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7-5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作者:亦舒 頁數(shù):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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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黃玫瑰因美貌而追求者不斷,并給她帶來諸多煩惱。當她將自己的感情傾注于莊國棟時,莊卻絕情而去……極度悲傷的玫瑰赴美留學,并與方協(xié)文結(jié)婚。十年后,玫瑰與丈夫離婚,獨自返港,在孤獨,寂寞之中結(jié)識了身患絕癥的溥家明,三個月的熱戀使她柔腸寸斷……幾年后,已然再婚的玫瑰巧遇十幾年來一直思念著她并已離異的莊國棟,在內(nèi)心極度的矛盾與痛苦中,玫瑰毅然選擇了自己最后的歸宿?! ∵@是被稱為“香港文壇三大奇跡”之一的亦舒的傾心之作,是她最擅長的言情小說之一。該小說故事情節(jié)緊湊簡潔,表面上語言活潑幽默,犀利痛快,然而骨子里卻藏著悲哀。值得廣大言情小說迷們一讀。
作者簡介
亦舒,生于上海。曾在《明報》任職記者及擔任電影雜志采訪記者和編輯。后赴英國留學,任職酒店公關(guān)部?! ∵M入香港政府新聞處擔任新聞官,七年后辭職。 現(xiàn)為全職作家及家庭主婦,并移居加拿大。
章節(jié)摘錄
null 我的名字叫黃振華?! ↑S玫瑰是我的妹妹玫瑰。她比我小十五歲,而我再也沒見過比玫瑰更像一朵玫瑰的 女孩子?! ∷俏椅ㄒ坏拿妹茫赣H在三十八歲那年生下她,父親當時的生意蒸蒸日上,一切 條件注定玫瑰是要被寵壞的?! ∶倒迦龤q大的時候,已是一個小小的美人胚子,連母親也訝異不已,因為一家人都 不過中人之姿,這樣的水嬰兒實在是意外之喜?! ∶倒宀坏L得好看,而且能說會道,討人喜歡,考幼兒園的時候,無往不利,老師 摸著她漆黑烏亮的頭發(fā),憐愛地說:“這個小小的黃玫瑰,將來是要當香港小姐的。” 她的生活毫無挫折?! 『髞?,當然,她長大了,漂亮與不漂亮的孩子,同樣是要長大的?! ∶倒宄雎涞萌绱嗣利悾N薇色的皮膚,圓眼睛,左邊臉頰上一顆藍痣,長腿,結(jié)實 的胸脯,并且非常的活潑開朗。男孩子開始追求她的那年,我已讀完建筑,得到父親的 資助,與同學周士輝合作,開設(shè)公司。周年少老成,他的世界明凈愉快,人長得端正高 尚,他對詩篇圖畫,鳥語花香,完全不感興趣。生活方面,他注重汽車洋房,當然還有 公司的賬薄。他是典型的香港有為青年,你不能說他庸俗,因他是大學生,談吐高雅, 但也不能將他歸入有學問類,因除出建筑外,他對外界一無所知,他會以為鮑蒂昔里是 一種新出的名牌鱷魚皮鞋。但我喜歡周士輝,他的優(yōu)點非常多,和藹可親是他的首本好 戲。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卻把她收得非常嚴密,輕易不讓我們見面?! ∷睦碛桑骸坝绕涫悄悖袢A,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等我娶 了她,才讓她見你,情場如戰(zhàn)場,你的條件太好,我不能放心?!薄 ∥翌D時啼笑皆非。這便是周士輝,我的生意拍檔?! ∧赣H對我是滿意的。 她說:“士輝這孩子有生意頭腦,能補足你的短處,將來生意做大了,難免有意見 分歧這種事,你要忍讓點?!薄 ∥椅ㄎㄖZ諾?! ∧赣H最近這一兩年脾氣很古怪,父親叮囑我們對她忍讓一點,她正值更年期?! 奥犝f士輝快要結(jié)婚了?!薄 笆?。” “你呢?”母親問?! ∥易プヮ^皮,“沒對象?!薄 ∧赣H說:“打爛了電話的全是找玫瑰,玫瑰最近很不像話,一天到晚就是懂得往外 跑,出了事就來不及了,”她不悅,“你是她大哥,她一向聽你的話,總該說說她?!薄 ∥屹r笑,“媽,現(xiàn)在的孩子,沒什么好說的,他們都很有主張。” “是我自尋煩惱,”她發(fā)起牢騷,“四十歲還生孩子,現(xiàn)在女兒不像女兒,孫兒不 像孫兒。” 我連忙說道:“玫瑰的功課,還是一等的?!薄 ∧赣H也禁不往微笑,“也不知她搞什么鬼,都說圣德蘭西是間名校,功課深得厲害, 但是從小學一年級起,也沒有看見過她翻課本,年年臨大考才開夜車,卻又年年考第一, 我看這學校也沒什么道理。” 電話鈴響了。 媽媽說:“你去聽罷,又是找玫瑰的?!彼龥]好氣地站起來,到書房去了。 我接電話,那邊是個小男生,怯怯地問:“玫瑰在嗎?” 我和顏悅色地說:“玫瑰還沒放學呢,你哪一位,叫她打給你好不好?” 他非常的受寵若驚,“不不,我稍遲再找她好了?!薄 ∥胰滩蛔枺骸澳阏宜墒裁??問她借功課?” “不,我想約她看電影?!彼f?! 昂茫蔽艺f,“再見?!蔽曳畔码娫挕! ∶倒迳胁贿^是黃毛丫頭,難道這些男孩子,全是為了一親芳澤?我納罕地想?! ‰娫掆徲猪懫饋?,我剛想聽,老傭人阿芳含著笑出來說:“少爺,讓我來。” 我詫異,又是找玫瑰?! “⒎颊f:“小姐還沒回來,我不清楚?!薄 ∥覇柊⒎迹骸斑@種電話很多?” 阿芳嘆口氣:“少爺,你不常在家,不知道,這種電話從早響到晚,全是找小姐的, 煩死人?!薄 ∥艺f:“有這種事?” “是呀,太太說根本不用聽,又說要轉(zhuǎn)號碼以求太平?!薄 澳闳フf說小姐呀,”我笑,“是你帶大的?!薄 “⒎颊f:“你少貧嘴,小妹都那么多人追,你呢?什么時候娶媳婦?” 這一句話把我趕進書房里。 才寫了三個字,玫瑰回來了,她一腳踢開書房門,大聲嚷:“大哥,大哥!” 我不敢回頭,我說:“玫瑰,你那可憐的大哥要趕功夫,別吵,好不好?” “大哥!”她把頭探過來。 我看到她那樣子,忍不住恐怖地慘呼一聲:“玫瑰,你把你的頭怎么了?” 玫瑰本來齊腰的直發(fā),現(xiàn)在卷得糾纏不清,野人似地散開來。 她若無其事地說:“我燙了頭發(fā)?!币贿吔老憧谔??! 澳惆l(fā)了神經(jīng),”我說,“等老媽見了你那個頭,你就知道了?!薄 八裁炊挤磳?,”玫瑰說,“我哪理她那么多?!彼_底一滑,溜到沙發(fā)上坐下。 我責問她:“你的正常鞋子呢?滾軸溜冰鞋怎么可以在室內(nèi)穿?” “大哥,這樣不可以,那樣不應該,你太痛苦了?!彼恍嫉卣f?! 拔矣心氵@樣的妹妹,痛苦是可以預期的?!蔽艺f,“有什么快說,好讓我靜心工 作?!薄 敖桢X給我,”她低聲說,“三百。”像個小黑社會。 我摸出鈔票,還沒交到她手中,母親已經(jīng)推門進來,“振華,再不準給她錢!” 玫瑰手快,已經(jīng)把鈔票放進口袋里?! ∧赣H大發(fā)雷霆:“玫瑰,你試解釋一下你的行為,現(xiàn)在還是二八天時,你穿個短褲 短成這樣,簡直看得到屁股,是什么意思?一把好好的直發(fā)去弄成瘋子似的,又是什么 意思?” 玫瑰一張臉頓時陰暗下來,低著頭,不響,雙腿晃來晃去。 母親益發(fā)怒向膽邊生,“把溜冰鞋脫下來!”我賠笑,“她已經(jīng)住在這雙溜冰鞋上 了,怎么脫得下來?” 我笑笑道:“媽,現(xiàn)在流行這種打扮,孩子們自然跟潮流走,你動氣也沒有用。” “怎么會生你這種女兒!”母親罵道,“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盡丟人?!薄 ∥彝颇赣H出書房,“好了好了,你老也別動氣,一會兒血壓高了,反而不妙,去休 息休息?!薄 ∧赣H總算離開書房?! ∶倒鍑u一口氣,“老媽真是!”她嘻皮笑臉?! 澳銊e怪她,”我說,“她跟你有兩個代溝,也難怪她看你不入眼?!薄 八恢辈幌矚g我?!泵倒逭f?! 安粫模沩樦稽c,就沒事了?!薄 ∶倒逶谖視坷锪飦砹锶?,把地板折磨得“咯咯”響,然后抱緊我的脖子,感激地 說:“大哥,你對我最好?!薄 ∥依患甾Z轟烈烈的卷發(fā),“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像吉卜賽野女郎。” 她笑了?! ∮袝r候我也覺得老媽對玫瑰是過分一點。玫瑰還是個孩子,不應待她太嚴,凈責罵 不生效,有空得循循善誘,沒空就放她一馬,小孩子只要功課好,沒大不了的事?! 〉诙旎氐綄懽謽牵枯x鬼鬼祟祟地跟我說:“振華,我決定結(jié)婚了?!薄 ∥倚φf道,“好家伙!” “看!這戒指?!彼蜷_一只絲絨盒子,遞到我面前,問道:“如何?” 我看了一眼,“大手筆,有沒有一卡拉?” “一卡拉十五分”他說道,“請你任伴郎?!薄 拔掖饝?。” “借你老爹那部四五○來用。”士輝說?! 安辉谠捪??!蔽倚?,“現(xiàn)在可以公開你的新娘了吧?” “今天一起吃午飯?!彼f?! ∥医K于見到了士輝的終身伴侶,那女孩子叫芝芝,姓關(guān),一個好女孩子。說她像白 開水呢,她倒有英國小大學的學士文憑,可是誰也不能說她有味道,她還沒有定型,外 在與內(nèi)在都非常普通?! ∷苓m合周士輝?! 「袅藬?shù)日士輝再約我去參觀他的新居,現(xiàn)場有好幾位女家的親戚,紛紛對我表示極 大的興趣,我立刻明白了?! ♂灥绞枯x這個金龜婿,太太們馬上打蛇隨棍上,乘勝追擊,名單上早有黃振華三個 字。我很禮貌地應付著她們。士輝的新房顏色太雜,家具太擠,配搭甚俗,但不知怎地, 偏偏有一種喜氣洋洋的幸福感,使我覺得寂寞。 關(guān)芝芝在狹小的廳房間笑著撲來撲去招呼客人,居然有種嫻淑逼人的味道,我馬上 在心中盤問自己:黃振華,你也可以過這種美滿的生活,何必再堅持下去? 周士輝把我拉在一旁,“怎么?這里的幾位小姐,喜不喜歡?” 我只是微笑。 “你在等什么?”士輝詫異地問,“香港并沒有下凡的仙子,婚后好努力向事業(yè)發(fā) 展,女人都是一樣的,感情可以培養(yǎng)?!薄 ∥覔u搖頭,“不,士輝,不是這樣的?!薄 ∷麌@口氣,“我不明白你?!薄 ∥艺f:“你以為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創(chuàng)造幸福,我的看法不一樣,愛情是可遇不可求 的幸福,而婚姻的支柱必須是愛情?!薄 ∈枯x冷笑:“振華,你比我想像中更年輕、天真,祝你幸運?!薄 ∥也灰詾殁瑁中α艘恍??! “咽枯x的帖子帶到家中,我就知道母親要說些什么話。 果然—— “士輝多本事,恐怕人家兒孫滿堂的時候,你還是孤家寡人?!薄 澳闩c他是同學,差個天同地。” “你有沒有想,將來做王老五的時候冷清清?父母遲早要離開你,到時連吃頓正經(jīng) 飯也辦不到?!薄 ∶倒鍞D眉弄眼,偷偷跟我說:“現(xiàn)在連你也罵?!薄 ±习痔嫖医鈬?,“你怕振華娶不到人?我倒挺放心,現(xiàn)在外頭女孩子虛榮的多,嫁 他未必是嫁他的人,也許只是為了建筑師的頭銜,他不能不小心點。” 玫瑰跟我說:“大哥,我有話一會兒跟你說?!薄 ∷盐依铰杜_。 “說呀,又是三百元?”我沒好氣?! 安唬蠇屧陔娫捝涎b了開關(guān),我不在的時候根本接不通電話,你幫幫忙。” “幫不上。” “大哥,你一向?qū)ξ易詈谩!彼龖┣蟆! ∥业芍缓眯?。 “替我申請個電話裝在房里好不好?求求你?!薄 澳愕慕浑H真那么繁忙?”我問?! ∷峦律囝^。 “你才十五歲哪。”我說。 “快十六了。”她說,“幫幫忙,大哥?!薄 昂?,”我不忍心,“答應你?!薄 按蟾纭彼UQ?,眼圈鼻子紅起來?! 暗昧说昧?,你平時乖點,就算報答大哥了。” 我拍著她肩膀,“我明天就叫女秘書替你辦得妥妥當當,讓電話公司趁老媽不在家 的時候來安裝,好了沒有?” “就你對我好?!泵倒蹇隙ǖ卣f?! ∈枯x在教堂舉行婚札,我任伴郎?! x式完成之后,天下起毛毛雨來,我約好玫瑰陪她打網(wǎng)球,因此要趕回家接她?! ∪ト≤嚨臅r候,士輝故意托我做司機,送幾個女賓回府,我只好答應下來。 女孩子們花枝招展地笑著上車,剩下一個穿白衣白裙的女郎,她的一雙涼鞋吸引了 我,細細的帶子縛在足踝上,足面上一只白色的蝴蝶?! ∷讵q豫?! ∥叶Y貌地說道,“還擠得下,小姐,請上車?!薄 ∷诡佉恍Γ蠓降刈诤笞??! ÷飞媳娙瞬粩嗟貒\嘰喳喳,獨那個白衣女郎非常沉默。 我在倒后鏡里偷看她的臉,無巧不成書,與玫瑰一樣,她臉上也有一顆藍痣,在左 眼下角,彷佛一顆眼淚,隨車子的震蕩微微搖晃,像隨時會落下面頰?! ∥倚恼哿恕! ∥蚁矚g她獨有的氣質(zhì),也喜歡那顆痣?! ∮谑?,我故意兜著路走,把所有的女孩子趕下車,最后才送她?! ∷≡谝蛔f房子的三樓。 我停了車,送她到門口?! ∥液鋈煌诵∶玫募s會,身不由己地微笑,問:“你不請我上去喝杯茶?” 她抿起嘴唇笑,她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薄 包S振華,你呢?” “蘇更生?!彼f。 “你是男方的親戚?”我說?! 拔沂切履锝憬愕男S??!碧K更生說?! 鞍?,”我說,“難怪沒見過你?!薄 ∷⑿Α! 爸辽侔央娫捀嬖V我?!蔽艺f?! ∷f一個號碼,我立刻寫下來?! ⊙劭此蠘?,我追上去,對自己的厚臉皮十分驚異,我說:“下午我與妹妹打球, 你要不要參加?” 她一怔,“我也約了朋友在維園?!薄 澳敲春茫襾斫幽??!蔽也环潘梢稽c點?! 安挥昧?,在維園見好了?!彼f,“再見?!薄 霸僖姟!蔽铱粗蠘?。 我心不在焉地到家,玫瑰嘟長了嘴在等我?! ∷f我:“逾時不到,場地可要讓給別人的?!薄 ∥也慌c她爭辯?! ∫贿叴蚯蛞贿叾⒅慈说搅藳]有,連輸三局。然后我看見了她。 她仍然穿白,冒著微雨與朋友們坐在棚下?! ∥胰酉虑蚺淖哌^去,玫瑰窮叫:“喂!喂!” 我著魔似地去坐在她身邊,她向我微笑。 玫瑰追著我罵,她看見玫瑰,忽然失聲問:“這是你朋友!” “不,”我答,“我的小妹?!薄 ∷腿拢骸鞍ρ?,世界原來真有美女這回事?!薄 ∥以尞悾笆裁??” “你妹妹是我一生中見過最好看的女性?!彼p聲說。 “有這種事?”我笑,“那么你見過的漂亮女人真有限。她不過是長得略為嬌俏而 已,是個寵壞的爛蘋果?!薄 ∶倒迮活^蓬松的鬈發(fā),撐起腰,瞪著我問道:“大哥,你還玩不玩?” 我坦白說:“不玩了?!薄 ∶倒蹇吹轿疑磉叺奶K,頓時明白,她笑起來,“這位姐姐——” “叫蘇小姐。”我連忙說?! 安唬形姨K得了,朋友都那么叫?!碧K和顏悅色地說?! 澳愫谩!泵倒逭UQ??! ∷室膺^來,擠在我倆中間坐。 這時候雨下得大了,我聞到草地在雨中特有的氣息,身邊有我喜歡的女郎,我覺得 再幸福不過,只希望那一剎那不要過去?! ∧且刮腋∶谜f:“像火花一樣地迸發(fā),我知道我找到了她?!薄 澳氵€不認識她?!泵倒逭f?! 拔乙呀?jīng)認識她一輩子了,只是等到今天才碰到她而已?!薄 罢f得多玄,聽都聽不明白?!薄 澳阕匀皇遣幻靼椎??!蔽艺f?! 暗蚁矚g她,我有種感覺,她會像你一樣地對我好?!泵倒逭f?! ∠奶靵砹?,我與蘇成為好朋友,我們一起為玫瑰慶祝她十六歲的生日?! √K與我約好在寫字樓見?! ∈枯x批評我的女友,“真奇怪你會喜歡她,自然,蘇非常端正高雅,但不見得獨一 無二,她待人永遠淡淡的,就像她的衣飾?!薄 ∥艺f:“她是一個有靈魂的女子?!薄 ∈枯x沒好氣,“大家都是幾十歲的人,就你一個人踩在云里,像個無聊的詩人?!薄 霸娙瞬⒉粺o聊,士輝,不要批評你不懂得的事?!薄 拔沂俏拿ぃ昧藳]有?” 我笑,“你就是愛歪纏?!薄 ∷麌@口氣,“振華,我們是活在兩個世界里的人?!薄 ∥覇枺骸安皇且恢闭f好久沒見過我小妹妹嗎?要不要一起吃飯?” “芝芝懷了孩子,我要多陪她,對不起了?!彼f。 “恭喜恭喜?!蔽艺f,“你又升級了?!薄 ∷芨吲d,“生個兒子,對父母也有交代?!薄 ∥铱粗麚u搖頭。這個周士輝的思想越來越往回走,也許他是對的,社會上非有他 這種棟梁不可?! ∫姷搅颂K,很自然地說起周士輝那種“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概念?! √K溫和地微笑,不表示意見,事實上她是個極其反對生命的人,與我一樣,深覺生 活中苦惱多,快樂少?! ∪缓竺倒鍋砹??! ∷巧泶虬?,看了簡直會眼睛痛——深紫與墨綠大花裙子,玫瑰紅上身,一件鵝黃 小外套?! ∥颐Σ坏鼡u頭表示抗拒,玫瑰聳著小鼻子坐下,撥撥左耳的獨只蛇型金屬耳環(huán)?! √K向我解釋,“是這樣的,畫報里的模特兒都如此打扮?!薄 ∥业吐曊f:“她還是個學生,她并不活在畫報里?!薄 √K說:“我認為她非常漂亮。” “她自尋煩惱,母親不會放過她?!蔽艺f,“你瞧,不止我一個人認為她怪,其他 人也盯著她看?!薄 ∶倒逖銎痤^,精致的下巴抬一抬,“他們朝我看,是因為我的美貌?!薄 懊烂膊荒艹蔀橐豁検聵I(yè),除非你打算以后靠出賣色相過日子?!蔽覂窗园缘卣f?! √K笑。 我再加一句:“一個女孩子不能老以為她自己長得美,并引以自傲?!薄 ∶倒逭f:“你看大哥,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彼灶欁源笮ζ饋?。 蘇的耐力恁地好,她說:“玫瑰,看我送你的禮物。” 玫瑰說:“哦,還有禮物呢,我以為一并是兩只紅雞蛋?!彼痖_盒子?! √K送的是一條碎鉆手鐲?!疤F了?!蔽艺f道?! ∶倒鍏s高興得不得了,連忙求蘇替她把手鐲戴上,又擁吻蘇。 我白她一眼:“益發(fā)像棵活動圣誕樹,就欠腦袋掛燈泡?!薄 澳悴欢眯蕾p?!泵倒蹇棺h?! 拔也欢磕銊e以為我七老八十,追不上潮流,穿衣服嘩眾取寵代表幼稚,將來你 趣味轉(zhuǎn)高了,自然明白?!薄 八懔?,你又送我什么過生日?”勒索似口吻。 “兩巴掌?!薄 ∶倒逋律囝^。 蘇笑:“可以%,你哥哥送你一只戒指,與這手鐲一套。” 我說:“戒指是叫你戒之,戒囂張浮躁?!薄 ∶倒逍Γ骸笆牵脕硌??!薄 ∥疑焓诌M口袋,“咦,漏在寫字樓里了?!薄 罢婷笆В碧K笑說,“吃完飯回去拿。” 我把車停在辦公室樓下,叫她們等我三分鐘?! ∈枯x還在桌前苦干,也沒開亮大燈?! ∥艺f:“不是說回去陪芝芝?” 他抬起頭,本想與我打招呼,可是忽然呆住,吃驚地看著我身后?! ∥倚χf:“見了鬼?”轉(zhuǎn)頭看見玫瑰站在門口。 玫瑰說:“大哥,我決定不跟你們了,把禮物給我,我好去看電影?!彼诎档乩铩 ∩斐鍪帧! 澳氵@家伙,”我說,“我與蘇兩個特地請了假陪你過生日,你卻來黃牛我們?!薄 拔抑滥銈儗ξ液镁托辛??!彼龘е也弊訙惽皝砦俏摇! 傲T喲罷喲,”我嚷,“快滾快滾,粘乎乎的嘴巴,不知擦了什么東西?!薄 ∶倒逍?,做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接過盒子就走,一陣風似的去了?! 鞍Α蔽覕倲偸帧! “肷危苁枯x以魂不守舍的聲音問:“振華,那是誰?” “那是我小妹,”我詫異,“你忘了?” “小黃玫瑰。”他驚問?! 笆??!薄 暗?,但當初我看見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團肉!” “是,”我說,“她現(xiàn)在是成長的害蟲了,”我嘴里發(fā)出嗡嗡聲,“蝗蟲,OUR RO YAL PAIN IN THE ASS。此刻我們家里隨時要打仗,更年期的母親大戰(zhàn)青春期的小妹—— 我要走了,蘇在樓下等我。” 我匆匆下樓。 我從未想到這次事情的后果。 周士輝整個人變了。 周士輝顯得這樣仿惶無依,煙不離手,在我房間里踱進踱出,像是有很多話要說, 又像無法開口。 我問他:“周士輝,是否跟太太吵架?” “沒有的事?!彼裾J?! 板X銀周轉(zhuǎn)不靈?”我又問。 “怎么會!” “是什么事?你看上去真的不對勁。” “失眠?!彼鲁鰞蓚€字?! 鞍??為什么?工作過勞?” “不是?!薄 ∥衣柭柤纾澳敲此銦o名腫毒。” 那夜我留在辦公室看一份文件,周士輝進來坐在沙發(fā)上,用手托著頭,他看上去憔 悴萬分?! ∥移鹕礞i抽屜,預備下班?! 罢袢A?!薄 笆裁??” “振華,我有話跟你說?!薄 罢堈f?!薄 罢袢A,你不準取笑我,你要聽我把話說完?!薄 ∥曳畔挛募?,端張椅子,坐在他對面,“我的耳朵在這里?!薄 罢袢A——”他握緊雙手,臉色蒼白?! ∥曳浅M樗澳懵f,你遭遇到什么難事?” “你會不會同情我?”他說?! 拔疫€不知道,士輝,先把事情告訴我,即使你已把公司賣給了我們的敵人,我也 不會殺你。” “振華,別說笑了。”他苦澀地說?! ∥页聊氐却砭渥印! ∷僖淮伍_口,“振華,我戀愛了?!彼麑⒛樎裨谑种??! ∥伊⒖陶酒饋恚鞍?,上帝?!蔽已谧∽??! 熬染任?,振華?!彼麊柩实卣f?! ∥亦卣f:“你這個倒霉蛋,你這個可憐的人,叫我怎么幫你呢,這種事怎么會 發(fā)生在你身上的?若早來一兩年,倒也好了,索性遲來二十年,倒也不妨,但現(xiàn)在—— 現(xiàn)在你快要做父親了,士輝,世人是不會原諒你的,而你又偏偏那么在乎世人想些什么?!薄 ∈枯x自喉嚨發(fā)了一串混濁的聲音?! ∥阴鈦眭馊ァ! 笆遣皇牵俊蔽艺f,“我叫你等的,我告訴你世上確實有愛情這回事,你們不信, 你認為只要不討厭那個女子,她就可以與你白頭偕老,你這人!” “別罵我,振華?!薄 皩Σ黄??!蔽业吐曊f?! ∥胰サ沽藘杀^濾水,遞一杯給士輝,一杯自己一口氣喝見底?! 爸ブブ懒藳]有?”我問。 他搖搖頭。 我說:“或許你可以當是逢場作戲?我覺得你可以做得到,那么芝芝與孩子不會受 到傷害?!薄 安?,”他說,“我愛上了這個女孩子,我愛她不渝,我愿意為她離婚,我不能騙 她,寧死也不愿騙她?!薄 斑@是如何發(fā)生的?”我問,“短短的幾個月,士輝,你肯定這不是一種假象?” “絕不?!彼銎痤^,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不可能,士輝,你的生命中完全沒有廢話,你一向是個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家 伙,你怎么可能愛到這種萬劫不復的程度?” “事實擺在眼前,振華,我打算今天晚上回家跟芝芝提出分居的要求,如果她要殺 了我,我讓她殺,可是我必需去追求這個女孩子?!薄 ∥翌拷Y(jié)舌,“你是說,你還沒到手?你放棄現(xiàn)有的美滿家庭,犧牲妻兒的幸福, 去追求一段縹緲的愛情?”我怪叫起來,“士輝,你瘋了,你完全瘋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無法控制自己。” “這個女妖是誰?”我問,“告訴我?!蔽遗瓚嵦钚?。 “振華,振華,她是你的小妹玫瑰?!笔枯x說?! ∥胰缥謇邹Z頂,慘叫起來,“不可能!不可能!士輝,你胡說,你胡說!”我一生 從來沒有叫得那么凄厲,像看見了無常鬼似的。 這件事是真的。 周士輝愛上了黃玫瑰?! ≈苁枯x已經(jīng)瘋掉了?! 』氐郊依铮呀?jīng)半夜,我整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碰巧老媽尚沒有睡,咳嗽著替我 盛宵夜出來,使我更加難堪。 老媽坐在書房里,忽然與我攀談起來,她說:“蘇小姐勝在高貴,雖然帶點冷傲, 怎么都強過那些骨頭輕的小飛女,振華,這是你的福氣,能夠結(jié)婚,快快辦妥喜事,別 叫我擔心?!薄 ∥衣杂X不安,“媽,你怎么了?無緣無故說這種話?!薄 ∷f:“振華,人能夠活多久呢?數(shù)十載寒暑,晃眼而過,也許你覺得我將玫瑰管 得太嚴,實在是為她好,她始終是我心頭一塊大石,性格控制命運,以她那個脾氣,將 來苦頭吃不盡?!薄 凹颂煜唷!蔽铱嘈?。 她看著我說:“你要照顧她,振華?!薄 澳沁€用說嗎?”我握住母親的手?! 澳阋涀∥疫@話?!彼f,“她是你唯一的小妹。茫茫人海,你倆同時托世在一 個母親的懷中,也是個緣分,你要照顧她?!薄 笆恰!薄 拔胰ニ??!彼馓住! ∥要殏€兒坐在書房良久?! ∧赣H若沒有對我說這番話,我對玫瑰一定先炸了起來,現(xiàn)在我嘆完氣再嘆氣,決定 另外想一條計策?! ∥伊魪垪l子在玫瑰房間才上床?! 〉诙煲辉?,她來推醒我。 “大哥,找我?”她已經(jīng)穿好了校服。 “玫瑰,打電話到學校請假,我有話跟你說?!蔽乙贿吰鸫惨贿呎f道。 “什么話要說那么久?”她眨眨眼睛?! 昂苤匾!薄 ∷粗蚁茨標⒀?,大概也發(fā)覺我很沉重,于是找同學代她告假。 我拿著咖啡與她在書房坐下,鎖上門?! 懊倒澹蟾缫幌虼愫?,是不是?” “別采取懷柔政策了,大哥,什么事?” “不要再見周士輝這個人?!薄 盀槭裁矗俊彼磫柕?。 “周士輝是有老婆的人,他妻子現(xiàn)在懷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來追你是錯, 你犯不著陪他錯,你想想,如果人家周太太知道了這件事,會有多傷心?” 玫瑰非常不耐煩,“那是他家的事?!薄 澳阋饝也辉僖娺@個人。” “大哥,我可沒有主動去找過周士輝,他要跑了來在校門口等我,我可沒法了。” 我說:“可是他約你,你可以不接受?” “為什么?”玫瑰反問,“他是一個有趣的人,我有交朋友的自由?!薄 澳氵B這件事都不肯答應大哥?”我怒問?! 拔铱床磺迤渲械牡览?,大哥——有老婆就不能認識異性朋友?” 我盡量控制脾氣,“玫瑰,即使你不答應,我也要阻止這件事?!薄 ∶倒搴鋈还笮?,“你是為我好,是不是?這句話在粵語片中時常聽得到。” 我沉默,為她的輕佻難受。 過了一會兒我問她:“這就是你對大哥的態(tài)度?” “不,不,”她說,“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好——” “原來你是知道的?”我既氣憤又傷心?! 按蟾?,你要我怎么樣?大哥別生氣。”她又來哄我,“我都依你?!薄 澳闶且恢荒Ч?,玫瑰,別說大哥沒警告過你,玩火者終究被火焚,”我痛心地詛 咒她,“你才十六歲,以后日子長著,你走著瞧。” “這件事真對你這么重要?”玫瑰問?! 安皇菍ξ抑匾菍χ苁枯x夫婦很重要,你何必把一時的任性建筑在別人下半 生的痛苦上頭?!薄 暗@件事不是我的錯,”玫瑰說,“我不是破壞他們家庭的罪人,遠在周士輝的 眼光落在我身上之時,他們的婚姻已經(jīng)破裂,即使周士輝以后若無其事地活下去,他們 的婚姻也名存實亡?!薄 ∥矣萌^敲著桌子:“玫瑰,很多人不是這樣子想的,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如果 你堅持不見周士輝,他會回到妻子身邊——” “他的妻子還會要他?”玫瑰睜大圓眼睛?! 懊倒澹莻€可憐的女人并無別的選擇。” “天啊,”她嘲諷地說,“這個世界比我想像中更為破爛絕望,簡直千瘡百孔。” 我的手都顫抖了,恨不得撲過去摑她一巴掌,她若是真的年幼無知,倒也好了,偏 偏她又懂得太多,她完全把握了她的原始本領(lǐng),將周士輝玩弄在股掌之上,像貓玩老鼠。 我終于將頭轉(zhuǎn)過一邊,我聽見我自己說:“玫瑰,我并不認識你,你不再是我的小 妹,作為一個大哥,我完全失敗,我虧欠父母?!蔽倚幕乙饫??! ∥艺酒饋黼x開書房。 “大哥——”玫瑰追上來?! 白岄_!”我厭惡地推開她。 那日我沒有上班,下午在蘇更生的公寓里訴苦?! √煊窒掠炅?,她住的老房子又深又暗,并沒有開燈,高高的天花板垂著小盞的水晶 燈,隨風偶爾叮叮作響,寬闊的露臺上種著大張大張的芭蕉葉,紅木茶幾上有一大束姜 花,幽幽的香味占據(jù)了我的心?! ≡谒抢镌V苦是最理想不過的,最實際的苦惱也變得縹緲無稽,活著是活著,生命 還是舒暢美麗平和的。我愛上蘇更生,因為她也給我同樣的感覺。 她當下說:“玫瑰還年輕,少女最經(jīng)不得有人為她家破人亡,她的魅力一旦受到證 實,樂不可支,她怎么會聽你的?” “叫我以后怎么見周關(guān)芝芝?”我軟弱地問,“我可不擔這種關(guān)系,我要搬出來住?!薄 白〉绞裁吹胤饺??”蘇說?! ∥易鰝€餓虎擒羊的姿勢,說:“住在你這里來?!薄 霸徝倒??!薄 八莻€爛蘋果,周士輝如果一定要陪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子玩,那他罪有應得?!薄 ∥覔]揮手,“算我對不起母親,我不能照顧她?!薄 ∥艺娴陌崃顺鰜硗?,但沒有搬到蘇更生的公寓,我不贊成同居,這是男女關(guān)系中最 壞最弱的一環(huán)?! ∥疫x了一層精致的平房,一不做二不休,把開業(yè)以來所賺的錢全部放了進來。我終 于是要娶蘇更生的,現(xiàn)在選定新居,也不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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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這么美麗,精致尖削的下巴一點不肯變形,眼角的細紋不外是種風情,她是夏天那朵最后的深色的玫瑰,眼看要凋零了,花瓣中卻開出深黃的花蕊…… 女人對自己如果不狠心,男人對她們就會狠心?! ∪藗儛鄣氖且恍┤?,與之結(jié)婚生子的,又是別外一些人?! ∩灰?,不要長。能夠在有生之年找到你所愛的人,而你所愛的人也愛你, 實已勝過人間無數(shù)的人了?! ∈サ臇|西,其實從來未曾真正地屬于你,也不必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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