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時間討厭你

前言

　　今晚，我不是在我的出生地蒙多爾(Mont-Dore)跟您說起這些事。我人在聖莫里茲，對面便是貝爾尼納賓館。多年前的某天，在一幢黑色的房子裡，屋內(nèi)的人冷淡、無動於衷地接待了一個傲慢內(nèi)向的小女孩。現(xiàn)在，我不是在這幢黑房子對您訴說我的過去；我置身在這燈火通明的酒店裡，有錢人在這裡享受著讓他們費心勞神的消遣活動。對我而言，不論我今天身處之地是瑞士或昔日的奧維涅，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孤獨?！　×鶜q時，我已孤身一人。我的母親剛剛?cè)ナ?，父親如釋重負般地，把我寄養(yǎng)在姨媽那裡，而後去了美國，從此沒再回來過?！　」聝骸瓘哪菚r起，這個字眼就會讓我害怕得渾身發(fā)抖，現(xiàn)在依然如此?？吹郊乃迣W校的小女孩走過眼前，聽到有人說「她們是孤兒」時，我的眼眶總不禁泛淚。然而，半個世紀過去了，在這個悲慘世界裡最後幸福、奢華與歡樂的時刻之中，我很孤獨，依然孤獨?！　”热魏螘r候都來得孤獨?！　≡谶@些最初的談話裡，我提到了孤獨。我不會將它寫做「孤獨……」，我不會在這個詞後面加上一串省略號，這麼做只會讓我的孤獨渲染出一種有違我本性的憂鬱色調(diào)；我也不會在後面加上驚嘆號，這種感嘆也只會徒然帶有挑戰(zhàn)世界的意味。我只想表明我成長、生活在孤獨之中，又孤獨地老去?！　」陋氬N鍊了我的個性，讓我擁有暴躁、冷酷又傲慢的靈魂和強健的身體。我的一生，是一個孤獨女人的故事；這故事通常是一齣悲劇。這故事關(guān)乎她的不幸與偉大，關(guān)乎她所堅持的抗爭—她和自己、和男人的抗爭，她和隨時隨地可能碰上的誘惑、危險和脆弱的抗爭?！　」陋殻诮裉爝@個雪域的陽光中……我仍然無夫無子、沒有任何迷人的幻想—那些幻影讓我們相信這世界上住著和我們同樣的人，他們同樣孤獨地工作，孤獨地生活。

內(nèi)容概要

　　一九二一年，在香奈兒康朋街三十一號樓上居所的耶誕餐會上，保羅?莫朗結(jié)識了香奈兒，這位充滿傳奇故事的女人；當晚在共同友人的引介下，兩人成為好友，開始長達半世紀的友誼。
　　二十五年後的某個冬天，兩人意外地在度假勝地聖莫里茲（St.
Mortiz）的旅館重逢，兩人便在旅館徹夜促膝長談。保羅在旅館的便籤紙上，隨筆記下了談話的內(nèi)容，然而這份手稿之後卻被擱置了近三十年。直到多年後，保羅因搬家之故找到了這份早已泛黃的手稿。於是，他回憶三十年前的那個冬夜，著手整理這份當年匆匆記下的筆記，以紀念他的好友。
　　一九七六年，就在香奈兒過世五年後，《香奈兒的態(tài)度》正式於法國出版。
　　《香奈兒的態(tài)度》出版後，法國媒體即讚譽本書為「一場閱讀的盛宴，一顆精緻奪目的寶石」。
　　保羅在書中重現(xiàn)香奈兒獨特的神韻、以機智嘲諷的語句、優(yōu)美如珠玉的文字，回顧香奈兒生命裡每個過程──她的孤獨、她的事業(yè)、她的愛情、她的人生，再現(xiàn)了這位傳奇女子神秘、迷人、難以捉摸的形象，以及這個形象背後對工作追求完美與極致的強韌個性。
　　然而透過書中文字，我們看到的不單是香奈兒的傳奇，更有她身邊的友人──畢卡索、史特拉汶斯基、狄亞吉列夫等藝術(shù)家的形象鮮明再現(xiàn)，感受到當時興盛的歐洲文化氛圍。

作者簡介

　　保羅·莫朗, 1888.03.13-
1976.07.24法國前外交官，法蘭西學院院士。被認為是法國學識淵博、最具才華的小說家之一。著有短篇小說集《溫柔的儲存》等。外交官出身的他是一位敏銳而機智的世界觀察家，同時也是香奈兒、普魯斯特生前的摯友。

書籍目錄

1.前言
2.孤獨
3.少女可可
4.從貢比涅到波城
5.初抵巴黎
6.康朋街
7.義大利之旅
8.米西亞
9.重返巴黎
10.狄雅吉列夫
11.榭維涅夫人
12.畢卡索
13.福蘭
14.聖歐諾黑區(qū)
15.一九二二年
16.簡樸生活
17.關(guān)於時裝詩學
18.關(guān)於財富
19.社會作品
20.史特拉汶斯基
21.上流人士
22.關(guān)於可憐的女人
23.關(guān)於時尚或注定失落的新發(fā)明
24.最後的國王
25.永別，不再見

章節(jié)摘錄

小時候，姨媽不斷告訴我：「妳是不可能變有錢的……如果有個鄉(xiāng)下人想娶妳，妳就該高興了?！刮以诤苄〉臅r候就明白，如果沒有錢，你什麼也不是；有了錢，你就能隨心所欲?；蛘?，你可以依賴你的丈夫。沒有錢，我只能等人來娶我，如果你不喜歡他，那怎麼辦？別的女孩子會逆來順受，但我不會，我的驕傲個性會讓我痛苦不已，這樣子簡直跟身處地獄沒兩樣。我不斷告訴自己：「金錢萬能?！惯@種觀念本身再平凡不過，但對我來説，它的可貴之處在於，我在二十歲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事實?！　　　∪艘婚_始工作總會先想賺錢，之後又會受工作吸引；工作的吸引力遠大於金錢，金錢不過是經(jīng)濟獨立的象徵。對我而言，金錢之所以吸引我，只因爲它滿足了我的虛榮心。我不需要拿錢去買些什麼，我也從沒渴求過什麼—除了溫柔。我希望買的是「自由」，我會不計一切代價買下它。　　每段回憶都該有個饒富寓意的結(jié)論，這才是回憶存在的理由，否則回憶只是一段無稽之談。人只有透過工作才能功成名就，你得自食其力，天上是不會掉下禮物給你的。我的朋友說︰「可可能將她碰到的一切都變成黃金?！沟页晒Φ拿卦E在於，我一直努力地工作。我工作了五十年，和所有人一樣努力，甚至比任何人都還努力。證券、膽量或機遇，不論是什麼都無法取代工作?！　∮幸惶?，我又遇到了M.B.，他不無諷刺地對我說︰　　「你好像在工作？卡柏養(yǎng)不起你嗎？」　　「我不虧欠任何人。」我可以這樣回答這些遊手好閒的年輕人，這些輕佻女人的供養(yǎng)者。我就是自己的主人，我完全靠我自己，這樣多瀟灑！卡柏清楚地發(fā)現(xiàn)他綁不住我了?！　∧程欤麘n鬱地對我說︰「我以爲我給了你一件玩具，實際上卻給了你自由?！埂　∫痪乓凰哪?，戰(zhàn)爭爆發(fā)?？ò貜娖任页吠说蕉嗑S爾，他在那裡為他豢養(yǎng)的賽馬租下一棟別墅。許多優(yōu)雅的女人也到了多維爾避難，由於當?shù)厝鄙俨每p，不久之後，我不僅為她們提供帽子，還得為她們備置衣服。我身邊只帶著製帽女工，所以我讓她們改作裁縫工作。戰(zhàn)時布料緊缺，我就依馬房僕役所穿的毛衫樣式為這些仕女縫製緊身毛衣，或是縫製像我自己穿的那種針織衫。戰(zhàn)爭的第一個夏季過去了，我賺進兩千金法郎，而且賽馬也取消了最佳觀賽區(qū)！　　　　我對自己的新工作了解多少？一無所知。我不知道有「裁縫」這一說詞。我是否注意到自己已在服裝業(yè)掀起一場革命？完全沒有。一個舊世界已經(jīng)結(jié)束，另一個新世界必將誕生。當機運來臨，我恰好身處其間，我緊緊握住這個機會。我和新的世紀同齡，因此這個世紀必將向我展示它在服裝方面的表現(xiàn)。我們所需要的，是簡單、舒適、整潔的風格。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為這個世紀提供了世人所需的一切。真正的成功是命中注定的?！　∫痪潘囊荒昵暗馁愸R觀賽區(qū)??！我從沒想過，在觀看賽馬的過程中，我見證了奢華的消逝，目睹了十九世紀的終結(jié)和一個時代的告別。華美的歐洲同時也是沒落的歐洲，巴洛克風格閃耀著餘暉，繁複的裝飾扼殺了線條之美，額外的負載壓抑了身體的結(jié)構(gòu)，就像熱帶雨林的寄生蟲讓樹木幾近窒息。女人不過成了華麗、花邊、皮草和貴重布料的代名詞。複雜的裝飾、繁瑣的花邊、刺繡工藝、薄紗輕羅、繁複的色彩讓服裝成了一件不合時宜的華美藝術(shù)巨作。長長的裙襬拖掃著塵埃，調(diào)色板似的各樣色彩細微變化，把彩虹肢解成千萬種精美顏色，最終卻顯得枯燥乏味，空餘矯揉造作之感。當稀有成了普遍，華麗竟顯得一如貧窮般平凡?！　　　∥以谕陼r也曾像許多人一樣，深深為繁複之美所折服。在蒙多爾，十五歲的我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訂做禮服。我想像的禮服是淡紫色的，顏色就像勒梅爾(Lemerre)出版社的淡紫色小說封面一樣；裙子的後身束緊，彷彿身後跟著無數(shù)的侍女。兩旁綴有手工的帕馬(Parme)紫羅蘭花束，一如劇作家蘿斯坦(Rostand)所描述的那樣。裙子的兩側(cè)則由兩根鯨鬚支撐，這兩根鯨鬚直直伸往我脖子的部位。禮服的後面拖著百摺襯裙，可以托起身後所有的心?！　　　【拖窠寄俏荒弥鴻C械手的夫人一樣，我決意訂做一件像這樣的禮服。她很窮，話不多（在我的家鄉(xiāng)，大家話都不多）。出於一種壓抑的自戀心態(tài)，或是潛藏的包法利夫人性格，她總穿著極不尋常的衣服。她穿的緊身衣裙讓我羨慕不已，更讓我目瞪口呆的是，她有一隻機械手。那是一把手型的金屬鉗子，她用它來提起裙擺，就像繫窗簾用的束帶。她靦腆地說這樣是為了節(jié)省，但我卻在其中看到了極致的優(yōu)雅。我從不敢向她借用那隻形似蘆筍的機械手，但是我暗自發(fā)誓也要有一件同樣的長擺裙。我訂作的衣服裙擺長到得將它挽在手臂上，我真優(yōu)雅啊！我要穿這樣去望彌撒，我要去炫耀一番，我要讓所有人驚艷！於是我穿上這身衣服走下樓。結(jié)局恰如所料，我的姨媽說：「你現(xiàn)在就上樓去把衣服換掉，我們要去望彌撒?！苟嗫膳碌呐袥Q！望彌撒的時候，我哭了。但求上帝賜我一死?！　〕醮螄L試盛裝打扮就如此挫敗，這正是外省簡樸風格給我的一記關(guān)於禮儀與品味的教訓。多年後，我才明白深色的莊嚴樸實之美，才懂得尊敬自然中的大地色彩。間接地說，日後風靡巴黎女人的風格正來自奧維涅姨媽謙遜簡樸的影響。我設(shè)計的毛料夏衣和毛呢冬裝，剪裁都酷似修道士的制服，這種優(yōu)雅仕女所迷戀的清教徒風格，都源於蒙多爾。我之所以戴上一頂深深的帽子，是因爲奧維涅的風會吹亂我的頭髮。我是征服巴黎的清教徒，正如五十年前來自日內(nèi)瓦和美國的粗呢布征服了凡爾賽?！　∫痪潘囊荒甑姆諊蝗缫痪拧稹鹉辍Ｒ痪拧稹鹉晔堑诙蹏鴷r期，有著那時期千金易得的紙醉金迷，風靡的服裝風格也是變化快速；設(shè)計師極其浪漫地從不同國家、時代汲取靈感，卻沒能找到一種適當?shù)谋憩F(xiàn)手法，因爲服裝的美感永遠都該是忠實的道德與真實的情感的真切呈現(xiàn)?！　　　∵@就是我何以成名，何以我歷久不衰，為何我在一九一三年穿的小套裝到了一九四六年還是穿得出門的原因。因爲新社會的狀況與我當年穿上這件衣服時的本質(zhì)仍然相同?！　∵@就是為什麼康朋街三十年來一直是時尚品味的中心，因爲我發(fā)現(xiàn)了時尚的本質(zhì)，而且按照自己的想法讓時尚變得誠實?！　∵\動服在一九一四年時尚未出現(xiàn)，那時，觀看體育賽事的女人打扮得就像戴著圓錐女帽、觀看騎士比武的古代仕女。她們的腰帶束得太低，髖部、腿部處處都被束縛著；她們吃得多，於是就顯得壯，而正因爲她們顯得壯，又不想被人看出來，便把自己緊緊地擠進衣服裡。緊身胸衣把脂肪擠往胸部，或藏到裙子底下。我發(fā)明了毛織緊身上衣，解放了女人的身體，我摒棄了腰身剪裁(直到一九三○年，我才重新開始注意腰身的細節(jié)），塑造出全新的形象。為了搭上這樣的風格，在戰(zhàn)爭的作用下，我的顧客全都瘦了下來—「像可可一樣苗條?！?她們對其他的裁縫說：「在可可那裡，我們覺得自己很年輕，你就像她那樣做吧?！轨妒窃谛\(zhòng)多服裝店主的怒罵聲中，我把裙子改短，毛織緊身上衣不再只作內(nèi)衣之用，我讓它光榮地成爲外衣。　　一九二○年後，大時裝店開始試著反擊。我記得那時我曾從演員化妝間的一角望向劇院大廳的觀眾，她們身上花俏的顔色讓我大吃一驚。那些紅色、綠色還有藍色，普瓦雷 把林姆斯基?高沙可夫 和古斯塔夫?莫羅 慣用的色彩風格全都引入時裝界，這讓我作嘔。俄國的芭蕾舞風格應(yīng)該用在裝飾舞臺，而不是點綴服裝！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曾對身邊的友人說：　　「這些顔色簡直讓人無法忍受！我會讓這些女人全穿上黑色?！埂　§妒?，我主張黑色，黑色流行至今，因爲黑色能消融一切。我以前會容忍其他的顔色存在，但會把這些顏色處理成單色的主體。法國人沒有整體的概念，但在英式庭院裡，構(gòu)成植栽之美的，正是整體因素。單看一株秋海棠，一朵雛菊，一隻雲(yún)雀，不會有任何特別之處，但如果花叢有二十尺深，那麼它將是一片極美的花海?！　　高@樣會剝奪女人擁有的特性！」　　錯！女人唯有處於群體之中，才能保有她個人的獨特魅力。例如，在一群歌舞劇女演員中，把其中一人抽離出來，她會醜得跟厚底鞋沒兩樣。我們再把她放回原來的舞群中，她不僅會恢復所有的特質(zhì)，而且與身旁的演員相比，她的特色也會凸顯出來。　　我從蘇格蘭訂購了粗花呢布，用手紡呢取代了掐紗及平紋細布。我堅持減少毛料衣物的清洗次數(shù)以保持衣物的柔軟度。我們法國人洗滌服飾的次數(shù)太多了。我向批發(fā)商購入自然色的顔料，我想讓女人順應(yīng)自然，服從生物的擬態(tài)規(guī)則。穿上一件綠裙子坐在草地是非常美的。我曾到羅迪耶 那兒，他驕傲地展示了二十五種深淺不一的灰色針織衣料。這麼多顏色顧客該如何選擇呢？女人只得仰賴丈夫提供意見，而丈夫又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於是她會遲疑該不該下訂，而賣主只能空等。衣服裁製完成後，買主又會改變主意……我只需要一個簡單的色調(diào)，不必過多的顏色?！　【驼f到此爲止吧，我不能再為一些顯而易見的道理繼續(xù)饒舌下去。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人盡皆知的道理，而且早已過時。二十五年來，時裝雜誌已經(jīng)寫盡了我工作的方法。當別人以繪圖、人偶或模型做設(shè)計時，我卻直接找真人當我的裁製模型。（我的剪刀不是普拉克西特列 的雕刻刀，但我同樣也是在「雕刻」我的模特兒，而不是在「設(shè)計」她們。）我長期和固定的模特兒合作，我對她們的軀體、容貌的熟悉度甚至比對我自己的更爲熟悉。從簡單的套裝到盛裝禮服，我店裡所製成的作品彷若全出自一人之手。　　　　如果要我寫一部關(guān)於裁製技法的書，我會這樣寫：「一件上好的禮服適合所有體型的人穿。」雖然我這樣假設(shè)，但每個女人的臀圍不盡相同，肩部也是寬窄各異。肩線是服裝好壞的關(guān)鍵所在，如果禮服的肩線不合身，那麼這件禮服永遠都不會合身。人體軀幹的正面是固定的，但背部則會彎曲。豐滿的女人背部總是很窄，而削瘦的女人卻往往有個寬背。背部在活動的時候，至少需要有十厘米的空間，必須能夠彎腰打高爾夫球或穿鞋子；此外，還需測量顧客雙臂交叉的狀態(tài)……　　　　身體的所有關(guān)鍵都在背部，所有的動作都始於背部，因此衣服在背部需要盡可能多用一點布料，穿在身上應(yīng)該能夠活動自如。衣服在穿著者靜止的時候應(yīng)該剪裁合身，而在運動的時候又該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別害怕皺摺，皺褶如果有用的話會顯得很美。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像維納斯，因此我們不需掩飾，我們想遮掩的一切都會欲蓋彌彰。我會在模特兒身上先用粗胚布試裁，真正的布料選擇應(yīng)該放到後面。粗胚布若調(diào)整得宜，看起來會比任何衣料都漂亮……在衣服正面提高腰身會讓女人更顯高挑，放低臀線則能掩飾臀部缺點（女人臀部形狀像是「一滴油」的狀況真是屢見不鮮?。?。裙子後擺應(yīng)該裁得更長些，因爲穿的時候後擺總會上提。所有能讓脖子更顯修長的東西都會很美……　　我可以這樣連續(xù)講上幾個小時，但很少有人對這些有興趣，所有專家都了解這些常識；像《Marie Claire》這樣的雜誌，已經(jīng)把這些知識傳誦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了。至於美國，當我造訪這個國家時，我很訝異發(fā)現(xiàn)美國人知道我在那一年開始設(shè)計長裙，那一年又將長裙裁短。我不需要解釋我的作品，這些作品似乎都在進行自我闡釋?！　‖F(xiàn)在，我用兩句話來解釋為什麼我沒跟您提起如何裁製禮服。首先，因爲我根本就不是裁縫，我很羨慕那些懂得縫紉技巧的人，但我從來沒有學會縫紉，我會刺到自己的手指；其次，現(xiàn)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如製作禮服。在學?；膹U學業(yè)的男人都知道怎麼做，連那些老到站不穩(wěn)的老太太也曉得如何做出一件禮服。她們一生針線不離手，都是能讓人心情愉快的老太太?！　《仪『孟喾?，我是個會讓人非常討厭的人，希望能有人理解這些由衷之言?！　∥屹I得最多的東西是書，買來讀的書。書是我最好的朋友，收音機是個盛滿謊言的盒子，而書本卻是件件珍寶。即使最糟糕的書也會告訴你一些道理，以及真實的人生，最拙劣的小說同樣也是人類經(jīng)驗的紀念碑。我見過許多睿智博學之士，他們訝異我所知的一切，如果我說我靠著讀小說懂得了人生，那他們肯定會驚訝萬分。如果我有女兒，我一定會用小說來教育她們。小說內(nèi)記載著別處沒有的重要定律，這些定律往往能主宰人類。外省人不多話，他們不用口頭說教來教育小孩。我曾經(jīng)在姨媽家從僕人那兒偷來蠟燭，在閣樓藉著微微燭光讀著連載小說。不論是這些連載小說或最經(jīng)典的名著，所有的小說都是披著夢想外衣的真實故事。很小的時候，我本能地把人名錄當成小說來讀，而小說不外就是更龐大的人名錄?！　‰m然我能為身邊的人帶來幸福，但是我對自己的幸福卻毫無概念。醜聞會妨礙我，我有各種各樣故作鎮(zhèn)靜的辦法。我不喜歡離開家裡，也不喜歡別人打斷我的喃喃自語，不喜歡脫離自己的思想。秩序是一種主觀的現(xiàn)象，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無序的生活或思想變得有條不紊。我同樣不喜歡聽建議，不是因爲我固執(zhí)，而是因爲我太容易受到別人的影響。而且，別人會給你的，往往只是玩具、藥物或是只適合他們自己的建議。我也不喜歡依賴別人過活，因爲我一旦依附了別人，我會變得軟弱（那是我表現(xiàn)殷勤的一種方式），而我不喜歡軟弱。正如柯蕾特非常深刻地借茜朵(Sido)之口所說：「愛情並不是一種體面的感情?！刮铱釔叟校绻幸惶煳也辉倥校蔷褪俏疑Y(jié)束之時?！　∥也幌矚g別人像耍弄小貓那樣支配我。我在自己闢出的道路上獨行，雖然這條路也曾讓我厭煩。我是這條路的奴隸，因爲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有著如鋼鐵般的韌性，從沒曠過工，也沒生過病。我總是刻意避開那些名醫(yī)，他們會告訴我我有種種疾病，若不及時治療將有性命之憂。十三歲之後，我沒再有過自殺的念頭?！　∥乙圆每p為生只是偶然，原本我也能從事其他工作。我喜歡的不是縫製衣物，而是工作。工作耗盡了我的生活，我為工作犧牲了一切，甚至我的愛情?！　u漸地，比起身邊一群朋友時時為伴，我更習慣一群老主顧圍繞。對她們，我可以隨意地說：「請您走開?！埂　∥业臅r間全用在工作上。有一天，M.A.懊惱地對我說：　　「您討厭我?！埂　∥一卮鸬溃骸　　改X得我哪來的時間討厭您呢？」　　大家對我幻想出各式各樣的假設(shè)，只有一種沒想過，就是—因為我在工作，所以我忽視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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