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旅人之妻

前言

　　克萊兒：被留下來的感覺很不好受。我癡癡地等著亨利，不知道他身在何方、過得好不好。身為留下來的一方，我過得很辛苦?！　∥易屪约罕３置β?，讓時間過得快一些。　　我獨自入眠，醒來的時候還是一個人。我散步、工作到疲憊不堪、望著即將被冬雪掩埋的落葉在風中飛舞……一切是如此簡單，直到你開始思索，思索為什麼對方離開後，愛更加濃烈？　　很久以前，男人出海捕魚，女人在陸地上等待；她們站在岸邊，仔細盯著海面上的孤舟；如今，我也在等。亨利在不是自願的情況下，毫無預警地消失。每一刻守候，感覺起來就像一年、彷彿永恆；等待是如此緩慢而漫長，望穿秋水、就像玻璃般透明，可以一眼望盡等在面前的無垠時刻。為什麼他要前往他方？令我無從追隨？　　亨利：這種滋味如何？這種滋味如何？　　有時候你會突然覺得，就好像閃了個神。手裡的書、身上帶有白色鈕釦的紅色棉質(zhì)格子襯衫、腰下最喜歡的黑色牛仔褲、腳後跟破了個洞的紫紅色襪子、偌大的客廳、廚房裡正要煮開發(fā)出聲響的水壺所有一切都在瞬間消失，你頓時杵在不明鄉(xiāng)村路邊的溝渠裡，恍如松鴉般渾身赤裸，冷水淹到腳踝。你等了一分鐘，想說也許會啪的一下回到你的書本、你的公寓裡；但在連續(xù)五分鐘的咒罵、顫抖、深切盼望能就此消失後，你開始漫無目的地行走，直到看見一戶農(nóng)家。此時你有兩個選擇：偷竊或者解釋。行竊可能會讓你吃上牢飯，但解釋起來更為沉悶、更浪費時間，而且有時候解釋到最後，你還是得說謊、還是會吃上牢飯，所以，管那麼多幹嘛呢？　　有時候就算你已經(jīng)躺在床上、在半夢半醒之間，發(fā)作起來還是會有一種太快起身的錯覺：你會聽到血液往頭頂猛衝，世界天旋地轉(zhuǎn)，手腳一陣刺痛、好像不見了似的；又來，你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切全都發(fā)生在轉(zhuǎn)瞬間，你好像還有點時間可以抓點什麼東西、揮舞一下手臂（並因此傷到自己或是什麼珍貴的東西），然後你就滑過俄亥俄州雅典市某家經(jīng)濟型連鎖旅館、鋪了綠色地毯的走道，現(xiàn)在是一九八一年八月六日星期一凌晨四點十六分，你的頭撞上某個客人的房門，於是房裡那位來自費城的舒爾曼太太在打開房門一探究竟後，開始尖叫，因為有個全身赤裸、被地毯磨傷的男子倒在她的腳邊，昏迷不醒。然後你在市立醫(yī)院裡醒來，有些腦震盪，一個條子坐在你病房外頭，用雜訊充斥的收音機收聽費城人隊的棒球賽事。不幸中的大幸是，你又墮入無意識狀態(tài)，幾個小時後在自家床上醒來，看見妻子正一臉焦急地低頭看著你?！　∮袝r候，會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萬事萬物昇華至崇高的氣氛當中；突然，你會很想吐，然後你就不見了。你吐在郊外的天竺葵上、你爸的網(wǎng)球鞋上、三天後的自家浴室地板上、大約一九○三年伊利諾州橡樹園的木製步道上、五○年代美好秋日籠罩的網(wǎng)球場上，或是你自己光溜溜的腳上，你吐在各式各樣的時間和空間裡?！　∵@種滋味如何？　　這種滋味完完全全像是那類夢境中的一種，在夢中，你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要開始考試，而且身上一件衣服都沒穿，甚至連錢包也放在家裡?！　《以诹硪粋€時間裡被轉(zhuǎn)化為可怕的版本：變成一個賊、一個流浪漢、一隻只會躲藏和逃跑的動物，讓老太太和小孩受到驚嚇，我是上天開的玩笑、是如此地不可思議，但我確實存在?！　∵@些來來去去的經(jīng)歷、這混亂的一切，究竟有沒有邏輯或規(guī)則可循？我能不能被牢牢地固著在當下、擁抱當下？我不曉得。事情發(fā)生前是有一些蛛絲馬跡，就像所有疾病都有些模式或可能性：極度疲憊、嘈雜的噪音、壓力、突然站立、閃光，都有可能牽扯出一段插曲。但是話說回來，我也可以在閱讀週日《紐約時報》、手裡拿著一杯咖啡、克萊兒正躺在床上打瞌睡的情況下，突然回到一九七六年，看著十三歲的自己幫爺爺奶奶割草。有些插曲只維持了片刻，就像在車上聽廣播，就是很難固定在某個電臺。我三不五時會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於人群中、觀眾裡、暴民間；我也經(jīng)常獨自一人，在田野裡、房子裡、汽車裡、沙灘上，或午夜時分的中學裡。我很怕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監(jiān)牢裡、客滿的電梯裡，或高速公路的路中央。我不曉得如何解釋自己是從哪裡冒出來？又為什麼全身光溜溜的？我要從何解釋？我從來都無法帶上任何東西，沒有衣服，沒有錢，沒有身分證。幾乎每回都把大部分時間花在弄衣服穿和東躲西藏。好險的是，我不用戴眼鏡?！　≌f起來真的很諷刺，所有能讓我感到愉悅的事物，都是居家式的：豪華的扶手椅、平靜喜悅的家庭生活等等。而我所企求的，也都是平淡細瑣的喜樂，像是在床上看推理小說，嗅聞克萊兒剛洗完澡、金紅色還有點溼潤的長髮味道，某位朋友在度假途中捎來的明信片，牛奶在咖啡裡散開，克萊兒胸脯的柔軟肌膚，幾包放在流理檯上還沒打開的購物袋，或是在圖書館?？投蓟丶乙葬?，獨自流連在書庫裡，輕輕撫摸書本的書背。這些，都是時間一時興起，把我從它們身邊奪走後，我最懷念的事情?！　《巳R兒最讓我記掛的，永遠都是克萊兒。在清晨睡夢中，壓皺了臉龐；把雙手浸到造紙用的甕染料桶裡，拉出模子甩動，甩到纖維融在一起；頭髮披散在椅背上，整個人沉浸在書中；睡前，用止痛藥膏按摩龜裂發(fā)紅的雙手。她低沉的嗓音，總是迴盪在我的耳裡?！　∥液奚硖帥]有她的時空裡。但我總得上路，而她永遠無法相隨。

內(nèi)容概要

　　當亨利與克萊兒的愛情在全球引起騷動，你又怎麼錯過這一段盪氣迴腸的故事？ 相遇那年，她6歲，他36歲；　　結婚那年，她23歲，他31歲；　　離別後再度重逢時，她82歲，他43歲。　　在他倆如此詭譎的戀愛大事記裡，　　相對於如此真實、強烈的感覺，時間，微不足道…… 如果生命是一場旅行，亨利的旅程肯定比常人更迂迴且深刻，只因為他罹患了時空錯置失調(diào)癥，當基因時鐘偶爾重起，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消失，現(xiàn)身在某段曾經(jīng)，或即將遭遇的時空場景。不得不一再體驗曾經(jīng)遭受的經(jīng)歷，他只能旁觀、重複品味那些快樂、悲傷、痛苦。而與克萊兒的愛，是支撐他的唯一動力。

作者簡介

　　奧黛麗·尼芬格（Audrey Niffenegger）　　視覺藝術家，也是芝加哥哥倫比亞學院（Columbia College）書籍和紙藝中心（Center for Book and Paper Arts）跨學科書籍藝術MFA計畫的教授，她負責教導寫作、凸版印刷以及精美版書籍的製作，並曾經(jīng)在芝加哥的Printworks Gallery展出她的藝術作品，《時空旅人的妻子》是她創(chuàng)作的第一本小說?！　∽g者簡介　  陳雅汝　　臺大工商管理系畢業(yè)，政大哲學研究所碩士，臺大歷史研究所肄業(yè)，譯有《小熊維尼談哲學》、《速成鉅富》、《行銷大師的十堂課》、《問自己，別問大師》、《十四天讓大腦變年輕》、《廣告22黃金法則》等書，與人合譯有《生命的自主權》、《偷窺狂的國家》等書。

章節(jié)摘錄

　　「怎麼回事？我親愛的？」　　「啊！我們怎麼可能承受得了?。俊埂　　赋惺苁颤N？」　　「這樣的狀況??！時間是那麼地少。我們怎麼能在睡夢中就把時間給用盡了呢？」　　「我們可以靜靜地在一起，然後假裝－－反正這不過才剛開始－－我們還擁有全世界所有的時間?！埂　　溉会嵋惶焯爝^去，我們擁有的愈來愈少，最後不剩一絲一毫?！埂　　杆裕y道妳希望什麼都不曾擁有過嗎？」　　「對，這就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打從我步上人生開始。當我離開今生，這便會成為一個中間點，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向它奔近，而之後所有的一切便將自此遠離。可是現(xiàn)在，我親愛的，我們走到了這兒，我們擁有了現(xiàn)在，而現(xiàn)在以外的其他光陰卻不斷奔向別的去處。」　?。睹郧闀櫍阂粍t浪漫傳奇》；拜雅特1著　　婚姻生活　　一九九四年三月（克萊兒二十二歲，亨利三十歲）　　克萊兒：就這樣，我們結婚了。　　一開始，我們住在雷文斯伍德一間雙拼的公寓裡；採光很好，硬木地板是奶油色的，有兩間臥房、還有一間擺滿了古董陳列櫃和陳舊設備的廚房。我們花了好幾個星期天的下午到居家用品店換結婚禮物，本來訂了一張沙發(fā)，但沙發(fā)太大、進不了公寓的門，只好退回去。公寓就像一間實驗室，我們在裡面進行各種實驗，探索彼此。我們發(fā)現(xiàn)亨利討厭我吃早餐看報紙時，無意識用湯匙敲牙齒發(fā)出嗒嗒聲。我們也都達成協(xié)議，只要對方不在，我就可以聽瓊妮?蜜雪兒2，而他就可以聽毛茸茸樂團。我們也都發(fā)現(xiàn)亨利應該負責三餐，而我應該負責洗衣服，但我們倆都不喜歡用吸塵器打掃，所以決定請人提供打掃服務?！　∥覀兊纳罱⒘斯潭ǖ哪Ｊ?。亨利星期二到星期六在紐伯瑞圖書館上班。他早上七點半起床，先喝咖啡，接著就匆忙換上跑步服出去跑步。等他回來之後，他會淋浴、更衣，我就搖搖晃晃地爬下床，在他準備早餐的時候陪他聊一會兒。等我們吃完早餐之後，他去刷牙、然後奔出家門搭地鐵，而我則回到床上，再小睡一個小時。　　等我再度起床的時候，公寓靜悄悄。我先洗個澡，然後梳頭髮、換上工作服。我為自己又倒了杯咖啡，然後走到後面那間臥房：我的工作室，把房門關上?！　偨Y婚時，我在那間小小的工作室裡經(jīng)歷了一段辛苦的日子。我可以把那個空間當作是我的，亨利很少在用，但空間實在太小了，使得我的想法也都變得很渺小。我就像隻被包在紙繭裡的毛毛蟲，被雕塑草圖還有小幅素描包圍了；這些草圖和素描看起來就像撞向窗戶的飛蛾，拚命地拍打翅膀想要逃離這窄小的空間。我製作雕塑的設計模型作為大型雕塑預演的小雕塑，創(chuàng)意一天天勉強，就好像它們知道我要讓它們挨餓、阻止它們發(fā)育。晚上，我會夢到色彩、夢到把手浸入裝著紙纖維的甕染料桶裡，我會夢到我無法踏足的微型花園，因為我是個女巨人?！　「闼囆g、或是搞任何東西，我想都應該是這樣的吧：最迷人的事，就是空幻迷濛的念頭終於變成了一個固體、一個作品，變成實體世界裡的一個實體。瑟斯3、阿特米斯4、雅典娜5、所有古老的女巫，她們肯定了解這種感覺，因為她們會把人變成荒誕無稽的生物、會偷走魔法師的祕密、會部署軍隊。啊，看哪，變出新的東西來了，把這個新東西稱為豬玀，稱為戰(zhàn)爭，稱為月桂樹。稱為藝術。而我現(xiàn)在能變的魔法不過是小小的魔法，延宕的魔法。我每天都在幹活，但什麼東西都沒有成形。我覺得自己就像珀涅羅珀6，織了又拆，拆了又織?！　《嗬夷俏粖W德修斯7的情況又是如何？亨利是另一類的藝術家，搞消失的。在這間過於狹小的公寓裡，我們的生活不時會被亨利的小失蹤打斷。有時候他會冒冒失失地消失；我可能從廚房走到走廊時，發(fā)現(xiàn)地上躺著一堆衣物；可能在早上下床後，發(fā)現(xiàn)蓮蓬頭開著，可是沒人。有時候情況很嚇人：某個下午我正在工作室裡埋頭苦幹，卻聽到有人在門外呻吟，等我打開門以後，映入眼簾的是亨利全身光溜溜地趴在走廊地上，血汩汩地從頭上流下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我，然後又消失不見；有時候我半夜醒來，亨利已經(jīng)消失了，天亮後他會跟我說他去了哪裡，就像別人老公會跟老婆說他們作了什麼夢一樣，「我跑到一九八九年，現(xiàn)身在塞爾澤圖書館，沒被人發(fā)現(xiàn)?！够蚴?，「我被一隻德國牧羊犬追著跑過別人家的後院，還得爬上樹?！够蚴牵肝艺驹谟曛?，站在我爸媽的公寓附近，聆聽我媽媽唱歌?！刮业戎嗬艺f他已經(jīng)見到小時候的我了，但截至目前為止，這件事情尚未發(fā)生。當我還小的時候，我很盼望能夠見到亨利，每次見面都是頭等大事?，F(xiàn)在，他每次消失，都成了我最不願發(fā)生的頭等大事、每去一次扣掉一次，都是一種冒險；我的冒險家現(xiàn)身在我腳邊時，不是流著血就是吹著口哨，不是在微笑就是在發(fā)抖?，F(xiàn)在，當他消失時，我心裡都很擔心受怕?！　『嗬寒斈愫鸵粋€女人住在一起時，你每天都會學到一些事情。到目前為止，我已經(jīng)學到：在你說「通樂」之前，長髮就會把淋浴間的排水管堵??；在你老婆看過報紙之前，剪下什麼東西剪非常不智，就算是一個星期前的報紙也一樣。我還發(fā)現(xiàn)：我是我們這兩人世界裡，唯一一個可以連續(xù)三天晚餐吃同樣的菜，而嘴巴不會噘起來的人；另外我也知道了耳機的發(fā)明，是為了讓配偶免於對方音樂的疲勞轟炸。（而且我永遠都搞不懂，克萊兒怎麼會聽「廉價把戲」樂團？她為什麼會喜歡老鷹合唱團？我每次問她，她就一副防備心很重的樣子。再者，我深愛的女人怎麼可能會不想聽 Musique du Garrot et de la Ferraille 8?。浚┳铍y的一課，是克萊兒的孤獨。我有時候回家的時候，克萊似乎會有點惱怒，好像我打斷了她一連串的思緒，打破了她一整天如夢似幻的靜謐。有時候，我看到克萊兒臉上出現(xiàn)的表情就像一扇關起來的門。她已經(jīng)回到她內(nèi)心的房間裡了，就坐在那裡編織或幹些別的事情。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克萊兒喜歡一個人待著，但當我時空旅行回來的時候，她看到我總是一副放下心中大石的樣子。　　如果跟你同居的女人是名藝術家，那每一天都是驚喜?？巳R兒已經(jīng)把我們的第二間臥房變成一間多寶閣，牆上的每一吋空間都釘上了小型雕塑和素描。架子上和抽屜裡都塞滿了一圈一圈的鐵絲和一捲一捲的紙。她的雕塑讓我想到了風箏，或是飛機模型。有天晚上我剛下班回家，正準備要去做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站在她工作室的門口，跟她說了藝術家多寶閣的事；她就朝我丟了一尊雕塑，意外的是，這尊雕像飛得挺好的，很快我們就分站在走廊兩端，朝對方扔細小的雕塑，測試這些雕塑的空氣動力。第二天我回家以後，發(fā)現(xiàn)克萊兒創(chuàng)作了一群用紙和鐵絲做成的鳥，這群鳥就從客廳的天花板上吊下來。一個星期後，我們臥房窗戶全都貼滿了藍色透明抽象狀的東西，陽光照進房間裡、投射到牆上，在克萊兒畫在牆上的鳥的周圍映出一片天空。真的很美。　　第二天晚上我站在克萊兒工作室門口，看著她在一隻紅色小鳥的周圍畫上錯綜複雜的黑色線條。然後我看到克萊兒置身在她那間小小的房間裡，跟她周遭所有的東西都離得很近；突然間我領悟到她想表達些什麼了，而我也知道我必須做些什麼了?！　∫痪啪潘哪晁脑率招瞧谌巳R兒二十二歲，亨利三十歲）　　克萊兒：我聽到亨利的鑰匙插進前門裡的聲音，他進門時，我正好也從工作室走出來；他竟然搬了一臺電視回家。我們家裡沒有電視，因為亨利不能看、而我又懶得一個人看，這臺黑白電視很舊、很小，佈滿了灰塵，還附有一根斷掉的天線?！　　膏?，親愛的，我回來了?！购嗬央娨暦旁陲垙d的桌子上?！　　高?，這臺電視真髒，」我說道，「你在小巷子裡發(fā)現(xiàn)的嗎？」　　亨利有點不置可否，「我是在一家二手商店買的。十塊錢?！埂　　改銕致镔I電視？」　　「今晚有個節(jié)目，我想我們應該看看。」　　「可是……」我想像不到有什麼節(jié)目能讓亨利心甘情願地冒險。　　「沒事的，我不會坐下來一直盯著電視看。我只是想讓妳看看。」　　「哦?？词颤N？」我對電視節(jié)目實在沒什麼興趣?！　　高@是個驚喜，八點才會播出。」　　我們吃晚飯的時候，電視就擺在飯廳的地板上。亨利拒絕回答任何關於電視的問題，但他卻故意亂賣關子，問我如果有一間超大的工作室，我會做什麼?！　　高@問題很重要嗎？我已經(jīng)有一間小房間了啊?？赡軙_始搞搞日式摺紙。」　　「拜託，認真一點。」　　「我不知道。」我用叉子捲著義大利麵?！肝視衙恳粋€設計模型放大一百倍。我會在十乘十的破布纖維紙上畫畫。我會穿直排輪從這頭溜到那頭。我會在工作室裡放巨大的甕染料桶、一套日本製的烘乾設備、還有可以造出十磅重紙的打漿機。」我放任想像力馳騁，盡情想像這間夢想中的工作室，連我自己都快被迷住了；但我馬上就想到現(xiàn)實裡的那間工作室，只好聳聳肩：「嗯?？纯茨囊惶炜梢試??！刮覀兛恐嗬男剿臀倚庞毣鸬逆芟?，生活還過得不錯，但如果想養(yǎng)一間大工作室的話，我就得出去找份工作了。但這樣一來，我就沒有時間待在工作室裡了，真是魚與熊掌啊。我所有搞藝術的朋友都很需要金錢、要不就需要時間，或者兩者都要；像雀兒喜就白天設計電腦軟體，晚上搞藝術。她和戈梅茲下個月要結婚了?！肝覀儜搸透昝菲澦麄儨蕚涫颤N結婚禮物？」　　「嗄？我不知道?？刹豢梢园盐覀兪盏降牧x式濃縮咖啡機全部送給他們？」　　「我們已經(jīng)把所有的咖啡機換成微波爐和製麵包機了?！埂　　概?，對喔。嘿，快八點了；拿好妳的咖啡，我們到客廳看電視吧。」亨利把椅子推回去，然後把電視抬起來，我拿著我們倆的咖啡杯走到客廳。他把電視放在咖啡桌上，弄好延長線、手忙腳亂地東按西按後，我們就坐在沙發(fā)上看第九頻道的水床廣告；水床展覽間好像在下雪?！冈撍溃购嗬f道，眼睛偷瞄螢幕，「這臺電視在店裡看起來比較清晰啊?！挂晾Z州樂透彩的標誌在螢光幕上閃現(xiàn)；亨利在他褲子的口袋裡掏了掏，遞給我一張白色小紙片?！　　改煤??！挂粡垬吠覆?。　　「我的天啊。你不會……」　　「噓，看電視吧?！乖谑⒋蟮淖鄻分?，穿著西裝、嚴肅的樂透彩官方代表，一個接著一個宣佈隨機跳出的乒乓球上的數(shù)字：43、2、26、51、10、11。這些數(shù)字當然跟我手上那張彩票的數(shù)字吻合；樂透彩的主持人恭喜我們中了大獎，我們剛剛贏得了八百萬美元?！　『嗬央娨曣P掉，對我微笑，「真有意思，對吧？」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购嗬l(fā)現(xiàn)我沒有很高興?！　　妇驼f『謝謝你，親愛的，因為你弄到了我們買房子所需要的錢了?！晃衣犃司蜁苁苡??！埂　　缚墒恰：嗬?，這不是真的?！埂　　高@當然是真的，這可是一張貨真價實的樂透彩票。如果妳拿去凱茲熟食店，蜜妮會給妳一個熱情的擁抱，而伊利諾州會給妳一張真正的支票?！埂　　缚墒悄阍缇椭肋@期中獎的數(shù)字了?！埂　　笇Π?，當然啊。我只是先看了一下明天出刊的《芝加哥論壇報》?！埂　　肝覀儾荒苓@樣做……這是欺騙啊?！埂　『嗬軕騽』卦谒~頭上拍了一下，「我真是太笨了，我竟然忘得一乾二淨，忘了妳只有在不知道結果的情況下才會去買彩票。嗯，我們可以解決這件事情?！顾麖淖呃妊e消失，跑到廚房，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盒火柴。他點燃一根火柴，把彩票拿在火柴上方?！　　覆灰。　埂　『嗬鸦鸩翊迪?。「沒關係的，克萊兒。如果我們想中樂透的話，未來這一年裡，每個星期都可以中。所以，如果妳對這件事情有所疑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共势币唤怯幸稽c燒到的痕跡。亨利坐在沙發(fā)上，就坐在我旁邊?！高@樣好了，妳乾脆把這張彩票收起來，如果妳想去兌現(xiàn)的話，我們就去兌現(xiàn)；但如果妳決定把這張彩票送給妳碰到的第一個無家可歸的遊民，那妳也可以……」　　「這不公平?！埂　　甘颤N不公平?！埂　　改悴荒馨堰@個重責大任丟給我?！埂　　赴?，不管妳怎麼決定，我都很高興。所以啦，如果妳覺得我們在欺騙伊利諾州廣大辛勤工作的人的話，那我們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好了。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想到其他辦法，幫妳弄一間大一點的工作室?！埂　∴?，一間更大的工作室。我慢慢了解了，我真笨，反正亨利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中樂透；他這麼做永遠都不會有困擾，因為他本來就不正常。他已經(jīng)決定把「像個正常人般活著」的狂熱想法丟到一邊了，所以我可以擁有一間大得能夠穿著直排輪溜過來溜過去的工作室。而我竟然成了不知感恩圖報的人……　　「克萊兒？醒醒啊，克萊兒……」　　「謝謝你?！刮颐笆У卣f道?！　『嗬袅颂裘济?，「所以我們要去兌現(xiàn)這張彩票？」　　「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謝謝你?！弧埂　　覆豢蜌?。」我們之間出現(xiàn)了一陣很尷尬的沉默?！　　负?，我很納悶電視上出現(xiàn)的那些到底是什麼？」　　「那是雪花?！埂　『嗬Φ煤荛_心。他站起來，把我從沙發(fā)上拉起來?！缸甙?，我們出去花掉這筆不義之財吧。」　　「我們要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购嗬蜷_衣櫥，把我的外套拿給我?！　　负?，我們買一輛車當作戈梅茲和雀兒喜的結婚禮物吧?！埂　　肝矣浀盟麄兡菚r候送我們酒杯?！埂　∥覀兣d高采烈、連跑帶跳地下樓。外面是美好的春日夜晚。我們就站在公寓大樓前的人行道上，亨利牽起我的手，我凝視著他，舉起我們牽在一起的手，然後亨利帶著我轉(zhuǎn)了一圈，很快我們就跳到美麗平原大道上，沒有音樂聲，但有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還有我們的笑聲，還有櫻花的香味。我們跳到櫻花樹下時，櫻花像雪片般繽紛，落在人行道上。　　一九九四年五月十八日星期三（克萊兒二十二歲，亨利三十歲）　　克萊兒：我們打算買間房子?？捶孔诱媸且患衿娴氖虑椋欠N絕對不會邀請你上他們家的人，在這種時候就會大門敞開，讓你打開他們家的櫥櫃直瞧、壁紙評頭論足，或是針對水溝提出尖銳的問題?！　∥液秃嗬捶孔拥姆绞酱笙噢熗?。我會慢慢走，仔細察看房子的木工、設備，提出熱水器之類的問題，檢查地下室有沒有淹過水的痕跡；而亨利就會直接走到房子後頭，從窗戶往外瞧，對我搖搖頭。我們的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卡蘿覺得他簡直就是瘋子，我只好跟她說亨利是個園藝迷；我們一整天就這樣度過，後來我們從卡蘿的辦公室開車回家，我決定問個清楚?！　　改愕降?，」我很客氣地問他，「在幹嘛??？」　　亨利一副乖乖牌的樣子，「嗯，我不確定妳想不想知道，但我去過我們未來的房子；我不記得是在什麼時候，但我曾經(jīng)……、我將會，在一個美好的秋日傍晚時分，站在妳外婆給妳的那張桌面上鑲著大理石的小桌子旁邊，從房屋後面的窗戶往外看；我的視線會穿過後院，看進一棟磚造建築物的窗戶裡。那棟房子似乎是妳的工作室，妳正把好幾張紙拖回那裡。那些紙是藍色的，妳穿著綠色的毛衣，還有妳經(jīng)常穿的橡膠圍裙，綁著黃色的頭巾、把頭髮固定在腦後。沒錯，就是這樣。後院裡有一個葡萄棚架。我在那裡待了大約兩分鐘。所以我只是試著重現(xiàn)那個景色，只要我找到了，我就可以確定那是我們的房子。」　　「天啊。為什麼你以前都沒提過？這下我覺得自己很蠢了。」　　「哦，不是這樣的。別這樣想。我只是認為妳會喜歡用一般的方式來看房子。我的意思是說，妳看起來非常投入，妳讀了所有關於購屋的書，而且我覺得妳想要親自物色，而不是命中註定地得到一棟房子?！埂　　缚偟糜腥藛栠^白蟻、石綿、腐朽，還有地下井泵這類事情吧。」　　「沒錯沒錯，所以就讓我們繼續(xù)用原來的方式看房子吧，而且我們一定會分別達到我們共同的目標的?！埂　‘斎蛔钺徇€是達成了。但是在這之前，還是出現(xiàn)了多次夫妻關係緊張的時刻。我一度被東羅傑斯公園的一棟大宅邸迷得神魂顛倒的，它位於本城北環(huán)邊上一個很可怕的區(qū)域。那是一隻白象、維多利亞時期的巨獸，這棟房子大得夠住一家十二口外加傭人。我甚至還沒開口，就知道這棟房子不是我們的房子；亨利在我們走到前門之前，就被這棟房子嚇壞了。這棟房子的後院是一家大型藥店的停車場，房子裡面有著非常漂亮的結構：挑高天花板、大理石壁爐檯、裝飾華麗的木工……「拜託，」我低聲下氣地哄他?！高@棟房子太誇張了。」　　「對，用誇張來形容是正確的。我們要是住在這裡，恐怕一星期會被強暴和搶劫一次。此外，這棟房子還需要全面整修，管線要重拉，要換新的鍋爐，或許還需要新的屋頂……，反正不是這棟房子?！顾龀鲎钺岬呐袥Q，這是一個已經(jīng)看過未來，而且不打算跟這棟房子瞎攪和的人的判決。我後來生了好幾天悶氣，亨利帶我去吃壽司。　　「心肝寶貝，跟我說話?！埂　　肝覜]有不跟你說話。」　　「我知道，可是妳在生悶氣。我不希望有人生我悶氣啊，尤其是因為常識上的」　　女服務生走過來，我們急忙向她索取菜單。我不想在「勝」裡起口角，「勝」是我最喜歡的壽司餐廳，我們經(jīng)常來這裡吃飯；我仔細一想，亨利就是指望這一點、加上壽司本身帶給人們的幸福感，好用來安撫我。我們點了芝麻醬拌菠菜、羊棲菜、太卷、河童卷，還有一大盤讓人大開眼界的握壽司。女服務生紀子帶著我們點好的菜單離開?！　　肝覜]有生你的氣。」這句話只有一部分是真的?！　『嗬羝鹨贿叺拿济?，「好吧，那妳到底怎麼了？」　　「你真的非常確定你當時去的地方是我們住的房子嗎？如果你搞錯了，害我們錯過了一棟真的很棒的房子只是因為房子後院的景色不對，那要怎麼辦？」　　「我同意妳的說法，那棟房子也有可能不是我們買的第一棟房子，當時我離妳有點距離，沒有看清楚妳那時候到底多大年紀。我覺得妳那時候還很年輕，但也有可能是妳很會保養(yǎng)。但我跟妳發(fā)誓，那棟房子真的很不錯，而且像那樣在後院裡有間工作室，不是很棒嗎？」　　我嘆了一口氣?！笇?，是很棒。天啊，真希望你四處漫遊的時候能夠帶個攝影機，我很想看看那個地方。你在那裡的時候，就不能看看那裡的門牌號碼嗎？」　　「抱歉，當時太匆忙了。」　　有時候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打開亨利的腦子看看裡面的記憶，就像看電影那樣。我想起我第一次學電腦的時候，當時十四歲，馬克試著教我在他的麥金塔電腦上畫圖；過了大概十分鐘，我就很想把手伸進螢幕裡，碰觸那裡面的東西、真實的東西、不管那是什麼東西。我喜歡直接接觸東西，觸摸質(zhì)地，體會顏色；這就像開玩具遙控車，我總會故意把車子開去撞牆。跟亨利一起看房子，快把我逼瘋了?！　　负嗬憬橐馕易约阂粋€人花點時間去看房子嗎？」　　「不會，我想應該不會?！顾坪跤悬c受傷?！溉绻麏呎娴暮芟脒@麼做的話?！埂　　膏牛凑覀冞t早都會找到我們的房子，對吧？我的意思是說，我一個人看並不會改變?nèi)魏问虑椤！埂　　笇Α]錯，妳就別管我了?？墒莿e再看上任何不妥的地方好嗎？」　　大概在一個月後、看了大概二十幾棟房子，我終於找到我們的房子了。這棟房子位於安斯利街、就在林肯廣場上，那是一棟建於一九二六年的紅磚小屋?？ㄌ}砰地一聲打開鑰匙盒、拿出鑰匙，跟鎖苦苦奮戰(zhàn)。門打開的時候，我心裡升起了一股壓倒性的感覺，有一種很對的感覺……我直接走到房子後面，從窗戶往外看：後院裡有我未來的工作室，還有一個葡萄棚架。當我轉(zhuǎn)過身時，卡蘿一臉想要追根究柢的樣子。　　「我們要買這棟房子?！埂　∷泽@的程度可不是只有一點點而已?！笂叢还涔淦渌胤絾?？妳老公呢？」　　「哦，他早就看過了。呃，對當然，我們來看看這棟房子吧?！埂　∫痪啪潘哪昶咴戮湃招瞧诹ê嗬粴q，克萊兒二十三歲）　　亨利：今天是搬家的日子，一整天都很熱。早上搬家工人上樓時，他們的衣服全都黏在身上；他們朝我們微笑，以為一間兩房一廳的公寓沒什麼大不了的，應該可以在午餐以前把活幹完。可是當他們站在客廳裡，看到克萊兒笨重的維多利亞時期家具，和我那七十八箱的書時，他們臉上的笑容褪去了?，F(xiàn)在天色已晚，我和克萊兒在新居裡漫步、摸摸牆壁、用手滑過櫻桃木製窗沿、赤腳拍打木頭地板、在有爪形腳的浴缸裡放水、把瓦斯爐的爐嘴開了又關。窗戶沒有窗簾，於是我們把燈關掉，讓路燈的燈光穿過佈滿灰塵的玻璃，照進空蕩蕩的壁爐裡?？巳R兒一間間巡視、愛撫她的房子。我們的房子。我跟著她，看著她打開衣櫥、窗子和陳列櫃。她踮著腳站在客廳裡，用指尖觸摸雕花玻璃燈具。然後她脫掉身上的襯衫，我伸舌舔起她的乳房。這棟房子包圍著我們、看著我們，凝視我們在裡面做第一次的愛。在我們做完愛後，筋疲力竭地躺在擺滿了箱子的地板上，我覺得我們已經(jīng)找到我們的家了?！　∫痪啪潘哪臧嗽露巳招瞧谌眨巳R兒二十三歲，亨利三十一歲）　　克萊兒：現(xiàn)在是星期天，又濕、又悶、又熱的下午。亨利、戈梅茲和我，正在艾文斯頓逍遙，我們一整個早上都待在燈塔灘上；在密西根湖裡玩耍，在沙灘上做日光浴。戈梅茲想要被埋在沙子裡，我和亨利當然恭敬不如從命。野餐完，小睡了一會兒，我們被太陽曬得迷迷糊糊的，現(xiàn)在正走在教堂街上蔭涼的那一側(cè)?！　　缚巳R兒，妳的頭髮裡都是沙子?！购嗬f道。我停下腳步、低下頭，用手撢了撢頭髮，就像撢地毯似的。沙子從頭髮落下來，落成了一片?！　　肝业亩溲e都是沙，還有不好意思說出來的部位也是?！垢昝菲澱f道?！　　肝液軜芬鈳湍闩呐念^，但其他的部位你得自己想辦法了。」我說道。一陣微風吹來，我們迎上前去。我把頭髮盤在頭頂上，頓時覺得涼快多了?！　　附酉聛硪獛致铮俊垢昝菲潌柕?。我和亨利交換了一個眼神?！　　溉ァ鹤x書人之巷』9?！刮覀円黄鹫f道?！　「昝菲澤胍鞯馈！概叮咸鞝?，不要去書店啊。老爺、夫人，求你們可憐可憐你們卑微的僕人吧！」　　「那可是『讀書人之巷』耶?！购嗬淇斓卣f道?！　　赴萦毚饝遥翰粫谘e面待超過，噢三個小時吧……」　　「我想他們五點打烊，」我告訴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點半了?！埂　　改憧梢匀ズ缺【?。」亨利說道。　　「我以為艾文斯頓有實施禁酒令。」　　「沒有，我想他們已經(jīng)改過法律了。如果你可以證明你不是基督教青年會的一員，你還可以喝杯啤酒?！埂　　溉齽瓦€是一起行動好了?！刮覀冏哌M雪曼街，走過馬歇爾菲爾德百貨公司舊址，現(xiàn)在成了運動鞋暢貨中心；還經(jīng)過以前的大學戲院，不過現(xiàn)在變成了一家服飾店。我們轉(zhuǎn)進花店和修鞋店間的小巷，哈，『讀書人之巷』到了。我推開店門，前後走進這間寒冷又陰暗的店裡，無意間跌進過去?！　×_傑坐在他那張亂七八糟的小辦公桌後面，跟一個臉色紅潤、滿頭白髮的老紳士聊著室內(nèi)樂。他一看見我們，就堆起滿臉微笑：「克萊兒，我有一些書妳一定會喜歡。」亨利直接走到後面，所有印刷品和書目都放在那裡。戈梅茲就只是到處逛逛，把玩各區(qū)的怪異玩意兒：西部小說書區(qū)的馬鞍、推理小說書區(qū)的獵鹿人獵帽等等。他從兒童書區(qū)的大碗公裡拿了一顆橡膠糖，他不知道那些橡膠糖已經(jīng)放很多年了，吃下肚害到自己就知道了。羅傑為我留了一本荷蘭裝飾紙的型錄，上面還附了樣張，一看就知道是個寶。我把書放在辦公桌旁的平臺上，開始疊起我想買的書。我如夢似幻地仔細翻閱書架上的書，把紙、膠水、舊地毯和木頭的味道，連同厚重的塵土吸進肺裡。我看到亨利坐在藝術書區(qū)的地板上，膝蓋上放了什麼東西。他曬得很黑，頭髮豎起來；我很高興他把頭髮剪短了，對我來說，短髮的他更像他。我看見他抬起手，想用手指捲頭髮，然後發(fā)現(xiàn)他的頭髮太短了，沒辦法這樣做，才搔了搔耳朵。我想碰觸他，我想把手伸進他豎得直挺挺的頭髮裡，但我轉(zhuǎn)過身子，一頭鑽進旅遊書區(qū)?！　『嗬嚎巳R兒站在店內(nèi)的主廳裡，就站在一大堆新到書的旁邊。羅傑不大喜歡客人翻找他還沒定價的書，但我注意到他會放任克萊兒在他的店裡愛幹嘛就幹嘛。她把頭埋進一本紅色的小書裡，盤在頭頂上的秀髮想掙脫，洋裝一邊肩膀上的細肩帶鬆開了，裡面的泳裝露了一點出來。這意境實在太刺激、太強烈了，我得即刻走到她身邊、摸摸她，如果沒人注意的話，我還想咬她，但是我同時也會捨不得結束這個瞬間；我突然注意到戈梅茲，他站在推理小說書區(qū)，也正望著克萊兒，臉上的表情和我實在太相像了，我想走過去看個究竟?！　≌煽巳R兒抬起頭來看我：「亨利，你看，這是『龐貝古城』?！顾弥槐緦ｉT介紹圖畫明信片的小書，聲音背後的意思是說，「看，我已經(jīng)挑了你了。」我朝她走過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幫她把鬆開的細肩帶綁緊。一秒鐘後我抬頭看，戈梅茲已經(jīng)把頭轉(zhuǎn)過去背對我們，專注地審視阿嘉莎?克莉絲蒂的書。

媒體關注與評論

「讀者將會憶起《愛在瘟疫蔓延時》……馬奎斯和本書作者尼芬格一樣，他們試圖告訴我們，在如此崇高的愛情裡是沒有悲劇可言，也永遠不會被任何限制所囿?！梗度A盛頓郵報·書世界》「一個關於時空旅行的愛情故事，感人肺腑……唯有鐵石心腸的讀者才不會為亨利和克萊兒終將面對的種種艱難危險，以及本書作者對愛情終將戰(zhàn)勝時空阻撓的頌揚而感動而一掬同情之淚。」－－《芝加哥論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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