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

前言

　　序言：　　　　　　　她筆下那寂寞而清秀的姿態(tài)　　——關(guān)于樋口一葉　　潔塵　　記得曾經(jīng)有一個關(guān)于樋口一葉的新聞，去查了查，是在2004年11月，說是日本起用新版紙幣，其中5000日元面額的紙幣正面用的是明治時代女作家樋口一葉的肖像。據(jù)說，這是女性形象首次出現(xiàn)在日元的正面。當時看這個消息時就想，肖像上了鈔票，這對于一個24歲就因貧病交加去世了的女作家來說，是一種辛酸的反諷吧。　　我讀樋口一葉的作品不多，印象最深的當然是她的代表作《青梅竹馬》，另外還有《岔路》、《十三夜》、《濁流》等，篇幅都不長，以現(xiàn)在的標準來看，應該都算是短篇作品，《青梅竹馬》最多只算個中篇。最早看樋口一葉是從周作人這個入口進去的，這是他推舉的女作家，他早在1918年的《日本近三十年小說之發(fā)達》的演講稿中就提到樋口一葉，稱她天分極高，所寫的女主人，多是自己化身，所以特別真摯。后期的著作更是尤為完善，幾乎自成一家。周作人援引他人贊美她的話說“觀察有靈，文字有神；天才至高，超絕一世”。又說，“其來何遲，其去何早”。 　　看樋口一葉的作品不多，一方面是她早逝，作品數(shù)量本身不多，另外一方面原因在于，關(guān)于她的作品，中文版很少。早年魯迅和周作人合編了一部日本小說選，收入了《青梅竹馬》這一篇。這可能是樋口一葉中文版的首次露面。之后幾十年，曾經(jīng)有過一兩次結(jié)集的中文版外國小說集里收錄過樋口一葉，然后又是四十多年的沉寂。這兩年，樋口一葉在書界似乎成了一個不算冷清的關(guān)注點，其久不見于坊間的中文版作品結(jié)集也面世了（要說一句的是，有的版本實在離譜，滿篇的錯別字），這可不是周作人的紹介之功，很可能是得益于余華的那段話，“樋口一葉毫無疑問可以進入十九世紀最偉大女作家之列，她的《青梅竹馬》是我讀到的最優(yōu)美的愛情篇章，她深入人心的敘述有著陽光的溫暖和夜晚的涼爽。”　　愛情題材是樋口一葉最拿手的主題，底層人物、生計艱辛、隱忍不發(fā)和黯然神傷，這是她筆下愛情的基調(diào)，很美很冷，同時充滿了人性的溫暖，余華所謂“夜晚的涼爽”、“陽光的溫暖”，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當然，她更多是屬于夜晚和月光的，按她自己的話說，“我是為了撫慰世間女性們的病苦和失望而降生到這個世上的。”如果說溫暖，那也是一種微光的暖意，來自感受而非感官，仿佛月華如洗之于我們的滋味。《青梅竹馬》之所以成為樋口一葉的代表作，在于這是她所拿手的愛情題材的一次完美的寫作；在這篇不長篇幅的小說中，少男少女之間那種微酸隱痛不得言說的戀情在一個叫做“花街”的地方鋪展開來，這些微妙的情感和表達方式，與關(guān)于“花街”的風俗化描述攪裹在一起，前者輕描，后者濃繪，仿佛一經(jīng)一緯，交織出一幅日本花布。日本花布之藝術(shù)之精美在全世界都是享有盛名的，它們既是日用品，也是藝術(shù)品；樋口一葉的作品則充分體現(xiàn)了這一特點，她在日常化敘述之上，有著相當高超的境界和文字感覺?！　矍樵跇靠谝蝗~筆下是艱辛人世中的一種奢侈品，它是真實存在的，但太貴，掙扎于生計線上的人們沒有能力購買，只能隔著櫥窗眺望遐想。但這種悲傷的情感基調(diào)在樋口一葉筆下流露出來時卻絲毫沒有號哭的意味，而是淡淡道來，無限惆悵。恰恰就是這樣的克制，讓讀者掩卷之后怔怔不可言說。我特別喜歡《青梅竹馬》的兩個片斷，一是雨中紅綢條那段，是關(guān)于女孩美登利和男孩信如相遇的一段，那愁腸百結(jié)一籌莫展的少男少女之間在愛情上的復雜心理和無能行為，被樋口一葉敘述得一波一瀾層層推進，精彩極了，堪稱關(guān)于初戀文字之高峰之作。在這一段里，表面結(jié)仇其實彼此傾心的兩個人終于有了單獨相處的時候——雨中，男孩信如偷偷來到女孩美登利的家，只想看一眼，卻不想木屐的繩子偏偏斷掉了。信如又急又窘，美登利又憐又怨，假裝不經(jīng)意地把一條紅色的綢帶甩到信如的腳邊。這廂，信如為了自尊不愿拾起那條綢帶，那廂，美登利為信如表現(xiàn)出的冷漠傷心。終于，那條綢帶沒能將兩人共同的心意聯(lián)系在一起，“……那塊紅友禪綢條，把人的哀怨留在上面，孤單單地躺在格子門外的泥地里?！备饲楣?jié)對應的的結(jié)尾就顯得非常有意味了，一個日后會成為妓女的女孩和一個命定是個出家人的男孩，宿命中的分離是這樣的：“在一個下霜的寒冷的早晨，不知什么人把一朵紙水仙花丟進大黑屋劇院的格子門里。雖然猜不出是誰丟的，但美登利卻懷著不勝依戀的心情把它插在錯花格子上的小花瓶里，獨自欣賞它那寂寞而清秀的姿態(tài)。日后她無意中聽說：在她拾花的第二天，信如為了求學穿上了法衣，離開寺院出門去了?！薄　膫€人身世的艱辛以及其作品的文學價值和在文學史上的地位來看，樋口一葉有點好比中國的蕭紅。她在1872年生于東京一小官吏家庭，父親后來棄官經(jīng)商失敗，破產(chǎn)后患病去世。樋口一葉很年輕時就開始擔負一家人的生計，因辛勞過度在1896年24歲時就早逝了。雖然樋口一葉的經(jīng)歷之辛酸困苦比蕭紅更甚，而且，比蕭紅更年輕就逝世，更令人扼腕，但較之蕭紅對命運的詰問和反抗以及性格上的生猛之氣，樋口一葉身上似乎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認命意味，她順從安靜，但同時有著一種高度隱忍和無比頑強的氣質(zhì)；與此同時，她的悲憫情懷和樂天性格，使得她對底層小人物有著大同情和小調(diào)侃并存的態(tài)度，這使得她的小說既唯美憂傷又詼諧風趣；而她高超的敘述能力更是被所有喜愛者推崇，那是一種真正的“零度敘述”，作者隱身在敘述之后，完全通過敘述來呈現(xiàn)作者的立場。樋口一葉在經(jīng)歷了20世紀的文學大潮之后依然能保持其崇高的文學地位，這跟她在敘述上的天才有很大的關(guān)系?！　≡谒淖髌分校疫€非常喜歡她的風俗化場面的描寫，這些段落在我看來就是上述所說的既唯美憂傷又詼諧風趣的段落。如果從周作人的角度來講，可能就是具有一種他所稱道的“沖淡之氣”吧。比如我抄錄在筆記本上的這段（取自《青梅竹馬》）：　　“從觀賞夜櫻的熱鬧的春天開始，經(jīng)過掛燈籠悼念玉菊的季節(jié)，一直到演仁和賀戲的初秋，但在這條街上，十分鐘工夫就要走過七十五輛洋車。不知不覺地打發(fā)走第二次演仁和賀戲的季節(jié)之后，紅蜻蜓就在地里飛舞，花街水溝的旁邊又傳來了鵪鶉的叫聲。從這時候起，早晚就吹來瑟瑟的秋風，懷爐碳也代替了上清店的蚊香。石橋附近田村商號磨粉的聲音，都仿佛帶著一縷縷的哀愁。在花街拐角，海老妓樓的大時鐘的響聲，也緩緩地傳來了凄涼的調(diào)子。日暮里發(fā)出長年不熄的火光，人們一想到那是燒骨的煙，就會感到無限凄涼；走過堤壩旁的小徑時，館子后樓傳來哀怨的三弦聲，使人不禁停住腳步，抬頭傾聽，原來是仲之街的藝妓在施展她的妙技，唱著：蒙你垂憐，同衾枕——這樣很平常的歌曲，也不知道為什么使人感到深深的悲哀。有個妓女出身的女人說，從這個季節(jié)開始，到妓館來的客人，就不像那些拈花惹草的浪子，而是一往情深的誠實人了。”　　這些段落中涉及到不少明治時代的地名、物件、事物的名詞，但我覺得完全不用去看相關(guān)注釋，就是在這種模糊的羅列中，風俗化的意味反而更繁復和更有滋味。一個作家比如樋口一葉具有白描時代風俗的手藝，那就的確是“天才至高，超絕一世”了。

內(nèi)容概要

　　包括樋口一葉的代表作《埋沒》《大年夜》《行云》《濁流》《十三夜》《自焚》《岔路》《青梅竹馬》。《青梅竹馬》以東京下町的大音寺為舞臺，以妓女15歲的妹妹登美利的幼年生活為中心，描寫她周圍一群孩子受混濁社會環(huán)境的殘害和腐蝕，預示著他們長大成人后的悲慘命運。一葉細膩的筆鋒，將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感傷哀愁揮灑得淋漓盡致。

作者簡介

　　樋口一葉（1872－1896），1872年（明治五年）5月2日生于東京都，父親是政府下級官吏，家境貧寒。5歲入學，11歲小學畢業(yè)后退學。15歲加入詩人中島歌子創(chuàng)辦的詩歌創(chuàng)作組織“荻之舍”， 學習和歌、書法和古典日文。17歲，父親因家業(yè)敗落，不久去世。一葉擔負起照顧母親和妹妹的生活重擔，并替故去的父親還債。19歲，決定當作家，經(jīng)人介紹成為《朝日新聞》的記者，開始從事創(chuàng)造。20歲，發(fā)表小說《暗櫻》，但是還沒形成獨自的風格。21歲，發(fā)表《下雪天》、《琴聲》。22歲，文風逐漸發(fā)生變化，寫出《花洞》、《暗夜》等。同年12月還寫出了《大年夜》，在當時博得了大作家們的高度評價。23歲，連載代表作《青梅竹馬》，并著手寫《行云》、《經(jīng)文幾案》、《蟬蛻》、《濁流》、《十三夜》等，陸續(xù)發(fā)表于各種刊物。24歲，一葉生命的最后一年。寫有未完成的作品《末紫上篇》，此后病情越來越重，但她并沒有停止寫作。除了《清醒草》、《咎由自取》等小說外，還發(fā)表了散文、詩歌等。《清醒草》得到了明治時代的文豪森歐外的高度贊揚。除了小說以為，一葉還留下許多散文和4000首詩歌，以及自15歲開始精心寫下的日記四十多卷。2004年11月，一葉的頭像被印在5000 元面額的日元紙幣上，成為日本紙幣史上的第一位女性肖像人物。

書籍目錄

埋沒大年夜行云濁流十三夜自焚岔路青梅竹馬

章節(jié)摘錄

　　埋沒　　第一回　　陶器畫工人江籟三憑一枝畫筆能得心應手地畫出五百羅漢、十六善神，高聳的樓閣、曲折的回廊；或者在三寸高的香爐和五寸高的花瓶上，畫出日本人的像或中國人的像，有的是元祿①時代的風雅姿態(tài)，有的梳著神代。式的高高的發(fā)髻，武士的鎧甲惟妙惟肖，貴人的服飾鮮艷華麗；或者在花瓶等的中腰描繪極美麗的翎毛花卉和清雅的高山流水。畫意到處風物自成，濃淡合度，色澤鮮明。人江三的手藝雖然能博得喜愛灑金畫的俗人們的贊揚，但是自己卻總覺得不稱心，常常放下筆慨嘆這個行業(yè)的沒落。處在這種一提“薩摩”二字，連薩摩產(chǎn)的鰹魚片能抬高身價的世界里，制造描金陶器這一行手藝竟一蹶不振。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觀察有靈，文字有神；天才至高，超絕一世?！　　茏魅恕　靠谝蝗~毫無疑問可以進入十九世紀最偉大女作家之列，她的《青梅竹馬》是我讀到的最優(yōu)美的愛情篇章，她深入人心的敘述有著陽光的溫暖和夜晚的涼爽?！　　嗳A

編輯推薦

　　關(guān)于初戀文字的高峰之作；第一位印在日元上的女性；被譽為“近代日本的紫式部”；魯迅最早引進、周作人特別推舉！　　觀察有靈，文字有神；天才至高，超絕一世?！　　茏魅恕　靠谝蝗~毫無疑問可以進入十九世紀最偉大女作家之列，她的《青梅竹馬》是我讀到的最優(yōu)美的愛情篇章，她深入人心的敘述有著陽光的溫暖和夜晚的涼爽。　　——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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