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憂國

出版時間:2002  出版社:時報文化出版企業(yè)股份有限公司  作者:張大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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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本書榮獲亞洲周刊「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    《四喜憂國》榮獲亞洲周刊「二十世紀華文小說100強」。〈四喜憂國〉于一九八七年發(fā)表后,被譽為張大春「黑色幽默」的代表作。   目無余子的寫作姿態(tài)、耍痞嘲弄的敘事風格,當八O年代臺北開始跟上國際都會節(jié)奏之際,二十出頭的張大春憑著舊學根柢與對都會新氣息的敏銳,寫出一篇又一篇擒盡國內(nèi)文學大獎、卻又時髦的小說。預示了張大春即將引領風騷的文壇角色?!  □r明的敘事風格背后有著對寫實傳統(tǒng)的不斷思索、這使得張大春的作品與時代脈動強烈合拍,此外他既能學舌馬奎茲、又能戲仿司馬中原狂風沙,以戲弄的筆法演義人世荒謬、站在流行的端頭吟哦古文歷史,加以他創(chuàng)作量豐沛、雜學古今中西可以說是現(xiàn)當代最能寫的臺灣作家。英美日及大陸等地的出版社這兩年也都即將(英美已經(jīng)出版)出版這位臺灣極具有代表性作家的作品。  八O年代以來,評家、讀者們跟著張大春走過、的早期驚艷,經(jīng)歷過令成人少年都捧讀傳誦的大頭春風光、一路到他緊追新聞、以文字顛覆政治的新聞寫作系列、為武俠開創(chuàng)新局的五十七萬字巨作《城邦暴力團》,甚至是令學界矚目的創(chuàng)作者文論《小說稗類》,張大春堅持專業(yè)寫作的姿態(tài),對臺灣文壇起著現(xiàn)今仍難以估量的影響力?!    缸畛醯膹埓蟠喝窘?jīng)典選集」,囊括了他初期成名代表作:時報文學獎五位評審一致高票推崇的、憂國的外省榮民寫下「告全國軍民同胞書」的、科幻小說首獎的、令人不禁玩起解讀游戲的……等等,一篇篇熱鬧又有門道的短篇作品。此外休息了近兩年的張大春,還為這套書寫了短篇小說代序,今年閱讀張大春當然要從「最初」三本經(jīng)典選集系列開始。

作者簡介

  張大春,臺灣作家,曾任輔仁大學中文系講師,制作、主持電視讀書節(jié)目,現(xiàn)任電臺主持人。曾獲聯(lián)合報小說獎、時報文學獎、吳三連文藝獎等,主要作品有《城邦暴力團》(被倪匡譽為金庸之后最精彩的武俠小說)、《聆聽父親》(被選為2003年中國時報開卷10大好書之一)、《小說稗類》、《公寓導游》、《大說謊家》、《四喜憂國》等。

書籍目錄

將軍碑
晨間新聞
長發(fā)の假面
自莽林躍出
如果林秀雄
四喜憂國
最后的先知
饑餓
寫作年表

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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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46條)

 
 

  •     好幾年沒讀小說了,今年夏天漸漸重新開始讀,于是得出一個歪理,對于沒接觸過的作家,先讀其短篇,若覺得對胃口,再讀其長篇,大概都不會太差。最近對華語文學特別感興趣,誤打誤撞從張大春入手,先翻了他的《聆聽父親》,覺得他的文字功底和敘述能力很強,但是那本書我不怎么喜歡,讀了一半就不想讀,然后開始讀他的小說,就是這本短篇小說集《四喜憂國》。
      
      臺灣遠流出版社的出的《四喜憂國》和大陸版收錄的文章略有不同,遠流版收錄了八篇小說《將軍碑》《晨間新聞》《長發(fā)の假面》《自莽林躍出》《如果林秀雄》《四喜憂國》《最后的先知》和《饑餓》。詹宏志在序言中說張大春的這幾篇文章都是圍繞對語言作為符號提出的質(zhì)疑為主題而寫作的。這個說法雖然略有偏頗,但也不失其準確性。例如《將軍碑》中對于歷史的結(jié)構(gòu),其中老將軍敘述的歷史,老將軍的兒子對女記者敘述的歷史,女記者寫成的演講稿都是不同的。若歷史就是語言的記載和敘述,我們就會反問,到底什么才是歷史?《晨間新聞》也可以看出是對語言符號的反思,張大春精心構(gòu)建了一個強尼這個新聞播報員而發(fā)生的看似沒有直接聯(lián)系卻又被強尼這個虛無的人物聯(lián)系在一起的其他人的生活。小說中一直強調(diào)強尼報到的新聞的真實性是可疑的,最終強尼這個人物本身也成為一個符號。但是小說中的人物都被這些虛無的符號所聯(lián)系在一起。 《長發(fā)の假面》最后的反轉(zhuǎn)更是對語言符號的諷刺。小說與其說是“長發(fā)的假面”不如說是“語言的假面”。最后的反轉(zhuǎn)不僅僅瞬間擊碎了男主角的話語所構(gòu)建的“假面”,更加擊碎了男主角的社會角色本身的“假面”。其他五篇小說都能看出對語言符號的質(zhì)疑,但是所有的小說也不全然只有這一個主題。
      
      如果全本短篇小說集的風格各異,另讀者眼花繚亂,尤其《晨間新聞》和《長發(fā)の假面》依然殘留一些不太嫻熟的模仿技法,那么從《自莽林躍出》之后的小說則更加熟練。我最喜歡的幾篇是《將軍碑》《自莽林躍出》和《最后的先知》。《自莽林躍出》是一個虛實交織的世界觀,盡顯張大春擅長講故事的本領。另一篇虛實交織時間交錯的故事是《最后的先知》。這兩篇小說可以說都是對現(xiàn)代理性的反思。若我們以科學的方式解說雨林里的奇遇或者伊拉太家族的傳說的話,那么這個世界就變得非常無聊了。
      
      另外幾篇小說也是很有意思的《如果林秀雄》中展現(xiàn)了林秀雄的平行人生,這種平行的敘述手法在《將軍碑》里更嫻熟。老將軍不受時間的阻礙自由穿越過去和未來,與過去未來的人事平行進行,這樣的寫法足顯張大春的文字駕馭功力?!端南矐n國》則是一個落寞的故事,但是在張大春筆下則充滿了黑色幽默,尤其是楊文龍死的那一幕真是又可悲又好笑?!娥囸I》則是《最后的先知》的另一種展現(xiàn),雖然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是巴庫的能力,他的工作,他的結(jié)局也充滿了諷刺和黑色幽默,而且多少會讓人想到卓別林的電影《摩登時代》。
      
      因此可以看到張大春是一個非常會講故事的人,而且很精明。即使是悲傷落寞的故事,也喜歡用諷刺的方式講出來,這種幽默感讓我覺得十分難得并且非常喜歡??偟膩碚f,這本小說集里的小說大約都是張大春的早期作品,如今讀來其技法并不新奇,甚至一些故事也并不新奇了。但是他的語言張力(雖然他用小說來質(zhì)疑語言符號,但是他作為一個作家又逃不出語言符號,這本書就是一個諷刺)與敘述手法如今讀來依然非常吸引讀者讀下去。
  •     
      
      這樣的題目,早為人所熟稔,也早已用濫。
      不過,楊人龍是誰?
      先說個故事。臺灣一名退伍老兵,在國民黨“戒嚴”時期亢奮于從鄰居老光棍文人楊人龍解讀給他的蔣“總統(tǒng)”的“文告”,要收復大陸,解救同胞。等到時空轉(zhuǎn)換,他還不能適應,仍然活在理想之中,將所有的自家不幸和時代的聒噪歸罪于“總統(tǒng)”雄聲的無人問津,一再書寫“告全國軍民同胞書”,續(xù)寫聲音,鼓吹反共抗俄,卻終將神話變成眾人的笑話。
      老兵叫四喜,朱四喜。
      如果沒有楊人龍,朱四喜該是普通人的生活,掃他的街,跟老婆古蘭花搖竹床,跟大雜院的王昌遠拉閑話,看兒子來財來福來壽寫字讀書。但是,在對著女明星照片跑馬一夜之余,在竹床咿呀亂響之外,他開始對《中央日報》著迷。于是崇拜來臺之前念過師范的鄰居楊人龍。后者教四喜識字,內(nèi)容當然是念文告,念社論。只可惜,四喜才未成,先生已逝,并是赤裸著死去。四喜不明白,這個老楊,勸他找個女人成個家他不干,閃爍其詞,結(jié)果死時卻春情發(fā)作一般,滿是大奶子女人的裸照就扔在腰旁,而他那雙指畫慣了報紙文告的手還緊緊握著粗大挺直的屌棒子。不久,鄰居王昌遠——他曾出主意,讓四喜將古蘭花綁在竹床上造就下一代,不過他入教后就不承認這樁事了——接了信教的寡婦,寡婦有雜貨。鋪生得兒子,名曰王彼得。開店的王夫人到得大雜院后,名正言順地傳起主的福音來,稱眾人為“弟兄”、“姊妹”。
      夢來了,是楊人龍。他告訴四喜,他看不慣王昌遠的假洋鬼子相,又說,國家有難,共產(chǎn)黨遲早要包圍打臺灣,早知道就討個老婆,多生孩子,報效國家,又可以給自己燒柱香。四喜恐懼死人的回來后,開始興奮,并覺得自己責任重大,并曉諭妻子,共產(chǎn)黨要來咯,你懂么?
      洪水來了,大雜院被淹。除了王昌遠家,大家都說,“總統(tǒng)”不在了,什么毛病都出來了。楊人龍又來了,在夢里說,往后日子更難過,你不想回去啦?四喜說,他老人家不在了,誰帶我們回去?
      發(fā)了大水,沖了四喜家,兒子來福又被老師婉轉(zhuǎn)勸說應送去特殊學校,來福智商有問題,要被留級,四喜覺得霉運當頭,時代亂了。沒有總統(tǒng)文告了,怎么成,難怪楊人龍說日子難過了。王太太勸他讀《圣經(jīng)》,勸他入教,他當然不理會,倒是古蘭花加入了。時代早逝,文告也不好找了。暴躁的四喜,焦躁不安,狂怒地將古蘭花壓在竹床上,咿呀作響。王太太說,四喜中了撒旦的誘惑,我們要努力為他祈禱,趕走撒旦。
      楊人龍又來,并知道四喜病因所在,他來訓示:你盡看裸體女人的雜志,報紙上盡是些仇殺、情殺、紅杏、戀奸情熱……國家多難,社會上又那么亂,共產(chǎn)黨遲早要包圍臺灣的。你這個樣子,能打仗?國家多難,社會才亂,你家也有麻煩,怨不得報上盡登些男盜女娼的玩意兒,是沒人明白國家的難處啊。
      四喜于是大悟,自寫文告,投給報社,卻被一封一封退回來。世事轉(zhuǎn)變,楊人龍只是一個死人,但是他是操控朱四喜意識的“中央”所在,是朱四喜揮之不去的言語和道德焦慮所在。楊人龍是誰,我們還會陌生?世事轉(zhuǎn)變,王昌遠早已精明地做起為大學生復印的營生,大發(fā)利市,四喜還在苦苦哀求他幫忙找個報社發(fā)表文告。連來復印的大學生都深諳這是一稿不能多投的時代,四喜還在幻想如老“總統(tǒng)”那樣,家家戶戶都登他的《告全國軍民同胞書》。西西弗斯固然守著他的推石上山的事業(yè),但是那是他哥子經(jīng)過分析審慎后的選擇和承擔。朱四喜沒有,他只是在楊人龍的“教唆”下行事,連時代究竟是什么他都未置一思,卻空守著無尸墓穴一般的一紙文告,蒼白如水。連來財都在質(zhì)疑那個父親口中的楊大爺是否是gay的年代,朱四喜花了粉刷墻板的錢,終于續(xù)寫文告,得以發(fā)表,乃復印千份,奔走街道,分發(fā)眾戶:全國軍民同胞們:這是一個非常的時代,我們都是非常的國民,大家要知道,國家有難,……多登文告,少登壞事、壞消息,大家就不會學壞了……
      簡單的宣告如泥牛一般,沉入多頭并出的時代。古蘭花早已發(fā)福變胖,來洗車的客人也早已對她的一對奶子不感興趣了。四喜的竹床也早已沒有咿呀作響。時間是無情的,四喜也許就那么終老。拔頭長高的兒子,也早學起了英文。
      張大春據(jù)前輩作家的一個段子和一則新聞拼起來,于是有了《四喜憂國》,將正經(jīng)和調(diào)侃,獨聲與喧嘩熔于一爐。
      偶然間,我們看到,四喜貼錯了艾森豪威爾、中國小姐劉秀嫚、戴防毒面具的國軍士兵和一千條大豬公的指示文字,本是左起,卻搞成右起,結(jié)果變成:艾森豪威爾是大豬公,小姐戴著面具,士兵成了中國小姐。正經(jīng)與反諷,猶如一條河流的兩岸。楊人龍早不滿意,怨氣怎么偏偏是這個大慫包跟他學文告?
      不過,回蕩在朱四喜夢中的左控著他生活的楊人龍,究竟是誰?
      不是還可以問一句,在大雜院里宣道勸人入教的王太太,又究竟是誰?
      
      2013年2月16日
      凌晨于獅子山
      
  •     十七歲的馬爾克斯,第一次在閣樓上翻開卡夫卡的《變形記》。那充滿魔力的第一句“一天早晨,格里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蟲”就深深觸動了這個愛幻想的少年——原來小說可以這樣寫。
      當去年十一月的一個寒夜,我讀完臺灣作家張大春的《四喜憂國》,躺在床上瞎想睡不著,也被他近乎炫技式多變的文體深深觸動——如果小說可以這樣寫,那小說還是挺好玩的。事實上,張大春、卡夫卡和馬爾克斯這三者還真有某種神秘的關聯(lián),且看《最后的先知》,神話與現(xiàn)實對世界的不同闡釋,一個家族眼里荒誕的時代生活,把我們直帶入那個陌生而原始的阿美部落,那個子承父名,時間乃至世代的意義幾乎消解了的社會。
      這本三百余頁的小說集,既有《晨間新聞》故意拿捏的仿英文翻譯腔調(diào),也有《自莽林躍出》濃重的獵奇游記風;既有《新聞鎖》不動聲色不帶希望的控訴與冷冰冰直逼人落淚的結(jié)局,也有《雞翎圖》中像二愣子一樣認死理一腔熱血招人喜歡的蔡其實——只他這個人物就叫人歡喜得不得了。
      談到作為小說集標題的《四喜憂國》,通篇被黑色幽默的氣息籠罩:大字不識一個的老兵朱四喜指望著自己寫的《告全國軍民同胞書》,能挽回“總統(tǒng)不在了,什么都出毛病了”的世道;而四喜敬仰有如圣賢的楊人龍竟在一回手淫后丑陋地死去,更是這個失去了光輝的“圣賢”教訓四喜“天下太平了,人人才有好日子過”。四喜固然是活在一個完全脫離五光十色現(xiàn)實的世界里,而失去光鮮外衣的死鬼楊人龍,更是在擬摹不再光芒萬丈卻仍試圖鉗制思想深處的自由的威權(quán)政府。
      張大春肆無忌憚地譏諷蔑視布滿灰塵還高高在上的神像,更警惕那些撤去了實體神像,卻仍高伏在愚民心頭的無形神像。他尖刻甚至刻薄對待歷史和強權(quán)的態(tài)度,大概可以追溯到其成名作《將軍碑》。且聽這一段“除了季節(jié)交會的那幾天之外,將軍已經(jīng)無視于時間的存在了……將軍能夠穿透時間,周游于過去與未來的事一直是個秘密。”回憶在老將軍手中已經(jīng)成為可以隨意修改的東西,他就像一個飄蕩在現(xiàn)世的幽靈,監(jiān)督著世人對他的身后評價。而結(jié)局的那段——“于是將軍無所不在,也無所謂褒貶了。他開始全心全意地守候著:有一天,維揚終究也要懂得這一切的;因為他們都是可以無視于時間,并隨意修改回憶的人”——讀來更有一種巨大的恐懼:我們?nèi)绾螌ふ艺鎸?,甚至那真實是否存在?br />   撇開與現(xiàn)實和歷史深深連結(jié)的這兩篇,其實《如果林秀雄》才是我最喜歡的一篇。正如張大春在《偶然之必要》中所說:“原來我們所曾堅信的、固守的、順理成章而以為著的一切,可能通通是誤會——也就是說,原來我們曾經(jīng)在每一個人生的片段里都錯過了我們的人生。講得更淺顯些,人生是一連串的錯過,而創(chuàng)作則是對于這錯過的發(fā)現(xiàn)?!?
      《如果林秀雄》中他不斷挑戰(zhàn)著曾經(jīng)發(fā)生的現(xiàn)實,尋找那些美麗與不美麗的錯過——“如果林秀雄從未出生……”“如果林秀雄在七歲那年加入了布袋戲班子……”“如果林秀雄不是那么慣愛眨眼的話……”。一個個如果把林秀雄的人生割裂為一個個片段,為我們展現(xiàn)了人生的多種可能。在他可以鋪設的迷宮之中,我們終于凌亂,我們竟終于落入他架設的陷阱之中,深切懷疑林秀雄是不是真在七歲那年加入了布袋戲班子,是不是真的被分到甲班和未來的寫實小說作家楊春和成為要好的朋友,是不是真在八年之后跟“可能的”同班同學楊春和與出生九灣的頭城妓女在一節(jié)車廂重逢。假設和真實終于重合,而我們與他手牽手在狹窄的折線型巷道里狂奔,試圖破開他虛實交雜的敘事,探究林秀雄最后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就如我看到的一則書評中所說“而答案終于在故事的最后赫然呈現(xiàn)。你會不自覺地嘆息并想起那個開頭:如果林秀雄從未出生?!?br />   正如他曾經(jīng)說過的“每一則人生的片段都可能大于人生的總體”,相較于他那些多姿多彩的錯過,復述林秀雄出生、過繼、入學、上大學、抗議政府破壞生態(tài)的故事,平淡到乏味。
      我們不由想到海德格爾的那句“人是被憑空拋擲到這個世界上的”,而我們的全部經(jīng)歷,充滿著偶然,充滿著錯過,但正是這些必要的偶然與錯過,造就了現(xiàn)在的我們。沒有什么是理所應當,沒有什么是順理成章。是時候挑戰(zhàn)甚至推翻一切我們視之為生活與世界基礎的理念了。
      誠然,我們順勢容易想到“世界是盲目的意志,人生是這意志的表象”,不僅我們生命的開始與過程不受我們自己的控制,甚至連我們充滿希望與欣喜談論著的未來也無非沉入深深的絕望之中。我們不禁探尋這混沌的人生究竟有何意義,或許“以悲觀作不悲觀,以無可為作可為”,別無他途。
      而張大春背對著我們,佇立在巷道盡頭,還像個老頑童一樣,仿佛在引誘我們發(fā)現(xiàn)另一段錯過的平行小巷中的精彩故事。
      
  •     作者張大春,被稱為漢語小說寫作第一人。讀過他的《聆聽父親》《認得幾個字》,很不錯,前者可見他謀篇布局的本領,后者可見他掉書袋的能力,但都不是小說。真正讀了他的小說作品之后,卻覺得有些失望,并不是不好,而是沒那么好。好比慕名前往一家著名的高檔酒樓嘗鮮,結(jié)果吃到的都是家常菜,失望是一定的。
      
      這本短篇小說集里收錄的作品,涉獵范圍不可謂不廣,從軍人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到小民的憂國憂民再到海島原住民的悲慘命運,甚至還有亞馬遜探險。不過讀過之后,沒有哪一篇令我印象深刻的。非要說出一篇的話,《如果林秀雄》可以勉強湊數(shù)。這一篇是作者對自己的“小說是一種可能性”理論的一次實踐,算是有些新意,不過每一次如果都淺嘗輒止,到最后感覺有些混亂了,倒不如就在一次如果處岔開,兩種可能穿插寫下去,也許更有趣一些。
  •     張大春的《四喜憂國》快要讀完了。
      
      又有了這樣糾纏不清的心思:到底讀完了,終于讀完了,怎么就讀完了呢。于是剩下的三篇就得掖著藏著了,不肯速讀,不能了結(jié)。
      
      大頭春,他的筆調(diào)好像很散漫,他的文字看似不考究,也許虧了我半年來已經(jīng)被朱氏姐妹形形色色美文養(yǎng)刁的胃口。他這《四喜憂國》,上手除了那簡體字版自序美好扣了我的心門,前幾個短篇卻幾乎讓我栽在床上一睡不醒。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jīng)不喜愛這樣無事之事的描述,這樣心理流程的再現(xiàn)。雖然他真是精細,連內(nèi)心隱秘處的秘藏都被他挖了出來,大大方方的晾曬販售,路過的看了都要驚心:他何時偷了我的年少與歲暮?
      
      這樣漫不經(jīng)心的,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竟讓我正襟危坐了起來。
      
      可能是《新聞稿》罷?開始沒太在意,文字從眼前過卻不走心,突然地靈光一現(xiàn),或者是頸子后的冷風一吹,他在寫什么呢?我怎么好似沒有讀懂呢,不能吧?急切翻回首頁開始重讀,從小號字開始讀,才到:原來這樣。
      
      原來這樣,這個故事我讀過的,在他的《聆聽父親》里,前因后果全不記得,但是有這么個恍惚的輪廓在。謊言如何偕同了權(quán)力和威信,綁架善良與無辜無處突圍的輪廓?!恶雎牳赣H》被我留在了家里,不則是真想馬上翻出來一一對照佐證的——到底誰是誰的鏡像呢。
      
      閱讀中的這種發(fā)現(xiàn),是比千言萬語的華章更能讓我興奮的。
      
      接下來,作為小說家的張大春開始大展身手了。毛尖說張大春和小說是相見歡,是最好年紀的少年遇上最好年紀的姑娘。這等妙語俏皮的評論,張大春是要驗證的呀,辜負不得。于是我看到了《將軍碑》,知道于時間的深谷中穿梭往來是多么寂寞的事情,千萬人與你相關卻終于無關,過去未來唾手可得卻沒了意義。將軍回得到過去看自己戎馬倥傯的榮耀,又走得到未來看風光身后事。那又怎么樣呢?兒子在追悼會上的發(fā)言稿都是旁人寫的,這種穿梭既無法告慰自己的落寞,也無法填平父子之間的鴻溝??蓱z的一點點懂得要放在心上,兒子說,我們都很矛盾,他在心里明白,兒子早晚也要落入這樣寂寞的游走中,這是血緣的剪不斷理還亂,是宿命。
      
      我看到了《晨間新聞》,他寫一個美國的新聞播報員,把純熟的漢語變身為不折不扣的翻譯腔。我當然對語言學毫無天賦和造詣。但是文字撲面而來,充盈著感官,瞬間產(chǎn)生的閱讀體驗是非常直接鮮活的。他讓我產(chǎn)生這樣一種錯覺,我正在讀的是一篇寫美國的故事,它用英語寫成,然后被翻譯成漢語;譯者的語言底子不差,譯文非常流暢,但無論如何還是譯文,與無數(shù)新近流行的翻譯小說并無差別。
      
      我不知道這樣的錯覺是我的個人體驗還是張大春的故意為之。但是我知道其中肆意的人稱變換,片段之間的相互印證與解釋,肯定是他構(gòu)建的敘事密室。讀者被封閉在他的小說里,一面跟著文本向前行走參觀屋中的種種陳設,一面尋找著開鎖的鑰匙,也許“尋找”都是不合適的,是等待著與開鎖的鑰匙相遇,他可一點也不晦澀,他把鑰匙大搖大擺地放在顯要處,轉(zhuǎn)幾個彎之后,等你來迎頭相撞,等你恍然大悟時發(fā)一個“哦”的長音或短音,等你折回頭去,拿著這鑰匙再端詳一遍曾經(jīng)走過的房間。
      
      我才不上當呢,看到第一把鑰匙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千萬不回讀,只憑著記憶去回顧一下曾經(jīng)的造訪就好。
      
      我不回讀,但是不能阻止自己恍然的失聲發(fā)笑。彼時我正坐在光華東輔樓的報告廳里等趙汀陽現(xiàn)身,期待著一睹這神人的廬山真面目。笑出聲的時候我的動靜其實不大,但是足夠引起旁邊國關博士的好奇:你看什么呢。
      
      那天晚上的論壇自然很精彩。趙汀陽許紀霖劉清平三位先生思想碰撞火花四射,連我這哲學廢柴都覺得劍氣逼人。聽完出來竟不知從何處生出一些豪壯之氣,心情飛揚了很久。
      
      張大春也繼續(xù)精彩。他寫個發(fā)生在日本的荒誕事,題目就要用《長發(fā)の假面》。他寫亞馬遜流域的見聞,筆調(diào)真真嚴肅喲,仿佛這就是老老實實的游記,最后更添了一個真假之辯的尾巴來迷惑人。而我只想知道這些飛動的想象是打哪兒來的,那些言之鑿鑿的敘述,打哪兒來的?他寫《如果林秀雄》,人生沒有如果,但是小說可以有啊。小說的美妙就在它的虛構(gòu),在它存在于道德審判置懸的邊界,在它無法被推翻也無法被證明。那么何妨如果一個人生呢,因為這林秀雄,他本身的生命軌跡也是作家生造出來的嘛,添上幾個如果又如何?作者寫如果給我們看,順便告訴我們事實如何,多么便利的事情。
      
      
      
      如果人生也能發(fā)生在文本里,也能重新被假設,被書寫,那么真可以做到不應有恨。但是人生真真沒有如果,所以人生有緣分。這兩個字承載了一切喜悅的相逢,也承載了一切不甘的錯過?!兜洝酚幸粋€題目,仙緣如花。這四個字真是令見者喜悅。仙緣如花,不知開在何時、何處,只等有緣人看結(jié)果,無緣人,寫如果。
      
      
      前年的文,從空間搬過來。
  •     讀本書時,令我最感困惑的就是那總也無法消解的陌生感。這種陌生感總是讓我在閱讀時緊皺眉頭,總是在讀過五、六頁之后就停下來咀嚼、回憶,總是讓我放下書時不知身在何處。這種陌生感有時甚至會比我讀卡佛的《大教堂》、或者藤澤周平的《黃昏清兵衛(wèi)》這些外國作家的短篇小說時還要強烈,還要令人手足無措。那種感覺完全不像在閱讀一位華人作家用漢語寫成的故事。這種陌生感讓我心生憂慮,難道歷史的隔絕使得同宗同祖的人們開始彼此陌生,難道現(xiàn)實的差異,會使原本共同的文化走上各自的岔路。
      之前曾讀過張大春的《離魂》,只覺得他那種類似文言文的故事寫法,讀起來古色古香,韻味十足,想來當時的我是把它當作《聊齋》來讀了。當時并沒有這樣的陌生感,想來那都是些帶著傳奇色彩的古事,讀來少了些刨根問底的本能反應,也就沒了非要破解的陌生感。而像本書這樣一回到“現(xiàn)實”中來,那種置身事外的看客角度也就自然消失了,陌生感便若隱若現(xiàn)地浮現(xiàn)了出來。
      《懸蕩》、《咱倆一塊兒去》和《再見阿郎再見》都頗有些技法,但總覺得技法超越了故事,通篇似乎都在欣賞作者精巧的寫作手法,故事只有《咱倆一塊兒去》戳中了我的一倆個心酸點,讀來心里有些堵。
      《雞翎圖》是那些我曾經(jīng)努力想了解、卻怎么也了解不完的老兵故事,我有點無法理解蔡其實的做法,也許是因為我從來沒有過那種背井離鄉(xiāng)的經(jīng)歷吧?更沒有此一別便是天涯海角、永不能相見的經(jīng)歷吧?所以我能如何理解蔡其實這樣的離鄉(xiāng)老兵呢?
      又如《將軍碑》中的老將軍,我同樣充滿了陌生感,我們的歷史記述中雖然也不乏這樣戎馬一生、戰(zhàn)功彪炳的老將軍,但也許區(qū)別就在于那最后的內(nèi)戰(zhàn)中,有人成為了勝利者,而有人成為了失敗者,而我們的記述中又幾乎都是勝利者,所以我對《將軍碑》中的老將軍是如此的不熟悉。我不理解他的想法,看不透他的執(zhí)拗,經(jīng)歷了如此之多的生死風雨,卻為何還對某些東西、某些觀念,如此耿耿于懷,反觀那些勝利者們似乎已沒有他那般苦執(zhí),也許有的時候反而是失敗者對于自己的信仰會更加執(zhí)著,而勝利者們卻容易忘了初衷。
      還有故事中的兒子,我同樣無法理解,老將軍的兒子怎么會對如此身份顯赫的父親疏離、冷淡至此呢?父親之間為何如此敵對反感、誤會重重呢?也許是因為制度的不同;也許真的是因為兒子口中說的那樣“那是您的歷史”,“而且都已經(jīng)過去了?!?,可是歷史真的能分你的、我的、這邊的,或者那邊的嗎?如果能,那么如此割裂,產(chǎn)生陌生感也就不足為奇了。
      《四喜憂國》無論哪一邊我們似乎都有過相似的年代,總有人愿意替我們思考,總有人愿意告訴我們要去怎么做,那究竟是誰的悲哀,那究竟是怎樣的年代,張大春已經(jīng)開始用黑色幽默來思考。而我們,是不是越近的歷史就越陌生,不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就是改寫得面目全非,只怕將來我們只能向“陌生人”討教自己的歷史了。
      《最后的先知》和《饑餓》則更像是兩篇神話,我不了解那樣的文化和故事中的故事,及故事中的想法,由此也便更令我倍感陌生了。
      
  •     好久之前看到這本書的書評,就一直惦記著。其實是分了兩段時間把它看完,中間還看了部《百年孤獨》??戳撕竺鎯善?,《最厚的先知》和《饑餓》,圍繞著一個島上的幾個“山地人”展開的故事,神奇、陌生、魔幻,是一個讓我很不了解的臺灣。行文敘事之中,頗有些《百年孤獨》的味道??戳讼履夸?,本來想找出幾篇最喜歡的,卻發(fā)現(xiàn)其實都很喜歡。這本書看得很零碎,有時候是在邊島養(yǎng)雞,有時候是在亞馬遜穿越,有時候好像就在家門口,看著鄰居們的喜怒哀樂,笑一笑,說著閑話。有時候看著看著,覺得很沒意思,特別是《晨間新聞》,也可能當時自己不夠靜心看不下去;但大部分時間看得愛不釋手,很享受里面看似平凡卻很耐看的文字,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這是一種和王小波小說完全不一樣的想象力,更加自然,看著看著,覺得理所當然,實際又不可思議。
  •      看完這本書已經(jīng)很久了,當時是借得同學的書,匆匆看完,也沒留下來找時間寫寫記記。其實還是因為覺得沒怎么看懂,有些地方很不理解作者深意。
       今天翻筆記本,突然看到當時記下來的書里的兩句話。
       “我陡然學會了抗拒熱鬧,卻還來不及透悟真正的冷清?!?br />    “原來我們所曾堅信的、固守的、順理成章而以為著的一切,可能通通是誤會——也就是說,原來我們曾經(jīng)在每一個人生的片段里都錯過了我們的人生?!?br />    剛好又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話,有時候,我們明知道沒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為習慣了。
       只是剛好,想要找找張大春的其他書來看看。
      
  •     在真正進入正文之前,一直徘徊在作者的自序里??纯聪胂?,停停看看,回家后的兩天時間都在這自序前止步不前。倒也不是因為序很深很難讀,大春在序里說了說走上創(chuàng)作路的起源和初衷,而對寫作這回事的描述“試圖使人驚奇而人未必驚奇,試圖令人?;蠖宋幢匮;?,遙遠地想來這一切似乎只是出于一個孩子的寂寞”,把一個又一個結(jié)構(gòu)或精巧或粗疏的小說看做是一種“偶然”,不知何時遇見,也不知何時會浮現(xiàn)。誠然,這篇序確實有不少我需要停下來思考才能理解或者體會的地方,但是看到這緩慢的進度,我還是猴急地決定:先看小說再說。
      
      在接觸張大春作品之前,我先翻看了他的小說理論書《小說稗類》,從而對文學有了一種全新的視角,也勾起了對其作品的莫大興趣:有這樣有趣的文學觀念的作者寫的作品,會是怎么樣的呢?后來買了《城邦暴力團》,被作者構(gòu)建起來的這個后民國時代的武俠世界震到了。要怎樣的周全和不受束縛才能把這個神奇卻讓你覺得有理有據(jù)的世界一草一木地搭建起來呢?遺憾的是,像讀《紅樓夢》始終搞不清人物關系一樣,看了上部之后我被這個世界千絲萬縷的前因后果累到了,下部就一直在書架上蒙灰了一個學期。
      
      《四喜憂國》是我暑假讀書計劃中的第一本,這兩天斷斷續(xù)續(xù)的把它讀完了。這是張大春的一個短篇小說合集,每一篇小說的結(jié)構(gòu)和敘述方式都各有特色,頗耐人咀嚼。
      
      《如果林秀雄》這篇是我讀得最不專心的一篇。不是因為分心去看電視或者聊天,而是不專心于故事本身,難得的專業(yè)了一把,思考了一下作者的布局和敘述方式。小說的情節(jié)很簡單,就是一個叫林秀雄的人的成長經(jīng)歷而已。雖然根據(jù)林秀雄的成長劃分了幾個階段,但是每一個新的章節(jié)開始的第一句總是:“如果林秀雄……”把人物生活軌跡的一種可能性展示給我們看,告訴我們這個男人他可以長成一個怎樣的人,而在虛構(gòu)中的語氣又是那么的真實,好像這個人真的把這種經(jīng)歷走了一遭印象最深的是《將軍碑》一般。一不留神,讀者就要被繞進故事里,真以為林秀雄八歲那年跟著布袋戲團走南闖北或者考空軍那年成了一名穩(wěn)當有成的軍人。人的一生中有千百萬種可能,但是真正生活的可能性只有一種,盡管這種與那種可能之間的偏差僅僅是一次不經(jīng)意的眨眼,下文就已經(jīng)在這眨與不眨之間決定了。我想大春也是在表現(xiàn)一種偶然,可能性的偶然。生活就是這樣,偶然我找到了這份工作,偶然我成為了現(xiàn)在的我。問問你自己,你又何嘗不是一種偶然的排列組合呢?正是因為對人世的人與事這種偶然的認識,張大春在自序里說了讀蘇東坡賦《滿庭芳》起句:“三十三年,今誰存者?算只君與長江。”典故而快譯大哭的淵源。這么多年過去了,青春里無數(shù)可能的未來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只有經(jīng)時間沉淀后的衰老之身和亙古不變江山在此,如何不哭?
      
      幻想是書中許多篇小說的共有元素。初看確實讓人有一種玄幻的感覺,但是目的并不全在此。玄幻給我的感覺是給讀者一個可供YY的材料世界,但是這些短篇小說的幻想并沒有給我這樣的感覺,有的讓人讀了沉重,有的給讀者一個入口去窺看人物的內(nèi)心,有的是故意讓你看穿情節(jié)的線索……印象最深的是《將軍碑》。
      老將軍有一種能耐,能穿梭于過去未來。他能看到自己死后社會各界為他立的碑,也能回到戰(zhàn)時硝煙四起的戰(zhàn)場。為了讓幫自己寫回憶錄的石小姐看到自己是如何戰(zhàn)功累累,他帶著女孩回到某場戰(zhàn)役的現(xiàn)場;為了讓不親近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明白自己是如何威嚴把去給母親上墳的兒子拉到了炮火滿天飛的臺兒莊現(xiàn)場。在這一個個對過去的再經(jīng)歷中,將軍的形象一點點浮現(xiàn):任性(也許是老了的緣故)、心如鐵石、不近人情、忠于戰(zhàn)爭信仰……這種穿梭未來的能耐,并沒有讓我們看到了修改過去影響未來的可能,而是看到了人的記憶是如何的主觀和不可靠,而我們認為和別人認識的自己又是如何的無法重合……在這里,幻想不是目的,而是工具。
      還有很多值得一說的篇目,《晨間新聞》、《四喜憂國》等等,讀起來都很有趣味:技巧純熟百變;但也不是浮云的惡趣味,篇篇言之有物,發(fā)人深思,甚至有些沉重……
      
      好書一本。練手一篇。
      
      
  •     故事關于一個二年級新聞研究生因不討教授歡喜,以致招來“予以退學”。男主角叫婁敬,按時上課(文中沒有提到是否全上了,不全上課也是被默認嗎?在研究生的范疇不清楚,大學生圈子里,是的),寫寫論文,一切按質(zhì)按量,只是寫的、問問題的主旨與那位“新開寫作研究”教授(趙公)的有偏差了,前者揣著問題上課,而后者是意在追溯當年勇的回憶錄上課的,“趙公剛才聽晚的問題,便繼續(xù)回到他早秈稻話題——他在多少年前很年輕的時候就開始重拾傳播事業(yè)和教育事業(yè)……”。我承認我喜歡聽往事,婁敬也有這么點嗜好,可重播多了,我是會開始找點事干的,那種“擇不善而改之”的念頭會暫緩下來。
      
      關于趙公的描述并不多,而出場卻有種明星出場的架勢:逆光近鏡特寫。這種“一色的黑皮鞋”“藍底細紋的西褲”配以“拍拭袖口灰塵”的動作,華麗氣派。而冠冕堂皇與他尖酸的內(nèi)心是種對比吧,尤其從婁敬的好友唐隱書的描述中得知,不但窺見到趙公“優(yōu)雅”的教授形象在學生、家長中的偉岸形象,不僅是唐,在我們的心中,那些搞專門專業(yè)的人周邊總彌漫著一種氣場,搞教育的就是一本正經(jīng)、敦厚而大方,稍微圓潤的身軀里囤積著智慧……但有時真的,只是脂肪俄羅斯而已,或者一堆謊言。當教務長拿著兩篇寫著偌大個趙公御筆的“丙”的論文去跟趙公“商議扼要”的時候,趙公將起初的“沒有”做了點修正——“有一點”“有一次”,這是質(zhì)的飛躍!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文章沒有提及的“商議”會上場面,趙公近乎詞窮的辯論、或者是東看西看的默言。
      
      趙公是個現(xiàn)象,不單是老師會帶著權(quán)威來決定事情,而教務長對趙公供認不韙的謊言的行為表現(xiàn)得老鼠拉龜,這是種“默認權(quán)威”,感覺像電視里醫(yī)生說“搶救無效”的感覺,他們真的努力了,人走了后,他們或許都會低落捶墻,可明天,又有一個新的工作日程了。教務長也說了“每年退學很多很多,每年好幾個,你不是唯一的——?!蔽覀儾皇俏ㄒ坏模谑鞘虑橐兊谩盎砣弧?,但事已至此,豁然與否先得不重要了吧,其中令人膽寒的,應該是:我們不是唯一的,也不會是最后的。
      
      文章人物都盡職盡責的告訴我們,“社會”這游戲的某些單向玩法,及其他們的職位與他們手中有哪些“功能牌”,但大部分游戲的“功能牌”都是隱藏的,于是“功能牌”越多的時候,往往就是“有事發(fā)生”的時候,總有人按耐不住,有人用此引誘別人,也有人是要將人活生生掐死,同時也不乏從中“加持”的戰(zhàn)略性伙伴。唯一玩著這游戲規(guī)則,也看著舒服的游戲就算是UNO吧,最終清算身家時候,“功能牌”卻是最大的累贅。
      
      游戲總有多種玩法的,然而也有些玩法是確實雙向的。會因為我們而改變,而是對此《新聞鎖》驚訝的地方,是婁媽媽的態(tài)度,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熟知事情后,對自己委屈兒子的自責。她的出現(xiàn)只是某種必須劇情安排,可她最后的自責與以及與兒子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話,這是種我們最認可、最渴望的人性。而真實的母親遇到此事會否同樣,不好說,個人感覺,總不能如此灑脫,并且她的話是跟唐說的,她唯一通向兒子的途徑只能靠唐了。
      
      家人、朋友、教務長這上中下的三方的支持,婁敬最后揮一揮衣袖地謝絕學校,決定退學,要的只是大家的了解與理解,澄清自己不是“殺一儆百”地離去的。就連教務長與趙公的秘密商議內(nèi)容他也不愿再聽,就讓這秘密跟他離開學校時候,所看到的那校工把新聞大樓鎖上一樣,就關到里頭了。連同新聞系追求的新聞自由、言論自由一同禁錮起來,那不是現(xiàn)在可以享用的東西。你或許從“褐色的玻璃門”隱約看到些什么,卻,真的不是我們現(xiàn)在.
      
      《新聞鎖》關上新聞大樓,關上了關于婁敬的退學故事,關上了言論自由,關上了不允許觸碰的禁忌……而故事的主旨和開篇保持一致:本校新聞研究所二年級研究生婁敬……應予退學。盡管故事省略好幾萬字,但被記載與記得的,就只有這好幾個字。
  •     太喜歡了.
      
      最近忙論文,很久沒敢看'閑書'了.昨天論文一交,我立即在當當上下了以單,大部分是張大春.
      
      這一本,看著序言就要叫好的.很過癮卻自稱'沒事'的人.一個因為太聰明,盡管時時想掩藏,卻忍不住又露出黠慧的大孩子.
  •      短篇小說是截取了生活的偶然,一個片段便是一部傳奇。這些將一秒的可能性擴充至千字成文的故事是經(jīng)不起解讀,解讀起來也是荒謬的。張大春在《四喜憂國》短篇小說集的簡體字版序中提到“我的一部分作品,就是在這一頓擠眉弄眼的瞎折騰里被貼上了后現(xiàn)代的標簽”,經(jīng)歷過后現(xiàn)代創(chuàng)作者的率爾操觚和評論者的適意為之之后,“抄襲可以解讀成致敬,譫囈可以解讀成憤懣,雜湊可以解讀成帶有趣味的創(chuàng)新,庸俗可以解讀成消解權(quán)威價值的抗爭”。是的,這些我都知道,自己也常常帶著手術(shù)刀一樣的眼鏡去“剖析”文章,甚至,已經(jīng)形成了習慣。我明白張先生的話,也知道用讀者的眼光去肆意揣測作者的用意是荒謬的,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墒瞧约阂呀?jīng)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
      
       說起短篇小說,突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也心血來潮、忽而執(zhí)筆寫過一篇關于“自殺”的東西。之所以稱之為“東西”,是因為我至今還沒弄清楚這篇曾經(jīng)被自己看作是小說的東西到底該歸到哪一類。迷惑,在看得到張先生的文章后,我更迷惑了。短篇“多少具備一種無以名狀的隨機性特質(zhì),它發(fā)生在某個人生的段落上,與真實生命的整體脫離,無論令人愉悅、驚奇、哀嘆、興奮或是迷惘,都孤孑地、突兀地一閃而逝”。而我的那篇東西,人生的發(fā)展似乎并不“隨機”,我承認在寫作的過程中,我不斷拼貼合理情節(jié)與合理人物,只是為了讓故事的邏輯性和可讀性不斷加強。這似乎是長篇小說的構(gòu)筑技巧。好了,現(xiàn)在我終于給自己設置了一個怪圈,并且成功地套住了自己。
      
       好吧,廢話不多說。現(xiàn)在我要反張先生的意愿而為之,用我貧乏的知識和愚笨的大腦去揣測一下幾篇小說,或者只能將一下文字當成我的讀書筆記或者心得體會。
      
      
      
       廣西師大版的《四喜憂國》這本小說集中,有幾篇關注了同一個問題——溝通與表達的問題。人擁有語言的能力,溝通與表達必然是日常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問題。在《咱倆一塊去》中,作者敘述了一對一起生活了多年,很多東西不說出來,但心里卻如明鏡一般的老夫婦的故事;《再見阿郎再見》講的是作家與妓女之間沒有真正的交流的故事;《將軍碑》說的是父親與兒子的交流障礙問題;《自莽林躍出》和《最后的先知》講的是文明的表達問題。
      
      
      
      《自莽林躍出》
      
       與我們小時候接觸到的書寫流傳下來的歷史不同,這里的文明是不需要用符號來承載的,這些古老的故事沉淀在當?shù)貙в位蛘呤琴u假貨的商人,又或許是什么也不會干的婦人心里,古文明的價值觀融化在叢林潮濕的空氣中。當你呼吸斐波塔度呼出的空氣時,你回全身心地騰起,會感受到諸如影像、聲音、文字甚至是氣味在這兒都是毫無意義的。也許你會感嘆此等文明非親身體會不能懂,因而傳承之難不言而喻。但是也只有這種最難懂,最苛刻的文明才最原始,最真實。
      
       人類創(chuàng)造了符號,用來記錄自己記錄別人,也同時創(chuàng)造了符號的束縛,約束了自己也約束了別人。感受是人類最直觀的體驗,可是它稍縱即逝,不能長久,而一切滯后于感受的記錄都不能完全真實地反映最原始的狀態(tài)。為何要記錄,為何要留下一個并不貼切并不真實的證據(jù)呢?古文明亦是如此,若真想體驗,喝不到亞馬遜平原走一遭,看一看自己是否有足夠的運氣,能夠遇到傳說中的斐波塔度??粗鴪蠹埳希瑯渖厦枥L的亞馬遜,或許紅鼻子大酋長會笑你,泡在缸里的孩子會翻個筋斗用屁股對著你。也許你會說,如果沒有記錄,我們又何來對從前的知識呢?是的,這就是個無法解釋的悖論。
      
      
      
      《再見阿郎再見》
      
       直至今日,我還在認為:真正的文學是該反映社會現(xiàn)實,展現(xiàn)美,引人追隨,揭示丑,呼吁變革。但事實上,生活并不能被書寫,真正的生活,連最真實的新聞也無法刻畫。張愛玲說過“生命是孤獨的個體,個體之間不可能有真正的理解與溝通——即使是愛情也不能超越——這就是人性的真相?!彼且粋€多么聰慧敏感的人啊,她早就用她洞察一切的眼睛看透了這世上的紛紛擾擾。任何人,包括擁有話語能力的作家在內(nèi),都不能逃過這宿命。
      
       當一個憤青小作家妄圖用筆去記錄妓女的生活,揭露妓女被壓榨的本質(zhì)之時,他是勇敢的,但也是魯莽的。對話中頻頻出現(xiàn)的“你們”“我們”更是一種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身份的暗示。這便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在二人之間劃下了一條線,沒有平等,也談不上關懷。也許他是以魯迅為榜樣的,但魯迅的憐憫之心,他沒有學到。妓女將他喚作阿郎,冥冥之中已經(jīng)透露出這二者之間永遠只有“再見”,永遠無法發(fā)聲真正的交流。
      
       人與人之間存在永遠無法打破的隔膜,這不僅存在于交流上,還體現(xiàn)在感受上。我不可能感受到你的感受,你也不能告訴我你的感覺,我更加無法為你寫出你的故事。于此,文學的意義又在哪里呢?
      
      
      
      《如果林秀雄》
      
       看過此文,也許你會感慨“人生沒有如果”。是啊!人生哪來的如果呢?就像這世界從來沒有后悔藥賣一樣。人生活在一條時間軸上,從零開始走,一直走下去,直至死亡的那天。你的時間軸戛然而止,但年輕人,活著的人的時間軸卻仍在不斷延伸。宇宙二字,說來極妙,空間為“宇”,時間為“宙”?!坝睢庇肋h在“宙”之前,一個人生命之“宙”消失了,作為承載生命的“宇”卻還在那里。因此,如果“如果”發(fā)生了,那么便是破壞了宇宙規(guī)律,便是顛倒了宇宙,故而,沒有如果。張大春在談論這篇小說時說了一句“人類從未獲得真正的自由,從未作出真正的抉擇”。也許你總在后悔自己當初為什么不那樣那樣做,總在想象那樣做之后能夠見到的風景,卻不想想那樣已經(jīng)永遠消失在宇宙空間中。人為何要這樣浪費時間呢?生命之路看上去縱橫交錯,實際上卻只有一條,選左選右都注定要放棄一條,又何必在乎過去走錯過哪條路呢?又何不關注腳下的路呢?人啊,永遠都在關心自己錯過了什么,殊不知這錯過是早已命定的。
      
  •      張大春在他的短篇集《四喜憂國》簡體字版序言中寫過這樣一個細節(jié):四五歲時,他常樂此不疲地在眷村的巷陌間玩一個游戲。每當有人同向而行,他便閃入橫巷飛奔繞路,兜到那名路人的前方。孩子的玩鬧心只為一博別人驚異的神色,卻在無意間折射出寫作者的性情。張大春早年的小說也不乏“抄小道”的神趣。他奔突往復,看似就在眼前,下一個瞬間卻已離你十丈遠。也因為作者的這番玩心,每個故事都有錯綜的回眸。但他又不僅僅是炫技的。恰似《將軍碑》中那位沉浸時間涂改記憶的老將軍,在其過往的剪不斷理還亂之間,隱隱有一重無法被修飾的真實浮現(xiàn)。
      
       一輯十三則短篇,創(chuàng)作年代始自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延伸到八十年代后半。如此漫長的一段時間,寫故事的人自有其成長和變化,讀來歷歷在目。作為處女作的《懸蕩》透出戲謔和文字的早熟,路人甲乙丙丁因纜車事故掛在半空,歷經(jīng)驚懼、煩躁和等待,又回到彼此的日常。張大春本人在序言中也說過,《懸蕩》是一篇模仿之作,但這不妨礙其中透出他日后作品所具有的老辣。補考少年在纜車中想象自己的訃告,泛起有點兒矯揉的酸楚,他環(huán)顧甲乙丙丁,在心里逐一品評。少年人的眼和心被捕捉得透徹,再加上那群乘客的眾生相,如同用X光照過虛構(gòu)的纜車世界。有此發(fā)端,不難看出作家的路數(shù),他必定是個愛用方寸容納江河日月的人。
      
       到了《如果林秀雄》,這種敘述上的野心更是表露無遺?!叭绻中阈蹚奈闯錾薄叭绻中阈墼谄邭q那年加入了布袋戲班子……”“如果林秀雄不是那么慣愛眨眼的話……”一個個段落之初的反句揭示了人生的諸多可能性,構(gòu)成又一重巷道游戲,不同的是,張大春不再偷跑到前方,而是拉著讀者的手走入平行的側(cè)巷。在他亦實亦虛的敘述間,你忍不住有種較勁的心——林秀雄的真實命運到底怎樣嘛?而答案終于在故事的最后赫然呈現(xiàn)。你會不自覺地嘆息并想起那個開頭:如果林秀雄從未出生。
      
       作為一名對張大春了解尚淺的讀者,僅就這一本集子的印象而言,他早年間的寫作似乎更偏重于坊間的日常?!峨u翎圖》的主角是一名來自大陸的國軍士兵,部隊換防前,他不像其他同僚那樣論斤賣掉從小養(yǎng)大的雞只,寧可讓自己視作手足的雞群血濺三尺。一句“俺沒有賤價”,透著斑斑的往事痕跡。他當年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和兄弟為一只毽子爭斗,第二天出門當了兵,從此天涯?!缎侣勬i》則是某新聞系二年級研究生被退學的故事。愛爭辯愛自由的學生被老師誣陷,又遭遇校領導的敷衍,故事以陪他討個說法的理科生的視野展開。從當兵的粗漢到浸透理論的書生,主角的身份經(jīng)歷截然不同,背后的耿直不屈卻是如出一轍。又如《四喜憂國》中的朱四喜,一個識字不多的眷村老兵,當年共赴臺灣的同伴零落紛紛:老文青死于所謂“干兒子”的毒手,使“壞招”教朱四喜生兒子的老王娶了信天主的本地女人。朱四喜的這一生其實等同于荒誕劇,當然他自己不會承認。否則,他也就不會在四個兒子陸續(xù)長大后一門心思分發(fā)他的《告全國軍民同胞書》。朱四喜試圖維護的世界只存在于他的腦海,現(xiàn)實則是他永遠無法真正進入的另一個異世界。
      
       在這些映照臺灣真實世界的篇章之外,張大春以他穿越者的玩心編織出更密更大的網(wǎng)。我個人格外鐘愛《最后的先知》,盡管這則描寫阿美族部落民的荒誕故事明顯帶有馬爾克斯的影子。在那個父親繼承長子名字的世界里,戴隱形眼鏡的女記者被先知說成是“眼睛里有魚鱗的女人”。外界對舊世界的侵蝕無處不在,既是部落聚居地被規(guī)劃為核物質(zhì)堆放場的今天,也是日據(jù)時代的遙遠過往。在先知凌亂如《將軍碑》老將軍的記憶中,他的父親的父親死于天上砸下的星子。他被外界文明“污染”了的兒子卻堅持說,曾祖死于美軍的炮火。最后的先知無法動搖部族衰微的現(xiàn)實,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在兒子對現(xiàn)實失望并失蹤后,披掛起兒子遺下的藤鎧甲,為死去的老友送葬。
      
       張大春的短篇有著觸手可及的重,每一則都可看作一部電影。我之所以愛讀好看的短篇,也就在于投入少,回報多——花上短短十幾分鐘,就能短暫地進入語言的幻境,來一番神奇歷險。這位穿梭者以他的厚積薄發(fā)帶我們穿過無窮的巷道,一回身,來路已是他鄉(xiāng)。
  •     好像很多人喜歡張大春的文章,于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我買來看了,但發(fā)現(xiàn)書的敘述方式我接受不了,忽前忽后的,兩句話;看不懂在寫什么。不知道好在哪里。  以后再試著翻翻吧
  •      再說我也不特別渴求永久,其實我也無法忠于單一感受。
      
       最近都在看張大春的書。第三本《四喜憂國》,是覺得先看了《聆聽父親》再看后兩本的這個順序真當是明智。因為只有當對作者的成長行文風格乃至價值取向粗有了解的時候才會對其筆下的小說感同身受。我想我大概不會忘記那個因讀了短篇《新聞鎖》而忍不住啜泣的陽光灑滿空蕩教室的窗戶的午后。我憤懣、傷感、同情,以至于再不肯在那樣一個時刻繼續(xù)下一個篇幅的閱讀,仿佛淡忘了當下的傷痛就是對書本里文字的褻瀆一樣。
      
       我一直認為真正好的作品,不論文字、音樂、繪畫或是任何其他可能的表現(xiàn)形式,如果能夠喚醒受者對往昔的追憶及對未來的懷想就都是成功的,也是我樂于體味的。
      
       重復大概是我潛意識里比較傾心的修辭手法。大概是借于重復這一簡單取不失為簡陋的筆法架結(jié)出一種結(jié)構(gòu)引發(fā)出或溫柔綿長或激越強勁的語調(diào)以此來表達我時下的情緒或希冀。
       酒喝多了的人說話也喜歡重復,就像我的爸爸,總愛將一件事一個故事反反復復絮絮叨叨,每講一次都仿佛他從來沒有講過我也從來沒有聽過一樣。想來是要借著重復的言語隨時重溫著熏熏染的快意吧。所以我總是作為一個比較忠實的聽眾出席,不像我的媽媽。
      
       同樣的,和別人聊天我都渴望說些嚴肅話題。棋逢對手,就遇知己,酣暢淋漓即使很容易過度消耗也勢必奉陪到底!我們有時都會為了延續(xù)一場對話而說太多我們并不真正懂得的道理,卻是因為太寂寞的緣故。
       其實我也無所謂,你們說什么都對,我也仔細聽過你說大道理不是嗎?
      
       對愛情的渴望,對知識的渴求,以及對人類苦難痛徹肺腑的憐憫這人生中三種極其單純而強烈的激情是支持著我一路迷茫卻堅定地行進到這里的緣由。我知道的,我也相信,我懷疑的生活最重會值得我為之受苦。
      
       前一段時間做了一個相對權(quán)威的價值觀測試。讓我自己比較意外的是追求刺激的程度,一直我以為自己會是一個追求絕對刺激的人,也并不曾想過真實內(nèi)心支配的行為要求我做一個更有擔待的人!差一點就看不清自己。
       是不是我們也該像練習游泳一樣練習一下我們的價值感——無論要做什么,都把完成那事的目的放在自己的對面,清清楚楚地看著它,和自己能不能相對,能不能相當。
       我真不能活得太被動了。我該對自己的這種特質(zhì)懷有更深刻的焦慮。
      
       深杯酒滿,小圃花開。我握著我大春的筆,就要開始一年里最好的時光。
      
  •     這個集子里看起來大多是作者早期的“習作”,有點兒幼稚,讀著不太爽。跟《聆聽父親》或者《城邦》比差距很明顯。不過這也會讓人覺得,高手不是一天煉成的,寫吧寫吧你就成了,從這個意義上,這本書價值提高了。(操,到底要寫多少個字才不算少?。空鎵騍B的)
  •     編輯做書辛苦,先表敬意。瀏覽一遍,發(fā)現(xiàn)些微筆誤,惶恐摘出,望編家留意。
      
      《新聞鎖》一篇里,主人公的筆記,繁體的“新聞”錯簡化為“新開”(“開”的繁體為“開”,與“聞”非常相近)。掃描儀、轉(zhuǎn)化軟件、黑馬,各發(fā)壞人卡一張。
      
      《四喜憂國》P232:朱四喜搔了搔光腦殼兒,道:“我,我還是還是要找文告……自凡是有“總統(tǒng)”照片兒的……”,雙引號套雙引號。
      P233:“古蘭花”誤為“胡蘭花”。
      
      另外,作者的序言里,P15:“不過,當我對每一個被摭拾的片段產(chǎn)生更深邃或綿密的好奇,對應它與真實生命持續(xù)的、乏味的、庸碌的本質(zhì)”,后半句語法似有誤。雖然并不影響理解,但讀來卻如同在平坦大路上走著,突然打了個趔趄。
  •     多年前,劉心武說,他夢中得佳句:“江湖夜雨十年燈”。有人出來諷刺他,說他抄黃庭堅的詩而不知羞。劉心武辯解,他真的沒讀過黃庭堅這首詩,也不知道《寄黃幾復》。于是,這成了一段公案。不過,我是信劉心武的。因為,在讀初二的時候,我也有過類似的遭遇。那時,我癡戀詩歌,日夜做詩,快成瘋魔。一天早起,向詩友炫耀我夢中所得佳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詩友狂笑,說這是顧城的詩。顧城?我真不知道是何許人也,更沒讀過他的詩。但詩友一口咬定我抄襲了,并到處宣講,弄得我足足有半年在學校文學社眾社員前抬不起頭來。
      
      無獨有偶,張大春也有類似遭遇。他在《四喜憂國》簡體版序《偶然之必然》中提到,有一回,高陽約他夜飲達旦,散席時,他向高陽感慨:“許叔,跟你這樣混,簡直是荒廢,新得一句‘人生過處唯存悔’!”結(jié)果,高陽斥道:“這明明是王國維的句子”。
      
      就文學而言,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原創(chuàng)”這回事?真是難講?!叭松教幹嗡?,應似飛鴻踏雪泥?!碧K東坡說的對極了。小說這東西,創(chuàng)作這回事,到底是咋回事,其實很難說得清楚。我們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是踩在前人的印痕中,還是新添的足跡里。即使自己添的,又有誰能保證,跟別人的不像呢?
      
      但文學的創(chuàng)作中,又確實是存在原創(chuàng)的。否則,那千古文章,豈不真變成一大抄了?但高明的創(chuàng)作,與拙劣的拼貼,還是有天淵之別的。同樣的感受,類似的經(jīng)歷,相像的故事,在經(jīng)過高明作者的重新熔煉、提煉、加工后,猶如千錘百煉后,剛剛出爐的寶劍,別有攝人的光澤。記得,當年,俺掩著破被子,夜讀《約翰·克里斯托夫》,激動得渾身發(fā)燙。俺覺得,俺真是像極了約翰·克里斯托夫,于是跟一位文學博士講:我覺得我跟約翰·克里斯托夫很像,也許,我也能成他那樣的人物。他答:大部分普通讀者都覺得跟他很像,這就是羅曼羅蘭的偉大之處。我聽了,差點暈倒。
      
      閱讀小說時,產(chǎn)生這種相像的感覺,多年沒有了。這次,卻輕而易舉延伸到了《四喜憂國》中的多篇小說里?!稇沂帯分心侵魅斯脑庥龊拖敕ǎ钞斈隂]上成大學,南下游蕩前的遭遇和想法,何其相似,簡直一模一樣。如果張大春虛構(gòu)的不是纜車,而是懸崖上的汽車,那簡直寫的就是我了。我真會懷疑他是不是拿我當了素材。其實仔細想,人類的很多感覺和體驗,確實是很相似的。
      
      讀《四喜憂國》的時候,是星期天的早上。小媳婦在睡懶覺,我怕打攪了她,獨自坐在客廳里。小媳婦醒來,不見了我,叫我。后來,她要我陪她出去,我說,忙了一周,我想待在家里。于是,她不高興了。其時,我正在讀《咱倆一塊兒》去。故事講的是老兩口,但那種細膩的心理和想法,卻像極了當時的我們倆。我一邊讀,一邊忍不住在客廳里放聲大笑。讀完,回去哄小媳婦,一起出去了。
      
      張大春,就有這種打通讀者心靈、感受的筆力和能力。但他擁有的,不僅只是描摹生活的超強能力,還有多變的技法。一部短篇小說集,是一部小說技法的集大成者。雖然張本人說,他不喜歡“提供另一種可能”這句話,但顯然,他的小說,《將軍碑》、《晨間新聞》、《如果林秀雄》、《四喜憂國》、《饑餓》,篇篇都提供了小說創(chuàng)作的另一種可能,更是超豪華地展示了他爆發(fā)性的原創(chuàng)力。讀他的小說時的感覺,簡直就是“桃李春風一杯酒”啊,醇且彌香。
      
      寫到這里,似乎該照應一下開頭了。也許,夢中的劉心武,確實沒有抄襲,但在他漫長的幾十年的閱讀、汲取、熔煉中,可能聽到或者讀到過這句詩,只是他不記得了而已。他確實沒有抄襲的意圖,但靈感和創(chuàng)造力,也確實是自己的,在那個恰當?shù)臅r刻,這句詩正好崩了出來,符合了他當時的創(chuàng)作。我寫詩也類似?大春酒后述胸臆的時候也類似?那么,這不足為怪。但區(qū)別是,劉心武在之后,去寫沒啥創(chuàng)造力的《紅樓夢》原型人物艷史集了。而我,更是荒廢到連字都不會寫的程度。但張大春,卻在之后,陸續(xù)寫出了《聆聽父親》、《城邦暴力團》等部部讓人驚嘆的作品,倒變成了真正的“江湖夜雨十年燈”了。這該可以看作是“創(chuàng)作”與“非創(chuàng)作”的區(qū)別了吧?!
  •     張大春的五色胡須
      顧文豪
      刊于2010年10月23日《新京報》
      
      1986年,張大春以《將軍碑》斬獲時報小說獎首獎,時任評審的劉紹銘曾說《將軍碑》與其他得獎作品相差“不是一個馬鼻的距離”,意指其小說之絕佳。單論小說技藝,我偏見,臺灣當今作家尚無出其右者,舉凡各種章法、橋段、機巧,張大春都好似信手拈來,把玩自如。小說與他早已為相契之交,不是他寫小說,而是他與小說作相見歡似的嬉戲傾談。那種從內(nèi)里勃郁而出的活泛與張力,看似野馬橫行,隨性逾矩,其實自有淵源,幾乎無一步無來歷——張大春心里有一本清清楚楚的小說技藝譜系。
      
      就其作品的引進情況來看,目下較多的還是散文作品,無論是對于家族記憶的遠年追認,還是對于漢字文化的別有懷抱,讀者看到的多是一個腹笥寬廣、溫厚深情的張大春,而近年來他埋頭古典,接續(xù)傳統(tǒng)說部的小說創(chuàng)作也無形中加深了這一形象。但在書如亂山中上下搜覓的張大春其實不僅是個好老師、好爸爸,還是個老頑童,此點從《四喜憂國》一書中尤易看出。所謂頑童,或以為只是依仗聰明游戲文筆、插科打諢調(diào)笑無礙,然則張大春那迅如風雷、旋轉(zhuǎn)旋收的文字卻從不容許自己止步于輕薄淺薄單薄,書中那些荒誕離奇的故事自有潛藏于歷史軌跡的深思與諷喻。換言之,張氏小說的玩笑從不只是玩笑,而是一種對各種故作神圣的虛假教條的深刻譏刺、輕蔑與嘲諷,同時,又懷抱著對愚忠與盲信的凡庸小人物的同情與矜憐??梢赃@樣說,頑童之筆與辛辣之言的背后,是對權(quán)力的警惕和對公義的懇認。
      
      單說本書同名小說《四喜憂國》,以一位退伍老兵朱四喜為主軸,描寫臺灣“反共復國”年代眷村的生活與故事。前時,眷村竟在大陸火了起來,要之,在臺灣,眷村是一個由當初大陸人兵敗來臺聚集形成的小區(qū)。其特殊意義在于,身份認同上,此地皆為不得已來臺的凄惶敗卒;文化形態(tài)上,又自成一外來移民文化的小共同體;而最重要的是,在意識形態(tài)上,眷村實為國共內(nèi)戰(zhàn)的產(chǎn)物,復國與返鄉(xiāng)、落寞與悲涼、奢望與絕望,種種不可言說的心情與不得追索的記憶交纏裹縛在每個人的心頭。
      
      朱四喜就是一個典型的眷村老兵,目不識丁,以挑水肥為生,娶了一個土氣粗鄙的原住民古蘭花當老婆,“他的老婆仍像平日一樣隔著甘蔗板向外間屋拋送鼾聲,并且不時將竹床壓得咿呀作響”,生養(yǎng)了四個兒子──來福、來財、來寶、來壽,“要不是朱四喜強把古蘭花薙光了半邊頭發(fā)、拿鞋帶子綁在竹床上硬搞了那么幾回,恐怕來福根本不會出生呢”。
      
      小說開頭描寫朱四喜完成了《告全國軍民同胞書》,然后一路回溯,敘述其何以要寫這篇勞什子東西。按理說,《告全國軍民同胞書》是蔣介石每年國慶時公開發(fā)表的正式文告,幾乎是一篇卑之無甚新意的反復念誦的反共八股,雖無聊不堪,但也絕非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老兵可以操刀撰寫的,如此反諷的布局凸顯出作者試圖制造一種政治荒誕,以諷喻那個時代的迷信與虛妄。
      
      原來,“蔣總統(tǒng)”去世后,一時萬物失序,人人皆說“總統(tǒng)不在了,什么都出毛病了”。一生忠君愛國的朱四喜,“忙把祖宗牌位、楊人龍的相片框連總統(tǒng)玉照等一干偶像先救起來,頂在腦門上”,可仍舊于事無補。于是朱四喜興動念寫作《告全國軍民同胞書》,因為“沒有文告,日子就越來越難過”,《文告》好比道家的靈符,此君一出,萬世太平。無形中,《文告》從政治權(quán)力的迷魂湯一變而為驅(qū)魔辟邪的萬靈單,凜然不可侵犯的具有政治意義的蔣公訓示徒然只是百姓萬般惶急中的一根救命稻草。完成《文告》的那天晚上,朱四喜渾然重生換骨,“他用大牙撬開一瓶紅標米酒,忽然間精神抖擻起來,覺得世界真是飽滿來勁兒,一切彷佛正要從新開始”。
      
      朱四喜的友人楊人龍,“從前在老家念過師范,能一口氣念下半篇社論來,連眼子也不眨一眨”。在朱眼里,楊是飽讀詩書,學問滿腹之人。可沒想到,楊人龍卻在一次手淫中暴斃,兩排齊潔的白牙朝天張露,抱著“滿是大奶子女人裸照的雜志”,手握“一根粗大挺直的屌棒子”,含“樂”而死。被目為“楊圣賢”的人,最后的死法真讓人哭笑不得,同時又暗喻著堂皇冠冕的政治無非是又一出“春夢”,又一回“手淫”。但小說最狠的設計是,即便楊人龍死了,他還能繼續(xù)對朱四喜洗腦,一忽兒告訴他共黨遲早包圍臺灣,要多養(yǎng)幾個壯??;一忽兒要他明白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的大道理;又或是滿口光復大陸、解救同胞的官腔。這一出帶有鮮明魔幻色彩的“陰陽對話”,其精義在于以似真實假的夢囈來解構(gòu)一場巨大的政治神話并哀憐這群卑微渺小的人物。同時矛頭直刺“偶像統(tǒng)治”。多讀了幾本書的楊人龍好像天賦般的成為知識的啟蒙者,雖死卻生,虛幻地對現(xiàn)實與生者進行統(tǒng)治與思想控制。
      
      就全書而言,《四喜》是一部文字雜耍,也是一部黑色諷刺,是歷史寫實,也是魔幻批判。張大春神定氣閑地熔鑄歷史碎片、殘破記憶、現(xiàn)實怪象,以笑謔式的雜陳與拼湊,解構(gòu)一種虛假的正統(tǒng)意識、沒落的政治騙局,而時代錯位、神話崩解、政治虛幻的挖苦和竊笑,更凸顯出笑中有淚、喜中帶泣的效果。
      
      在名為《偶然之必要》的萬字新版序言中,張大春動情地回顧了自己的小說創(chuàng)作。我非常喜歡這篇創(chuàng)作談,一點沒有功成名就的事后諸葛,也沒有亟亟為自己作鋪排錦繡的追認文脈,有的只是對于創(chuàng)作這件事的惶惑與敬意——創(chuàng)作不是個人天啟式的橫空躍出,毋寧說“我們總是在足跡雜沓的泥砂上留下既被他人覆蓋、復被后人踏掩的亂痕”而已。而當年好似嚴整天成的創(chuàng)作,待凡俗意義一一褪去,還是最初那眾多凌亂足跡之一瞬教人感動牽記。
      
      不再在乎讀者,不再在乎自己的作品究竟有多大深意的張大春仍舊葆蓄了他獨有的頑童習氣。他在序言中說了這樣一個故事:明人張幼于,行為詭奇,生得一副好銀髯,可每當出游,總隨身攜帶五色胡須,藏于袖中,行不數(shù)步,即換戴一副,以邀路人驚艷。這則看似平平道出的小故事,細看,還真貼合張大春,他不就是小說界“行為詭奇”的張幼于嗎?只不過他的五色胡須就是他的作品,每一部都很特別,《四喜》即為其一。
      
  •     這是當代最優(yōu)秀的華語小說家張大春的短篇小說合集,張大春這兩年在大陸風頭強勁:2008年的《聆聽父親》、2009年的《認得幾個字》、2010年的《離魂》和《四喜憂國》、2011年的《城邦暴力團》……都可視為經(jīng)典作品。
      《離魂》是典型的中國小說,筆記體,中國風,可惜太少,若是把臺灣版的《歡喜賊》、《春燈公子》等引進過來,那才是大快朵頤,當然還得不刪一字。可喜的是《四喜憂國》讓我們看到了早期的張大春和他多變的筆法。
      還是看主打文章《四喜憂國》吧。張大春的小說,向來于諧趣中看時事,在時事里找真相,在真相中隱悲傷。比如《將軍碑》,以穿越式的回憶躲避現(xiàn)實的故事內(nèi)容把一個離退休老干部崢嶸歲月和兩代人的反差與和解寫得惟妙惟肖。而《四喜憂國》恰恰以朱四喜這個平凡普通的人懷憂國之心來對世事進行嘲諷。
      讀張大春或同時期的臺灣小說家作品,得了解眷村,可參照書籍有《寶島眷村》、《行走臺灣》、《長干行》、《離開同方》等。眷村是指1949年起國民黨退據(jù)臺灣,為安排被迫遷徙至臺灣的國民黨軍及其眷屬所興建的房舍,即“軍眷住宅”的意思。眷村孕育無數(shù)臺灣當代文化名人,也是影響臺灣文化走向的重要場所。
      因著這眷村,也便有了無數(shù)憂國憂民的眷村人,也就有了《四喜憂國》中的朱四喜。四喜是國共內(nèi)戰(zhàn)期間渡海來臺的外省人,幾乎目不識丁,跟著鄰居楊人龍讀報紙學了幾個字,對報紙上的“總統(tǒng)文告”奉若圣旨。
      但自蔣介石去世,蔣經(jīng)國年代,臺灣威權(quán)逐漸松懈,社會多元,經(jīng)濟發(fā)展。朱四喜卻不能適應時代,雖然換了相對好的工作,卻害怕沒了文告的日子,于是模仿出一篇《告全國軍民同胞書》,復印了四處發(fā)放。
      張大春是習慣了從大歷史角度看小市民生存的人,對朱四喜的刻畫,著筆于他的愚昧無知、不諳世事、奴性十足,他的一舉一動,無不充滿自私自利的思想,于是他的憂國舉動,也變成了一種積極迎合愚民政策的行為。張大春將高堂之金玉其外,與江湖之敗絮其中融合,瞬間撕破歷史的偽裝。
      在朱四喜之外,還有善讀“總統(tǒng)文告”、會寫時論的楊大哥,卻愛自我縱欲;騙財、貪利的婦人,基督教信仰的虔誠追隨者王太太,居然還得到官方暗中鼓勵。這些人物,都是極具反諷特質(zhì)??梢哉f,小說里發(fā)生的事、出現(xiàn)的人,瞬間擊破了原有的表面事實,虛偽的事物被放大展現(xiàn)在陽光之下。
      但朱四喜就不該憂國嗎?或者說如朱四喜一樣的小市民就不該憂國嗎?我看也未必,至少還能看到朱四喜這樣的人并沒有麻木,他錯在寫了一篇文告:“可是要知道光是有錢,榮耀總是不夠的,因為有了錢,大家還會亂來,上酒家,跳舞,玩女人了,為了錢,干兒子能把干老子都毒死……”這文告寫得不像話,錯在接受太多愚民政策,實在沒有方向。
      可這又不是朱四喜的錯,一個目不識丁的人能有什么錯了。假如他身邊有個像于建嶸一樣的人,給他講《抗爭性政治》,或者說有個像賀衛(wèi)方一樣的人,和他《四手聯(lián)彈》,也不至于不熟悉大環(huán)境,不懂得自己應該爭取什么。相比之下,他還比一些所謂的憤青要更有干勁,不會是光說不練的那種。
      朱四喜正在經(jīng)歷一個“越來越糟”的世界,在他那個世界里,有人在抗爭,有人在準備,最后到了美麗島。張大春以似真實假的夢囈來解構(gòu)一場巨大的政治神話并哀憐這群卑微渺小的人物。然而我們該如何來破滅類似的神話呢?其實也需要爭取像朱四喜這樣的人的支持才能努力破滅。
      前不久給袁復生主持的“2010年爛書榜”提名,提名了廖保平的《打撈中國“憤青”》,對比《四喜憂國》來說,似乎我們需要的不是打撈憤青,而是如何讓憤青不只是無能的憤怒和無力的憤怒,更應該有理性的存在和正確的需求。
      
  •     《將軍碑》:很像另一篇我喜歡的小說,詹姆斯?瑟伯的《沃爾特?米蒂的隱秘生活》(《小說鑒賞》中收),夢和現(xiàn)實之間的穿越;《自莽林躍出》:一篇很精彩的仿游記小說,精彩極了;《如果林秀雄》:用“如果”展開人物的一生,就像用鉛筆在紙上涂抹陰影,烘托出命運的力量——立體、出人意料且不可更改。這是我看著很心酸的一個故事;《最后的先知》和《饑餓》屬于一個系列:兩個故事的主人公分別是一個原始小鎮(zhèn)古老部族的兩代人,體例上像??思{的約克納帕塔法村;而《饑餓》讀起來有《百年孤獨》的魔幻現(xiàn)實味道,能聞到一股追逐史詩的勁頭;《長發(fā)之假面》:故事一般,但是我喜歡作者模擬日本小說翻譯體中人物說話的調(diào)子;與之類似,《晨間新聞》所用的訪英文翻譯體也很到位,敘述方式很有趣。
      
      
      
      
      
      
  •     明人好為筆記小說,多瑣聞掌故,往往有奇人詭事因此得以流傳坊間,其中長洲人張幼于事跡頗為有趣,堪居古代行為藝術(shù)家前十大之列。其中一則出現(xiàn)在鄭仲夔筆下,說他每每出游,總在袖中暗藏五色胡須,不時更替,“以邀路人驚艷”。對于這位幾百年前的本家,臺灣作家張大春心有戚戚,向往之余,頗有攀交之心。
      
      “奇詭之士”也好,放蕩不羈也罷,張幼于的耍寶行徑有幾分類似少年張大春的一個小把戲。在《四喜憂國》大陸版的長長自序中,四五歲的張大春曾經(jīng)“每當有人與我同向而行,我總會加緊腳步走在他的前面,遇到左右拐彎之處便岔入橫巷,驟然飛奔一段,拉開距離,隨即恢復正常的行進速度,繼續(xù)前行?!蹦康臑楹?,無非也是希翼博取路人“驚艷”:一旦發(fā)現(xiàn)他瞬間置身數(shù)十尺之外,是否懷疑他有超能神術(shù)在身呢?
      
      雨過河源,如今中年張大春回想起來,認為兩手空空的自己并沒有騙過路人,卻幾乎使得自己快要相信自己的神奇功夫——這是文人慣有的自謙,倒是梁文道的贊譽更招徠目光:“張大春可能是華文小說家里頭裝備最全面、技法最多變的高手——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樣樣精通?!彼J為張大春掌握的小說技巧、小說寫法之豐富、繁雜還沒有在第二個華文小說家身上見過——當我們閱讀張大春早年成名小說集《四喜憂國》之際,這種技巧的追求更為明顯,其炫目程度也不在話下。
      
      自然,《四喜憂國》可以看出很多風格的混搭:有致敬先輩朱西寧的,也有戲仿馬爾克斯的,也不乏契科夫、黃春明等人的依稀蹤跡,可以看出當日少負才名的張大春在試圖窮盡小說敘述與技巧可能的努力,“一旦入迷深刻,往往積重不返,渾以為小說之能事盡在于斯”,恍惚可見在眷村小巷引人注目的寂寞少年。
      
      與此同時,我們不禁可以閱讀八十年代的張大春,也通過他對于彼時政治乃至社會的諷刺與顛覆來認識到當時當?shù)氐呐_灣——那也是臺灣劇烈轉(zhuǎn)型的時期,不乏后現(xiàn)代、后工業(yè)、后殖民、后結(jié)構(gòu)、后馬克斯、后蔣經(jīng)國等等修飾,或許也是一個最為貼近我們今天的臺灣。近些年來,隨著《我們臺灣這些年》、《李戡戡亂記》等書籍的引入,帶動民間對于臺灣認知的通俗化,內(nèi)地民眾對于似曾相識的時代也自心有默契:乍看起來,兩地或是平行對稱發(fā)展,細究襲來,卻又難免處處互為鏡像。
      
      《四喜憂國》往往被認為是張大春為大陸引進的第一本小說,事實上張大春對于內(nèi)地的淵源,據(jù)說最早可以追溯到1988年。據(jù)說張大春當年來北京探望叔父,因為叔父是書法家,就順道在一貫出字帖的保文堂出版社出版了張大春的小說選。比起八十年代寂寂無聞的引入,這一次內(nèi)地版本顯然更為引人注目,不僅包含臺灣版的所有7篇小說,還增添了6篇小說,獲幼獅文藝小說優(yōu)勝獎的《懸蕩》、獲第一屆時報文學小說優(yōu)等獎的《雞翎圖》、時報文學獎五位評審一致高票推崇的《將軍碑》也收錄其中,而張大春為大陸版撰寫的萬字序言《偶然之必要》更是亮點,道盡其所謂“作品無終局,人生實偶然”衷腸。
      
      按照錢謙益《列朝詩集小傳》,荒誕派的張幼于最后也有一個不同尋常的怪異結(jié)尾:“攜妓居荒圃中,盜逾垣殺之”。死亡不過最終的平等,隨著歷史的進行,一切曾經(jīng)宏大嚴肅的體制都會消弭,乃至可笑滑稽,對于滑稽的嘲弄、反抗成為流行,但這是否很快也不再時髦呢,或者說,過于時髦?這幾是必然,每一輪潮流往復,總能在沙灘下留下不可勝數(shù)的滑稽話語。
      
      作為小說家的張大春,如何避免歷史的追逐與遺棄?聰明如此人,自然早早認識到唯時髦論根本是思想的墮落。在大言炎炎、小言詹詹的眾聲喧嘩之后,張大春對于無數(shù)個“偶然”的臨摹仍舊在這個時代以及今后贏得相應尊重,就像他的同行朱天心多次對他引用的昆德拉名言:“如今歷史前進的速度卻快得多,歷史奔跑,逃離人類,導致生命的連續(xù)性、一致性四分五裂,于是小說家感受到這種需求……保留那屬于我們先人的、近乎被遺忘的親密的生活方式的回憶。”
      
      
      本文刊于【讀品】104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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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四喜玩了一把SM,“把古蘭花薙光了半邊頭發(fā),拿鞋帶子綁在竹床上硬搞了那么幾回”,來福出生了。四喜在寫《告全國軍民同胞書》前,他是不曾憂國的。頂多在古蘭花身上發(fā)勁兒沖刺時,把眼睛盯在帶防毒面具的戰(zhàn)士身上保持戰(zhàn)斗力的持久。
      假如朱四喜沒有住在王昌遠家附近,他便不會滿墻壁糊滿報紙,他識更多字的幾率也減少了;假如他不認識楊人龍,也便不會聽楊念報紙認字兒……所以,認識幾個字便會想要寫幾個東西,寫了幾個東西就認為自己有文化夠氣魄足以能憂國憂民。
      讓我們還是回到朱四喜不認識字的時候,他睡在竹床上,沖著明星照跑了一夜的馬,竹床是好床,從不會咿呀亂響。在自淫時期的朱四喜家中貼了十幾二十個電影明星畫報,朱四喜一次次的“挺著根屌棒子跑馬”,將自己青春期的欲望一次次無聊的揮灑出去。
      等到朱四喜和古蘭花結(jié)婚后,他依然有著性幻想的對象——只不過不再對著中國小姐劉秀嫚有太大的興趣,他渴望像戰(zhàn)士一樣充滿戰(zhàn)斗力,無窮無盡的戰(zhàn)斗力。在和古蘭花一次次的折騰中,他未能生出孩子,大概是因為沒有激情的原因,或者生活總需要一點刺激。于是在王昌遠的建議下,四喜學會了SM,這下好了,大兒子來福生了出來。我們揣摩著SM這樣物什就如同鴉片,一旦接觸便會上癮,于是更刺激的、更加刺激的就接踵而至。
      這里不由得要探討一下楊人龍的死去,對著黃色小雜志裸著身體的楊人龍精力耗竭過度而死,這正是證明了手淫是多么危害身體健康的。我想朱四喜與楊人龍的死是有著直接聯(lián)系的,或許是因為愛看墻上報紙的楊偶爾看著報紙發(fā)現(xiàn)了朱的折騰,這激起了楊的興趣,讓他沉迷其中不得自拔。
      那么,可以看到這樣一個轉(zhuǎn)換過程,朱四喜由整天跑馬變成對報紙和文字的興趣;楊人龍由整天讀報變成對跑馬的興趣,彼此的人生形成了一個輪回和錯位。朱四喜對楊人龍的死去一直抱著愧疚,直到第二年聽聞楊的干兒子新拜了干爹而少校干爹也拜拜了,他的內(nèi)疚逐漸才轉(zhuǎn)換為思念。此時,朱四喜如同楊人龍附體,總是在夢中人鬼情未了。
      顯然,挑水肥養(yǎng)家糊口的朱四喜能夠脫穎而出,主要不因為他妻子古蘭花的祈禱,而是楊人龍的思念,使他荒廢了與古蘭花的戰(zhàn)斗,從而將大把的時間投入到工作中,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奮斗中。同時,閱讀報紙的社論讓朱四喜變得視野開闊,不再滿足于現(xiàn)狀。朱四喜成為了清潔隊員后,趴在古蘭花身上做活兒的機會越來越少,長期的夜班,讓他們的時間顛倒。當然,在若干年后,朱四喜撞見了老婆古蘭花和一個小伙子打情罵俏,不由得吃了一大壇子山西老陳醋,當晚“好些年沒動的竹床又開始咿呀作響”。讀報紙,讓朱四喜知道了世界上還有情殺仇殺,還有情夫小白臉,這讓他擔心起自己的婚姻生活。
      讀報紙的朱四喜開始由家想到了國,由國想到了國難,想到天下太平才有家的太平;讀報紙的朱四喜開始寫文章,兒子的作業(yè)本激起了他表達的欲望。憂國憂民的朱四喜變得一點都不可愛了……
      假如朱四喜不憂國,不寫那個文告書,他的生活會是怎么樣?張大春的《四喜憂國》,寫出了一個普通男人的性經(jīng)歷,由性幻想,到手淫幻想;結(jié)婚后,由性亢奮,到SM,到性厭倦……似乎每個男人都將會經(jīng)歷這樣的過程,從自由的跑馬,到無忌的征服,到最后居然有一種被貶低、被霸占、被剝奪的感覺。被妻子輕視——妻子信耶穌而不信丈夫;被孩子輕視——孩子說他崇拜的楊人龍是GAY;被王昌遠輕視——印文章居然還要收錢;被自己輕視——內(nèi)心充滿著讀報讀來的罪惡感。于是,他開始憂國,在性上的淡薄和淡忘,讓他不得不轉(zhuǎn)移注意力——人嘛,總該有點追求的,不追求肉體,那就追求精神吧。
      
      文|黑子
      
  •     如果正統(tǒng)小說家們是把小說這種東西當做自己的對象,那張大春這樣的在他們的眼里大概就是半路跳出來搶人的情敵這種角色吧。鮮活生猛囂張明艷讓人咬牙,自己明明有底氣說咱才是元配那是野路子,瞧那妝濃得都看不出本來面目,但是就是拼不過人家站在那兒就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啊。
      
      《四喜憂國》里的幾個短篇看下來,就是這么個感覺。理所當然地被吸引,卻在看故事的時候三番五次走神要拐到對那文字的羨慕嫉妒恨上面去。完了再心理陰暗地挑刺:不過是張愛玲浸泡大的臺巴子腔升級華麗版,這篇那篇有誰誰的影子,那個一直狂吃的人最后爆破肚子梗好老舊blahblah……
      
      可到底是要承認他的東西字里行間是有種魅力的。并且是明知道他在玩,在炫技,可是炫的技巧一點也不冷冰冰,底下還是有一份火熱跳動的存在,是不是因為那個時候,他也還年輕?
      
      《懸蕩》真的是那種一開始寫小說的人會寫出來的東西,覺得自己可以就一場突發(fā)的荒謬深入淺出寫出無限趣味并且深信那個戛然而止的點就是最美,才不管別人能不能體會。到了《最后的先知》和《饑餓》,尚不清楚短篇和長篇的分界,模模糊糊覺得太多好意象一個容器里盛不下舍不得傾倒,所以要再搓土捏一個出來裝。要說最喜歡的話還是《新聞鎖》,盡管完全不了解他寫這篇的時代背景和是否有隱喻。只是看到那么一個有一點狂的年輕書生赤手空拳和一件太陽底下的小事搏斗了一番后,好像被一個錘子在心里當?shù)厍昧艘幌?。婁敬走進教務處的時候是那么一個人,走出去的時候也絲毫沒變……是的,就是那樣。是他,還是唐隱書更像自己?《雞翎圖》則是讀了好幾遍,又生動又歡喜,最后看到蔡其實擰雞脖子那里的一揪心也是爽快的。文中寫那只雞“昂頭聳冠,披一身鮮明的光紋,任海風呼呼地翻撥著它胸頸間的羽浪。”,總覺得是作家不小心描繪出了自己的樣貌來了。
      
      
  •   你的本色作品啊~
  •   怎么理解“本色”這個詞呀?
  •   詳見你qq昵稱~
  •   哈哈哈,我當時是想看這書,所以起的那名。現(xiàn)在用久了覺得也不錯~
  •   這么回事啊~起源啊~
  •   城邦暴力團正在看,確實是一本奇書,佩服的緊
  •   看了下了么?好看么?我一直沒有勇氣繼續(xù)看……
  •   分析得很好,剛剛還很想不通,看到你寫的,頓時懂了。
  •   難得寫一下讀書筆記,獲得認同,很受鼓勵!謝啦
  •   個個段落之初的反句揭示了人生的諸多可能性,構(gòu)成又一重巷道游戲,不同的是,張大春不再偷跑到前方,而是拉著讀者的手走入平行的側(cè)巷。在他亦實亦虛的敘述間,你忍不住有種較勁的心——林秀雄的真實命運到底怎樣嘛?而答案終于在故事的最后赫然呈現(xiàn)。你會不自覺地嘆息并想起那個開頭:如果林秀雄從未出生。
    同感。
    我也最喜歡《最后的先知》。
  •   所以說,人的潛意識,真是很奇妙的。
  •   是的。有天,我在夢里,聽一個人的演講,覺得他的言辭幽默、有趣極了,正聽到精彩處,卻被電話吵醒。后來,無聊如何也回憶不起那些精彩的演講內(nèi)容是什么了。
  •   正準備看呢,看完后,再看你的書評
  •   好的表達有時是那么的相似;
    不足怪.
    你都開始寫這么長的讀后感了,語言的表達能力估計是要大大下墜了.
    和詩歌給予人的相比,小說和長篇應該會讓你變得厭倦才對.
  •   你說的對極了?,F(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寫東西,廢話越來越多了。
  •   海倫凱勒也有這樣的故事
    本章本天成 妙手偶得知
  •   請問您在學校念書的時候,每個月要讀多少書呢?
  •   劉心武辯解,他真的沒讀過黃庭堅這首詩,也不知道《寄黃幾復》。于是,這成了一段公案??梢哉f你不知道這首詩的作者,但你不能因為你不知道就說是你寫的啊,人可以無知,但不可以無品。
  •   其實《四喜憂國》整本書的精華在后半部,將軍碑確實寫得好,但開篇的懸蕩、咱倆一塊兒去什么的,力度不足,字眼繁瑣,看得頭暈。
  •   不同意更多。這兩篇主要是心理描寫吧,很生活很真實。咱倆一塊去,這種晚年生活的描寫本身就是很幸福的感覺。
  •   《懸蕩》和《咱倆一塊去》真有點雷蒙德 卡佛 加 胡同口說書人 的味道。
  •   我感覺不太有卡佛的味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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