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荒原

內(nèi)容概要

　　《走過荒原：1990年代中國文壇觀察筆記》的隨筆作品以九十年代的文壇為觀察視野，文章有《疲憊中的流變》、《真正的作家》、《如此“知識分子”》等。

作者簡介

　　李新宇，男，山東青州人，生于1955年。現(xiàn)為吉林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文化研究所副所長。已出版的著作主要有《愛神的重塑》、《新時期小說潮流》、《中國當代詩歌藝術演變史》、《挑剔與尋求》等。另有未結集論文150余篇，隨筆若干。

書籍目錄

自序1991遠去的紅帆疲憊中的流變啟蒙文學的尷尬境地渴望什么？被動的存在與茍活的哲學“零度介入”與作家的情感態(tài)度主體性的失落與人的萎縮自嘲與認命1992浮躁的超越及其危害保衛(wèi)孤獨——文學家人格修養(yǎng)之一拒絕歸宿——文學家人格修養(yǎng)之二抵抗衰老——文學家人格修養(yǎng)之三留住夢境——文學家人格修養(yǎng)之四動人處都是人的光輝——讀《中國詩星佳作·萬物詠嘆》“走下圣壇”與再造神像“青春無悔”老調(diào)的背后衰老與不成熟《心靈史》：張承志的精神朝圣之旅1993新時期文學的分水嶺文學的現(xiàn)狀與誤區(qū)文化民族主義與文壇新態(tài)勢告別“廣場”，回歸“崗位”王朔的挑戰(zhàn)關于雅文學、俗文學與通俗文學《浮城》：梁曉聲的憂思休息與養(yǎng)氣真正的作家1994199519961997199819992000……

章節(jié)摘錄

　　一個問題應該引起注意：文學的一般功能是適宜于鞏固舊文化，還是適宜于創(chuàng)造新文化？　　我有一個懷疑，因而很想提出一個未經(jīng)論證的課題：審美惰性論?！　奈幕返慕嵌瓤?，更多的文學藝術作品在歷史上呈守舊狀態(tài)，文學在更多的情況下并非致力于新文化的創(chuàng)造，而是致力于舊文化的鞏固。從文學的功能看，文學用于鞏固舊文化是容易的，而用于創(chuàng)造新文化是困難的。　　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它與讀者的復雜關系，在于接受過程中主體的接受機制。一方面，文學若要發(fā)揮作用，就需要有更多的讀者。另一方面，文學要想擁有更多的讀者，就必須適應讀者的審美心理?！　】疾煳膶W傳播的事實，很容易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擁有廣大讀者的作品往往是審美意識和觀念比較陳舊的作品；承載新思想新觀念的作品往往不會擁有廣大讀者。之所以出現(xiàn)這種情況，原因就在于文學被接受的過程不是一個完全被動的過程。一部作品被讀者接受，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取決于作品本身，而是取決于讀者的接受機制，也就是取決于讀者早已形成的價值觀念、文化心理和審美習慣?！　∈茏x者歡迎的作品是適應讀者文化心理和審美習慣的作品，這從通俗文學的熱銷中即可看出。那些作品之所以受到歡迎，原因往往不在其“新”，而是在其“舊”，在于它符合傳統(tǒng)的文化心理和審美習慣，在于它表現(xiàn)的是傳統(tǒng)的審美理想，因而能夠迎合人們的心理期待?！　∮袃深愇膶W較受大眾歡迎：一是英雄傳奇；一是庸常人生。兩類作品受歡迎，都因為大眾需要得到虛幻的滿足。大眾需要青天，需要除暴安良的英雄來滿足自己的幻想，同時，也需要看到別人的煩惱以滿足自我安慰的需要。前者使人在虛幻世界里得到幫助，后者使人在現(xiàn)實世界里得到滿足。傳統(tǒng)培養(yǎng)了一種心理，也培養(yǎng)了一種習慣，造就了讀者的接受機制。這種接受機制往往只與舊物相容，對于陌生的東西往往排斥?！　⌒枰姓J這一現(xiàn)實：大眾的知識結構、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和心理積淀都是相對陳舊的。理想是陳舊的理想，觀念是陳舊的觀念，審美意識也是陳舊的審美意識，文學如果去適應這些，必然要犧牲現(xiàn)代意識，必然要放棄或部分地放棄啟蒙立場。這樣創(chuàng)作出來的作品只能鞏固舊的意識形態(tài)和傳統(tǒng)心理，而不可能有利于文化的重鑄和民族性格的再造。這種文學與歷史發(fā)展、文明進步往往是背道而馳的?！　≡谥袊糯?，這種矛盾是不存在的。這不僅因為古代文學基本上是為鞏固傳統(tǒng)秩序服務的，而且在于一種更深層的原因：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天不變道亦不變”，舊有的一切只需要鞏固，而不需要更新；只需要繼承，而不需要變革；文學自然也無須承擔變革的使命，而只要自然地“寓教于樂”就足夠了。　　但是，20世紀的文學面臨的卻是另一種現(xiàn)實。中國需要的不是鞏固舊有的一切，而是革故鼎新，進行文明的更新和再造。文化傳統(tǒng)需要更新，民族性格需要重鑄，這種新的追求使文學面對著前所未有的困境：有責任感的文學家必然要反對文學繼續(xù)鞏固舊文明，而且要以文學的形式進行民族文化和國民性格的再造。這種追求使文學必然要在各方面背棄舊傳統(tǒng)而承載新價值，然而，正因為承載—了新的價值，它必然與讀者固有的價值觀念、審美心理距離甚遠。因此，讀者就要在心理上排斥這些與傳統(tǒng)文明不合拍的作品，作品所承載的現(xiàn)代意識也就無法到達讀者的心中，所謂啟蒙和重鑄因之成效甚微。　　那么，人們自然會想到遷就讀者，迎合大眾。然而，一旦如此，悲劇性的怪圈又開始了：要想化大眾，先要大眾化；只要大眾化，再難化大眾。怎么辦？文學應該有路可走。文學獲得讀者無可厚非，但如果一味追求大眾的喜聞樂見，就必然要犧牲現(xiàn)代意識，成為守舊的文學?！　∵@是歷史的教訓，也是現(xiàn)實的危機?！　　　≌嬲奈膶W家是人類文化發(fā)展的前驅，是人類未來命運的勘探者，是新的可能性的探求者。在人類歷史行進的過程中，不斷有歡慶勝利的鑼鼓，但勝利的歡呼不屬于文學家，那不是真正的文學家的事，他往往于歡慶的鑼鼓聲中洞見現(xiàn)實之不足，受新的理想之光的召喚又邁步前行了。陳獨秀生前對友人說過：“適之說我是一個終身反對派，實是如此；然非我故意如此，乃事實迫我不得不如此也?！眱H僅是事實迫他不得不如此么？為什么同時代的多數(shù)人都能在同樣的事實面前安之若素？這大概就是真正的文學家、思想家與一般人的差別。魯迅說過：“革命成功以后，閑空了一點；有人恭維革命，有人頌揚革命，這已不是革命文學。他們恭維革命頌揚革命，就是頌揚有權力者，和革命有什么關系？”魯迅畢竟是真正的文學家。文學的使命是探索，它的指向是未來。在安排就緒的房間里貼幾朵窗花，或鋪一張床單，這不是文學家的工作?！　≡谥袊F(xiàn)代文學史上，多少有才華的作家因承受不住流浪的痛苦而急于尋求歸宿，藝術生命卻由此終結！又有多少作家在某一驛站永遠駐足不前，前進的動力變?yōu)樽枇?，作品從此被人唾棄！　　如果有志于做一個真正的文學家，如果希望藝術生命永葆青春，就應敢于承受漂泊流浪之苦，拒絕歸宿！　　當然，拒絕歸宿，并不意味著沒有信仰，更不意味著對價值理想的背叛?！　　　o論有多少人站在世俗的立場上向精英文化叫陣，知識分子都不應該向著世俗文化陣地開火。我們的炮火只能落在破壞世俗生活、破壞市民社會的陣營，而不能在其誘惑下轟炸世俗領地。一些人正在采用一種戰(zhàn)術，把自己打扮成大眾的代表、市民的代表、世俗的代表，而把精英知識分子樹為大眾之敵和世俗生活之敵。這是一種很不道德的老戰(zhàn)術，那是從戰(zhàn)場上逃到老百姓家里去躲起來的戰(zhàn)術，是硬要裝成人家的丈夫和兒子的戰(zhàn)術。他們把自己打扮成大眾的代言人，打扮成世俗生活的代言人，隱身于大眾之中，炮火的攻擊很可能攻不到他們，而是傷及大眾。如果那樣，我們就真上當了。因為世俗化正是我們在20世紀80年代努力的結果，因為市場正是我們千呼萬喚才出現(xiàn)的現(xiàn)代化的最可靠的基礎。知識分子自身的反思是應該的，但我們只是反對知識分子自身的侏儒化和物質崇拜，反對知識分子自身的快樂原則和對放棄承擔的玩世態(tài)度。對于大眾，我們本來就不應該有此要求。有必要提醒致力于當前文化批判的朋友們，在這一點上，一定要表述清楚。無論出現(xiàn)什么樣的論敵，都不要走出自己的作戰(zhàn)范圍，不要被誘引去與世俗大眾作戰(zhàn)?！　∥覀兯磳Φ?，只是庸俗，而不是世俗，只是對世俗的崇拜，而不是世俗生活本身。我們所反對的只是那種試圖讓知識分子都放棄自己的精神追求而認同大眾世俗生活的文化努力。因此，我們只能是在知識分子自身的隊伍里反對精神的萎縮，反對投降，反對躲避崇高，也就是反對精英知識分子自身的世俗化傾向，而不是反對民間大眾的世俗。不能對市場經(jīng)濟及其帶來的一切看不慣。相反，應該支持市場的健康發(fā)育和市民社會的發(fā)展壯大。面對世俗化的文學，我們可以做的只是反對它的倒退，反對它對舊意識的宣揚，反對它滿足于平庸而沒有更高追求的狀態(tài)，反對它對知識分子和精英文化的嘲弄?！　》磳δ切┌咽浪孜膶W與知識分子精英立場對立起來的理論，尤其要警惕那些儼然以大眾代表自居而命令知識分子靠邊站的理論家?！　∪?、呼喚什么樣的理想　　與20世紀80年代告別，中國人的價值觀念方面的錯綜復雜并沒有改變，沒有什么力量能夠實現(xiàn)對意識形態(tài)的重新整合?，F(xiàn)實中仍然同時生活著幾個世紀，觀念的沖突仍然沒有停止。這個時代的基本矛盾仍然是傳統(tǒng)社會與現(xiàn)代社會理想的沖突。新加入者是所謂“后”。當現(xiàn)實出現(xiàn)危機時，當人們?yōu)榻鉀Q危機而尋找出路時，這種矛盾就必然地充分表現(xiàn)出來。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這是理想的沖突。從王蒙、張承志、王朔、池莉……我們可以看到他們之間的理想世界的差別是多么遙遠，他們的理想精神是多么不同?！　∷?，當務之急不是要不要理想主義，而是要什么樣的理想主義，不是文學是否應該表現(xiàn)理想，而是應該表現(xiàn)什么樣的理想。批評的任務之一是對不同的理想進行鑒別，從中清除一些已經(jīng)被歷史證明是有害的東西。我們有理由要求那些嚴肅的作家在創(chuàng)作中不要把垃圾和含有毒素的東西交給我們的讀者?！　≡绞抢щy的時候，越應該考慮建設。只是消解已經(jīng)遠遠不夠。新理想的建構不能不兩條戰(zhàn)線布防：固守僵尸的傳統(tǒng)理想主義是可怕的；嘲弄一切理想的非理想主義也是可怕的。　　嘲弄一切理想精神的潮流受益于解構理論，而解構理論的基礎是人文主義理想的破滅。一些年輕作家一開始寫作就處于一種意義的虛無之中。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承擔地進行寫作。他們因無承擔而使自己輕飄飄。他們往往不在乎寫什么而只在乎怎么寫，怎么開心就怎么寫，怎么不累就怎么寫，決不苦苦思考，決不“玩深沉”這與批評界早就呼喚的掙脫政治約束一拍即合。所以，開始時人們把它們看作是一種革命，看重他們的解放意義，到后來才意識到它們帶來的危害?！　∫粋€很值得研究的題目是：新時期文學的理想精神。由此可以看到十幾年來中國文學中理想主義的流變。進一步，研究20世紀中國文學理想精神的流變更是有意義的?！　￡P于信仰，亦應作如是觀?！　　　”憩F(xiàn)日常生活無可指責，但無論如何，還是應該考慮生活的質量，考慮內(nèi)容的豐富、新鮮或者深刻?！　”憩F(xiàn)欲望同樣無可指責，但生活情趣、生命騷動都帶有濃厚的市民趣味。而且這市民趣味得到作者的認同，沒有對欲望世界作深入的開掘?！　“褜徝赖哪抗饩o緊盯著市民的標準，以小市民的喜怒哀樂為全部的出發(fā)點和最后的落腳點。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誤區(qū)?！　∧切┕适驴瓷先ヒ部梢哉f是光怪陸離，但卻缺少博大厚重和必要的深刻。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之下是一片精神的廢墟?！　》N種跡象表明，我們的文學走向都市民間，走向市民，沒有導致文學優(yōu)化，而是使文學向大眾文化看齊，陷入了市民意識的泥沼之中而不能自拔?！　≡蛟谟冢阂环N屬于我們這個時代的錯誤認識引導了當前的創(chuàng)作，使一些人誤以為會寫字的人就可以當作家，什么樣的生活瑣事都有表現(xiàn)價值?！　⌒率忻裥≌f應該表現(xiàn)市民的現(xiàn)代生活。但是，它顯然沒有完成這個任務。所謂現(xiàn)代性，并不只是描寫現(xiàn)代物質擺設，或者讓現(xiàn)代生活方式充滿作品之中，更不是描寫幾個城市男女非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和他們坐飛機、住高級賓館、非常隨便地發(fā)生兩性關系就意味著已經(jīng)是現(xiàn)代了。在近幾年的都市小說中，經(jīng)?？吹揭恍]有靈魂的男人和女人，他們一個個自我感覺良好，以為是時代的驕子，是城市中最風光的人物，他仃寸或者把自己看成是白領麗人，或者把自己看成是瀟灑闊少，但是，卻很容易讓人看出那時髦的超短裙掩蓋下的小市民和小農(nóng)的雙重胎記。那份自戀，那種小家子氣，那份為擁有一身像樣的衣服或者有一個男人追求而生的沾沾自喜，都沒有能夠表現(xiàn)都市風采。這些作品不僅在精神上沒有提供新的價值，就是對生活本身也缺少比較深刻的反映。那些作者們根本就不知道自身的瑣碎之外的任何事物，根本就不知道在自己　　結識的那些淺薄少年之外這個城市還存在什么樣的人。在他們的眼里，城市就是霓虹燈，就是馬路、賓館和商店，城市人就是整天弄錢或者做愛?！　∵@里沒有真正的老板，沒有真正的企業(yè)家；這里沒有都市的靈魂，沒有經(jīng)濟脈搏的跳動，沒有大都市的氣象，有的只是一種小家子氣。20世紀30年代已經(jīng)高度發(fā)達的大上海，在今天的市民文學中表現(xiàn)出來，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大都市的氣息。為什么一個一個都像躺在城市角落里的下等妓女和街頭無賴那樣看著世界？這大概就是市民視角的結果。上海是中國最大的城市，也是中國生活觀念和生活方式最現(xiàn)代的地方；最大的城市應該有最大的氣派，可是，為什么都是一些脂粉和尿臊攪和在一起的生活？這里沒有激情，沒有生命，沒有思考，也沒有吶喊，找不到上海心臟的跳動，只有在街頭游戲的癟三和搔首弄姿的女人。

編輯推薦

　　中國有句古話：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人類在20世紀生了一場大病，文明的肌體長出了惡瘤，即使做了切除手術，也不能保證迅速康復。我們在迎接一個新的世紀，但人類文明的天空并沒有因為所謂歷史的終結而成為一片蔚藍，而是仍有種種邪惡的烏云翻滾，讓我們不能不感到恐懼。我們在為告別舊世紀而歡呼，舊世紀的陰魂卻緊緊地趴在我們的背上。　　《走過荒原：1990年代中國文壇觀察筆記》是作者對文壇觀察和思考的筆記，是世紀之交中國文壇的一部個人化記錄，內(nèi)容涉及1990年代文壇的一系列文學事件、文學現(xiàn)象、創(chuàng)作傾向、審美潮流以及具有代表性的作家和作品。面對這些現(xiàn)象，作者進行了或宏觀或微觀的深入考察，記下了當時歷史的事實，寫下了自己的感受和見解，因而既可以提供一個年代文學的側影，又可以看到處于邊緣的學人以文壇旁觀者的姿態(tài)進行思考。　　作為筆記，《走過荒原：1990年代中國文壇觀察筆記》沒有虛玄的理論和抽象的邏輯論證，行文直白，觀點鮮明，文字簡明扼要，既適宜于文學研究者參考，又適宜于青年學生和一般讀者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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