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路

內(nèi)容概要

在屠格涅夫這位俄羅斯文學(xué)大師筆下，俄羅斯的自然風(fēng)光被賦予了哲學(xué)和人性的光芒，而俄羅斯的人物則具備了大自然的莊嚴(yán)、博大和肅穆。感人的筆觸、纏綿的情愫，《愛之路》是一曲俄羅斯的“愛之歌”。

作者簡介

屠格涅夫，俄國小說家、散文家。生于俄羅斯奧廖爾省一個貴族家庭。先后入莫斯科大學(xué)、彼得堡大學(xué)讀書。留學(xué)德國，長期僑居法國，一生反對農(nóng)奴制。著作豐富，長篇小說有《羅亭》、《貴族之家》、《前夜》、《父與子》等，中篇有《阿霞》、《初戀》等，散文集有《獵人筆記》、《文學(xué)與生活回憶錄》、《散文詩集》等。他是俄羅斯語言大師，對俄羅斯語言規(guī)范化作出了重要貢獻(xiàn)。

書籍目錄

鶇鳥——之一無巢鄉(xiāng)村乞丐狗心滿意足的人對手我憐憫“請聽聽蠢人的評判瑪莎東方傳說傻子兩首四行詩麻雀玫瑰最后一次見面菜湯門檻拜訪昆蟲蔚藍(lán)的王國“啊，我的青春！啊，我的朝氣！”老人作家與評論家兩個富人記者鶇鳥——之二倆兄弟悼念尤·彼·弗列夫斯卡婭基督利己主義者獅身人面像沙漏敵與友高級人士的宴會女神們巖石鴿子明天，明天！  我夜里起身大自然·我將想些什么呢？“玫瑰花，多么美麗，多么鮮艷海上航行僧侶當(dāng)我獨(dú)處的時候我們還要較量一番！當(dāng)我離世的時候樸素愛之路祈禱俄羅斯語言正確與真理哇哇我的樹樹林和草原話說夜鶯國外書簡（第一封信）獵狗佩加茲我們的人派我來的！三言兩語談?wù)劯裉m諾夫斯基我所見到的別林斯基莎士比亞誕生三百周年在莫斯科普希金紀(jì)念碑揭幕典禮上的演說致波琳娜·維亞爾多致阿列克賽．謝爾蓋耶維奇。蘇沃林致斯帕斯克一魯托維諾村的農(nóng)民們致列·尼·托爾斯泰譯后記附錄：林中速寫（張守仁）

章節(jié)摘錄

鶇鳥——之一我躺在床上，但我不能人睡。憂慮咬嚙著我的心。單調(diào)得令人厭倦的、痛苦的思緒，緩緩地閃過我的腦海，猶如陰霾天氣里從灰色山頂上不停地飄過的、綿延不斷的云霧。??！那時我熱戀著，那種無望的、痛苦的愛情，只有被歲月的冰霜磨礪過的人才能產(chǎn)生。我的心靈雖然沒有被生活所損傷，可已變得并不年輕！不年輕了……即使想變得年輕些，也是無用的、徒勞的。在我面前，窗欞呈現(xiàn)出淡白的影子。依稀能辨別屋里種種家具。在夏日清晨半明半暗的曦影里，一切顯得更寂靜，更安謐。我看看表：兩點(diǎn)三刻。屋外也是萬籟無聲……露珠，一片露珠的海洋！在露水里，在花園中，就在我的窗子上面，一只黑色的鶇鳥已經(jīng)開始歌唱、鳴囀，嘹亮而又自信地滴溜溜啁啾著。抑揚(yáng)頓挫的鳴聲，送入我靜寂的房間。它們灌滿了整個屋子，灌滿了我的耳朵，灌滿了我那被失眠和痛苦的思慮折磨得昏昏沉沉的腦袋。這些鳥語，顯示出一種清新、恬淡和永恒的力量。我從鳥語里面聽出一種大自然本身的聲音，一種悅耳的、無意識的、永無始終的聲音。這只黑鶇鳥歌唱著，自信地贊美著。它知道，不要多久，照例會耀眼地升起永恒的太陽。在它的歌聲里，絲毫沒有屬于它自己的東西。它這只黑色的鶇鳥，一千年前曾迎接過同樣的太陽，數(shù)千年后也將迎接這個太陽，——那時，我遺留在世上的東西，在充溢著它的歌聲的氣流里，也許將像肉眼看不見的塵埃那樣，圍繞著它鳴叫的軀體旋轉(zhuǎn)。于是我，一個可憐、可笑、熱戀著的人，想對你說：感謝你，小鳥；感謝你在那不幸的時刻，在我窗下突然唱起有力、奔放的歌聲。鳥兒沒有安慰我，我也沒有尋求安慰……但我的眼睛里噙滿了淚花。我心情激動，沉重的負(fù)荷，稍稍有所松動。啊，黎明前的歌手，和你歡樂的鳥語相比，即使是有生命的東西，也顯得缺乏青春和朝氣！當(dāng)四面八方都已泛濫著寒冷的波濤，它們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將把我卷進(jìn)無邊的大海，這時候是否還值得去悲傷，去痛苦，去考慮自己呢？眼淚在流淌！……而我那只可愛的黑鶇鳥，卻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唱它那無憂無慮的、幸福的、永恒的歌！呵，終于升起的太陽，在我發(fā)燙的臉頰上，照見了怎樣的淚水?。】墒俏胰韵裢Ｄ菢游⑿χ?。1877年7月無巢我到哪兒去安身呢？該怎么辦呢？我像一只無巢的孤鳥。它蓬松起羽毛，棲息在光禿禿的枯枝上。留下來感到難受……可是飛到哪兒去呢？瞧，它張開了自己的翅膀，迅捷、筆直地飛向遠(yuǎn)方，像一只被鷂鷹驚起的鴿子。難道不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一個綠色的、舒適的角落？難道不能在什么地方做一個哪怕是臨時的小巢？鳥兒飛呀，飛呀，細(xì)心地看著下面。在它下面是一片黃色的荒原，沒有聲音，沒有動靜，死氣沉沉……鳥兒匆匆忙忙飛過荒原，仍然細(xì)心地看著下面，心里感到懊喪。在它下面是一片黃海，像荒原似的死氣沉沉。雖然它喧嘩著，動蕩著，但在持續(xù)不斷的澎湃聲中，十分單調(diào)的浪涌里面，也看不到生命，也找不到棲息的地方?？蓱z的鳥兒疲倦了……它那翅膀的搏動微弱了。它飛得越來越低了。它多么想直沖云霄……但在這高不可測的太空里怎能筑巢？它終于收攏了翅膀……長嘆一聲。掉進(jìn)了海里。波浪把它吞沒之后，照舊奔涌向前，毫無意義地喧嘩著。我到哪兒去安身呢？是否我也到了投海的時候？1070年1月鄉(xiāng) 村六月里最后的一天。周圍是俄羅斯千里幅員——親愛的家鄉(xiāng)。整個天空一片蔚藍(lán)。天上只有一朵云彩，似乎是在飄動，似乎是在消散。沒有風(fēng)，天氣暖和……空氣里仿佛彌漫著鮮牛奶似的東西！云雀在鳴囀，大脖子鴿群咕咕叫著，燕子無聲地飛翔，馬兒打著響鼻、嚼著草，狗兒沒有吠叫，溫馴地?fù)u尾站著?？諝饫镎趄v著一種煙味，還有草香，并且混雜一點(diǎn)兒松焦油和皮革的氣味。大麻已經(jīng)長得很茂盛，散發(fā)出它那濃郁的、好聞的氣味。一條坡度和緩的深谷。山谷兩側(cè)各栽植數(shù)行柳樹，它們的樹冠連成一片，下面的樹干已經(jīng)龜裂。一條小溪在山谷中流淌。透過清澈的漣漪，溪底的碎石子仿佛在顫動。遠(yuǎn)處，天地相交的地方，依稀可見一條大河的碧波。沿著山谷，一側(cè)是整齊的小糧庫、緊閉門戶的小倉房；另一側(cè)，散落著五六家薄板屋頂?shù)乃赡巨r(nóng)舍。家家屋頂上，豎著一根裝上椋鳥巢的長竿子；家家門檐上，飾著一匹鐵鑄的揚(yáng)鬃奔馬。粗糙不平的窗玻璃，輝映出彩虹的顏色。護(hù)窗板上，涂畫著插有花束的陶罐。家家農(nóng)舍前，端端正正擺著一條結(jié)實(shí)的長凳。貓兒警惕地豎起透明的耳朵，在土臺上蜷縮成一團(tuán)。高高的門檻后面，清涼的前室里一片幽暗。我把毛毯鋪開，躺在山谷的邊緣。周圍是整堆整堆剛剛割下、香得使人困倦的干草。機(jī)靈的農(nóng)民，把干草鋪散在木屋前面：只要再稍稍曬干一點(diǎn)，就可藏到草棚里去！這樣，將來睡在上面有多舒服！孩子們長著卷發(fā)的小腦袋，從每一堆干草后面鉆出來。母雞晃動著雞冠，在干草里尋覓種種小蟲。白唇的小狗，在亂草堆里翻滾。留著淡褐色卷發(fā)的小伙子們，穿著下擺束上腰帶的干凈襯衣，蹬著沉重的鑲邊皮靴，胸脯靠在卸掉了牲口的牛車上，彼此興致勃勃地談天、逗笑。圓臉的少婦從窗子里探出身來。不知是由于聽到了小伙子們說的話，還是因為看到了干草堆上孩子們的嬉鬧，她笑了。另一個少婦伸出粗壯的胳膊，從井里提上一只濕淋淋的大桶……水桶在繩子上抖動著、搖晃著，滴下一滴滴閃光的水珠。我面前站著一個年老的農(nóng)婦，她穿著新的方格子布裙子，蹬著新鞋子。在她黝黑、精瘦的脖子上，繞著三圈空心的大串珠?；ò最^發(fā)上系著一條帶小紅點(diǎn)兒的黃頭巾。頭巾一直遮到已失去神采的眼睛上面。但老人的眼睛有禮貌地笑著，布滿皺紋的臉上也堆著笑意。也許，老婦已有六十多歲年紀(jì)了……就是現(xiàn)在也可以看得出來：當(dāng)年她可是個美人啊！她張開曬黑的右手五指，托著一罐剛從地窖里拿出來的、沒有脫脂的冷牛奶，罐壁上蒙著許多玻璃珠子似的水氣；左手掌心里，老婦拿給我一大塊還冒著熱氣的面包。她說：“為了健康，吃吧，遠(yuǎn)方來的客人！”雄雞忽然啼鳴起來，忙碌地拍打著翅膀；拴在圈里的小牛犢和它呼應(yīng)著，不慌不忙地發(fā)出哞哞的叫聲?！扒七@片燕麥！”傳來我馬車夫的聲音。啊，俄羅斯自由之鄉(xiāng)的滿足，安逸，富饒！啊，寧靜和美好！于是我想到：皇城里圣索菲婭教堂圓頂上的十字架以及我們城里人正孜孜以求的一切，算得了什么呢？1878年2月乞丐我走在街上……一個衰老的乞丐把我叫住。一對發(fā)炎的、流淚的眼睛，有點(diǎn)發(fā)青的嘴唇，襤褸的衣服，臟污的傷口……啊，貧困把這不幸的生命折磨成了什么樣子！他向我伸出一只紅腫的臟手……他呻吟著，他喃喃地祈求著周濟(jì)。我摸遍了所有的口袋……既沒有錢包，也沒有懷表，甚至連塊手絹也沒有。我身上什么也沒有帶著。可是乞丐等待著……他那只伸出的手微微晃動著，哆嗦著?！?我驚惶失措，羞愧異常，便緊緊地握住這只顫抖的臟手……“請勿見怪，老哥。我什么也沒有帶著，老哥?！逼蜇つ菍Πl(fā)炎的眼睛凝視著我。他那發(fā)青的嘴唇笑了——他也緊緊地握住我冰涼的手指?！皼]有關(guān)系，兄弟，”他訥訥地低語道，“為這也要謝謝你。這也是施舍啊，兄弟?！蔽颐靼琢?，我也得到了我老哥的施舍。1878年2月狗屋里只有我的狗和我。室外呼嘯著令人恐怖的狂風(fēng)暴雨。狗蹲坐在我前面，直直地望著我的眼睛。我也看著它的眼睛。它似乎想對我說點(diǎn)什么。因為沒有語言，是個啞巴，它什么也說不清楚，可我知道它。我知道，在這一時刻，它和我感受相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區(qū)別。我們的命運(yùn)沒有差異。我們內(nèi)心里同樣感到忐忑不安。死神扇動著它那陰冷、闊大的翅膀即將襲來……于是一切結(jié)束！以后，誰還能分辨得清我和狗曾跳動著怎樣一顆心？如今，絕不是動物和人在交換目光，而是兩對相同的眼睛在互相凝視。動物和人的眼睛里，流露的是同命相憐，它和他因為恐懼而緊緊依偎。1878年2月心滿意足的人首都街道上奔跑著、跳躍著一個年輕人。他的動作歡快、活潑，眼睛發(fā)亮，嘴角抿笑，臉蛋鮮紅……他整個兒心滿意足，興高采烈。他遇到了什么好事？他繼承了一筆遺產(chǎn)？他的職務(wù)獲得了晉升？他是趕去與情人約會？或者只不過他美美地早餐了一頓，于是身心健康、精力充沛的感覺，在他軀體四肢上流露了出來？難道是波蘭國王斯坦尼斯拉夫授予了他一枚漂亮的十字勛章？都不是。他誹謗了一個熟人，精心散播，又從另一個熟人的嘴里聽到了這一誹謗內(nèi)容，——于是他自己也相信了它。啊，此時此刻，這位可愛的、大有前途的年輕人，多么滿足，甚至多么幸福！1878年2月對手我曾有一個愛跟我爭論的朋友。我們不是業(yè)務(wù)方面、職務(wù)方面的對手，也不是情敵，但我們的觀點(diǎn)迥然不同。每次我們見面，倆人總是爭論不休。我們什么都爭論，關(guān)于藝術(shù)、宗教、科學(xué)、塵世和死后之事，尤其是死后的生活。他是個虔誠的教徒。有一次他對我說：“你對什么都嘲笑，如果我死在你前面，從那個世界來拜訪你，又見了面，那時你還嘲笑我嗎？”他年紀(jì)輕輕的，真的死在我前面。一年年過去了，我已忘記了他的許諾、他的威脅。有一天夜里，我躺在床上，不能也不想盡快入睡。屋里不明不黑，我望著灰暗的窗外。突然我覺得，兩扇窗子之間站著我的對手，他靜靜地、憂傷地向我點(diǎn)頭。我既不驚訝、也不害怕……我欠起身子，倚著肘臂，專注地瞧著這位不速之客。他繼續(xù)點(diǎn)頭。我忍不住問道：“怎么啦？是你勝利了，還是后悔了？你是來警告、指責(zé)我嗎？你是否想讓我明白，是你錯了？或者我倆都錯了？你體驗到了什么，是地獄的痛苦，還是天堂的幸福？你說句話吧！”我的對手一言不發(fā)，只是依舊憂傷地、恭順地點(diǎn)頭。我嘲笑起來……他消失了。1878年2月我憐憫……我憐憫自己和他人，憐憫所有的人、所有的禽獸、所有的活物。我憐憫小孩和老人、不幸者和幸運(yùn)者，尤其憐憫幸運(yùn)者。我憐憫所向無敵的、得意揚(yáng)揚(yáng)的領(lǐng)袖人物，憐憫偉大的藝術(shù)家、思想家、詩人。我憐憫劊子手和受害者，憐憫被壓迫者和壓迫者，也憐憫丑陋和美麗。憐憫使我的生活不得安寧。我如何才能擺脫這種情緒的糾纏呢？何況還有孤獨(dú)……　 哦孤獨(dú)，那羼雜著憐憫的孤獨(dú)??！人不能活得比這更卑下可憐了。對了，我也許應(yīng)該羨慕點(diǎn)什么，比如羨慕——石頭！1878年2月“請聽聽蠢人的評判……"——普希金我們偉大的詩人總是說真話，這次您又說了?！按廊说脑u判和群眾的嘲笑……”誰沒有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情呢？這一切是可以、也應(yīng)該忍受的。別人有能耐，就讓他蔑視吧！但是有些打擊實(shí)在使人心碎……一個人盡力而為了，努力地、熱情地、誠實(shí)地工作了，可是一些正直的心靈卻厭惡他，正直人士一聽到他名字就臉露怒容?！半x遠(yuǎn)點(diǎn)！滾開！”正直的年輕人的聲音向他吆喝，“無論是你，或者是你的勞動，我們都不稀罕。你在玷污我們的居住環(huán)境，你不知道、也不理解我們……你是我們的仇敵！”那這個人怎么辦呢？應(yīng)該繼續(xù)勞動，不要辯解，也別指望有更公正的評價。曾有旅人把窮人的日常食物土豆作為面包的替代品，帶給種田人。那些受惠者卻咒罵他，從他伸出來的手里把珍貴的贈品打落在地上，還用兩腳反復(fù)踩踏?，F(xiàn)在，他們享用著土豆，甚至不知道恩人的名字。管它呢，他的名字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雖然是這位無名氏把他們從饑饉中拯救了出來。我們只需考慮的是，我們帶給他們的是否是真正有益的食物。從你熱愛的人們嘴里說出來的不公正的責(zé)難，令人痛苦不堪……但即使這樣，也可以去忍受。古希臘雅典的首領(lǐng)曾對斯巴達(dá)人說過：“毆打我吧，但請你們聽我的話！”我們應(yīng)該說的是：“毆打我吧，只希望你們健康、吃飽！”1878年2月瑪 莎好多年前，我住在彼得堡的時候，每次雇了馬車夫，總要和他聊聊天。我特別愛跟夜班馬車夫聊天。他們都是些城郊的窮苦農(nóng)民，駕著一匹駑馬，拉著一輛涂成赭色的小雪橇來到首都，指望著自己掙個溫飽，還可積點(diǎn)錢向老爺們交地租。有一次，我雇了這樣一位馬車夫……小伙子二十來歲，身材魁梧，體格勻稱，是個英俊的青年：碧藍(lán)的眼睛，紅潤的臉頰；一圈圈栗色頭發(fā)，從緊遮到眉毛的舊帽子里鉆出來。那件襤褸的上衣，緊巴巴地套在他那大力士般的雙肩上！ 然而，馬車夫那還沒有長胡須的漂亮面孔上，露出一種悲傷、憂郁的神色。我和他攀談起來。他的語音里透出哀傷?！靶值埽趺蠢?？”我問他，“你為什么悶悶不樂？也許有什么傷心事？”小伙子沒有立即回答我。“有的，老爺，有的，”他終于說道，“再沒有比這更大的不幸了。我妻子死了。”“你愛她……愛自己的妻子嗎？”小伙子沒有朝我轉(zhuǎn)過身子，只是稍稍低下頭去。“我愛她，老爺。八個月過去了……我還是忘不掉。我心里難過……唉！她為什么要死呢？她年輕，健壯！……才一天工夫，霍亂就奪走了她的性命?！薄澳闫拮有哪c好嗎？”“噢，老爺！”窮苦農(nóng)民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和她過得可和睦啦！她死時，我不在她身邊。我在這里剛聽說她已經(jīng)被埋了，立馬趕回鄉(xiāng)下家里。到家時已是后半夜了。我走進(jìn)自己的小屋，停在中間，就這樣輕輕地呼喊：‘瑪莎！瑪莎呀！’只有蟋蟀曜曜哀鳴。我那時號啕大哭，坐在小屋地上，用手掌拍打著地面！我說：“貪婪的土地！……你吞掉了她……那就把我也吞掉吧！啊，瑪莎呀！”

后記

雨滴在窗玻璃上流淌，像是透明的小蟲子向下扭曲爬行。窗外，江南雨季中梧桐滴水的南京頤和路，一片迷濛。圍墻外毗鄰的西式小樓落地窗前，有個少女臨窗彈奏李斯特的鋼琴曲《愛之夢》。琴聲穿越雨絲，飄入濃蔭，像清泉似的滲進(jìn)我當(dāng)年任軍事譯員的小屋。在那被春雨打濕了的鋼琴聲伴奏下，年輕的我，用稚拙的文字練習(xí)文學(xué)翻譯，然后拿自己的譯文和名家的譯文比較，從中學(xué)習(xí)譯事的技巧，并尋找自己的不足。屈指算來，那已是半個世紀(jì)前的事了。無論是在南京或者是北方，我都是南京新街口和北京王府井外文書店的?？?。每當(dāng)覓到屠格涅夫的原文版作品或者是泰戈爾親自英譯的散文詩集，即使阮囊羞澀，我也要節(jié)省下飯費(fèi)、零用錢，拼湊起來買回去慢慢欣賞。幾十年來，我對散文這種文體情有獨(dú)鐘，先后出版了《廢墟上的春天》、《尋找勿忘我》、《愛是一種傷害》等多部散文集，并榮獲了多種散文獎，這和我上外專和大學(xué)時迷醉于外國古典散文有關(guān)。我翻譯屠格涅夫散文，已有相當(dāng)長的時間了。翻譯期間，常常是前天晚上把原文熟讀數(shù)遍，爛熟于心，然后入睡，醞釀一夜，第二天早晨，趁頭腦清醒之際動手。一個早晨，我一般只翻譯五六百字。生怕譯多了，神思分散，筆力不逮，達(dá)不到等值翻譯的要求。我苦心琢磨每一個字句，讓它們在腦子里翻滾、比較，幾經(jīng)反復(fù)斟酌，才能確定。即使如此慘淡經(jīng)營，我還常為只能譯出原文水平的十分之七八而感到遺憾。學(xué)習(xí)屠格涅夫作品，使我懂得要像畫家那樣觀察大自然的顏色。有一年秋天，我到伊春去組稿。伊春市文聯(lián)的朋友興奮地告訴我，現(xiàn)在正是“五花山”季節(jié)，秋林很美，建議到興安嶺林區(qū)看看。我進(jìn)入北方森林，經(jīng)過仔細(xì)觀察、比較，發(fā)現(xiàn)那些顏色斑斕的葉子，那些變橙、變黃甚至變紅的葉子，大都系材質(zhì)很差的雜木、灌木、藤木植物所長。

編輯推薦

《愛之路》講述在蔚藍(lán)的王國里，詩人在追尋俄羅斯語言，在追尋大自然；在兩首四行詩里，詩人在追尋正確與真理，在追尋愛之路：當(dāng)我獨(dú)處的時候……我將想些什么呢？——麻雀、鴿子和昆蟲；我夜里起身，我將想些什幺呢？——玫瑰、巖石和我的樹；當(dāng)我離世的時候……我將想些什么呢？——沙漏、祈禱和敵與友；最后一次見面，我將想些什幺呢？——獵狗佩加茲、瑪莎和波琳娜；明天，明天！玫瑰花，多幺美麗，多么鮮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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