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故事

前言

這本小說集原版于二〇〇八年，是我的處女書，收錄中短篇三十一則，此次再版刪去三篇，另增兩篇，合計三十篇。同時，我根據(jù)小說之間的相似性，對它們進行了分類。這些小說寫于二〇〇四年至二〇〇八年。今天我重新審視它們時，帶著復(fù)雜的感情。我既后悔于當初的目空一切、沾沾自喜——它導(dǎo)致我的很多作品漏洞百出；也痛心于現(xiàn)在的自己丟失當初的激情。那由野蠻和自負帶來的激情無可挽回地消失了。自二〇〇八年后，我變得越來越謹慎、自省，像一個衰竭的老拳手，已經(jīng)不像當初那么不在乎失敗了。我忍不住對一些地方做了修改，同時害怕現(xiàn)在的老成世故會驚動當年天真的元氣，因此改得不多。我在這本書里展現(xiàn)了太多故事（而不是文學(xué)）、太多模仿的影子（包括對皮蘭德婁、博爾赫斯、阿利桑德羅?巴里科、小仲馬、余華、莫言甚至是一些電影的模仿）、太多自戀的東西、太多胡編亂造的激情，我犯夠了初寫作者會犯的毛病，像個傻鳥一樣站在文學(xué)之外，但同時我也奠定了可能是一生的寫作母題，包括對“上帝不要的人”的深刻同情、對“得不到”的宿命般的求證以及對人世的悲涼體驗。今天我還沒想通文學(xué)，總感覺自己與它隔一層窗戶紙?？赡芡逼凭驮谝凰查g，也許需要幾年、十幾年。我會保持自己的進步。在這本《灰故事》里，我充滿“去寫什么”的激情，而這幾年，我開始弄懂，重要的是“不寫什么”。希望我能有更多的時間證明自己。感謝羅永浩先生在二〇〇八年促成此書出版，幾乎是他將我鼓勵成一位寫作者，而不是停留在寫手的層次。亦要感謝北島先生將這本書的少數(shù)篇目集合發(fā)表在《今天》雜志，開啟我的發(fā)表之路。你們打來的電話，像是大雪中馳來信使，讓人振奮至今。阿乙2012年5月23日

內(nèi)容概要

這本書收錄了阿乙早期的小說三十篇，共分為六章。第一次出版在2008年，此次再版刪去三篇，增添兩篇。
阿乙：“我在這本書里展現(xiàn)了太多故事（而不是文學(xué)）、太多模仿的影子（包括對皮蘭德婁、博爾赫斯、阿利桑德羅?巴里科、小仲馬、余華、莫言，甚至是一些電影的模仿）、太多自戀的東西、太多胡編亂造的激情，我犯夠了初寫作者會犯的毛病，像個傻鳥一樣站在文學(xué)之外。但同時我也奠定了可能是一生的寫作母題，包括對“上帝不要的人”的深刻同情、對“得不到”的宿命般的求證以及對人世的悲涼體驗。”
2008年，虧得羅永浩的攛掇，才有了阿乙的這本中短篇集。
之后，阿乙以一年一本的速度出版作品，并以每年遞增的態(tài)勢拿著各種文學(xué)獎項：《人民文學(xué)》中篇小說獎、《人民文學(xué)》 “未來大家”、《人民文學(xué)》年度青年作家、臺灣《聯(lián)合文學(xué)》20位40歲以下華文作家、華語文學(xué)傳媒大獎年度最具潛力新人，等等。
他說，寫小說是一個“工種”，他以一種對待技術(shù)一樣的苛刻，對待自己的文字和故事結(jié)構(gòu)。
然而，回頭面對這本“處女書”，他卻生怕動了其中“天真的元氣”。

作者簡介

阿乙，1976年出生于江西瑞昌，警校畢業(yè)，從鄉(xiāng)村游歷到縣城、省會、沿海城市、直轄市、首都，未來還想去紐約。先后做過警察、體育編輯和文學(xué)編輯。在《今天》、《人民文學(xué)》等雜志發(fā)表有小說，出版有長篇小說《下面，我該干些什么》、小說集《灰故事》、《鳥，看見我了》、中篇《模范青年》和隨筆集《寡人》。

書籍目錄

極端年月 極端年月5 鄉(xiāng)村派出所 一件沒有偵破的案子52 在流放地55 敵敵畏59 小賣部大俠63 國際影響66 面子69 男女關(guān)系 男女關(guān)系74 三到十秒79 記憶與少年 下午出現(xiàn)的魔鬼85 黑夜88 一九八八年和一輛雄獅摩托93 畢生之始98 小鎮(zhèn)：上帝不要的人 一九八三年104 黃昏我們吃紅薯109 阿迪達斯113 自殺之旅118 葬禮照常舉行123 糧食問題132 都是因為下了雨135 再味139 百分之五十144 杜撰集 狐仙151 春天158 五百萬漢字165 蝴蝶效應(yīng)巨著171 世界174 明朝和二十一世紀177 八千里路云和月181 下沅村的童話185

章節(jié)摘錄

版權(quán)頁：   在流放地 如果上天有帝，他擦拭慈悲的眼往下看，一定會看到溝渠似的海洋、鯨脊似的山脈、果殼般的岙城派出所，以及蠶子大小的一張桌子。桌子的南北向坐著警校實習(xí)生我和小李，東西向坐著民警老王和司機，四個渺小的人就著溫暖的陽光打雙升。 撲克天天在打，當時的我只覺一夜沒睡好，像是被綁架而來，并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卻覺得詭異。 有時一些俗語也是詭異的，比如“百年修得同船渡”。一個男的因為父親忙，拿著討賬單上了船，一個女的因為感冒要去對岸看病也上了這艘船，兩人素不相識，下船后卻去了民政所登記結(jié)婚。而我、小李以及一大堆同學(xué)之所以來到石山縣實習(xí)，也是因為石山縣公安局局長的兒子高考時少幾分沒上線。警校破格招收了人家公子，人家知恩圖報把石山縣建成實習(xí)基地。我就這樣從魂牽夢縈的省城來到陌生的石山地區(qū)、石山縣，然后被石山縣局政工科長隨筆一劃，劃到柏油路曬滿柚子皮的岙城鄉(xiāng)。 我在這個鳥地方遇到五十歲的民警老王。一個民警的人生軌跡按照常理判斷，應(yīng)該是“鄉(xiāng)下派出所—刑偵大隊—局某個有油水的科室”，可是老王卻反過來了，是“局某個有油水的科室—刑偵大隊—鄉(xiāng)下派出所”，好似朝官蘇軾一貶黃州，二貶惠州，再貶儋州。按照司機的說法是，老王品質(zhì)出了問題，先是在局里有筆賬對不上，接著在刑偵大隊和女嫌疑犯的逃跑沒脫開干系，由此像塊抹布被塞過來了。老王在派出所待著時，日日指桑罵槐，說都不是東西，有次說自己在縣城帶了個女人去洗浴中心洗澡，洗到一半，門被踢開，是局紀委的來抓奸?！肮反恋?，我讓你們好好看著，這淫婦是我老婆?！?也許是這罕見的貶謫使老王變成一個怪物，在路過他的辦公室時，我時常能聽見凄楚的叫喊聲，偷東西的喊一聲，老王就陰陽怪氣地說“何輝東我讓你喊”，賭博的喊一聲，老王也陰陽怪氣地說“何輝東我讓你喊”——何輝東就是這里的局長。而在我見不到他時，那又準是他坐吉普車下村了，回來時他一般滿臉酒氣，像充血的陽具。司機說：就為了下去混包煙，汽油燒了大半缸，紅梅唉，四塊五一包。 派出所的所長和一切有前途的民警根本不想惹、不想理老王，關(guān)系老早就挑明了，你我只是同事。老王似乎悻悻。他現(xiàn)在也許要感謝上天給他派來兩個年輕的外地實習(xí)生，他可以用鷹爪掐著他們的肩窩，呵斥他們，讓他們走十幾里路去取個毫無意義的證，在他們回來后又讓他們重新去取，如此來來去去，他便有了獄卒式的快感。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記》里有這樣一句話：“只要讓囚犯不停地重復(fù)某種毫無意義的工作，比如把甲水桶里的水倒在乙水桶里，再把乙水桶里的水倒在甲水桶里，如此反復(fù)，囚犯肯定要自殺”。當時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灰故事》）里的部分篇章，節(jié)奏上、說服力上還欠火候，最可貴的是一種蠻力存焉?！蹲C件》《在流放地》《五百萬漢字》等均了得……整體看來，阿乙關(guān)注人的困境、得失與實踐。筆觸真切、閔婕，有時還是粗礪的。至于題材，大多奪目，動輒犯案死人，這是他所熟悉的，也頗具吸引力?！堵?lián)合文學(xué)》點評阿乙的小說與隨筆，貌似細碎、不羈，實則充滿張力，暗含激情。他借飄泊者、流浪者的口吻，直面生命中那些難堪的屈辱，并力證尊嚴的不可冒犯。他以近乎粗野暴烈的筆力，書寫這個世界秩序松弛、人心潰散、精神流離飄蕩的景象，也嘲諷那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慌張與不義：有人無惡不作，有人安之若素，有人悲天憫人，活著就像是一次逃難。他出版于二○一一年度的隨筆集《寡人》，是他迎風(fēng)怒吼之后的空曠回音，也是他朝向內(nèi)心的一次自我整理。熱鬧之余是寂寥，狂歡過后是狼藉，盡管阿乙在憤怒與冷靜之間舉棋不定，但他的寫作能力、人生見識不容置疑?！A語文學(xué)傳媒大獎“最具潛力新人就”授獎辭

編輯推薦

《灰故事》編輯推薦：青年作家阿乙的第一本小說集，羅永浩竭力促成，北島推薦！《灰故事》是殘酷、細膩的鄉(xiāng)村警察故事，“70后”作家最有力度的文字。2012年，華語文學(xué)傳媒大獎年度最具潛力新人、臺灣《聯(lián)合文學(xué)》20位40歲以下華文作家、《人民文學(xué)》年度青年作家；2011年，《人民文學(xué)》“未來大家”、鳳凰網(wǎng)年度十大好書（《寡人》）；2010年，《人民文學(xué)》中篇小說獎；2008年，虧得羅永浩的攛掇，才有了阿乙的這本中短篇集。之后，阿乙以一年一本的速度出版作品，并以每年遞增的態(tài)勢拿著各種文學(xué)獎項。他說，寫小說是一個“工種”，他以一種對待技術(shù)一樣的苛刻，對待自己的文字和故事結(jié)構(gòu)。然而，回頭面對這本“處女書”，他卻生怕動了其中“天真的元氣”。

名人推薦

就我的閱讀范圍所及，阿乙是近年來最優(yōu)秀的漢語小說家之一。他對寫作有著對生命同樣的忠誠與熱情，就這一點而言，大多數(shù)成名作家應(yīng)該感到臉紅?！睄u他恢復(fù)了漢語的質(zhì)地與光芒?！敛雌竭@種有靈魂的小說是有力量的小說。能夠?qū)懗鲞@種小說，大概需要作者具有足夠的沉積、足夠的情懷、足夠的誠實、甚至足夠的寂寞。——書評人，比目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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