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文臣和太監(jiān)

前言

　　夫妻妾共處一室 一提起明朝，稍有歷史常識的人，腦海里也許會浮現(xiàn)出這樣的印象：殘暴或荒唐的皇帝，悲情與窩囊的大臣，貪權和陰毒的太監(jiān)?！　∵@種圖譜式的感覺并非沒有來由，大明的政局主要由這三種人左右，無論皇帝、大臣抑或是太監(jiān)，以今天的眼光看來，他們多多少少有些畸形的性格和古怪的氣質。但我們一旦走進浩瀚的史料，試圖去一點點感知那個時代人物的呼吸與愛憎，我們可能會覺得以上那種感覺太簡單了，而且有些似是而非?！　v史就像一條河流，它流經(jīng)的地方，我們再回首去看，一定能看到河流順著地勢伸展到下游的軌跡，歷史的發(fā)展，后人總能看出某些內在的邏輯，盡管其中不乏一個個偶然性事件串起來。　　那么，明朝的皇帝、文臣、太監(jiān)，為什么會是那個樣子？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吃五谷雜糧，他們怎么可能不是正常人呢？他們的種種行為，在當時的歷史場景下，再聯(lián)系到亙古不變的人性，是能夠找到合理的解釋的?！　∪魏我粋€王朝的精神氣質，必定會深深地打有開國君主個人的烙印，這太祖、高祖可不是白叫的，明朝也不例外。朱元璋這個崛起于最底層的皇帝，辛辛苦苦打下這份家業(yè)，他對整個王朝的延續(xù)和發(fā)展，是有過精確的設計的，包括殺功臣，廢丞相，讓藩王離京，明令禁止后宮和太監(jiān)干政等等?；蕶嗟膶Ｖ?，在他手上，發(fā)揮到淋漓盡致，整個大明政權機器，基本上按照他的思路運轉了近三百年，盡管有些制度走樣了，比如閹禍之熾，恐怕高皇帝本人也始料未及。但仔細分析起來，他當初對整個制度的設計，已經(jīng)為太監(jiān)的攬權留下了很大的空間。　　黃宗羲認為，君臣只是兩端的曳木之人。也就是說前后一起拉木頭的雙方基本上要有一種平衡，畸強畸弱這木頭就沒法拉；錢穆認為我國兩千年帝制時代并非大家所說的那樣專制，而是皇帝和士人共治天下。這兩種說法，多多少少有些理想化成分?！　]錯，從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開始，皇帝和當官的讀書人，一直是古代中國政治舞臺上兩種不變的主要角色，皇帝輪流坐，自不必說，而讀書人，無論通過察舉制，還是科舉制，都會被朝廷吸納進帝國的行政系統(tǒng)。但是，這二者之外，常常會有第三種力量加入，兩端變成了三角。漢代前期加入了外戚，后期加入了宦官；唐代則外面加入了藩鎮(zhèn)，里面加入了太監(jiān)；宋代外戚和太監(jiān)比較老實，文臣的地位很高，則自己內部分裂成水火不容的兩黨。到明代，朱元璋希望每個皇帝時刻抓住那個玉璽不放手，手下的大臣老老實實聽候使喚只能是一種理想化狀態(tài)，君權畸重、臣權變輕時，太監(jiān)站出來替萬歲爺分擔一些皇權，幾乎是一種必然的歷史路徑，太監(jiān)干政甚至可說是一項“ 歷史使命”?！　∫虼?，我有個疑惑，太監(jiān)的出現(xiàn)是加強了君主專制，還是從某種程度上減弱了君主專制？不過事實是明擺著的，當不設丞相后，軍國大事決于皇帝一人，不管這人是能干還是混蛋，千斤重擔總要有人來替他分擔一些，不交給外廷的大臣，就必然會交給身邊親近的太監(jiān)。太監(jiān)就是那個拉邊套的驢，當然因此也能得到意外的報酬?！　『荛L的時間內，皇帝、文臣和太監(jiān)共處在大明那個封閉的大房子里，他們三者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從屈原開始，臣對君的關系常用男女關系來比擬，這兩類關系卻有可比性，讀讀《離騷》就知道，被君王疏遠的臣子，那心態(tài)和棄婦多相似呀。在大明這間屋子里，如果皇帝是丈夫，文臣是妻子，那么太監(jiān)是什么呢？是小妾。這三角之間，丈夫當然是掌握大權最重要的一角，他掌握全家的田地錢財，丈夫是勤儉持家還是荒唐敗家，是這個家庭走向興盛或敗落的關鍵。丈夫對妻妾的態(tài)度，決定著妻妾在家庭中的實際生存狀況。而妻與妾之間，常有一種緊張的吃醋關系。按大家族的規(guī)矩來說，妻是明媒正娶的，妾不應當挑戰(zhàn)她的地位，但妾往往喜媚善妒，更能得到丈夫的寵愛，丈夫把一部分家政權力交給她打理。固然有妻人老珠黃妾正當華年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妻和妾對家庭的責任不一樣，從而對丈夫的態(tài)度也不一樣。妻子總覺得這份家業(yè)來之不易，她是女主人，有責任規(guī)勸丈夫，保持這個家庭的興旺發(fā)達，而妾不一樣，她無妻的名分，自己的地位完全取決于丈夫的態(tài)度，所以不管家業(yè)將會怎樣，首先是以媚術邀寵，取悅于丈夫。諍臣總和賢妻一個樣，可敬未必可愛；而閹豎似那妖姬，明知可能惑主但要想方設法親近。如此，一些自我控制力不強的丈夫，就會遠妻子而親小妾，如果碰上一位一點規(guī)矩都不講、暴戾非常、時不時毆打妻子的丈夫，妻子為了生存還得忍氣吞聲去討好得寵的小妾。當然，小妾因為得寵而忘乎所以，不但將丈夫和妻子的權分了許多，而且可能浪蕩無度，紅杏出墻，或者導致了整個家庭有崩潰的跡象，丈夫明白過來了，不管教不行，于是在那位已經(jīng)疏遠很久的黃臉婆幫助下，用家法懲治小妾。　　我們要看到，到明代皇權專制已臻完善，皇帝和文臣、太監(jiān)的關系，和漢、唐是有區(qū)別的，到了明朝這個家庭里，夫權的絕對地位已經(jīng)確立，妻和妾不能從根本上動搖丈夫的當家地位，漢代可能出現(xiàn)董卓、曹操那樣的權臣，漢末與唐末宮中的太監(jiān)可以操縱皇帝的生死，決定誰繼承皇位，如漢有“ 十常侍”之禍，唐有“甘露之變”。而到了明代，哪怕皇帝再荒唐昏庸，可能被欺騙，被利用，但文臣和太監(jiān)想完全控制皇帝，掌握著超過皇帝的權力是非常困難的。比如說劉瑾和魏忠賢，夠飛揚跋扈的，但皇帝一旦決定收拾他們，比漢、唐收拾權監(jiān)容易多了。所以說明代宦官在歷史上為害國家最厲害，但未必是危害皇權最厲害的，至少不像唐代憲宗、敬宗那樣，被宦官殺害，宦官完全控制宮廷。　　妻妾吃醋爭寵的常態(tài)之外，有沒有妻妾合作，一起把丈夫管教好呢？有，但不多。這需要一個特別能干的妻子才行，比如《紅樓夢》中王熙鳳和隨自己陪嫁過來的妾平兒，組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把老公賈璉管得服服帖帖。明朝也有這樣的時候，比如萬歷初期張居正和太監(jiān)馮保的合作，泰昌帝駕崩后，在保證熹宗順利即位的“移宮案”中，大臣們和大太監(jiān)王安密切配合。　　在這個大屋子里，有丈夫的暴戾或荒唐，也時有妻子苦口婆心的勸諫，更有小妾不安婦道，插手家政，但基本上能保持一種動態(tài)平衡，但這種畸形的平衡是靠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的辦法來維持的，家庭財產在夫、妻、妾之間的明爭暗斗中不斷被浪費，家庭抗風險的能力越來越差，有一天出現(xiàn)大的變故，比如外面的豪強來奪產，或家中的佃戶聯(lián)合起來造反，夫、妻、妾的固有關系被打破，家庭就可能傾亡了?！　∮梅?、妻、妾同處一室的關系來比喻皇帝、文臣、太監(jiān)之三角，未必十分貼切。但在家國同構的中國古代，我暫且這樣比擬，也許有助于我們透過一大串歷史故事，去觀察大明政局最本來的面貌。在一夫一妻的今天，我們看張藝謀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覺得那個妻妾成群的舊式家庭中，人人似乎都不正常。同樣，以現(xiàn)代政治文明的眼光，去考察明代，我們同樣難以理解，太祖何以那樣殘暴而大臣能像待宰的羔羊聽話，“大禮議”中眾大臣為何要那樣冒死和皇帝對抗，一個不識字的太監(jiān)其生祠怎么能在神州大地處處開花？我們今天不能理解的事情，在歷史上也許人們習以為常。我們今天難以理解，說明我們的時代在進步，社會的文明程度越來越高。　　盡量以當時的眼光和心境去分析古人的言行舉止，是我這個歷史票友喜歡用的方法，但從明亡開始計算，歷史的長河已經(jīng)流了三百六十多年，我們已經(jīng)不能回溯到大河的上游，我畢竟不能代替古人思考和生活。我的一孔之見，究竟能得到讀者多大的認同，已非作者本人能決定的了。

內容概要

　　《皇帝·文臣和太監(jiān)》從屈原開始，臣對君的關系常用男女關系來比擬，這兩類關系卻有可比性，讀讀《離騷》就知道，被君王疏遠的臣子，那心態(tài)和棄婦多相似呀。在大明這間屋子里，如果皇帝是丈夫，文臣是妻子，那么太監(jiān)是什么呢？是小妾。諍臣總和賢妻一個樣，可敬未必可愛；而閹豎似那妖姬，明知可能惑主但忍不住親近。如此，一些自我控制力不強的丈夫，就會遠妻子而親小妾，如果碰上一位一點規(guī)矩都不講、暴戾非常、時不時毆打妻子的丈夫，妻子為了生存還得忍氣吞聲去討好得寵的小妾。當然，小妾因為得寵而忘乎所以，不但將丈夫和妻子的權分了許多，而且可能浪蕩無度，紅杏出墻，或者導致了整個家庭有崩潰的跡象，丈夫明白過來了，不管教不行，于是在那位已經(jīng)疏遠很久的黃臉婆幫助下，用家法懲治小妾。

作者簡介

　　十年吹柴，本名李勇，《法制日報》記者，《閑看水滸》的作者，專欄作家和知名網(wǎng)絡人。

書籍目錄

　　導讀 夫妻妾共處一室　　第一編 皇帝之專政　　第二編 文臣之輔政　　第三編 太監(jiān)之亂政　　附編　　后記 感知新聞與歷史的距離

媒體關注與評論

　　書評　　《閑看水滸》之后，十年砍柴再度發(fā)力，從江湖中國轉向廟堂中國；中國最后一個漢人王朝興衰的全程解說，透視三百年歷史詭秘定律?！　　　』实廴绶颍某既缙?，太監(jiān)如妾，相互猜忌，相互傷害，也相互依存，這種微妙的關系，持續(xù)了近三百年……　　　　天涯社區(qū)網(wǎng)友是比較喜歡思考的一個群體。他們熱烈追看十年砍柴的讀明史系列，除了欣賞作者獨具洞見的史識，還可以從中學到一種學歷史、用歷史、觀察現(xiàn)實世界的方法，這為作者的博客帶來了超旺的人氣?！　　煅纳鐓^(qū)編輯老盾　　　　史學的意義是反照自身的時代，研究皇帝的起居除了浪費時間外，狗屁都不是。唯因為如此，作者的書才有價值的。因為他看到了字縫中的東西，并連接了歷史，讓歷史活到了今天。歷史的價值在此，作者的悲哀也在此，話語的合適載體，找起來艱難如此！　　——知名網(wǎng)友五岳散人　　　　從2005年一開始，我就需要無數(shù)遍地給人家解釋誰是十年砍柴，沒辦法，這個陳米熬粥的專欄讓他擁有了眾多鐵桿粉絲，也是本報的品牌專欄。比較之下，同是講明史，他總不甘心只單純地講故事，卻還偏就對讀者的胃口——聰明的用詞和比喻、對中國古代政治規(guī)則的觀察，還有許多故事之外的附加信息——我原以為讀者一貫喜歡娛樂化、生活化的專欄，卻發(fā)現(xiàn)他們極易對砍柴式的明史解讀上癮。他們上了他的道兒，他觸著了他們的歷史興奮點?！　　堆嘹w都市報》責任編輯蔡曉輝　　

編輯推薦

　　《皇帝·文臣和太監(jiān)》很長的時間內，皇帝、文臣和太監(jiān)共處在大明那個封閉的大房子里，他們三者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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