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納的非常泰冒險

出版時間:2011-6  出版社:文化藝術出版社  作者:[美] 勞倫斯·布洛克,Lawrence Block  頁數(shù):216  譯者:劉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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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逃走的英雄  唐諾  頗意外,在這本小說最后面我們笑聲猶未止歇之際,居然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后記,當然是布洛克自己提筆寫的——布洛克一向在小說之外不多講話,更不解釋自己小說(2005年臺北國際書展期間親眼見過他的每個人都是此種說法的目擊證人)。更加奇怪的是時間,1967年的小說,2000年的后記,整整三十三年大半個人生之后。天起涼風,是什么讓布洛克忽然想起來,而且還改變習慣地講出來?  這篇后記文果不其然并不是有什么具體的事要交代具體的人得感謝,或是那種老書新版跟新一代讀者打個禮貌的招呼云云。布洛克幾乎是另外再講了個故事,沒謀殺,沒秘密任務,盡管所在之地是多少有點敏感的愛爾蘭,這只是他昔日逃走般的一次背囊旅行,真說起來還比較接近《每個人都死了》書末心思寥落的米基·巴魯皈依之行。這段回憶和搞笑的伊凡·譚納小說僅有的可見關聯(lián)就只是時間,像兩條各自伸展的線相交在這一點上,行程最后他開了這部小說的頭,把譚納拋擲到遙遠而且根本沒去過的中南半島,還一開始就遠比他的書寫者更狼狽地被關進個懸吊的竹籠子里。  人或許會無來由的想起什么(當然那些多疑而且有嚴重解釋癖的心理學者可能不相信),但人大概還不至于把這個無來由的想法或回憶無來由的寫在書后而且白紙黑字印刷出來,除非他隱約察覺這里頭有些呼應,有著難以言喻的聯(lián)系——這么說是不是比較對?  無論如何,這個事隔三十三年的回憶,最起碼起了個作用,那就是也把我們的讀小說心思拉回到較具體的1967年去。1967,想想是個什么時間?越戰(zhàn)在打,黑人在爭民權,年輕人一個個不安分地背起背囊行走在沒盡頭的長長公路上和廣漠的世界——那時候不僅僅布洛克本人還甚年輕,1967彼時極可能也是20世紀人類世界最后的年輕時光,擁有幾乎全部年輕才有的特質和惡習,包括不折扣的理想、正義和熱情,也包括狂暴、游蕩、破毀、還有不知道拿自己以及拿這個世界如何是好的煩悶,當然,跟著而來的還有音樂、性愛、毒品和戛然而至的死亡。  回到1967,至少我們這本架空如童話、又明朗仿佛沒時間干擾的譚納小說便起了點變化,不曉得是不是我們的錯覺,感覺上好像殘酷起來,不僅僅是人死得比之前三本要多,而且真實了,像那四顆懸掛起來的人頭,像那位高唱馬賽曲、一輩子住貧窮山區(qū)卻對巴黎熟稔熱愛如指掌的老先生?! ∵€有瑞士籍當?shù)刈咚截溩觼嗀悹?middot;渥多斯的這番話,聽起來也少了世故的譏諷,多了年輕的憤怒:“問題來了,那么到底是為了什么原因要綁架這批人呢?也許他們偷了珠寶,所以綁匪連人帶貨一起搶了:只是這種說法太過離奇。難道綁架他們是為了政治因素嗎?實在也很難想象。不過,話要說回來,講到政治,好像沒什么事情不可能,再怎么匪夷所思的發(fā)展,都得提防著點。如果是做買賣,將本求利,基本上呢,還有點道理可講;但是,政治……瘋子哪會講什么道理?情況肯定是混亂到沒法預期。”——所以如今在臺灣,何以一個通緝犯會比一個“總統(tǒng)”可信,這不只是有沒有個人誠信的問題,還是個有沒有邏輯的問題。  布洛克的遠走愛爾蘭,是因為書寫和外遇的理由;伊凡·譚納的遠走中南半島,則因為一個美國黑人爵士樂團在泰皇御前演出后遭綁架且同時爆發(fā)泰國皇室珠寶竊案,而團中那位來自塞內加爾的美麗女子圖潘絲和譚納有著特殊的情緣——1967年,每個靜極而動的人分別來說都有其或迫切或無可無不可的具體理由,但如果比方說我們站在月球上頭或衛(wèi)星軌道上看,那可見的圖像將只是一個人接一個人的行走不輟,就像那個年代留下來的那部著名小說的書名:《在路上》?! 膽嵟挠⑿鄣皆固煊热说挠⑿邸  短?middot;吉訶德》書中有一段,也就是這位拉曼查英勇的愁容騎士和他的忠貞侍從桑丘·潘沙經歷了又一場主持正義的戰(zhàn)斗之后,或更正確地講又挨了一頓好揍之后,兩人開始各自檢查掉落的牙齒——這一點和昔日的偉大騎士前輩不同,像特洛伊血戰(zhàn)十年的阿喀琉斯就從不需要擔心他的牙齒有無,所以荷馬也就不需要交代究竟希臘聯(lián)軍是否有紅十字臂章的牙醫(yī)隨行?! 〈髮а葙M里尼講過,很顯然是從說故事人、從創(chuàng)作者這一側有感而發(fā)講的,故事里最乏味的大概就是那種不(需要)知道害怕、機器人般的無敵英雄。因為他和世界只剩下一種固定的關系,而且還是那種瞬間一翻兩瞪眼、根本發(fā)展不下去的關系,這不必等聽故事的人發(fā)現(xiàn),首先講故事的人就把自己困住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也因此,《伊里亞特》一開始盡管就說這是個“憤怒英雄”的故事,但說故事的人卻得想辦法阻止阿喀琉斯出陣,否則這場動員人間所有勇士和天上諸神的戰(zhàn)爭絕拖不了十年,只需要一天;而且,這個不掉牙的大英雄看來還非死不可,否則尤利西斯精致動腦的屠城之計就出不來了,因為刀槍不入的阿喀琉斯只要邁開大步直挺挺走進特洛伊城就行了,既有坦克,何需木馬?  這樣我們就至少弄清楚了兩件事情——其一,阿喀琉斯那一身好鎧甲,也就是被他好友(斷背山好友?)偷穿赴陣死于真正悲劇英雄赫克托之手的那套,極可能只是裝飾品,是某種名牌服飾(出自古希臘首席設計師火神赫菲斯托斯之手)。因為從功能上來看,全身浸泡過冥河之水的阿喀琉斯穿上它只是徒增笨重、有礙行動罷了不是嗎?他若非虛榮心作祟在意造型,大可穿著睡衣或干脆光著身子還輕靈些不是嗎?其二,阿喀琉斯因此一定得留下罩門,某個致死弱點,否則誰也除不了他;也就是說他那位充蠻遠見的睿智仙女媽媽一定得同時粗心大意,犯下任何油漆匠學徒都不會犯的ABC錯誤(幾千年后在中國,方世玉的母親也做了完全一樣的事,但她的疏忽美麗些,是一片飄下沾身的落葉),為我們留下“阿喀琉斯腳腱”這個精彩不朽的掌故,日后還真的成為任何運動員都曉得、我們每個人這處肌腱的正式名稱?! 〔柡账怪v時間一久任何文學詭計都會被拆穿,唯拆穿阿喀琉斯腳腱這個詭計則不用多少時間,聽故事的人很快就察覺,這種渾身只一處弱點的英雄最終比任何全身都是弱點的人都脆弱,他一定就不偏不倚因此死去,這叫宿命,無關概率,否則大樂透就太容易中獎了?! ∵@里,我們要說的是,真正有意義的還不是死與不死這個問題,這一如荷馬所示范的,說故事的人還拗得過、安排得了;真正無法避免的是,你無法通過一個這樣子的人去看世界,一個喪失危險感覺的人是發(fā)現(xiàn)不了新東西的,他的眼睛不可能有層次,分辨不出更無需分辨事物和人的差異和特殊性,遂也建立不了同情,因此除了粗陋,還會是殘忍的,這兩者的共生關系可比我們想象的要緊密多了,阿喀琉斯便是整部《伊利亞特》中最粗陋最殘忍的一個。而且,他的腦子大體上也是閑置不用的,因為沒有任何驅動力量去打開它,因此他只能是蒙昧的、原始的,連時間對他都毫無意義也不生作用?! ∵@再稍稍往上推一點便成了某種神學問題——如果有神,同理我們實在很難想象他會是仁慈的、愛人的,這是他屬性和所在位置的問題,在那樣不死的、沒時間的又遠遠從云端之處看下來,老子的猜測大概比較接近其真正圖像,世界將是扁平、整體的存在,萬事萬物同一個樣子,都是芻狗,都是草芥。  費里尼所說的關鍵之詞是“害怕”,他說害怕是一種精致的感覺,或更精確地講,害怕讓人的感覺精致。  我們的伊凡·譚納便是個臨事而懼、經常嚇個半死甚至因此滿口怨言的人,像他被吊在竹籠子里一個一個點名開罵:“我咒罵圖潘絲的父親為什么要回到非洲,我更痛恨自己,為什么要認識這個人,我恨圖潘絲從內羅畢搬到紐約,又從紐約眼巴巴地跑到泰國來。我痛斥泰王憑什么熱愛爵士樂,詛咒圖潘絲竟然做賊,但我批判力道最猛,最難以原諒的對象,卻是我自己:我為什么老是上當、為什么總是我當傻瓜?”  也正因為怕死,譚納才會一次又一次取材于現(xiàn)地現(xiàn)物現(xiàn)人(這回是個想女人想瘋了的泰國處男),想出那么多精巧的脫身落跑點子來?! ∥覀兛?,從圖潘絲無辜的父親,到只是因為有美好音樂素養(yǎng)的泰皇陛下,再到一絲不掛蹲在籠子里的自己,世界便如此荒唐又如此迫切的被聯(lián)系起來一次;如果再讓譚納多想下去,我們相信這個聯(lián)系還會在時間和空間中變形蟲般持續(xù)伸展(比方說圖潘絲父親的父親或泰國的建國史),從而上達哲學乃至于神學的思維層次,比方說那種托爾斯泰式的無盡因果和無盡機遇偶然的反復論證。  失敗·逃亡·迷航·返鄉(xiāng)  應該不難注意到或歸納出來,伊凡·譚納有一件如加西亞·馬爾克斯所說“主要得做的事”,那就是“逃走”,連續(xù)地、無可駐留地遁逃流亡,估計占用了他故事里百分之九十的人生——故事一開始,他總駭然而且后悔不已地發(fā)現(xiàn)自己莫名其妙被困于某個封閉的、危機四伏的窄小空間里(監(jiān)獄、火車車廂、竹籠云云),接下來便是跋涉的、一個國家換過一個國家的逃亡旅行,最終點當然還是他獨居不寐的紐約公寓,那是他的綺色佳故鄉(xiāng),只除了并沒有一個白天織、晚上拆的潘妮羅佩倚門等他,或者說,后來他連潘妮羅佩都有了,而且還是個正牌的公主,來自才被蘇聯(lián)吞并的前立陶宛獨立王國,聰明、美麗、貞潔而莊嚴,只是她才七歲?! ∫簿褪钦f,他奉的是詹姆斯·邦德的命令,過得卻是尤利西斯的生活?! ∨笥言谔油鲋凶R得,床在逃亡中上,小孩在逃亡中制成,錢在逃亡中順手拿,正義在逃亡中實踐,希望也在逃亡中交換、確認并存續(xù)。整個世界是通過逃亡才一次又一次地被認識,有內容地熠熠浮出來?! ∪绱酥v來,譚納那個舒服而且安全無虞的紐約公寓,供他讀讀書、學各種奇怪語言、順便幫好命大學生寫寫報告的,其意反而接近死亡,如他們所說的“還算有點事發(fā)生的墳場”;或者以譚納這個睡眠中樞受創(chuàng)的天賦異稟之人來說,像是他的睡眠,他必要且自我修護的休息——人們老早就發(fā)現(xiàn)死亡和睡眠長相外貌相似底下的表親關系,時時讓他們倆像《乞丐王子》中乞丐和王子的衣裝互換。睡眠成了小小的、可捕捉可追憶可思索的死亡,也因此取得一部分死亡的驚懼而深奧起來;相反的,死亡則成了大眠,把可怕的消亡化為疲憊之后的休息,不僅是必要的,還是可欲的,我們因此得到撫慰,還進一步可堪寄予希望,也許我們仍會如每天睡眠般再醒來,還會有另外一個新的白天是吧。生命切線般不回頭的單向軌跡,在某一個更大空間、更長時間里成為循環(huán),就像我們后來知道的彗星行進路線那樣。  這可能也就解答了一樁文學史的公案——很長一段時日被看成連體嬰的荷馬兩大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如今在更悠長的文學大河里逐漸地分離開來,仿佛各自取得了自身的獨特面貌,還隱約呈現(xiàn)了高下或至少顯現(xiàn)出不同的時間續(xù)航力道。這乍看有點奇怪,包含了較多可信歷史成分的《伊利亞特》反而從我們的人生現(xiàn)實退開來,成為較純粹的、供奉起來給人欣賞贊嘆之用的不朽經典;倒是荒誕的、蠻天鬼神精怪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奧德賽》卻現(xiàn)實感十足,不退反進地對我們每一代人的真實處境有著生龍活虎的解釋力、啟示力和預言力。《奧德賽》留下的不只是內容、不只是取用不竭的單一掌故和隱喻而已,更包括它的故事體例本身。它的說故事方式、框架及其意義,最終成為人生命樣態(tài)的原型,揭示了人和世界相處的某種基本關系,更揭示了我們看待世界、進入世界并認識世界、組織世界的若干個基本樣式。人類歷史上,應該再沒有任何一部史詩作品,如此被一代一代沒停過的“套用”于書寫,這樣的奇觀什么都可能,獨獨不會是偶然的?! ∠胂雴桃了怪苯用摹队壤魉埂?,很多人甚至認為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小說或最好的三部之一;還有??思{的《我彌留之際》,那個七零八落、人人各懷心事鬼胎(而且其中的女兒還真的懷孕了沒錯)、又像被現(xiàn)實道路困住又像迷途于幽冥之徑的扶喪行列;還有塞林格的《麥田捕手》,布洛克稱之為“改變了我們這整整一代人”的奇書(順便提一下,你不覺得伊凡·譚納和書里那個天天挨揍得鼻青眼腫的荷頓小子有表親關系嗎?),三點構成一平面?! ∈聦嵣希@三個巨大無比的點,我們選用的,都是最直接到毫不掩飾套用《奧德賽》故事體例的實例,也都是20世紀才出爐猶冒著陣陣生鮮熱氣的實例,更都是經典級小說的實例?! ∪绻覀冞M一步把《奧德賽》故事框架的“出走”“逃遁”“流亡”“返鄉(xiāng)”“漂流”“故鄉(xiāng)”云云,讓它們燎煙般一路上升到形而上的概念天庭里去,這也是可行的,而且是宜當有裨益的,你一定能在幾乎任何一部好小說中都聽得見和它們呼應唱和的動人聲音(不妨試試以這樣的視角重讀每一部小說,保證你感覺大有斬獲,會看到很多以往擦身而過、如今則如灑落滿地的好東西),而且你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正在構建一座以奧德賽為名的巨型小說圖書館?! ∈堑?,費里尼講得對,失敗比勝利精致,逃亡比征服精致,迷航比踩著進行曲的節(jié)拍行軍精致,一身是傷且嚇個半死的尤利西斯也遠比刀槍不入的阿喀琉斯精致,后者只是患了隧道癥般的直通通單行道一條,前者則像爆炸開來,向著四面八方飛去?! ]有集體目標的集體出走  事實上,法國人雷蒙·阿隆正是這么講20世紀60年代伊凡·譚納他們這一趟大出走和返鄉(xiāng)潮的(阿隆的說法至今仍是我個人所知的最好詮釋之一),事隔二三十年之后,阿隆像重抵廢墟現(xiàn)場撿拾遺物的人,他以為歐洲人美國人走到歷史這特殊的一刻,正正好是所有大價值大信念崩毀的時刻,不僅原來磐石般支撐西方秩序的傳統(tǒng)宗教和社會價值體系已瓦解,就連這一兩百年來號稱可替代它們的各式革命主張包括馬克思主義也不再簡單可信。這的確宛如一場爆炸,人心的一場大爆炸,人們從這個核心逃逸出來,得重新找目標,找尋自身尤其是心靈的安身立命之所(因此既是逃亡又是返鄉(xiāng)),唯偉大已不可能了,卑微又不甘心,這對于猶有充足精力、熱情、正義感和道德向往,更有大把生命時間在手試都還沒試過的年輕一代效應尤其清晰,因此阿隆指出來,這于是潑灑開來成為“一連串的同情意識”,在冰冷廣漠如獰惡大海的巨大世界中隨機找到什么實踐什么,比方解放婦女、兒童、黑人、窮人以及更遙遠的第三世界人們,或更素樸更空泛的所謂四海一家人權主張,還有甚至不是人但一樣受苦受害(動物、植物乃至于土地)的環(huán)保運動云云。當然,也有終其一生就只是在尋找、什么都來不及實踐就老去死去的人。  和過往的歷史經驗不同。不因為戰(zhàn)亂而出走,因為戰(zhàn)火只在遠方的中南半島或至少中南美洲那兒延燒,因此戰(zhàn)爭不是驅趕力量而是具體關懷目標,伊凡·譚納不正是如此嗎?不因為饑饉和瘟疫,因為這回出走的人系來自地球上彼時最富裕且衛(wèi)生條件最佳的社會,因此饑餓和疾病一樣不是驅趕力量而是具體關懷目標,伊凡·譚納不正是挨了好幾劑預防針才動身出發(fā)嗎?也沒有黃金可淘可挖,事實上領先背起行囊的、絡繹串接成所謂“自由夏天”行走行列的反而多是東岸的中上階層家庭年輕人,逆向地走向貧窮、落后、敵意且兇險未卜的美國南方(首站大致是密西西比州,在那兒先就令人心痛的倒下一批人,多半死于三K黨的謀殺)或更南的中南半島異國,伊凡·譚納不也來自紐約而且每回自掏腰包出門的不是嗎?只除了好心的布洛克總童話般事后補給他一大筆連本帶利的酬勞并順便安慰我們讀小說的人而已?! 』旧?,這正是一次缺乏集體性目標、沒集體單一路線的集體出走,除了最遙不可及最終極、但卻也是最個人最私密宛如心中那一點靈智聲音的道德召喚之外,上路的人能放心依循不假思索的東西真的不多。比起來,過去當個英雄還真像是角色扮演,你下定決心去報名參加那個特洛伊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夜超級豪華旅行團,除了極其劇烈的肢體活動,其他部位并不真的需要動用,也因此,除了拋擲這具皮囊般的身體,你也再沒其他什么可折耗可損失的,不管結果是戰(zhàn)死(如阿喀琉斯)或甚至悲慘的戰(zhàn)?。ㄈ绾湛送校?,你依然英雄不動;但這回人得從頭一樣一樣親手料理,你得自己找角色(譚納哪回不是想盡辦法躲開“組織”的安排,這可以看成是一個隱喻),再自己找目標、找路徑、甚至人抵達現(xiàn)場才真正有線索的各種實踐方式。也就是說,你押下去的可不僅僅只是身體而已,更多也更麻煩的是心智。身體是服從的、聽命行事的,但人心卻如野馬如猿猴(所以稱之為心猿意馬),尤其當它喪失了磐石般不疑不動的價值體系保護、無法用信仰或至少慣性來牢牢綁好它固定它時(事實上60年代這些人正是反叛并試圖逃離對抗這個),下定一次決心如同只馴服一次是不可能足夠的,人心脫了韁般游蕩于空曠無地標的大地之上,它仍會不停地想轉動、反復、進退、懷疑、軟弱并持續(xù)被擊打被誘引,也因此,失敗的概率不僅放大到接近必然,失敗的樣態(tài)還是多重的,沮喪、虛無、當是春夢一場并非其極致,它還可能因迷途而異化成種種不堪的模樣(從人道的本心出發(fā)而以單純的販毒、搶劫、綁票、殺人收場),更糟糕它還會背叛,一身富貴光鮮站到迫害者掠奪者那邊去?! ∷?,像伊凡·譚納那樣總能在身體和心智的山窮水盡處掙脫出來,而且事事圓滿人人幸福還都分得到禮物,我們才講它是童話,或者說,我們還真需要幾則這樣的童話。  特洛伊的英雄歲月有集體性的清晰成果,希臘人贏了戰(zhàn)爭、讓特洛伊城成為千年后的考古珍寶、奪回海倫(這妮子后來過得還不錯,在《奧德賽》書里)并開始雄霸世界(當然,他們彼時所謂的世界是一種夸張的想象和說法);而60年代這沒有英雄的滄桑一場又有什么集體性的清晰成果呢?很難具體講出來,大致上,以馬丁?路德?金博士領軍的黑人民權運動最有現(xiàn)實客觀依據(jù)的成就,他也因此獲頒諾貝爾獎并遭槍殺,成為最像英雄的一人。可我們知道,黑人民權運動只是60年代的重要一環(huán),并不足以代表并單獨說明整體;而且,黑人民權運動與其說是成功,不如講是進展,70年代80年代還得有人奮力不懈地繼續(xù)下去,一直到今天,不像特洛伊那樣可以畫上句號?! ∵@么說,不是咬文嚼字在定義上做無聊文章,而是要讓我們有機會返回事情真相——我們直接這么說吧,今天,尤其是資本主義席卷全球、“快沒有幾個人認真反對資本主義”的今天回頭看,60年代這一次桀驁不馴的大爆炸和出走,其最珍貴也最富歷史意義之處,尚不在于它所試探的每一個領域包括人權、環(huán)保還有各式邊緣底層人們云云究竟走了多遠,而首先在于這些如阿隆所說“有道德意涵”“詩意”目標的發(fā)現(xiàn)、揭示和實踐,以及這每一種具體目標背后的意識和思維,這都是在資本主義統(tǒng)治下最不容易存留的東西。相對而言,當下能得到多少程度的社會立法只是其確認而已。更要緊的是,這一個一個邊陲異質的世界被找出來,便難以假裝它們不存在地掩埋回去(盡管資本主義總努力在做這樣的事),工作一旦展開便還會有人持續(xù)下去,而且,某些意識和思維一旦在人心里抬頭,它便可望會生長、傳送并觸類旁通地橫向感染啟示,如頑強不死的野花野草。今天,我們看到G7大會前來自全世界各地認真抗議的人們,看到持續(xù)有人深入非洲救助醫(yī)療,扁舟一葉地在怒濤惡浪中保護鯨魚,為各種受苦的人乃至于大地和空氣請命云云,也許各有其不同來歷和當下歷史焦點,但在這每一種悲憫而憤怒的歌聲里,我們都聽得出其中屬于60年代的熟悉旋律和節(jié)拍?! ∵@些目標以及其意識和思維的存放之處,不可能在外于人心的所謂集體社會,因為社會只是個結構、機制和網絡,它能立碑但無法思索,因此這些東西只能化整為零地藏放于一個個不同的人心之中——從今天這樣的歷史結果來看,60年代無疑是人自我反省、再一次啟蒙并重新認識世界的一個特殊過程,它因此有更大一部分如此私密、如此個人、如此難以從人的生命記憶中單獨分離出來?! 佑玫缴眢w,如特洛伊遠征歸來的戰(zhàn)士,會在身體留下傷疤,據(jù)說這是勛章,可以動輒展示給陌生人看并吹噓一整晚,證明你真的趕上那生死一役;動用了心智和情感,想當然也一定在心智和情感的某一處留下傷疤,但不同的是它不在表皮可見之處,沒辦法在酒館酣醉之際神氣地亮出來,說不清更證明不了你做過什么,它隱隱作痛,因此非常非常寂寞。  事實上你做過什么呢?你活過一個年代,嗅聞過空氣中的奇特氣味,瞥見過這個世界曾以另一種形貌展現(xiàn)開來,而這一切,正如那個年代吟游詩人的歌,已隨風而逝了?! ∈遣皇沁@樣,下回如果布洛克還有機會再來臺灣,我們得記得要好好拷問他一番,在2000年世紀交界的某一天,他為什么夜深夢起年輕的時光?他為什么沒頭沒腦地忽然跟我們詳述他出走愛爾蘭的這段往事?

內容概要

  伊凡·譚納是世界各地隱秘組織的積極擁護者。朝鮮戰(zhàn)爭中的碎彈片讓鬧鐘成了他最用不著的玩意--睡眠中樞被破壞,根本不用睡覺?! 榱苏壬钕萏┍眳擦值呐?,譚納打了各種預防針,風塵仆仆從紐約,一路趕到泰北原始森林。身無分文、語言不通,被剝個精光后,關進鳥籠般的牢籠里,好不容易逃離即將被砍頭的命運?! 〉T納仍不改初衷,決定繼續(xù)深入原始叢林,尋找生死未卜的女友,只是他越深入蠻荒,越是疑云重重、敵友難辨。要如何才能殺出重圍,救出女友呢?

作者簡介

  勞倫斯·布洛克 Lawrence Block,生于紐約州水牛城,現(xiàn)居紐約?! ∷窍碜u世界的美國偵探小說大師,當代硬漢派偵探小說最杰出的代表,他的小說不僅在美國備受推崇,還跨越大西洋,完全征服了自詡為偵探小說故鄉(xiāng)的歐洲?! ?994年愛倫坡終身大師獎得主,曾三捧愛倫坡獎,兩奪馬耳他之鷹獎、四獲夏姆斯獎等重要硬漢派偵探小說獎項,2004年最終獲得鉆石匕首獎?! 〔仿蹇四壳爸形迨啾鹃L篇以及多部短篇小說。"伊凡·譚納系列"是內地引進勞倫斯·布洛克"系列小說"的收官之作。

章節(jié)摘錄

  這實在稱不上囚籠,別用常識揣度。一般來說,所謂的囚籠,指的是某種建筑物里的某種房間款式,通常有加了鐵柱的窗戶,地板要么石頭,要么水泥,一張爛床,頭頂上一盞要亮不亮的燈泡,室不雅,也不大,但是,人體的各種功能,基本上,還能舒展?! ∥以谝了固共紶?,就住過這種牢房。我不怎么欣賞,但好歹原汁原味,中規(guī)中矩。  可不比我現(xiàn)在待著的這個。不知道哪個白癡設計的,偏偏把我給關了進來。這籠子八英尺見方,四英尺高,全由竹子搭成,懸在一根粗樹干上,離地五英尺?! ∵@哪叫囚籠?如果你是見到什么東西,都覺得它該有個名字的那種人,那么,管它叫大鳥籠吧,而且還是方圓數(shù)英里之間,唯一可以見到的大鳥籠。泰國北部,柚木林濃蔭蔽天,鳥兒自由自在,是個天然的大鳥園。這里的鳥,種類不少,花色斑斕,體態(tài)輕盈,可惜叫聲有些刺耳,絕對受不了鳥籠的拘束?! ∥乙彩恰! ∷奶烨?,我被巡邏的游擊隊逮住,就一直窩在這個籠子里。實在不敢相信,搞了這么久,才過四天,只是感官認知提供的證據(jù),不容狡辯:日頭升落四次,總得把太陽當回事吧?! ∥乙呀洶静幌氯チ耍P在里面,度日如年,可能就是這個囚籠原始設計的目的,讓里面的人,嘗嘗東方酷刑的厲害,站不起來、躺不下去,勉強有些空間爬一下,卻萬萬爬不得。正中央掉著一根繩子,是囚籠跟樹上唯一的聯(lián)結。換句話說,只要稍微移動一下,囚籠立刻會傾斜到一邊,頓時失控,里面的人一定會狠狠一摔,問題只是跌在地上,還是撞上樹干。  就算境遇沒這么慘,說真的,里面的人也沒有理由從這一頭,移到另一頭,干什么呢?那一頭跟這一頭還不是一樣?我想盡辦法,掙扎出不同的姿勢,勉強從竹子的縫隙里面,打量這個游擊隊基地。我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大概拼湊出外界的長相:幾幢茅草屋、幾堆炊火、幾支步槍、幾把大刀、整排削尖的竹子,還有一群泰國游擊隊,甚至還瞄到了我的衣服套在幾個游擊隊員的身上,在囚籠里的我,裸著身子,像一只拔光羽毛的鳥。此外,就沒有什么值得我甘冒被震得七葷八素的風險,離開平衡點去窺探的重點了?! ≡谇艋\地板中心,有一個小洞,切割得還算爽利。如果外面的人記得的話,一天會送兩次飯來,不過,他們偶爾也會忘記籠子里面還有人。三不五時,不知道誰會從洞里,遞一碗油油膩膩的水給我。該排泄的時候,這個小洞,也是我抒發(fā)的管道??赡軙腥艘詾槿肟诘氖澄?、飲水沒多少,出來的東西,想來也多不到哪兒去。但顯然,送進來的餿米飯、臟臟的飲水,或是兩者攜手合作,讓阿米巴得以大顯身手,害我罹患了嚴重的阿米巴原蟲腹瀉。第三天中午,我開始擔心,吃沒多少,卻拉了一堆,遲早會拉得見不到人影;或者,整個人拉得翻了過來。第四天,肚子好了,我又擔心會餓死。  我直不起身子,沒法走動,不能休息,飲食惡劣。我在囚籠里尋了個地點,把重心放在臀部,先伸直我的背、我的腳,再盤成一個瑜伽蓮花的姿勢。我越來越熱,越來越餓,越來越無聊,隨著時間的消逝,覺得越來越不舒服。剛開始,我害怕他們會殺我,現(xiàn)在,我卻擔心他們不殺我?! ∪绻宜弥脑?,情況就不會這么糟了。但我十八歲那年,一枚北朝鮮的榴彈片,不偏不倚地嵌進我的腦子,摧毀了一個被稱作是“睡眠中樞”的地方。截至目前,醫(yī)學還搞不大清楚到底什么是“睡眠中樞”、有什么功能,但它故障了,之后的十七年,我從來沒睡著過?! ∵€好的是,睡不著也有睡不著的好處:除了每個月幫我掙一張一百一十二元的政府殘障支票之外,也讓我有更多清醒的時間,料理身邊的各種事情。旅行,用不著睡旅館,生命,因此變得更精彩?! ∷?,除了麥克白形容的苦役后的沐浴、受創(chuàng)心靈的油膏、生命每天輪回一次的生死之外,在無窮無盡的無聊折磨中,睡眠更是打發(fā)時間的利器、困境中的一大解脫。照理來說,我這趟行程,深入叢林,早就該筋疲力盡了,要不是在我腦子里那片榴霰彈的碎片,窩在囚籠里一半的時間,我肯定會幸福得昏厥過去?! ∪欢?,我卻始終醒著?! ∥疫€真沒這么閑過。第一天,我制造噪音,吸引他們的注意,先用流利的泰國話,再用不怎么地道的柬埔寨語,大吼大叫。他們壓根懶得應我?guī)拙?,倒是有人走過來,把囚籠一舉,我二話沒說,在籠里狠狠地跌了個狗吃屎。自此之后,只要我有個風吹草動,也不管我用哪種音調、哪種語言、什么內容,就有人來這么整我一下。我學乖了,悶聲求平安?! ]人找我講話。我的沉默換來相同的沉默,連拷問都沒有。剛開始,我想跟他們解釋,我,伊凡·麥可·譚納,不是美國情報人員;后來我想跟他們說,我,伊凡·麥可·譚納,的的確確是美國情報人員。只是我盤算的兩套說詞,完全派不上用場。沒有人問我任何事情,根本懶得管我叫什么名字、兵籍號碼幾號,真的,完全不鳥我。我只得窩在這里,看看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沒有?! ∥乙膊恢雷约旱降自诘仁裁?。老天爺顯靈吧,也許。一道霹靂打在樹枝上,囚籠應聲跌下,摔個粉碎。要不,就是營地遭到忠于國王陛下的政府軍奇襲,美國陸戰(zhàn)隊、美國騎兵隊也成。絕大部分時間,我強迫自己不要想我到底在等什么。我在囚籠里沒事干,找不到方法掙脫出去,即便是離開了這個勞什子,我也不曉得往哪逃。等待的最后結果就是繼續(xù)等待,其實,我根本什么也不用等?! ≡谝粋€暮色深沉的傍晚,終于有人跟我說話了。一只手,把一碗米飯,從囚籠中央的小洞塞了進來。我貪婪地一把攫住那個飯碗--他們早上沒給我飯吃,不知道是一時粗心,還是刻意整我。我狼吞虎咽地把這碗飯、里面的蟲子,全部塞進肚里。這話講來輕松,實則惡心至極。但你只要吞過一兩碗這樣的東西,就不會覺得蟲子在你的胃里不住蠕動了。蛋白質,畢竟,還是蛋白質。我把空碗交出去,換得一杯溫水,喝了水,還了杯子,聽得一個溫和的聲音說:“明天。”  也許他說的是“早上”。泰國話跟許多語言一樣,“明天”跟“早上”兩個概念,是混在一起的。我的朋友,到底是泛泛地說“明天”,還是專指“明天早上”,單單這么一個字,實在很難判斷?! ∮谑牵抑貜土怂脑?,“明天”?“早上”?不管他到底說的是什么,我應該都照顧到了?! ?ldquo;日出的時候。”好了,這樣清楚了?! ?ldquo;日出的時候要怎樣?”  “就在日出的時候,”他的聲音有點哀傷,“他們要殺你。”  這句話讓我重燃希望?! ∽屛以谶@里補幾句話,我突然振奮起來,并不是因為他告訴我一個事實:明天一早,我就可以告別囚籠里的悲慘生活,撒手人寰。盡管窩在這個囚籠里,難過得要死,但是,真的去死,好像也不是比較好的選擇。我的希望并不是來自于他告訴我的訊息,而是他說話的觀點。換句話說,重點不是他說了什么,而是他是怎么說這句話的?! ≌埪牶茫?ldquo;我們要殺你”跟“他們要殺你”這兩句話的差別。“他們要殺你”意味他個人不在局內,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并不愿意卷入這場血腥殺戮。他的聲音強調了這一點--他們要殺我了,他覺得很難過。而且感覺起來,他是違背了組織的規(guī)定,私底下向我透露這個機密的消息?! ?ldquo;他們會在日出的時候殺掉你。”他又說了一遍?! 〈藭r,我正擺出一個瑜伽的蓮花姿勢,大腿交疊,朝天的腳掌,交錯擱在另外一腿的膝蓋上。我解開雙腳打成的結,伸直身體,翻身朝下,嘴挨近囚籠下方的洞口。囚籠有些傾斜,我盡可能地保持籠子平衡,但是,內心激動,卻是澎湃洶涌。在晨曦中,我可以清楚看到向我通風報信的線民:快二十歲了,瘦瘦高高的,一頭短短的頭發(fā),整整齊齊、清清爽爽,娃娃臉,在這個地方稱得上是異數(shù)了?! ?ldquo;他們在商量,是不是給你找個女人。”他的聲音還是有點哀傷,“男人在上斷頭臺前,一定要找個女人睡一次,這是規(guī)矩。最早以前,這是幫那些沒有孩子的男人,設法留個種;可是有人說,誰知道要處死的人有沒有孩子呢?所以,干脆,每個死囚在死前一夜,都幫他安排一個女人算了。”  死到臨頭,的確有人會性欲勃發(fā)。但此時,我沒有半點要發(fā)泄的意思。即便是一頓好吃的斷頭飯,或是一杯香醇的威士忌,也勾不起我的興致。我只想逃出這個囚籠?! ?ldquo;但是,”他又說了,“這次他們不會給你準備女人,因為你是白鬼子、是帝國主義的走狗,不能玷污我們純潔的血統(tǒng)。他們已經決定了。”  又是他們。我正想表達我的感激,謝謝他偷偷告訴我這么好的消息,但他顯然沒有心情接受我的恭維,他有更難以啟齒的煩惱;而我,正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生怕漏了一個字?! ?ldquo;我沒有過女人。”他說?! ?ldquo;從來沒有?”  “我這輩子,還沒睡過女人,我老是掛念著她們。”  “這是人之常情啊。”  “我常??粗齻儭?rdquo;他的聲音有些夢幻,“看她們走路的樣子,你知道嗎?她們的身體、大腿、微微側著的俏麗臉龐,還有她們銀鈴般的聲音。我滿腦子都是女人。”他突然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或許又開始想女人了吧。他有一對棕色的大眼睛,前額掛了一串汗珠。“天天,天天……”他突然說道,“腦里一片空白,就只有女人……”  “你從來沒有過女人?”  “從來沒有。”  我突然覺得我很像《花花公子》的性心理顧問。“那你……為什么不,呃……去找一個呢?”  ……

媒體關注與評論

  當今的犯罪小說作家中,若要找一名堪稱雷蒙德·錢德勒與達謝爾·哈梅特的傳人,則非勞倫斯·布洛克莫屬?! ?mdash;—《舊金山紀事報》  當今最佳偵探小說作家?! ?mdash;—《華爾街日報》  偵探小說中的硬漢……這不是輕松的閑逛,但卻是一次了不起的旅行?! ?mdash;—《紐約時報書評》  當然,這些情節(jié)都不是真實的,可除了布洛克,還有誰能駕馭這樣的故事呢?引人入勝的懸念,滑稽搞笑的場景,大膽成功的嘗試……總之,這是布洛克的杰作。  ——《圣路易斯郵報》  勞倫斯·布洛克所有的作品都非常有趣……再來一本,勞倫斯·布洛克?! ?mdash;—美聯(lián)社  布洛克書中最大的主角不是凱勒,不是譚納,也不是斯卡德,而是一個城市——紐約……令人難忘的小城藍調,極其生動的人物,直截了當?shù)膭幼鳎瑢~約街區(qū)的細微刻畫,為這個堅定無畏的故事增色不少。這本書描繪了一段充斥懷疑主義的時期,又時常閃現(xiàn)著令人驚艷的希望之火。  ——《人物》  美國有個作家叫布洛克的,寫的關于探案的書很棒?;蛟S有機會我會跟他合作。  ——梁朝偉  拍《悲情城市》時,我常讓梁朝偉看些書??臻e時,他就在旁邊看書。拍完后,我習慣了看到好看的書就寄給他,或者去香港時順道帶給他。他可能也介紹給王家衛(wèi)看,后來他們拍《藍莓之夜》,找的編劇就是布洛克?! ?mdash;—侯孝賢

編輯推薦

  勞倫斯·布洛克是當代硬漢派偵探小說最杰出代表,被譽為“紐約犯罪風景的行吟詩人”。他的作品引進國內的目前有三個系列:殺手凱勒系列、馬修·斯卡德系列、雅賊系列,而“伊凡·譚納系列”是引進作品中最后一個系列,也是他創(chuàng)作的最早的偵探推理小說系列。  《譚納的非常泰冒險》是布洛克的“伊凡·譚納系列”的第四部。伊凡·譚納在這一部中不再是那個無論困難時多少,最后結局總是完美的人物,而是要直面真正的死亡,要面對死神在耳邊猖狂地嘯叫。面對這些,譚納又將如何完成那些常人不可想象的任務。真相就在翻開書的那刻,向你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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