地小聲驚呼是不是它已經(jīng)驚動了熟睡中的海亞和莫名其妙跑來陪他的Yoake?! 〉鋵嵤裁词虑槎紱]發(fā)生,我已經(jīng)看到黑黑拖著一只不再掙扎的動物緩慢朝這邊走。是時候好好想想應(yīng)該怎么樣面對明天清晨塵樹的詢問,該怎么樣才能夠讓充溢在房間里令人滿足的肉湯香氣避開海亞的嗅覺……  它看到多在巖石旁邊的我們,放下獵物搖了搖尾巴,凝石鼓勵地朝它笑,看著它咬緊獵物繼續(xù)慢慢移動向這邊。  突然的一聲悶響,黑黑似乎跌進了一個被雪覆蓋的深坑。我們慌張中站起身,彼此相撞時發(fā)出的聲音驚動了海亞,投擲來的木槍擦破了我的臉頰,有力地穿透了凝石的腳踝。  她不顧一切地奮力尖叫起來,好像這個本來充滿期待的夜也因為這聲尖叫而無處可藏,只得暴露在光下。她瘋狂想報復(fù)疼痛和羞辱,撕扯著前來幫忙處理傷情的海亞的衣服和頭發(fā),一張從他懷里掉落的折疊起來夾著黑色羽毛的紙掉落在地上,被Yoake先我一步搶在手里?! ?6 審判  塵樹沒有對黑狗的死多做憑吊,只是斥責(zé)海亞造成凝石難以恢復(fù)的重傷?!  澳切﹦游锉饶愕耐檫€要重要?”他反復(fù)問他這句話,他睜大眼睛與他沉默對峙?!拔乙仕滥愕哪切﹦游铮∧阋膊挥迷儋M盡心機地保護它們!做一些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說不定她們倆愿意原諒你這  海亞。只有用我的靈魂,希諾的軀體,以及它腳踝上那棵種子,才能在這座島嶼上生長出第一棵樹。也只有這樣,希諾的靈魂才能帶著我的軀體依靠辨認(rèn)你父親的方向找到我們族人得以僥幸存活下來的地方。請原諒我得知這一切以后沒有告訴你,便決定在今晚完成交換靈魂的儀式。我要拿走我們的父母為我們建造的小船了,你自己多保重?! “嗽率呷找梗绻鹈陲L(fēng)中指向南天空最亮的一顆恒星,請放心地?fù)P帆起航,我會幫助你回到你父母的身旁,回到你堅守信仰的族人身旁?! ≌堄涀?,這里不是你的故鄉(xiāng)?! ∶磧礆埖某鍪帧!痹谝慌砸恢睕]有搭腔的巫涼在這時大聲動情地哭起來?! ∈潞蟀押诠吩嵘淼拇罂犹盥衿饋淼臅r候,我問海亞,你為什么還不走?!  白撸烤蜑榱藗剿齻冞@種事?”  我不明白為什么事到如今,海亞仍然不肯面對那封揣在他懷中的信。  17 海亞,海亞?! 印 ?8 正義  每天,海亞只能領(lǐng)到屬于自己的一杯水,他把一半喝掉,另一半澆灌最高大的樹?! ∶刻?,都有樹木干枯而死。  每天,海亞把動物的尸體運到森林的邊緣,堅持不讓三個人踏進森林半步,用尖銳的情緒抵抗?! ∶刻?,兩個姑娘私下里取笑海亞不如老老實實讓她們幫忙從森林里搜尋渴死的動物,免得自己多費力氣。  每天,塵樹都盡量克制不去吃肉?! ∶刻?,夜里都會有閃電一樣迅即的白色影子,穿梭在山丘和森林之間,沒有人能夠發(fā)現(xiàn)它們?! ∶刻?,海亞都不再陪在大樹的旁邊,專注于一件他早該履行的事情?! ?9 水  海亞終于來求我,他沉吟了許久,張開干裂的嘴,說森林已經(jīng)奄奄一息,需要足夠的水才能恢復(fù)生機,并小心翼翼地聲明很可能在莊稼無收的情況下還需要那些植物才能充當(dāng)大家的食物,盡量不讓語氣里透出威脅的味道。盡管我知道Yoake會偶爾多要一點水其實都是分給他喝,也還是滿足了海亞的需要?! ∥乙矝]有想過會有今天的情況發(fā)生,那條該死的黑狗死去的一年多以來,這是使大家關(guān)系得以緩解的僅有一次機會……  20 棲河  這一天午夜,大樹的種子被風(fēng)吹向海岸,在紫色的光中飄舞,像是隱藏在少女輕柔的長發(fā)中隨風(fēng)飄散的眼淚?! 『嗇p輕舉著黑色的狹長尾羽一臉神圣嚴(yán)肅的表情?! ∥野岩恢痹谏种忻孛芙ㄔ斓拇频桨哆叄仡^輕輕對我點頭致謝。  “你對這里還有留戀嗎?”他突然這樣問我?!  昂?,這里不是你的故鄉(xiāng)?!薄  拔覀?nèi)ネ牡胤剑膊皇??!彼f完苦澀地笑笑。用力地拉起了船帆?! ∥乙凰查g看到無數(shù)的白色飛鳥從樹林里鋪天蓋地地飛起來,跨越過曾棲息的森林,激昂地鳴叫著疾馳而過順著風(fēng)飛向恒星所指引的黑暗未知的前方,像一條奔騰而過的河流,震懾著我的靈魂。我知道這是她,將帶海亞去一個承諾中更美好的地方?! ?1 預(yù)言  “海亞,你會和一個我不認(rèn)識的男孩子在星空下的清涼水面上漂泊。而我會在海邊看到從遠(yuǎn)處地平線出現(xiàn)的鳥群,等待著它們的靠近……海亞,你會和一個我不認(rèn)識的男孩子在星空下的清涼水面上漂泊。而我會在海邊看到從遠(yuǎn)處地平線出現(xiàn)的鳥群,等待著它們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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