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愛情

內(nèi)容概要

　　《疑似愛情》是一部中國當(dāng)代長篇小說，主要講述了丑女丁朵朵在寂寞與無奈中遭遇到厭倦了美女的藝術(shù)家海帆……　《疑似愛情》放眼當(dāng)代欲望賁張，色彩繽紛的世俗社會，表現(xiàn)了世俗女性在婚姻與愛情、心靈與肉體、權(quán)利與義務(wù)方面的迷失與選擇。

作者簡介

周瑄璞，生于七十年代，陜西消息作協(xié)會員。上世紀(jì)九十年代起在報刊發(fā)表散文，出版有長篇小說《人丁》《夏日殘夢》《我的黑夜比白天多》。被評論家譽為當(dāng)代實力派女作家的新銳代表。

章節(jié)摘錄

年時我住的家屬區(qū)里，榆樹干上每到初夏便爬滿黃色身軀上有黑色橫線的叫膩蟲的害蟲。它們將樹干變成黃色，玩耍時不小心便抓了一手。很多膩蟲的尸體沾在我手掌上，甩也甩不掉，忙跑到水龍頭下沖，叉惡又愧疚。當(dāng)王美竹說出她是雞時，我突然回到了童年的尷尬。朵朵一是總編的聲音在走廊盡頭響起。我循聲跑出辦公室，他站在門口：“你的電話”我疑惑不解地走過去，他已回轉(zhuǎn)身走進自己辦公室，“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淮打的一”我解釋著走進去拿起電話聽筒?！岸⌒〗?，哎喲，你那破小靈通該扔了，一會兒同到你辦公室，開開窗子扔出去吧，我沒辦法，打找到你們雜志社，給我個號沒人接，我試著把尾數(shù)加一個數(shù)，嗨，成。”這是誰，連珠炮似的，沒容我說一個字，“我告訴你啊，丁小姐，你前天看那房，別猶豫了，快來吧，四百塊真的不能少了，今兒又有人來看，看上廠你再不要我給人了，到時候你別后悔。”那女人說話不帶喘氣似的，我連聲“喂”或者“好吧”都來不及說，電話便斷了一她是惜時如金的，她的口頭禪是，時間就是金錢，還總要連帶一句，我這個人從不拖泥帶水二我掛了電話，怔怔的還沒同過神，見總編好像有些：耐煩地低頭看報紙，忙解釋：“是一個人，找不到我，查，總編辦沒人接，她又”“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彼[擺手，阻止我說下去。我知趣地閉嘴走出了他的房間、同到辦公室，便有人等在那里，手里拿著幾張發(fā)票。你猜對了，我是個出納二我的對面是會，我的右手是一個保險柜，她和它是我的工作伙伴。她是我們雜志社的美女，它是我們雜志社的財富。而我，每人有金錢和美女陪伴，然而我不幸福，因為我不是男人，我是丑女——相塒于她來說；我又是窮人——相對于保險柜來說。從前，我認(rèn)為自己，在她成為我的同事之前，我允其量是個相貌平平的女孩，然而，坐在她的對面，我突然明白一個詞的精辟含義和居心叵測——“自慚形穢”。她一年前走進辦公室成為我的搭檔的那一犬，我同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那本外國短篇小說選，翻到《陪襯人》，我的手微微顫抖著又將這不足十頁的小說看了一遍一想必她，一定電看過這個小說，因為她的名字叫米左拉，難道這不是她那先知先覺的父母的良苫用心嗎？然而，我與米左拉從未談過這個問題——關(guān)于她名字的由來的問題，她在我接電話時，已經(jīng)給報賬人一頁頁核審過，我拿過單子，用算盤核總數(shù)，報賬者便與我倆有一句沒一句地閑扯。女孩子，總是離不開衣服、鞋襪之類的話題。我從保險柜取錢，一張張地數(shù)、米左拉坐在我的對晡，微笑著看我，她在欣賞我。是的，每當(dāng)她用這種眼光看我時，我便知道她在欣賞我，就像我偷偷欣賞她一樣，她以一個美女的慈悲心懷欣賞我。她欣賞我細(xì)小的腫眼泡的單眼皮的眼睛，欣賞我不可救藥的鼻翼寬寬的廣東人式的鼻子（可天地良心，我是地道的北方人），欣賞我棱角模糊扯得過氏每次說完話都要用心地提醒自己才能將兩顆門牙包住的嘴巴、、她在欣賞。她雙手抱肩，可愛的散發(fā)著化妝品洗發(fā)水香味的腦袋從右向左歪了一下，又從左向右歪了一下。她還在欣賞，直到我把錢數(shù)好交給報賬人。這欣賞使她有了暫時的好心情，使我在她的心日中更可愛了，她的臉在窗外吹進的春風(fēng)中更趨明媚動人。她與我繼續(xù)著剛才的服裝話題。我強顏歡笑應(yīng)付著，因為我認(rèn)為，與我談?wù)撨@些是無意義的。你又猜對了，我的心靈有些扭曲了。是的，丑，使我扭曲，美，也使我扭曲。這種美與丑的對比，使我的心在受煎熬。視覺是殘酷無情的，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這個問題我意識到了，為了阻止自己在心靈扭曲變態(tài)的路上不至于走得太遠(yuǎn)太離譜，我常告誡自己，要善良寬容，要心平氣和，修身養(yǎng)性，我將圣經(jīng)放在床頭，每天翻看幾頁。我片面地認(rèn)為，圣經(jīng)是教人從善的，而善，是人生的至高境界吧。我看表，已快上二點，我背包準(zhǔn)備起身?！拔业玫椒课葜薪楣救ヒ幌拢皫滋炜戳艘惶追孔?，想租呢：”“你要租房子？”米左拉欣喜地問，“哦，我知道了，你有男朋友了?！彼媚欠N自認(rèn)為比別人聰明一大截子的表情和語氣說。她總認(rèn)為她比常人漂亮，所以比常人聰明。這是美人常進入的誤區(qū)。“不是，是我弟弟要結(jié)婚了，家里兩搴一廳，以前他睡客廳，他結(jié)婚后，即使我睡客廳，也是很不方便的，干脆租房得了，我看上附近一套單元房，這也好，省得每天擠公共汽車了?！薄班蓿彩?，”她用那種慣用的專對于我的慈悲憐憫的表情看著我說：“祝你好運?！睂τ谝粋€二十九歲還不結(jié)婚，并且弟弟要結(jié)婚等著房住的姑娘來說，你再賴在家里實在是太不體諒父母太不照顧弟弟太不知趣了：所以我提出嫌家離單位遠(yuǎn)要租房自己住時，父母和弟弟都長舒了一口氣。同樣是女孩子談戀愛，如果十八歲以前，父母是要操心反對的，而如果過了二十八歲還不談戀愛不結(jié)婚，父母也是會百般頭疼的。而且，作為我來說，還有個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仍然是個處女，這就像山老年代女孩子不是處女是丟人事一樣，現(xiàn)代社會女孩子過了二幾歲還是處女也是不光彩的處女問題也像真理，向前多邁一步成了什么？況且作為一個莢女來說，還可體現(xiàn)她的貞潔，盡管貞潔已不稀奇，但畢竟小中介好像側(cè)面長眼似的，并沒自扭頭便看到廠我。"我告訴你，別猶豫那么好的房了，一個月收你百塊一點都不貴，人家暖氣空調(diào)熱水家電啥都有，還有人做伴，多好啊。"她那精明得不可欺、絕不揉半粒沙了的，風(fēng)眼煩躁不安地飛快瞟了我一下，“房你已看過了，住不們；快下決心，我這機心，房了出于很快的，在我這里時問就是會錢，你要是想要，我還町以幫你找搬家的，絕對放心的，”她忽然又換上一副笑臉，然而也是焦躁不安轉(zhuǎn)瞬即逝的，她好像總是在等待什么重要事情，重大時刻似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是來也匆匆，去王匆匆的，她的一雙眼是洞察了人世滄桑的欲念與淡漠，她的一張小巧的嘴巴是吐蓮花與利箭的機巧與逢迎。她的美帶著一股輕微的風(fēng)塵味與潦草。她的焦躁也如瘟疫一樣很快傳染給了我?！昂冒珊冒伞！蔽?guī)е环N毀心理痛下決心。一次交了半年的房租，簽了租房合同“但是，有一點，雖然合同里沒有，可我要說清，如果另外一問租給別人的話，不能是單身男性。”我將已說過幾遍的話又重復(fù)著。她嶼上現(xiàn)出嘲諷的表情，"知道知道，單身女性也行，小夫妻倆也行，不能是單身男人。現(xiàn)在什么社會了，男人會吃了你啊。"可我知道她心里分明在說，就你那形象，恐怕男人；會有興趣的。于是，我搬進了我的新家，這是一幢上八層樓的第五層的一套兩室兩廳。在市中心租一室一廳太難。我跑了兒家中介所才與女中介商量了一個辦法：她愿意將她的兩室兩廳合租給兩個人住，這對她也劃算啊，房租她一分不少拿，只是多費些心罷。我將屬于我的臥窀和按合同說好屬于我的餐廳布置了番，都霞新安了鎖子，但還是將重要東西都放到臥室里。餐廳（也就是我的客廳）很小，有八九個平方吧，算是我的起居室，我給房主提供的長沙發(fā)鋪上疊了兩層的大被單，便可以臥在上二面看那臺十八英寸的破電視了。我站在臥搴窗前向外望玄，面也是一幢高層，而我臥室窗外左右兩邊各伸出一段墻，電就是說，我的臥室是凹進來的，又加上對面的高層，我所處的地方便像深井一樣，向二望，只有一小塊藍天，往下看，只看到、上條小街，幾陽發(fā)廊門面，兩棵半小樹，那樹們是這片新興禮區(qū)好后才種，弱不禁肛的樣子。我的所有視野便是對面新起來的高層，仟還沒自進來，樓下的門嘶房已力一興未艾地崢嶸起來我、余時間便時常坐住餐廳或臥室的窗行托，石累便看看窗．雨時，那兩棵、上樹便被洗得清新明媚，如糶我想知道外而還下不下雨，不是看窗外的雨絲，雨絲細(xì)叫我這個近視眼是看不清的，是看樓路過那兩棵、上樹的人還打不"傘紅傘、綠傘、黃命、花命，精美的品牌傘．印營產(chǎn)品名稱的廣告?zhèn)?，緩緩地，匆匆地，不緩不急地過他們走自已的路，不知道樓上囪人在看他，電翹他們在走自已路的同叫還義務(wù)給樓上的人提供消息：雨，還在下哦樓上的我并不出，只是看石累了，睡覺睡夠，發(fā)糶發(fā)壩．想知道雨還下不下盡霞它。小都不能影響我幺我雖然任到這衛(wèi)沒有多久，但卻好像二那窗的坐過多我一玖求在家川門感覺，一墜在窗前，想，墨什么，點什么，千點什么我會突然閃恩起一件心煩的事苦惱一陣，也會乃一種說清的情緒而漸漸露出會心，微笑吁似的家罩，小靈通沒有信號，丁是我給臥室里。電沂這才突然想起，很久沒有跟陳阿瑩聯(lián)系?！瓣惏⒋?，我搬新家，”“娃嗎？那，改天我玄看看，”她有氣無力地說，這是她慣帶訊？“為什么改天，今滅就足星期天，你來吧，帶二孩子，我學(xué)會了做偽：女兒最愛吃的，跟上次咱們在飯館里吃的味道一樣?！标惏撌俏夷昵罢J(rèn)識的朋友，我看到她時，她挺著大肚子臉色蠟黃地坐在公共汽車站旁的石凳上我坐在她旁邊等牟，余光發(fā)現(xiàn)她在打量我，過了一會兒，我等的車來了，我要站起身上車，她突然小聲叫任：我“小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她有兀乃地問我，那時我認(rèn)為她是身體難受才有氣無力，到后來才知道她習(xí)慣于用這種氣說活"可以呀？“我轉(zhuǎn)過身看她，用目光詢問她要我做什么?！蹦銕臀业焦妨忻婺莻€電話亭打個電話，找這個人來"她從隨身的包啦拿出一個小本子撕下一張紙。弓下一個固定電話和丁機哆，后！寫了個“劉”字。又順手摸出兩角零錢給我我說我有C卡，可以膏電話，沒自接她的餞我過，與路，撥垣電活，對方說，劉經(jīng)理沒有在，請打他的手機我撥完手機號等待的叫候，見對所的女人隔著來往車輛殷殷切切地望著我，那光像極了我們枉電影中常見的站在村口的女人，聽筒里說，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片廣，暫時無法接通我同劍她的身邊，告訴了她結(jié)果“是嗎？”她輕輕地說聲，便陷入一片茫然。再與我對視，東張兩望起來，好像她仵期待隨時會在來往的人流中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姓劉的人——極有可能是男人——正向這里走來，“要二，我送你回家或者上醫(yī)院吧?！蔽彝蝗煌槠鹚齺恚驗樗亩橇藢嵍Y二足太大，氣球吹到了最最飽的程度二我擔(dān)心稍不小心會爆炸"那倒不必吧"她六神兀上地說，又不看我而去看馬路，面那電話，期待那電話會突然變她想見的人，“沒關(guān)系，我送你吧，我剛好沒事的?！蔽覉詻Q地伸手去拉她，她也沒反對，跟著我起來，她一站起來，顯得比我更高大了，她說她家就在附近，出來散步走著走著頭暈心慌不敢走廠，便坐下休息，那是我頭次聽她說她頭暈心慌，從那以后她便常說她突然頭暈心慌，我慢慢理解了她的頭暈心慌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你快牛了嗎？“我問她，感到有必要用手去托住她的肚子，免得有意外，”還有將近兩個月吧，孩子太大了，壓迫心臟，很容易頭暈心慌：“我理解她的頭暈心慌帶來的不舒服，但不理解她的茫然，因為據(jù)我觀察，孕女多是豪?！痹匐y受也是趾高氣揚、理由：氣壯的，而她，她的家果然不遠(yuǎn)，我攙著她走不到二十分鐘，便進到一個安靜幽雅的家屬院，上樓，她掏鑰匙，我?guī)退蜷_房門，她一進門便靠到沙發(fā)上“你自己倒水喝吧，不要客氣，我沒辦法招待你，”她仍然用她那種像在大街上一樣?。喝坏难凵窨次?，那表情好像不是回到了自已家里。我看到墻上的表快走到六點了，問她：“你家里人快川來吧？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她擺擺手：“你坐，休息一會兒，沒關(guān)系的，沒有人叫來，家里就我一個人?！毕裎也聹y的一樣，姓劉的人不是她丈夫。但我不好問她的丈夫是離了？外出了？抑或是……也沒必要問，我只知道，她得知姓劉的電話打不通后便陷入茫然，直到現(xiàn)在，坐在自家客廳里她還顯得有螳六神無主一于是我決定再照顧她一會兒，我提出給她做晚飯，她沒有推辭。我便用她廚房里現(xiàn)有的菜做頓簡單的晚飯。我建議她該請個保姆，她說，請了兩個都走，問我能給她介紹嗎，我說我試試吧。又問她，那兩個為什么走了，她說是因為她脾氣不好。這樣說時我們兩個正在吃飯，她放下飯碗，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失口了，像孩子承認(rèn)錯誤似的說：“我認(rèn)識到，是我不好，我一定注意，你再幫我介紹一個吧?！蔽业降讻]有給她介紹成保姆，岡為找好保姆實在是比找劉象難。后來據(jù)說，她找丈犬老家的一個遠(yuǎn)房親戚的孩子。再見到她是半年以后，有一天，她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那時我還在另一個雜志社：與編輯，還能夠容忍自己編發(fā)一螳破爛稿子），跳躍著一對巨大乳房的她走了進來，我?guī)缀醪徽J(rèn)識她了，她面色紅潤，體態(tài)豐滿，全身散發(fā)著少婦的韻味和初為人母的光彩，她說是專門來感謝我的一說了會兒閑話，她突然認(rèn)真地問，你說過你想當(dāng)作家，是嗎？我說是的，因為那天我送她同家見她房子里有個書柜，里面有半柜子書，文學(xué)作品居多．她說她從小喜愛文學(xué)，我說我也是，我學(xué)的是中文，我的理想是當(dāng)作家，出了一本賣不出去的，不會有超過十個人真正愿意看的散文集，立志寫出一部長篇小說一炮走紅?！耙苍S，你會對我的故事感興趣的?！彼f。作家跟隱私與秘聞有關(guān)，這是很多人的理解。因為每個人都認(rèn)為己的故事足以寫出一本書，自己的隱私足以讓作家或想當(dāng)作家的人感興趣，而作家或準(zhǔn)作家必須先培養(yǎng)濃厚的窺私欲。但陳阿瑩并不急于告訴我她的故事，她只是說和我交個朋友，因為我是個善良的人。三四年來，我們便保持著聯(lián)系，相互打打電話，聊聊滅，我去看她和她女兒，或她辦事路過這里來看看我。她是個政府公務(wù)員，在一個名聲不太好收入?yún)s不錯的什么局里上班。我估摸著時間，在她和女兒快走劍我家時，將魚用小火燉著。她的女兒氐著和她一樣的臉型與眼睛，卻有一種比她更精明的察。觀色的能力，小小年紀(jì)便會看著人臉色說話行事。在她玩的時候，也會記得抽>聽聽大人說的什么我們邊吃龜邊聊天?！澳銈兡莻€總編，一點不明白你的心意嗎？你那么愛他。”她以大姐的口氣上小我“不，不敢讓他明白，他會嘲笑我的。他有幸福的家，在單位還有米左拉，而我，算什么，只能自己默默忍受，誰讓咱單相思呢？”我吐出一個魚刺，像吐出扎心的思念一般?！皢蜗嗨迹氡匾餐ν纯嗟陌?，愛一個人，又不能表白?！标惏撏６贼~，認(rèn)真地、同情地望著我。我從她眼里的同情中看到一絲米左拉的風(fēng)格，于是不快起來：“沒什么，我白找的，沒關(guān)系，會好的，我會在事、業(yè)二好好，彌補這方面的缺失。”“是啊，你是很有才華的，你的散文集我借給很多人看了，都說很好的”“但我不能再寫那些東西了，自己掏錢印刷，那叫什么呀，你說這是何道理，”我自嘲地說，“我要構(gòu)思小說，寫離奇占怪的，時尚的，掙錢的，走紅的，現(xiàn)在不是有美女作家嗎，我做個丑女作家吧?！标惏摰难劾镩W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的輕蔑，嘴里卻說：“你會成功的，我會慢慢把已的一些事告訴你?！边@話她說了三四年了，卻從沒告訴我她的什么故事，只說她丈夫在首都工作，常年不在家。而這樣的女人，在本地有一兩個情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就是劉強、李偉、張濤之類的男人嗎，在某個注冊或不注冊的公司作個總經(jīng)理、部門經(jīng)理之類，開個私車或公車，時不時背著老婆會會這個會會那個，有著幾個固定半固定的情人。這種人我作記者時見得多了?！拔覀儾灰粯?，是不一樣的。”陳阿瑩看著窗外，好像是在對自己說一她的女兒明明閃著一雙眼睛一會兒看看媽媽，一會兒看看我。是一樣，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愛情、非愛情，故事或非故事都與別人叫，具實，在旁觀者看來，都是一樣的，欲愛不能，欲罷不得，怎么著都是痛苦。朵朵，我說過，我和劉強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信不信由你。雖然他是經(jīng)理，可他那是個付么公司，上下就上來個人，雖然他有車，可他那是個什么乍，還是個二手貨，認(rèn)識他時我十歲，他六歲。當(dāng)然那不是早戀，只是認(rèn)識，那年他搬來我們這院子住。不，不，不能先給你講這些，這不符合我的計劃。而我，是個有計劃的人，我認(rèn)為事情都是有起、有后果、有規(guī)律、有原則的，就像你不輕易與男人交往，不草率結(jié)婚一樣，你不屈從于世俗的壓力，哪怕你到三十九歲，這是你內(nèi)心騷強的信念。信念，我也有，但與你不同。你總說要淡泊要平靜，而我不能淡泊不愿平靜，我要畬爭要攀升，我要抓住從我眼前閃現(xiàn)的東西不能讓它流逝，因為，我曾經(jīng)缺得太多，你總說不要太奢望什么，萬事隨緣，但我如果不爭取不奮爭，就什么都沒有。我的經(jīng)歷告訴我，一切都要自己去爭取，沒有人送到你面前。包括目前我與劉強的僵持狀態(tài)。我要爭取，我不能淡泊，不能寬容，人生就要拼爭廝殺，否則我會一無所獲。你說過，你從小有幸福的家，正常的親情，你多幸運啊，而我沒有。你不知道跪在地上被父親用皮帶抽打是什么滋味，不知道有賢惠的母親，穿著她胡亂做的不合適的棉襖站在同學(xué)們中間做操時胳膊不能按規(guī)范下垂是什么心情，不知道放學(xué)回到家看不到母親只看到弟弟妹妹一身泥一臉土地向你喊肚子餓時有多為難。手忙腳亂地做飯，收拾屋子，然后是下班同到家的暴躁的父親，最后出現(xiàn)的才是不知去哪里串門聊天直聊到天黑才想起同家的母親。她一貫丟東忘西，手忙腳亂卻還是將家務(wù)搞得一團糟，什么事她一旦插手準(zhǔn)會出亂子。隨時會發(fā)作的怒火，隨時會響起的耳光、叫罵。我從小便渴望家里人和和氣氣地說話，大家相互友愛，但達不到。我不知問題出在哪里，每個人脾氣都很大?，F(xiàn)在我自己有了家，有孩子，我慢慢體味出原因，因為母親不賢惠，所以父親暴躁，正因為父親暴躁所以母親不賢惠，當(dāng)然，究竟是準(zhǔn)不好便像是追究先有雞還是先有堡一樣無意義，總之局面是這樣的了～也許是倚爾蒙出了問題但兀論如何，童年造就了我，止如阿爾弗宙德·阿德勒博所說：你想解一個人的現(xiàn)在，先解他的壹現(xiàn)在的我，尖銳，易怒，爭強好勝，過于自尊，這都跟童年的家庭有關(guān)，像你的平和坦然，也與你的幸福童年有關(guān)一樣我結(jié)婚時，母親送我一個手絹，我激動得熱淚盈眶，而其他嫁妝，都足我自己準(zhǔn)備的，我要像模像樣地出嫁我的婚嫻也是我自已一意孤行地選擇的、自從我上八九歲知道有嫁人、重新組成家庭這件事后，我便暗自決心一定按自的意愿選擇、軍人是絕刈不嫁的，因為父親是軍人，參加過抗莢援朝、雖然他是愛我的，從我匠六歲后便不再打我，而且隨著他年紀(jì)越大刈我的留戀和依賴性益增強。我每次娘家跟他呆上火，走的時候，他都會用留戀的光看著我，并日一要送我到車站我多少次同到家見家里冰鍋冷灶，問父親，吃飯了嗎，他說沒有，我含著淚帶他到飯館，叫飯菜看著他吃一他是男人，卻連舒舒服服吃老婆做的可門飯菜都是奢望有時我看著他吃飯，突然又想起他年輕時用皮帶抽打我，其實打的原因都很簡單，或是弟弟妹妹沒看好，衣服臟，破了，或是山于見他瞪眼害怕了手一哆嗦碗打，或不足原因的原因，反正他有一個軍用皮帶在門后掛著，專門用來打人——或者說專門用來打我的，因為我是老大，從小身體就好經(jīng)得住打，打不出毛病?？傊?，我不再生他的氣，也許我從來就沒有怨過他恨過他，我對他只有愛與敬畏，因為他是真男人，我在他的皮帶抽打中對他的愛與敬畏更深、我的圣親是本地人，是他在外當(dāng)兵從外地帶同來的，他發(fā)誓要一輩子對她好她便跟他同來：而她還壓根不知怎么做女人，她是從前有錢人家的小女兒，只會享受，還沒有學(xué)會做任何活，不知道離了別人的侍候怎樣生存，解放了，家里什么都沒有，她滿指望父親會像承諾的一樣給她終生幸福。但一個復(fù)轉(zhuǎn)軍人，一個廠的大卡車司機，能有什么更多的門道更強的能力讓她幸福，又下一連串兒個孩子，于是，每個人都對生活對幸福對希望火出了耐心，連夢想都灰色煙滅，生估墮入尢底深淵。而我不甘在深淵里苦苦掙扎，我知道對于女人來說，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它町以由自己選擇與把握，于是我選擇了他，小馮，我之所以客氣地稱他小馮是因為我在心理上覺得像同事那樣客氣地叫他更到位。他白白凈凈，文文雅雅，讓我才認(rèn)識他不久便覺得，可以嫁給他。女孩子嫁人多以父親為界定，有人囔持要嫁像父親那樣的，而有人堅決不嫁父親那樣的，我便屬于后者。我只是見小馮各方面都與父親不同，所以決定嫁給他。結(jié)婚前，他便在首都跟幾個同學(xué)合伙做生意，他說過，結(jié)婚后他會回來的。但一年，兩年，不見他回來，我也習(xí)慣于一個人的婚后生活。后來他的同學(xué)都先后同來了就他一個人還在北京，他總說他會有發(fā)財?shù)哪且惶臁＿@些，都是我后來才知道的。他有事從不跟我商量。好在，我懷孕，我寫信告訴他這一喜訊。他火速趕了同來——在他剛返同首都的一個月后，我以為他回來只是為了給我一個熱烈的擁抱和喜悅的吶喊：“我有孩子！”但他沒有我想像的喜悅，更沒有擁抱我，只是態(tài)度明朗地告訴我，希望我打掉孩子。這真是奇怪，會有父親對自己的孩子如此不歡迎。我死活不答應(yīng)，他軟磨硬泡，并用無情的冷淡來要挾我，兩個人便這樣僵持著。那天早上出門上班時，天下著小雨，我沒有打傘便走了，雨越下越大，我賭氣在雨中走著，在過路時摔了…跤，又爬起來走，還沒有走到單位，孩子便流掉了，那年我二十七歲一，誰知這從此以后，十年內(nèi)再沒有懷上孩子，要不怎么我叫十多歲女兒才四歲呢。早在我結(jié)婚的網(wǎng)年前，劉強便結(jié)婚了，他只是象征性地將妻子娶同家?guī)讉€月，便跟隨人家而去了，據(jù)說是他妻子家住房寬敞，父母是不小的官。再見到他時我已經(jīng)是個三十多歲的少婦了，看到別人小夫妻倆或年輕媽媽領(lǐng)個孩子在院子玩耍，我便牽個狗出來散步。丈夫不在，又沒孩子，我不牽著狗散步干什么。我盡量將在外的時間延長，我害怕同到家里，那窄卒蕩蕩的房子里，就我一個人，太可怕了，我不像你，可以沉下來看5，寫文章，可以在家里一呆一天不出門。我不行，忙是看不進去的，我不像你因為要寫書所以去看書，我看書是沒有太多意義的?？傇诩掖粲謺瀴牡?，我便牽著狗出來散步，院子里走遍了到馬路上，馬路上走遍到麥地里。大冬天的，一個女人，牽著狗，在麥地里散步，從這頭走到那頭，從那頭又走田來，火黑透了才回家。出門時還要穿得雍容華貴，讓別人看到雖然寂寞但是我物質(zhì)是充實的，你想想那個景象吧一能是狗走累了，頭暈了，它過馬路時一頭扎在一輛車的輪子下，一聲慘叫便倒下了。從車?yán)镒叱隽藙?，見到是我，他笑了：而我哭了，我從他手里抱過我的狗，他勸我不要哭，他會賠我一只狗，他停好車，在路邊的土產(chǎn)店買了把小鏟子，陪我一起將狗埋了。麥地里的風(fēng)很大、很冷，已開始發(fā)胖的他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挖坑，那樣子、那聲音都讓我有些厭惡。他將狗埋好又從麥地里找了個紅塑料袋纏在一根小棍上插在狗的小墳上，說，這樣可以很好地找到它。第一天，我又去麥地看我的狗，我找到了那個小墳?zāi)?，見那上面還有他用小鏟子一下下拍好的印兒，小棍上的紅塑料袋在寒風(fēng)中飄舞著。沒有了狗，我一個人散步還有什么意思，在麥地里走了一圈便往同走，走到樓下，見樓門口停著一輛車，他從車?yán)镢@出來，懷里抱著一只狗，跟我的那只還真像，虧得他，昨天夜里還將我那只狗的特征記得這么牢。我只好請他到家里坐會兒，他進門時我才想起，我平常在門口連一雙男人的拖鞋都沒放，他的腳在墊子上蹭了又蹭才進來，坐在我的沙發(fā)上，我才覺得這房子里很久都沒有男人味，小馮每年春節(jié)回來一次，他的父母親戚來熱鬧幾天，然后都拍屁股走人，這牢卒蕩蕩的房間里便只有我一個人。劉強坐在沙發(fā)上，我便想，那也是我的床，我平常一個人，無所渭睡在哪里，看電視看得晚了，便睡在大沙發(fā)上。此刻，他坐在沙發(fā)上，我坐在小凳了上，新米的狗借了我從自訂的狗的外肜在房刪里走來走太，熟悉環(huán)境，眼前的劉強比前兒年明顯發(fā)胖，他的發(fā)胖甲丁二他的年齡，這讓我有螳厭惡，我不喜歡發(fā)胖的男人，尤其是網(wǎng)歲就發(fā)胖，表現(xiàn)出他飲食的尤節(jié)制和身體的懶、他沒坐多久便走，臨走時留名片說，需要幫忙就給他打電話，一個女人家總存不'的活我說謝鰣，心里說用不著你幫的、門子就這樣平淡地過著，如果你住在我們這帶，會常常有到我穿得像模像樣地在院子里、街道邊，在已抽穗的麥里，在割了麥子的麥茬地里，在長出玉米苗的玉米地里散步，你猜也會猜到我是個丈大不在身邊的女人，你也許會認(rèn)為我是個靠在外掙錢的丈人寄錢養(yǎng)活的女人，狗屁，狗屁，只有我知道他寄不寄錢來，只有我知道他為這個家，為我爆了多少義務(wù)．他是個蜻蜓點水的丈火，他在婚姻的水而上匆匆飛來，留個影，讓人知道他曾經(jīng)來過，他還是個什么角色而已、他對于這個家全部的意義便是他每年春節(jié)時同來的大，然而他與父母見面的含義大大超過與我會晤，我們婚姻的見證便是他與我的婚紗照靜靜地掛在客廳的墻上和臥室的床頭，他永遠(yuǎn)在注視著我，注視著他妻子的牛活，而我注視不到他，我只是在偶爾出差到那個城市時見他一面，也許他在那里有人，也許沒有，這些我并不是十分在意，岡為我知道他的心不在這里不在我，我哭過鬧過求過爭取過但是沒用，我只是他的一個擺設(shè)，一個法律賦予的神圣職責(zé)然而蒼白無力的符號。我曾提出如果他不同來我就去首都工作，他給予我的只是一聲輕蔑的冷笑。這讓我明白了一個事實：他不愛我。不過也沒關(guān)系，我也不愛他。這沒什么可遺憾的，并不是每對夫妻都相愛，并不是相愛的人都結(jié)婚，我王曾經(jīng)愛過，但那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罷，在以法律的名義契約的形式說事的今天，愛情，又有什么意義呢？只有家庭是神圣的。而且，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在生活中充當(dāng)社會或他人的符號，這是我們的義務(wù)電是我們自身的需要。我發(fā)現(xiàn)劉強又有意幾次地路過我們這里，因為好兒次我散步時他正好開著車路過這兒，他每次都將頭伸甸窗外與我手招呼，有一次他還邀請我上車走得遠(yuǎn)一些。我拒絕了，我，一個衣著體面、面容冷艷的落寞婦人沒必要去打破自己這種生活局面，盡管我隱約知道我需要什么，我總是散步到人黑時準(zhǔn)時牽著我的狗同家住小馮的靜靜注視下看電視洗澡睡覺有時，我會請父親來我這攔住兒天，父親在時，我照樣出去散步，散步到人熙問來他存電視的彩色光線里采呆地看著我，我坐在他身邊，他便將日光從電視上不時移到我臉上有一次，他說，你跟你女馬年輕時典像我轉(zhuǎn)過臉看他，發(fā)現(xiàn)他明顯地蒼老了，從前炯炯有沖的目光也渾濁，他嘆氣說，唉，以前我的脾氣咋就那么壞我趕。將話題岔殲說別的事情父親臨走時，我便硬給他幾卣元或兒十塊錢、告訴他，如融親吖及時做飯或飯菜不可口，你便到外嘶吃飯，訂牛奶，降持每火喝，萬別虧身體．父親便不再推辭，乖乖地將錢裝到口袋里老之后的父親表現(xiàn)對我的留戀與依賴，我說什么他都聽還會像小孩子一樣地盯著我，不停地點頭，父親突然腑溢血不在當(dāng)我得到這個消啟、時，這城市正在盛夏罩占莆煎熬著。我趕町家，大家都在忙碌著一切都火突然，奇農(nóng)什么的都得去火速準(zhǔn)備。母親不知所措地坐在一個角落里，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生活的操勞毫小客氣地占據(jù)她的臉，盡管她一牛沒有作好一個賢妻良母，但她樣經(jīng)萬艱寸二的，活，她分享父親的二資，消耗門己的青春，渾然不覺地父親過了二十多年，生下六個孩子。她是否陷入當(dāng)年家破人、寓足斗二活一走不復(fù)返的茫然無措中？現(xiàn)在她突然失去了丈夫，她的火義塌上來，父親雖然電曾手她、罵她，但卻足實實在在地愛她。她生有顆糖也要咬一半放進她的嘴里，讓她嘗嘗這有限的甜，我們蛆弟六個及兒個配偶忙碌著。我突然想起應(yīng)給小馮打個電話他屠父矽匕這也足件人事，得讓他知道。他在那邊只是淡淡地說，人我多余的話沒有說，便掛了電話我邊一曠邊流淚．淚水?。核积R從臉上往脖子里流，我變得面日全，心力交瘁這時，劉盟來到我身邊，我并沒有意外和客氣，我迅速指揮他這上那，就像我的妹妹仃指揮妹夫一樣劉強和他的車派。這時我電顧不得厭惡了當(dāng)發(fā)現(xiàn)我家缺什么東西叫，他便州家拿來，或站在房予拐角處叫他的侄女趕快拿來最后忙完了，他不知自己的衣服在我家還是在他家，又跑著亂找。夜深了，我守在靈前、看著父親的照片發(fā)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著我我茫然環(huán)顧網(wǎng)劇，又看到門后那根皮帶上面落了厚厚一層土。我拿起來放到他遺像前，年老的父親再也不打人，他變得異常安靜，好脾氣就讓這根曾陪你參加過抗美援朝戰(zhàn)爭、曾抽打過你的女兒的皮帶陪著你到另一個世界玄吧?；鸹谴螅野涯歉麤]來得及帶走的皮帶捎給他．幾天的忙亂結(jié)束了，大也突然刮起大風(fēng)，暴風(fēng)雨要來了，我想，我該同去陪陪母親。劉強用下送走幾個親戚后，心疼地看著我：“你這幾滅也太累了，同自己家休息吧，家里還有你弟弟妹妹呢?！薄安?，我還是同去吧，同我家里也是我一個人?！蔽移v地說?！斑€有我呢?！彼男⊙劬﹂W爍地看著我?！巴覌尲??！蔽曳e聚起余部的力氣瞪了他一眼，命令他說。他以為他付出了勞動便應(yīng)該很快地從我這里得到什么。這讓我有螳生氣。他什么也沒說，殲嚕向我娘家的方向駛?cè)?。我意識到剛才語氣的蠻橫不講理，便歉意地扭頭看他。他細(xì)小的眼睛看著前方，嘴唇繃得緊緊地，知道我看他，便顯出一絲受了委屈的賭氣，故意不看我。車開得很慢，很穩(wěn)，窗外狂風(fēng)大作，樹枝被吹掉在街上亂跑。車過一個十字路口，是紅燈一他停下車，扭過頭注視著我，我不看他，當(dāng)我看他的時候，他不看我，這會兒他看我了，我又避：視線。我隱約知道要發(fā)牛什么，就像從這狂風(fēng)中我已嗅到泥土的腥味，暴雨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與上耍下雨，還要同嗎？”他輕聲問我，聲音突然岡舌頭的僵硬而變了調(diào)。

編輯推薦

《疑似愛情》是由太白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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