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貓頭鷹 作者:張毅 著 頁數:432
前言
彰化縣原來就已經熱鬧得很了,可是自從乾隆皇帝正式下詔解了到臺灣移墾不得攜家?guī)Ь斓慕钪幔瑥穆垢?、吞霄成千上萬的人跟潮水一樣地湧了來,漳州人、泉州人、潮州人、嘉應人,大包袱小箱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祖宗牌位背在背上,飯鍋茶具拎在手上,兩眼發(fā)光,健步如飛地下了船?! “渡辖匈u的,等人的,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比起那些年頭,禁令如山,港口上日夜巡著兵勇,大船小船挨著搜,逮著了,船要充公,船主問罪,要命的是拿銀子叩頭好不容易上了船的偷渡客,還要發(fā)回原轄縣治受審。有些心狠手辣的船主,弄條老舊不堪的破船,收了上百人的銀子,統(tǒng)統(tǒng)趕下底艙去,船出海中,艙底灌水下沉,上頭的人把艙門釘死,然後自己換了準備好來接應的小船回航去了。還有更狠的,滿載數百人的漁船,到了汪洋之中遇見沙洲,就騙乘客是到岸了,統(tǒng)統(tǒng)趕下船去,叫「放生」,沙洲離岸還遠,人下地之後全身就陷在沙裡,有個名堂叫「種芋」,碰到潮水一漲,淹沒沙洲,那些乘客隨波流去,還叫做「餌魚」。 這些慘事既然常常發(fā)生,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忙不迭地想盡辦法偷渡臺灣?問那綠油油的遼闊稻田吧!問甘蔗!問茶葉!問樟腦!問砂金! 如今是不同了,光天大太陽的,船來船往,安平港、鹿港,大小船的帆桅看上去彷彿是一片樹林子。條條街上的客棧早就擠滿了人,有親故投宿的還有個地方歇腳,沒有親故的乾脆就在廟廊裡、騎樓下搭鋪,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過路的牛車滿載米袋、糖、豆餅,停停行行,等得不耐煩趕車的吆喝聲,和喧喧嚷嚷的叫賣聲,還間上打鐵店忙著打造犁頭的叮噹聲,讓人從心底感覺興奮?! ∵@人群裡,有一家人姓吳,夫婦兩個帶著一個男孩,從鹿港上岸,男的家裡世代是木匠,廣東嘉應州人,在家裡連趕上兩次大旱,年成不好,肚子都顧不了,誰還管什麼木工事?多虧了女人是個吃苦耐勞的性子,整日挖豬菜,種土豆,勉強活口。男人本也想:人都快餓死了,還做什麼木匠?做田算了??墒怯忠幌耄哼@木工技藝可是祖先傳下來的,說什麼也要做下去。男人在外頭打聽了鄉(xiāng)裡有人過海到臺灣去了,據說遍地的黃金,日子好過得很?!副榈攸S金」大概言過了點,可是日子好過是大家都聽說了的。而且有家同族的,年前才回過鄉(xiāng)裡來,在臺灣彰化作了一個米商,發(fā)了大財,還買了好幾條船。如果去了臺灣總算還是個投靠的對象,而且,說實在的,投靠是一時,自己勤奮才是久遠的事,只要手腳勤快,眼睛放亮,總有自立門戶的一天,怕不比眼前的日子好過多了?! ∧窘承难e暗自想了很久,可是一直沒有跟女人說起,直到年前,不知為什麼來了一場瘟,女人辛辛苦苦地養(yǎng)的三隻豬,一隻跟著一隻地死了個乾淨,這一下眼看著往後更不好過,於是木匠這才跟女人商量起來。女人心裡有點捨不得,離鄉(xiāng)背井的一去真是天蒼蒼海茫茫,但是聽木匠說得認真,想必他心裡已經想了很久,因此也沒有說什麼別的,一家就此決定動身了?! 纳穷^出海,一路上有風則行無風則停,女人先還是為了依依不捨,後來卻因為暈船,連連嘔吐起來,木匠一方面照顧女人,一方面還要掛記著船家是不是老實可靠,弄得在船上的時候,簡直坐立不安。只有孩子,上船之後跟船家們混得熟,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一下子幫著下鉛筒量深度,一下子幫著定更。這「定更」原是船在海上量水程的,用焚香幾支作為準度,通常一更大約是六十里,但是順流逆流仍有出入,因此船家另外還要量測更數;那就以人站在船頭上,把木片放在海中,然後快步朝船尾走,人到船尾木片也一齊漂到,就算準更。如果人到木片還沒到,就算不及更;人到木片卻早已經過了船尾,就算過更。 孩子在船上很討人喜愛,因此這定更的事就交給孩子去做,想知道更數就大聲叫著孩子問: 「幾更啦?」 孩子一清二楚,從來沒錯過,弄得船上水手常逗他: 「不要到臺灣了,留在船上做水手啦!」 船在廈門泊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船上敲起鉦鼓,乘著風出了大旦門。木匠眼看著女人消瘦得可憐,心裡真是說不出的難受,問了船家還要多久才能到臺灣?船家說只要風不停,十一更半就可以到。木匠心裡暗自祈禱,萬萬不要像船家說的,在海上碰到沒風的天氣,一等就是七八天,船就像停在一面鏡子上一樣,寸步不前?! 〉诙焯靹偭粒窘硠傄槐犙?,忽然就聽孩子在外面叫: 「阿爸來看!」 女人連忙要木匠出去看看,木匠一出艙,只覺一股腥臭味撲鼻,船上的人個個神色緊張。 木匠看天上晴空萬里,又沒有風也沒有浪,他實在莫名其妙。這時候孩子從船尾上跑來,一把拉住木匠走到船舷邊上,木匠低頭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瓉肀叹G清水,不知道為什麼差不多寬一百里的地方,水全變成了黑顏色,而且流得急湍,滾滾直向南去。這還不算,這船身四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集了無數紅黑相間的海蛇,繞著船游泳,沖天的腥臭熏得人想吐?! 〈系娜锁f雀無聲,大家氣也不敢喘地看看風帆,擔心只要風一停,這股黑流就不知道要把船漂到什麼地方去了。船上水手燃香祭拜,一邊往海裡散著紙錢?! ∧窘痴埥桃晃荒昙o大的水手,水手皺著眉說: 「這就是臺灣海道最險的黑水溝,鉛筒下一百幾十尋還碰不到底,那些海蛇聽說沾身就死?!埂 改沁@該怎麼辦?」 「只要風不停,乘著風一下就過去了,就怕……唉!」水手轉身忙他的去了?! ∧窘臣泵︻I著孩子進艙裡去,女人看他們父子倆形色慌張,問是什麼事?木匠和孩子支吾其辭也不敢說,一家三口悶坐在船艙裡,誰也不說話,只是聽著帆桅讓風吹得軋吱軋吱地響?! ∵^了半晌,只聽見船上一聲鉦鼓,有人高叫看見澎湖了,木匠噓了一口氣,癱住在艙板上?! 呐旌铰垢?,不過五更多一點,到了岸之後,木匠領著孩子和女人謝了船家一路照顧,一家人上了碼頭,船上水手和孩子頻頻揮手,孩子也一步一回頭,好不容易三人來到鹿港街市上?! ∵@鹿港是臺灣沿海南北通商的要衝,水陸碼頭所在,人口多達四五萬,市上只見牛車來往如流,到處店鋪高掛著招牌字號,沿街叫賣的吃食擔子吆喝聲間著牛車輪子滾過石板路的聲音,茶館裡旱煙的氤氳混著熱氣騰騰的茶香。孩子好奇地東張西望,木匠和女人卻由心底升起一股暖流,他們忍不住想哭?! ∧窘嘲押⒆雍团税差D在鹿港,自己一個人帶著兩瓷罐的武夷茶,趕到彰化。在街上看見這人來人往的,心裡可真大吃了一驚,這般興旺熱鬧呵。打聽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那位發(fā)起來了的鄉(xiāng)親?! ∧窘承难e掛記著孩子和女人,可是表面上可不露聲色,眼睛直盯著鄉(xiāng)親臉上的變化,只要他稍有難色,自己打定主意了要擱下茶葉,回頭就走。雖說當初啟程來臺灣,是算計了有他這麼一位鄉(xiāng)親,可是那也只不過是安一安自己的心,可不一定非要攀這鄉(xiāng)親舊故。想想這臺灣黃金遍地,既然飄洋過海地來到了,憑著自己的本事,天豈有絕人之路? 還好這米商倒一直笑容可親,再三要木匠全家搬來,反正家裡總缺人手,有自己家鄉(xiāng)人幫忙可再好也沒有,何況這以後釘釘鎚鎚的事,全有人照應了。木匠心裡感激,幾日來海上飄泊的煩躁不安,到岸之後,女人又病倒床上,說不完的苦惱,讓這厚誼隆情慰藉之下,不由得兩行眼淚滾滾而下?! ∧窘车肋^謝,飛奔回到鹿港?! ∨说纳眢w仍然不見好轉,虛弱乏力,經常覺得頭昏目眩地,附近請來過一個草藥郎中,說是一路顛勞,動了心火,煎了幾副藥,但是全沒見效?! ∧窘郴貋?,連忙談起到彰化投靠之事,女人半倚在床頭仔細聽完,雖說有這麼個去處,心裡自然歡喜,但是自己帶著病進人家門,好歹是個忌諱,何況人家好意接納,這麼一去,顯得不是來幫忙的,倒是個累贅。因此,何不找個地方,暫時先落腳,等養(yǎng)好了病,大家身強體健的去彰化,絕不白吃他一碗閒飯! 聽著女人說完,木匠心裡暗自慚愧,怨自己太不周全了,還是女人的話對,人活著要不為爭一口志氣,還有什麼好指望的?主意打定,木匠安慰女人好好養(yǎng)病,自己領著孩子到街上去打聽打聽,順便找個可靠的醫(yī)生?! 『⒆舆€不足十歲,腿長胳膊長,可惜吃得不夠,看起來瘦骨嶙峋的。在家裡的時候,念了幾天書,能寫兩個大字,聽私塾的先生說,他有點慧根??上]多久,家裡實在供不起束脩,也就輟學了。孩子很少說話,可是看得出挺喜歡念書的,有時候一個人在牆角下踱方步,拿著竹枝當戒尺,搖頭擺腦地口裡念著《三字經》,一本正經地。女人看見了,也不忍去擾他,偷偷叫木匠來看,兩個大人看著看著就嘆起大氣來?! ∪缃竦搅伺_灣,原以為家道好過一點,當然可以送他進義塾,可是誰知道這人算不如天算,眼看又要苦一陣了,不過,這總還是有指望的,臺灣這副富庶、優(yōu)閒,多讓人篤定、自在。 沒關係,孩子,委屈一陣子,等阿母病一好,我們就要轉運了。木匠心裡這麼想著?! ∧窘愁I著孩子順著街道走著,太陽下山了之後,鹿港港口外泊著的船上都掛起油燈,有幾家小飯店傳來米飯的香味。木匠問孩子餓不餓?孩子低頭不說話,木匠衣服口袋裡是有幾文錢,他在口袋裡摸了又摸,摸了又摸,但是再看看孩子,他咬咬牙,領著孩子進了飯店。 飯店裡大都是些海上賺飽了的船戶,一個個敞著領口,捲著褲腿,可是桌上擺著全是鮮海產。木匠問仔細了價錢,要了一盤麵,自己喝著茶看孩子吃?! 『⒆拥皖^吃得飛快,木匠拍拍他說: 「慢慢吃,不要急?!埂 『⒆右贿叧砸贿厲|張西望,忽然看著鄰桌的一盤東西指著問: 「阿爸,那是什麼?」 木匠回頭一看,跟孩子說: 「那叫西施舌,是這地方的海產。」 「為什麼叫西施舌?」 「說牠好吃吧?!」 「真的好吃嗎?」 木匠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西施舌從下船就聽當地人說了,想必是好吃吧?那麼想必也不便宜。孩子盯著看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什麼似地,不好意思地低頭吃他的麵,不再看別的地方了?! ∧窘硢緛礅酚媶柕溃骸 肝魇┥嗍颤N價錢?」 「五十錢炒一小盤?!埂 ∷氖X就是一斤豬肉,木匠心裡盤算著,卻只見那夥計頭也不回地忙他的去了。孩子低聲地扯扯木匠的褲子說: 「阿爸,我吃飽了,不要叫那個?!埂 ∧窘晨春⒆右荒槻话玻荒樓妇?,心裡可是說不出的難過,這孩子可是吳家一脈單傳,做大人的不爭氣,讓孩子念不了書,千里迢迢的飄泊受罪。如今這人生地不熟的又讓孩子睡不好吃不飽……木匠叫住夥計: 「炒一小盤西施舌?!埂 『⒆油蝗缓孟窕帕耸帜_,猛站起身,推開長條凳就要走,木匠一把按住孩子: 「坐下,不要叫人笑話,以為我們吃不起。」 孩子坐下,卻仍是一副著急的樣子。木匠微微笑著,伸手拍拍孩子肩膀: 「我們嘗嘗這五十錢一盤的好吃東西?!埂 ∧窘诚葒L了一口,連連說著: 「嗯!是好吃,好吃?!埂 ∪会崴蛿R下筷子,看著孩子大口大口地吃著,自己仍喝著茶?! 『⒆映粤艘幌拢鋈话l(fā)現木匠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連忙問: 「爸,好吃吔,怎麼不吃了?」 木匠笑著說: 「我忌腥氣,海產不能多吃?!埂 『⒆酉氩煌高@是什麼道理,只好一個人狼吞虎嚥地把一盤子都吃完了?! 〕隽说觊T,家家戶戶都已經上了燈,木匠領著孩子來到街口,看見有家燈籠店,木匠買了一盞油紙燈籠讓孩子提著,父子兩人順著街道朝前走。孩子提著燈,看見地上自己的影子一路左右搖晃,不覺玩樂起來,一下子把燈籠提到左手,讓影子倏地跳到右後面,一下子又把燈籠提到右手,影子又倏地跳到左後面,玩得興起,自己一蹦一跳地,彷彿怕?lián)趿擞白拥娜ヂ??! 「劭诮值郎系氖迓?,入夜後可以說是人行稀少,偶有幾個巡邏的兵勇酒氣沖天地從身旁走過,口裡還哼著小調,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唱什麼?! 《窘畴m然心裡一直不曾篤定下來,可是看看一家家昏黃黃的燈火和靜悄悄的街道,他也只能想起一件事:等下路過街口記得叫水來藥鋪的郎中去給女人看看病,唉……聽說是不錯的。
內容概要
在這淚水裡吳霖芳知道一個人要怎麼讓人看得起……他在心底暗下了只有他清楚的決心。這是一個永不放棄的故事,關於意志力、勇氣與愛情。他的生命本是永無止盡的苦難,地底下「源」的湧現,卻讓他重拾活下去的希望。張毅經典力作,二○一○年淬礪再現吳霖芳,簡直是苦難的代名詞,打從踏上臺灣這塊土地,就遭逢連串災難,先是喪母,父親消極度日後又醉死溪畔,毅然賣身葬父的他,卻被福生染坊的千金江婉看重,孑然一身與吳霖芳私奔,命運的轉折,往往發(fā)生於一瞬之間……等到油噴上天去下起油雨的時候,所有的希望都會實現!吳
作者簡介
張毅 一九五一年出生於臺北。十九歲即成為當代備受矚目的短篇小說作家。他的作品兩度評為年度小說。一九七四年世界新聞學院畢業(yè),開始了他的導演生涯。他所執(zhí)導的影片「我這樣過了一生」,為他贏得金馬獎及亞太影展的最佳導演。而他執(zhí)導的最後一部影片「我的愛」,則被美國紐約綜藝雜誌年鑑選為臺灣電影百年(一八九五至一九九五年)十大傑出電影之一。一九七九年在「新生報」連載的小說《源》獲得極大迴響,中影耗資六千萬臺幣拍成電影,於一九八○年獲第二十六屆亞洲影展最佳編劇獎。一九八七年,創(chuàng)立了亞洲第一個琉璃藝術工作室--「琉璃工房」,在國際享譽盛名?,F任琉璃工房創(chuàng)意總監(jiān)、執(zhí)行長。
章節(jié)摘錄
八月,木匠家裡日子仍然沒有好轉,女人的身體一直沒有起色,吃喝都在床上,樣樣都要人照顧,木匠從家裡帶出來的幾個錢全花在買藥看病上面,但是花錢事小,大家心情壞透了才是不妙,木匠成日地煎藥找醫(yī)生,還要顧著一家吃喝,街上偶爾接了一兩件散工作,也不能一心一意地幹。弄得病人臉色不好沒關係,連木匠跟孩子也面黃肌瘦的?! ∧窘承臍庖徊睿3优荒芰R女人,就罵孩子,孩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天不敢吭一個大氣,生火劈柴,挑水洗衣服,忙完了這個,忙那個,沒事的時候,坐在阿母床前,動也不敢動,孩子有時候到底是孩子,坐著坐著就睡著了,木匠一回來,自然又是一頓罵,可是他挨了罵當著人面也絕不掉淚,咬著牙到了沒有人看見的地方,才一個人蒙著臉哭。 過一些時候,木匠在港埔找到一個修船的差事,其實修船他是外行,自有那些福州頭師傅、二師傅,可是鋸鋸木頭,刨刨光,他倒至少比一般人靈光,因此,每日裡打打下手,多少也能弄一兩個錢。木匠上工的時候,就先煎好藥壺給女人喝了,然後在煎藥裡兌上水,讓孩子中午煎第二道,而且每日再三囑咐了,一有什麼事,立刻到塢裡來找他。 就這樣,木匠家裡看起來有一點好時光,女人臉色也稍微紅了一點,偶爾喝點鮮魚湯,擱兩大片老薑,也能出出汗,半坐起身跟孩子說說話。說這臺灣從前住的全是紅毛和番人,後來讓國姓爺趕跑了,鄭家傳了三代,來了清將施瑯,一仗打下來,就成了如今大清的天下。島上四季如春,稻米一年能收兩次,水果又大又香,入貢的西瓜綠瓤紅肉,水多肉甜,山裡的柿子、李子、梅子、桃子一年十二個月輪著出。孩子聽得入神,口水一直往回嚥,女人笑著摸摸孩子的頭說:「人家說這臺灣遠古的時候住的全是仙人,因此叫它蓬萊仙島,既然是仙島,自然靈氣不凡,住在這裡,只要心裡存著誠信,賣力地做事,人人都有大出息?!埂 『⒆右贿吢犞贿咟c頭。到了煎藥的時候,他在小爐上生了火,拿過小藥壺放在火上,然後點了三炷香,朝天拜了拜,再把香插在壺嘴上,這樣自有藥神保祐著病家,好叫早日痊癒。他端過一把小木凳子,手裡搖著蒲扇搧火,但是心裡可早飛到那山野裡的澗泉旁邊,吃那四季不完的水果了?! ⊥饷嫣焐珴u漸暗了,孩子煎好藥早已讓女人吃過多時了,可是仍不見男人回來。今天比起平常來,可晚了很多,平常男人在太陽還沒落山就已經在家了。事情多,加工吧!女人順著窗戶望得見巷口,偶爾有人提著燈籠走過,她都要看一眼?! 『⒆佣自陂T口,兩手支著頭,兩眼也直望著巷口,街口幾家賣魚的早就擔著空筐子回來了,一家家的窗口也全點起燈了?! ∨苏郎蕚浣泻⒆舆M來加件衣服,就看見巷子口進來三四個人,正看不清楚是誰的時候,幾個影子已經闖進屋裡來了?! ∽雷拥挠蜔艉鋈痪妥屓艘豢跉獯禍缌?,女人大驚失色,問道: 「誰?」 一大群人裡只聽有一個人應道: 「我?!埂 ∈悄窘??! ∨穗m然鬆了一口氣,可是心仍掛在半空中?! 『⒆訃樀迷谝慌圆桓页雎?,他看得見幾個男人腰裡插了木工用的斧頭,有一個還帶了鑿刀?! 甘帐耙幌?,我們走了?!埂 ∧窘车穆曇糍M力得很?! ∵@時候幾個男人,也不出聲就動手綑起被子、席子,傾箱倒櫃地,把些日常東西放進兩隻長方篾筐子裡,找出麻繩十字綁緊,扛起來就走?! ∨松碜尤匀酰墒亲屟矍暗那榫耙粐?,她不能走也要走,男人攙著女人,小孩讓人一把抱起來,幾個人就半跑半走的出了巷子。 孩子牙齒直打顫,也不敢出聲問,只看著幾個人眼睛邊走邊四下張望,愈走愈急,不一下子就到了港口,順著泊堤,到處站著人,辮子盤頭,腰裡全帶著斧頭、鑿刀,遠處還有人擎著火把,喧喧嚷嚷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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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毅是我們同時代的文藝青年,他寫的小說並不多,反而很早在辦『影響』雜誌時就顯現出對拍電影的理想。我是在電影『源』之後進了中影才和張毅有工作上的交往和合作,他是一個外表沉默裝酷,但意志力極驚人的傢伙。當時我們拍電影遇到風暴和風險時,他總是用低沉冷冷的聲音對我說:『要挺住啊。我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看到《源》這本小說的重現江湖和重拍成連續(xù)劇,讓我想起張毅當年的那句話。也讓我想起以美國石油大亨為主角的電影『黑金企業(yè)』中的丹尼爾戴路易斯,他將那種近乎自虐的意志力演得令人毛骨聳然?;蛟S關於張毅後來人生的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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