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xiàn)代小説史

出版時間:1991  出版社:傳記文學社  作者:夏志清  譯者:劉紹銘,李歐梵,林燿福,思果,國雄,潘銘燊,舒明,丁福祥,陳真愛,譚松壽,莊信正,水晶,夏濟安,董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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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48條)

 
 

  •     于2013年12月29日仙逝的美籍華裔著名文學評論家夏志清先生,雖然自上世紀40年代即進入美國耶魯大學求學并長期任教,但很多人都還是習慣稱呼他為“中國文學評論家”。我想,這里有雙重含義:一是他的專業(yè)主攻是中國文學,從古典到現(xiàn)代;其二,他本身就是中國人。老先生1921年生于上海浦東,早期就讀于上海滬江大學英文系,后隨其兄到北京大學任助教。
      
       夏先生著述頗多,但為其贏得赫赫聲名的就是那部帶有開創(chuàng)性的著作《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錢鍾書在給夏的信中稱,“尊著早拜讀,文筆之雅,識力之定,迥異點鬼簿、戶口冊之倫,足以開拓心胸,澡雪精神,不特名世,亦必傳世。不才得附騏驥尾,何其幸也?!庇浀梦彷厔倓傋叱龃髮W校門不久,讀到先生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如癡如醉,大有茅塞頓開、醍醐灌頂?shù)母杏X。讀大學的文學史教科書,枯燥乏味,類同嚼蠟。本來談文學史的著作,應該充滿文學的趣味,偏偏這類教科書,把一部文學史弄得跟木頭人似的呆滯無趣。因此讀夏著的第一感覺是非常吸引人,拿起來就不忍釋卷。這一點與讀唐德剛先生的史學著作有同樣的感覺,一部史學著作同時也可視作一部文學著作。其中,不僅新見迭出,而且充滿性情,每一個字似乎都浸透生命汁液,“筆躍句舞”,張力十足。
      
       這么說,并不等于我個人以及學界就認為,夏先生的這部代表作就一言九鼎,無懈可擊。實際上,夏先生這部《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自問世之日起,就一直伴隨著各種爭議?;蛘哒f這是一部既有真知灼見,也不乏“偏見”的學術著作。由于這部著作的影響力,夏先生把中國現(xiàn)代文學推上了世界文學的版圖,可以說居功至偉。他從純文學的角度,高度評價了張愛玲、錢鍾書、沈從文、張?zhí)煲淼奈膶W成就,把原本被遮蔽掉的作家作品挖掘出來,被人們重新認識并產(chǎn)生了世界性的影響,也是有目共睹的。他的許多觀點,由于是從細讀文本出發(fā),吸收了西方的一些美學營養(yǎng),然后作出自己的獨立評判,新穎而獨到。但說他的某些觀點有偏頗,有“偏見”,也是一個客觀存在。比如,他認為張愛玲的文學成就在魯迅之上,就過分抬高了張的文學成就,而低估了魯迅的文學成就。在夏先生的眼中,張愛玲幾乎成了神話般的文學天才,對此,我覺得是因他強烈的個人趣味使然,大概很難被更多的人所認同。且撇開張愛玲與漢奸胡蘭成的那層關系,在民族大節(jié)上給她帶來的人格“污點”不談,單從純文學角度說,她的文學成就也遠不能跟魯迅比肩。她的中篇小說《金鎖記》,雖對人性有深刻的洞察,藝術感覺和語言也有非凡之處,但跟魯迅的《阿Q正傳》比也顯然不在一個層面上。讀完《金鎖記》,在我們的腦子里,不會留下什么;但魯迅《阿Q正傳》中對人物形象的成功刻畫,以及具有更普遍意義的對國民性弱點的反思和批判,已經(jīng)深深烙在一代代中國讀者的腦幕上。類似的“偏見”,可能還存在于對張?zhí)煲淼脑u價上。夏先生的“挖掘”之功,成功地體現(xiàn)在張愛玲、沈從文、錢鍾書身上,但他同樣極為推崇的張?zhí)煲恚瑓s始終未能在讀者中“熱”起來。
      
       當我們在批評夏先生的著作中有“偏見”時,其實,我們也要反思中國大陸學界在書寫現(xiàn)代文學史時曾存在的嚴重“偏見”。上世紀50年代一直到文革結(jié)束,學界在評價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作家成就時,始終戴著“極左”的有色眼鏡,過分抬高了帶有左翼政治色彩的作家,而遮蔽掉了一些文學成就很高、不該遺忘的作家。一部文學史被嚴重地扭曲。諸如胡適、沈從文、錢鍾書、張愛玲的文學成就和地位就未能得到應有的肯定。當“偏見”與“偏見”撞擊后,或許會產(chǎn)生“矯枉過正”的作用,使得我們對現(xiàn)代文學史的認知“回落”到客觀史實上來。
      
       有人指責夏先生看待左翼作家有政治“偏見”,夏先生堅持認為,作家只有好壞兩派,沒有其他派別。一部現(xiàn)代文學史正在被不斷地“重寫”,這里面應該說也有夏先生“偏見”的一份功勞……
      
      
      
       來源:《中華讀書報》2014-03-10,作者:陳歆耕。標題為轉(zhuǎn)者所擬。
  •     其言者夏
      志吾之清
      鐘書公允
      私語愛玲
      
      挽夏志清
      二十志于學,司業(yè)西方古典文學科,不下胡適之
      四十清于藝,揚名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獨尊錢默存
      ………………………………………………………………………………………………
      
  •     之前讀過幾本文學史,總體感覺是:雖然作者不同,文章卻些千篇一律;說話前言不搭后語,遮遮掩掩,對于我這種好奇心比較強,想問“后來呢……”的讀者來說,書中的內(nèi)容傳達顯得虎頭蛇尾。
      夏志清先生的這本小說史,我是極力推薦的,原因很簡單:我看到了真實或者說起碼是一種真實的態(tài)度。這本書的爭議很大,因為它打破了以左翼作為文學批判潛在標準的規(guī)則,以一種自由知識分子的真實而態(tài)度和文學至上的原則表達了個人對現(xiàn)代小說的一些看法。其中的個人喜好因素必然存在,然而我卻認為,這是每一位真誠的讀者不可避免的。好批評家首先是好讀者。所以這本書是活的、有靈性的,閱讀的過程同時也是與作者交流的過程。
      我就這本書中最大的爭議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有人說,夏志清是以西方小說的標準來評判中國現(xiàn)代小說。我們在書中經(jīng)常能看到這種痕跡。我個人是這樣認為的:因為中國現(xiàn)代小說雖然有許多對傳統(tǒng)潛在的繼承,但是其開端是旨在學習西方,其中許多的心理描寫等手法,沒有辦法以傳統(tǒng)儒道兩家的美學原則來批判,所以作者實際上是用比較文學的手法來寫這部小說史。
      不管這本書有什么樣的缺點,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瑕不掩瑜。一名評論家要想編一部小說史,最有意義的應該是在多如牛毛的文學作品中挑出經(jīng)典的或者優(yōu)秀的呈現(xiàn)給讀者。這一點,夏志清做到了。這部小說史也是在讀書階段最能打開我思維的書之一。
  •      小李飛刀在排行榜里一騎絕塵?到底是真的假的,還是百曉生吹出來的?我們現(xiàn)在可找不到當事人的古龍先生了對證了;
       羽泉在《我是歌手》奪冠,是黑幕還是黑幕,我們估計也會永遠不知道答案了。
       但是,對于這本書的評價,我們似乎,可能,大概的猜出那么一點點東西。為什么加入這么多的不肯定詞呢?原因很簡單:人文學科是自由的,沒有任何規(guī)則,唯一的規(guī)則就是你可以喜歡,也可以喜歡,但是,你不喜歡,你不能讓喜歡的人不喜歡
       當然我說的是這本書的原版的,其實,很多人有讀故事和聽故事的習慣:故事有開始,就后一定有結(jié)尾;有死亡,就要有婚禮一樣的對稱和完整,或許,不完整的故事,很可能就是成就所謂名著的最大的誘惑和他們故意露底卻欲遮還羞的原因。
       什么兵器是好兵器?這個問題放到現(xiàn)在,答案一定是核武器,要不小金同志干嘛那么的牛氣?放在過去呢?是你什么的小李飛刀還是什么九陽神功的,其實無所謂!為什么?其實,兵器能殺人就好了,你有再聰明的大腦,如果沒有人賞識,例如說你不行你行也不行的傳奇,不就再我們?nèi)粘5南矂〔粩嗟纳嫌趁矗?br />    百曉生的兵器譜?我們可以給一個答案:沒有最好的武器,只要能殺人的并能保護主人的武器就是好武器,而不是什么審美下的利器。。百曉生的兵器譜不過是籠子的耳朵擺設罷了
       同理類推,其實套用一個評委的一句話“音樂本來不是用來比賽的”顧名思義,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或許是你這個仁的水平比較高,喜歡陽春白雪,但是一定不能否認有人比你更加稀罕下里巴人。
       總結(jié)陳辭一下,就是所謂的武器還有所謂的歌曲比賽,都是因人而異的,沒有一個好或者更好,只有你,喜歡或者不愛。。。
       “審美無關價值,利益,無關大眾”------康德
       這本書本身就是非常依賴意識形態(tài)的東西很多,這很不讓我喜歡,對了,這是我的,可以不是你的。。。我不強求。。。
       小說本身不能代表作者的意見,或者是小說故意的映射不能作為研究者的重心,這是讀小說的大忌,而夏志清不斷的違背;而小說不僅僅是外部的研究,研究小說不能成為作家的私人史了,而應該是內(nèi)部研究的《文學理論。韋勒克》,這讓我對于夏的水平深深的質(zhì)疑!
       不是因為你是哥倫比亞的什么教授,你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不是那幾本英國小說作家就是別的所有文學的參照物《小說面面觀。福特》“英國的小說不過是,俄羅斯的小說是。。?!碧貏e喜歡以英國文學為參照物的人去查查吧,不要因為自己的專業(yè)的原因而使得自己的眼睛被霧遮?。?br />   
      關于史,這個東西,我一向喜歡錢穆的那個偉大的開頭“溫情和敬意”
      就用這個詞組來做這篇不是評論的評論的結(jié)尾吧
  •      大半夜的,拿著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擺個舒服的睡姿,準備一會被催眠了就直接睡著??墒牵闹厩?999、2004年寫的《大陸版新序》和1978年寫的《中譯本序》總共18頁,我一氣讀完, 看著看著我竟然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根本一點困意都沒有。期間他只在后一篇中提到自己曾讀過“新批評”派的小說評論,其他沒有什么地方再提到什么文學理論。一篇序言寫得靈動而真誠,動情而含蓄。比起我中午讀的那個序和我們大陸“學者”治書所寫的序真是令我要替他們汗顏了,不是互捧互贊就是自吹自擂,一大套一大套文藝理論文學評論的名詞能把我這本來就反應慢的腦袋繞暈了。什么時候能像夏志清這樣的,好好說話,文風樸實點。哎。大陸似乎話語形態(tài)還有硬傷沒有好,即便傷好了,可是還有丑陋的疤痕存在。港臺則常見夏志清這樣親切喜人的文風。好好說話,不張不厲,扎扎實實的文章在那,沒人會不承認你是大家的,不用自己賣弄理論。
       夏志清特別提到英國大批評家李維斯F.R.Leavis專論英國小說的《大傳統(tǒng)》The Great Rradition中 最推崇簡·奧斯汀、喬治·艾略特、亨利·詹姆斯、約瑟·康拉德這四位大家。奧斯汀的六本小說他全讀了,對李氏評審小說之眼力嘆服不止……我想起張愛玲被稱為“東方的簡·奧斯汀”,想來夏志清“發(fā)現(xiàn)”張愛玲的審美淵源在此已見端倪了。
       夏志清時刻記得自己作為一個文學史家,首要的工作是“優(yōu)美作品之發(fā)現(xiàn)和評審”,他一再強調(diào)自己至今仍抱定這個宗旨不放。所以,他的成績是舉世共睹的。
       夏志清指出中國文學缺少西方那樣一種宗教情緒、宗教感的傳統(tǒng),缺少探索人生終極之謎的思考慣性,而容易流于淺顯表現(xiàn)和。所以我們難以出現(xiàn)像索??死账埂⑸勘葋?、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樣的世界級人類文學大師,產(chǎn)出逗人深思的作品。其實,我們的文學評論和文學研究界存在類似的困境。沒有長篇大論,沒有晦澀繁冗的理論堆砌,夏志清憑借這本文學史足以躋身同代最杰出的的文學評論家之列。鄙人陋見,我們許多治文學史,特別是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的大專家、大學者們,想使自己的大著不成為受眾的催眠物,當務之急應該是擦亮自己的眼睛,使之成為能發(fā)現(xiàn)赤裸裸的文學之美繆斯之目。而不是讓文學史的論述一次次淪為理論的奴隸,纏著又長又臭的裹腳布。
      
  •     《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夏志清著·香港友聯(lián)出版社1979年第一版)
      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是一部傳奇之書,名聲顯赫,致力于“優(yōu)美作品之發(fā)現(xiàn)和評審”,發(fā)掘并論證了張愛玲、張?zhí)煲?、錢鐘書、沈從文、師陀等重要作家的文學史地位,使此書成為西方研究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的經(jīng)典之作,影響深遠;但中國大陸很長時間未見芳蹤。直到2005年7月,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才推出了刪節(jié)版。北來京城,從同事小北兄那里借來港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通讀一遍,才知刪節(jié)之緣故。在序言里,我們可以知道夏志清寫這部論著的緣由,出于反共立場的需要(起碼從這個動機才有這部論著的問世)。這種不無偏見的立場,可能才有這部不同流俗的現(xiàn)代文學史,恰如劉若愚先生所云:“一個批評家如果沒有偏見,就等于沒有文學的趣味?!毕闹厩逶谶@部書里,高度評價了張愛玲、錢鐘書、沈從文、張?zhí)煲?、師陀等作家,而這些作家在共產(chǎn)黨的御用文學史家里幾乎是被忽視不見的。現(xiàn)在閱讀夏志清當年的論斷,讓人震驚,幾乎是預言性的結(jié)論,如老吏斷獄,不得不服。不過全書讀下來,也發(fā)現(xiàn)一些問題。譬如《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的第一章談及陳獨秀、錢玄同、李大釗等人激進的反傳統(tǒng)主張,有這么一句話:“由此看來,他們后來大半投向共產(chǎn)黨,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這個就有點過啦,對作家作品有不同的看法甚至偏見,都可以理解,但直接以政治方式加以議論,未免對學術論著有所損害。尤其是夏志清自己在書里不斷說到共產(chǎn)黨對文藝的政治壓迫與侵害,如今論人論文,卻也露出政治的評判視角,令人失望。另外一個問題乃是夏志清常常喜歡以西方小說的創(chuàng)作手法與人物來比照中國的小說家,固然有比較文學的優(yōu)點,但亦突出了一個問題,中國小說如何能夠擺脫西方的觀照物而自成一派,所謂的西方中心論的陰影何時能夠驅(qū)散?這個問題牽涉甚廣,中國文學如何不被西方視為社會學上的意義,恐怕在莫言獲獎之后,未必會有多少改觀。復旦大學的刪節(jié)本,我查看了一下,羅列如下。復旦刪節(jié)本以1979年香港友聯(lián)版本為底本,刪去了《1958年來中國大陸的文學》和《姜貴的兩部小說》兩篇附錄,其他個別章節(jié)和字句也有大量刪節(jié);同時增加了夏志清與普實克論戰(zhàn)而著的《論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科學”研究》和夏志清先生新寫的四篇論文《小論陳衡哲》、《端木蕻良的〈科爾沁旗草原〉》、《英譯〈中國現(xiàn)代中短篇小說選〉導言》、《中文小說與華人的英文小說》為附錄??催^此書,正好去國家圖書館,順便翻閱了幾本現(xiàn)代文學史,譬如黃曼君、朱壽桐主編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武漢大學2012年第一版),對錢鍾書的介紹僅一頁,何其吝嗇筆墨也,與錢鍾書并列介紹的作家居然是姚雪垠。同樣這本書,對趙樹理的介紹則有二十頁。至于張炯主編的《中國文學史》第九卷“現(xiàn)代文學下冊”對錢鍾書的創(chuàng)作不置一詞,倒是提到楊絳的創(chuàng)作,把《圍城》遺忘到地球之外,不知是何意思。
      
  •     讀完王德威的《歷史與怪獸》后,接著將他的老師夏志清先生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也拿來翻閱一過,除了夏先生得意門生在序言和導讀中將六十年代初版的《小說史》的革命性突破——如將張愛玲和錢鐘書列舉出來,成為現(xiàn)代小說史中創(chuàng)舉,至于其它的部分也就與其它的小說史相當了。我不禁在想,為何這部出版在五十年前的小說史,今天依舊受到人們的歡迎?
      談到這里,我們還是回到夏先生對這部小說史的回憶中,在五十年代初他來到美國,參與了一項中國反華小冊子的編纂工作,在此基礎上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民國以來小說的興趣,繼而向基金會申請研究民國小說項目,從此一個英文文學博士開始半個世紀的中國文學的研究工作。說起來也是陰差陽錯,不過為何夏先生會談起這件事呢?這還是要將其反華的小冊子和反共的文學史聯(lián)到一起才好說明白,夏先生作為歐美文學的博士,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學和現(xiàn)代文學都有一些輕視,認為其缺乏文學的藝術性,因此不能與歐美經(jīng)典媲美。不過,他又談到中國文學特有的政治情懷,認為這成就了中國文學中的重要特質(zhì)。
      由此,他開始對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進行梳理,從五四運動后胡適提倡白話文,到二十年代開始新文學的創(chuàng)作,從魯迅到茅盾,左翼政治與文學似乎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對此,夏志清先生的評價認為這些小說的創(chuàng)作與當時的政治苦悶有著非常緊密的關系。從留學歸來的魯迅,本來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官僚,在五四運動后,一躍成為現(xiàn)代文學創(chuàng)作的大師,這就不能不從當時的政治現(xiàn)實去尋找理由了。魯迅的筆下,將傳統(tǒng)社會與當時的民國政治的百無聊賴,用黑色的筆法描繪出來。這種創(chuàng)作引發(fā)了年輕人對于現(xiàn)實性的關注,這當然是現(xiàn)代文學的重要起點。同樣,本身就是投身于大革命的茅盾,更是通過小說對于革命現(xiàn)實進行素描。盡管,這一方面是對于現(xiàn)實的真是刻劃,但是他還是通過一種幾乎于政治的意識,將其提升到鼓吹革命的高度。不過,夏志清先生雖然對于革命沒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他還是對于茅盾的文學創(chuàng)作給予高度的評價。
      當郭沫若、郁達夫從日本歸來后,開始了新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熱潮,這種寫作將浪漫主義和頹廢氣息引入到中國文學的創(chuàng)作中來,但是我們必須看到這些文學創(chuàng)作,很快就轉(zhuǎn)向政治議題。書中專門引用了郭沫若與成仿吾的一封書信,其中郭沫若將其如何研習馬克思主義以及改良文學的想法告訴了后者。這種轉(zhuǎn)變背后,透露出文學雖然能夠一度超越政治性的視野,比如浪漫主義文學的提出,但很快就轉(zhuǎn)入到更加激烈的革命文學的寫作之中。對此,我們必須說政治對于文學作者的吸引,不僅僅是一個文學命題,更是一種時代的氣息。
      四十年代作為抗日戰(zhàn)爭期間的孤島文學,夏志清先生將張愛玲和錢鐘書從眾多文學作者中挑了出來,作為這一時期的文學的代表。雖然,他在撰寫張愛玲的時候,是以五十年張氏撰寫的反共小說《秧歌》作為開場,但是他著重分析的卻非張氏的政治傾向,而是轉(zhuǎn)入了對《金鎖記》的分析和評判上。這一再顯示出他其實回避政治寫作中的傾向,而是趨于自然寫作的追求。換句話說,張氏的作品優(yōu)點在于女性視野的開掘和對于時代命題的挖掘,而不在于她的政治性寫作。對于這一點,錢鍾書的小說更顯顯示出脫離政治的傾向,其在小說中對于當代的知識分子冷嘲熱諷,擁有因閱讀英美文學而保留的寫作經(jīng)驗,從這個角度出發(fā)夏志清先生會更加欣賞這種學院派的寫作。
      在附錄中,夏志清補充了三篇文章,其中有一篇是對于姜貴小說的分析和評論。我們看到這里,就能感覺到夏志清先生的文學評判標準一直在藝術和政治中不斷游移。這是這部小說的特色所在,就像他在自序中提到小說史的寫作過程中提到寫作反共小冊子和文學史是一個連續(xù)性的工作,因此政治標準納入到夏先生對于小說文學的評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同樣,文學的藝術手段也是夏先生對于現(xiàn)代文學寫作評判的另一個關鍵性的標準。他一再表彰張愛玲和錢鍾書的文學創(chuàng)作,并將其與西方文學創(chuàng)作媲美,就充分顯示出他對于超越政治藝術的由衷贊美。正因如此,夏先生的小說史寫作就必定陷入一種兩難的境地,小說與現(xiàn)實相關,因此小說應該有現(xiàn)實政治關懷的一面,因此他對于茅盾的文學創(chuàng)作給予高度評價,但是話鋒一轉(zhuǎn)又就將藝術標準來衡量茅盾,認為其有很多的不足。這種雙重的判斷標準一方面是對于現(xiàn)代小說中政治與文學主題的反映,另一方面也是夏志清深受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學傳統(tǒng)雙重影響的結(jié)果。
      
      附論
      因為先看的是王德威先生的著作,所以感覺到這是一種新鮮的寫作方式,但是再重新看完夏志清先生的小說史后,突然感覺到王德威深受夏志清先生的啟發(fā),在文學史寫作上是有一種內(nèi)在的承接關系。特別是對于二十年代革命與愛情文學的評價上,王德威所選取的三位典型人物茅盾、白薇和蔣光慈,在小說史中均有提到。而王德威在《歷史與怪獸》這篇文章著重分析的姜貴,正是夏先生附論中有再三關照。這就不禁讓我想到余英時先生對于錢穆先生著作的隱秘的繼承關系,這也算是現(xiàn)代學術史上的一個案例吧!
      
  •      夏老作論至性,以思想史和文化心理結(jié)構的角度(主流文學史?)上來說其見多有主觀之論,精彩處亦出于此,本無可說。
       我觀眾論,都稱贊夏老的文學史突破了老范式,給學人以新視野,但有個別高才說什么“黃河濁流引清流”之類的奇葩比喻,倒是讓我發(fā)笑,先不說這濁流濁不濁,這種論調(diào)所說的“從形式到內(nèi)容完全不同的另一股‘清流’”,說白了不就是當時流行的英美新批評嘛,照這種論法,那西方的“清流主義”“清流方法”海了去了,干脆把黃河變成“密西西比”“泰晤士”之類的不更好?我認為要想說夏老的方法好,亦或是中國的傳統(tǒng)文學研究方法不好,還是想論學界不敢正視新方法,就直說,不要掩掩藏藏的,而且時至今日,不得不說,夏老的這套判斷早已流行于學院之中了,很多評價早已不新鮮了。
       沒人批評的書不是好書,說點我最不滿意的地方,夏老寫這本書根據(jù)自己的審美判斷和價值觀隨意的對作家品格下判斷(不是作品,是作者品格),我不能接受,作為一個在美國生活無憂的人(連打工都不需要,比現(xiàn)在好多留學生生活水平高多了),夏老沒有那種生活在當時中國的作家們的生活經(jīng)歷和心理結(jié)構,怎么敢隨意說別人沒有“智慧”?又何談理解。
       老聽別人在為夏老的《小說史》辯解說它不帶意識形態(tài)或偏見,我想這點必須說清楚,在他回應普實克教授的《論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科學”研究》這篇文章中,夏老說過這么一段話為自己的小說史定性:“作為介紹現(xiàn)代中國小說的開創(chuàng)性著作,我認為它的最主要任務是辨別與評價”。話很明白,《小說史》是夏老寫給外國人主要是美國人的介紹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一本評價性的著作,打點不敬的比喻就像是今天我們書店里擺著的那些叫“你不得不知道的西方經(jīng)典xx本”那樣的書,當然我在這里不是想詆毀《小說史》的價值,而是想還原它本來的價值。
       作為這么一本“把讀者設定為是那些對現(xiàn)代中國知之甚少而又對其文學感興趣的人”的“介紹性”作品,針對60年代的美國讀者,我認為夏老早已有了態(tài)度趨向,更何況他在自序里說全書目的之一是檢討“現(xiàn)代中國文學傳統(tǒng)中的共產(chǎn)理念”,當然也有人說這不能算是意識形態(tài)的佐證。哈哈,這里吊詭的是最大的證據(jù)就是我們這本復旦版刪掉的內(nèi)容,為什么要刪?正是里面充滿了“反共”的敏感內(nèi)容,正是這些內(nèi)容證明了夏老《小說史》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對于這方面有興趣的朋友請參閱《版本學視野中的夏志清《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或英文原著以及香港友聯(lián)版、港臺版。
       個人認為要想理解《小說史》,那普實克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的根本問題——評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以及夏志清的《論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科學”研究——答普實克教授》是不得不看的。
       嗯,首創(chuàng)之功不可毀,好書,鑒定完畢~~~
  •     這本《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出版于1961年,那時,沈從文正被看成是鴛鴦蝴蝶派,張愛玲正被看成是小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而錢鐘書基本不被承認為小說家……然而,夏志清卻發(fā)現(xiàn)了他們,60年后,我們不能不佩服夏志清的眼光獨到,在一個紛繁的時代中,他是小說的真正知音。
      
      文藝的麻煩,在于它有宣傳性,有太多半通不通的人靠它來指點,靠它來滋養(yǎng),靠它來娛樂,他們不想自己面對生命的困惑,他們希望寫小說的人能痛痛快快地告訴他。
      
      如果是一個好時代,讀者有足夠的耐心,局面勉強還過得去,比如《紅樓夢》,為了講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能敷衍成那樣的大文章,能繞那么多圈子,鋪陳那么多故事。然而,如果是一個壞時代,局面就完全不同。
      
      人們不再關注形而上,他們只需要答案,所以,作家不斷被追問:你寫這個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作家真的想明白了人生,他又何必寫作呢?如果現(xiàn)實真給他開了無數(shù)道路,他又何必操持文字這份辛苦生意。其實,寫作就是一個飯碗,作家的義務在于寫得更職業(yè),他本不應被讀者所劫持。
      
      但,現(xiàn)實遠沒有那么寬容,作家們往往因沒有獲得影響力,而被迫變成勞動者的一員,因擁有影響力,而被迫變成統(tǒng)治者的一員。檢討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白話文學中彌漫的煙火氣,我們不能不感慨:實在是太草率,太淺薄了……
      
      好在,夏志清沒有被流俗所左右,他堅持了小說的審美特性,尤為難得的是,他看到現(xiàn)代文學在階級理論發(fā)展的脈絡之外,還別有一條發(fā)展脈絡,即現(xiàn)代性的道路,從最早的模仿,到中期的貼合,再到后來的交融,中國小說其實與世界文學發(fā)展是同步的,我們在追逐世界潮流的同時,自身傳統(tǒng)的審美個性反而得到了張揚。
      
      如果沒有傳統(tǒng)參照,沈從文幾乎不可解讀,他筆下的故事情節(jié)太簡單,幾乎沒有敘事激情,然而,在隨意的點染中,卻有一種獨特的境界,它闡釋了對生命孤獨與現(xiàn)實無奈的體驗,這不僅能打動中國讀者,也能打動所有讀者。同樣,張愛玲對人性的那種深刻的絕望,與她淡到無味的筆調(diào),具有獨特的雕刻感,她的語言很古典,她的認知很現(xiàn)代,兩者之間構成了巨大的張力……凡此種種,都被夏志清準確地捕捉到了。
      
      現(xiàn)代小說的困境,在于始終面對一個“目的感”過于強烈的現(xiàn)實,而小說因為失去自己,被迫垃圾化。難得的是,那么多的飽學宿儒都沒能看到這層風險,夏志清卻預見到了,他的這本劃時代的巨著為中國小說保留了一份清單,多少年后,我們按圖索驥,才明白:原來前輩們的創(chuàng)作竟達到了這樣的高度!
      
      重讀此書,可為小說的不幸哀嘆。
      
  •      嚴格來說這篇不算書評,好吧其實我到現(xiàn)在連書評怎么寫都不知道,只能算是個人又臭又長回憶流水賬。
      
       讀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時,總感覺好像又重新回憶了一下我童年的閱讀史。小時候我就挺喜歡看書的,這點當然令爸媽十分欣慰,然后也不遺余力地往家里搬書。我那時不懂得挑書,也沒有挑書的權利,書都是我媽從學校的圖書館借來的。爸媽屬于一顆紅心向太陽的那種,思想,嗯,比較傳統(tǒng)。直到我高中離家之前,言情小說甚至武俠小說是不能在我家出現(xiàn)的,否則下場可悲。哦,還必須提到一點,我媽尤其叮嚀我不準看張愛玲的作品,到今天為止我也不太清楚具體原因。所以這么一限定,我能看的書,就只剩下兒童文學,還有中外名著,當然,是青少年縮減版。有些在初中時又重新讀了厚厚的原著。
      
       兒童文學就不提了。中外名著,那時候比較喜歡看外國的名著,因為故事情節(jié)生動精彩,對比之下中國名著,其實《西游記》那本書快被我翻爛了,只是一讀到中國近代著名文學家的作品,我就老感覺讀不下去。倒不是說小說寫得不好,那個時候我還沒那么高的鑒賞能力,應該還是語言問題,那個時候白話文剛剛普及,許多文法跟我們現(xiàn)在慣用的不太一樣,所以讀來有些拗口,一讀不順暢就沒興趣讀下去。
      
       《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里提到的作家,我略略數(shù)了下,讀過他們作品的有百分之七八十吧,剩下的至少也聽聞過大名,知道他們的作品大概寫了啥。下面一一說下。
      
       魯迅,唉,當年挺不喜歡他。我想很多人在讀書的時候都不太喜歡他,因為都不知道他的文章在寫什么,考閱讀最怕考到他。后來長大了漸漸知道了他的文章中隱含的深意,也對他佩服有加。當然,現(xiàn)在我也感覺他被捧得高了些,。他的《朝花夕拾》我比較喜歡,《吶喊》糊里糊涂地看過去了。我也覺得夏志清說得對,魯迅的作品靈感,都來自于滋養(yǎng)他的故鄉(xiāng)。
      
       茅盾。《子夜》《虹》《春蠶》都看過,《子夜》和《虹》只記得基本情節(jié),具體內(nèi)容都忘得差不多了。倒是《春蠶》,還記得清清楚楚。因為《春蠶》很仔細地描寫了江浙一帶人家養(yǎng)蠶時的風俗習慣,很講究,讀來很新鮮。
      
       巴金。回想了下,這些作家中我看的作品最多的居然是巴金。雖然夏志清對《家》的評價不高,但是我最喜歡的巴金作品是就是《家》。覺慧就是我當年的白馬王子之一啊,熱血向上的青年,為了理想與舊封建家庭決裂,讀來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啊。而且也覺得《家》的故事情節(jié)很豐富,除了覺慧的熱血,還有與鳴鳳朦朧的感情,覺新和梅表姐,瑞玨之間的糾結(jié)?!洞骸肪褪恰都摇返姆?。到了《秋》,大家庭就凋敝了,幸好,我所喜愛的人物,都過上了比較好的生活。我對激流三部曲感情挺深的,有時候回家還會拿出來翻翻,看看喜歡的情節(jié)。至于夏志清評價比較高的《寒夜》,我真的不喜歡,感覺很壓抑,讀了之后,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沒記住什么。
      
       冰心。好吧,我就讀過冰心奶奶的幾首小詩,幾篇散文。買過散文集,沒什么讀下去的興趣。作品只記得《小桔燈》,比較喜歡做小桔燈的那段?!都男∽x者》沒讀過,我一向不太喜歡書信體的作品,包括《少年維特之煩惱》,因為是書信體所以我也沒讀下去?,F(xiàn)在也不太明白為什么冰心奶奶名氣這么大。
      
       老舍。讀書的時候好喜歡他選在語文課本里的散文,寫的很好,很有生活氣息,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慈祥的老伯伯?!恶橊勏樽印纷x的時候覺得好悲慘好壓抑,有一種命運弄人的感覺。他寫的那么多中短篇,比較遺憾只看過一兩篇,不過印象深刻。大概是初中才知道老舍在文革時的遭遇,那時聽了好難過。
      
       沈從文。特別喜歡他的《邊城》,喜歡他描寫那種淡淡的,寧靜悠遠的感覺。趕集時嘈雜有人煙,而平常的日子就像流水一樣,偶爾也那么點響動。湘西江上擺渡的老人,情竇初開的少女,熱情勇武的少年。翠翠與兩個少年之間糾結(jié)的感情,看得我也糾結(jié)。至今我還記得故事的結(jié)尾,“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我當時讀完盯著這句話盯了好久,他到底回不回來,回不回來,這讓我惆悵了好一陣子。
      
       剩下的,郭沫若不提,他不過是以文學為工具追求政治地位,我也沒看過他的作品。凌叔華,讀過《繡枕》,雖然是很簡單的故事,但寫得很好,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小姐光荷葉就用了十八色絲線。郁達夫,讀過《春風沉醉的晚上》,小市民的普通生活,簡單但也動人心。張?zhí)煲恚蛔x過他的《大林和小林》,《有老鼠牌鉛筆嗎》,只想說想象力太豐富了,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是清末出生時我都不敢相信。錢鐘書的《圍城》,老實說沒看過,只記得他關于母雞和蛋的那個妙談。
      
       讀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夏志清是用西方文學理論來評價中國的現(xiàn)代小說。西方的小說一般來說比較重視個人經(jīng)歷感受,從個體感受出發(fā),注重心理描寫。這些都是優(yōu)點,我回憶了一下,也發(fā)現(xiàn)我記憶深刻和喜歡的小說或作品,大多是這一類。而中國的現(xiàn)代文學,由于特殊的歷史背景以及剛剛起步,并沒有很好地達到這一點。但是,我也不認為,這種評判標準就一定是對的。中國文學自有中國文學的筆法,又何苦委曲求全于西方。當然,現(xiàn)在中國用作家的革命性來排定各位作家的座次,我也不認同。夏志清很反感共產(chǎn)主義小說的“假大空”,塑造的人物形象,故事情節(jié)都千篇一律。其實這類小說我也看了不少,怎么說呢,作為不是專業(yè)的文學理論家,學者,我看的還是挺樂呵的。趙樹理在現(xiàn)在很多人看來就是黨的宣傳家,但是他的《小二黑結(jié)婚》我就很喜歡,故事情節(jié)生動,又有民俗特色。還有一位作家叫浩然,他寫了很多反映人民公社時期的正面短篇小說,套路都是一樣的,可是我讀著感覺也不錯。所以這還是學者和讀者之間的差別吧。
      
       最后想說說張愛玲。張愛玲現(xiàn)在真火呀,眾多小資文藝女青年的必讀啊,很多有名惆悵又憂傷的句子啊。當年被老媽禁止接觸張愛玲,讓我對她有十分強烈的興趣。可是當我可以光明正大讀她的作品時,卻發(fā)現(xiàn),我并不喜歡。她的散文不錯,寫得很細膩生動,可是小說,我就不喜歡,讀了幾頁就沒讀下去?!吨袊F(xiàn)代小說史》里,夏志清對張愛玲的溢美之詞看到后來我都快受不了了,張愛玲的小說真的有這么優(yōu)秀嗎?對了,這幾天我在讀的一本書叫《中國新聞社會史》,書里就提到,近年來大陸的“張愛玲熱”就是夏志清這本《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炒起來的??催^夏志清對張愛玲的吹捧,再看這本書對張愛玲的“扒皮”,讓我有種看反轉(zhuǎn)劇的感覺。不過,我真的不太喜歡張愛玲小說里的那種頹唐,或許它真的很好地表現(xiàn)了那個時代大眾普遍的心理狀態(tài),可是我想在那個年代里,還是需要一些令人斗志昂揚的文學作品。
      
       歷史永遠是復雜的,不是簡簡單單幾行字就能寫清楚的。所以其實我認為,這本書,并不能叫《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
  •     文學表現(xiàn)與探討人性,而不為世所左右,并且在語言上富有特色。這是夏志清教授的《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fiction》一大標準。
      作為一位身處大洋彼的學者,夏志清在撰寫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時,可以讓他正反的查閱國共兩邊的評論,又可以將中國現(xiàn)代作家及作品置于世界文學史的背景中進行比較的有利位置,本身就決定了他的這部小說史的特質(zhì)。
      文學批評家王德威說:“這本書代表了五十年代一位年輕的、專冶西學的中國學者,如何因為戰(zhàn)亂羈留海外,轉(zhuǎn)而關注自己的文學傳統(tǒng),并思考文學、歷史與國家間的關系。這本書也敘說一名浸潤在西方理論——包括當時最前衛(wèi)的‘大傳統(tǒng)’、‘新批評’等理論——的批評家,如何亟思將一己所學,驗證于一極不同的文脈上?!?br />   《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成書于1961年,共有十九章;其中的十章都以重要作家的姓名為標題,如魯迅、茅盾、老舍、沈從文、張愛玲等。對夏而言,這些作家是現(xiàn)代小說的佼佼者。
      可是,夏志清后來在《中文小說與華人的英文小說》一文中說:“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未提蕭紅,因為當年我尚未讀到她的作品。后來我在中譯本《原作者序》里對自己的疏忽大表后悔,并在另一篇文章里對《呼蘭河傳》予以最高的評價:‘我相信蕭紅的書,將成為此后世世代代都有人閱讀的經(jīng)典之作。’(原文不這樣嚕蘇:‘Hsiao Hung’s book? I am confident, will be read generations hence as a timeless classic.’)
      在專論《大河無聲走東海——李劼人文學史地位片論》里,成都民間學者張義奇說:其實,夏志清還漏掉一位中國最重要的現(xiàn)代作家李劼人。
      季進在《夏志清先生訪談錄》記載:2004年3月27日,夏志清先生在紐約家中接受大陸學者訪問時專門談到了他的疏漏:“最大的遺憾就是幾個優(yōu)秀的作家沒有講,比如李劼人、比如蕭紅,都沒有好好講。這是全書缺失的方面。我當時一無所憑,什么資料都沒有,完全是白手起家啊?!埃具M《夏志清先生訪談錄》,載蘇州大學現(xiàn)代中外文化關系研究所[url]www.zwwhgx.com[/url])
      我注意到,夏著從寫作到出版為十年,51年至61年,而61年《大波》根本沒出版完。新版的《大波》還沒完成,而舊版在抗戰(zhàn)時出版,國外不一定看得到,但舊版極可能讀到的。這樣更可以看出夏志清先生的大意或忽略。美國哈弗東方研究所的朋友和譚心國告訴我的。他們只找到了新版即使分批出版,也不成套,所以他肯定沒讀到。舊版至今在華盛頓和紐約圖書館都沒有。
       關于夏志清為什么沒有評述肖紅,原因已相當清楚了。
      季進的訪談記錄引述夏志清話:我的評論,其一為恣意率性;其二為文學標準。
      對于為什沒有評肖紅,他說:
      
      當時寫端木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蕭紅了不起,她受張愛玲影響,張愛玲下來就是蕭紅的文章好,《生死場》、《呼蘭河傳》真是好得不得了。有一件事情可以告訴你,柳無忌曉得吧?他妹妹柳無垢在香港跟蕭紅是好朋友。我認識柳無忌,就寫信跟他談寫蕭紅的事,問他柳無垢在哪里,我想問問關于蕭紅的情況。他一聽,就說好啊,我的學生葛浩文也在研究蕭紅,我讓他跟你通信。以前研究蕭紅的文章一篇也沒有,是我第一個講她好,我真是偉大??墒歉鸷莆牟┦空撐囊矊懯捈t,如果我一寫蕭紅,他就一點功勞都沒有了。所以我干脆就不寫了,讓年輕人去寫。做人品德很重要,有時就是要獎掖后進。有的人不管的,管你什么人在寫,我只寫我的,甚至老師搶學生的飯碗。我跟葛浩文原來也不認識的,后來通信,我也沒跟他說過我本來要寫肖紅的。
      
      我當年寫《小說史》的時候,沒有機會讀到蕭紅的小說,后來一看,真是了不起!所以我后來一直要提蕭紅,她是不朽的作家,幾百年都不朽。我就是搞不懂,為什么現(xiàn)在沒有人提呢?三十年代的沈從文和張?zhí)煲矶己苡谐删?,張?zhí)煲砩踔量赡芨鼈ゴ蟆I驈奈膭偝龅赖臅r候還是很嫩的,而張?zhí)煲硪怀鍪志筒煌岔懀芾暇?。這個你一定要幫我寫清楚,夏志清肯定的不是三個人,是四個人。我在《小說史》的結(jié)論里就說,這四個人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佼佼者,他們的作品顯示出特有的性格和對道德問題的熱情,創(chuàng)造了一個也眾不同的世界。
      
      這是季進《夏志清先生訪談錄》記錄(本文源自蘇州大學海外漢學(中國文學)研究中心 訪問地址:http://www.zwwhgx.com/content.asp?id=2728)
      然而,夏志清為什么沒有評述李劼人,就相當存疑了。
      第一個存疑;首先,當時夏志清究竟讀過李劼人作品沒有?!
      夏著在其“第三編抗戰(zhàn)期間及勝利以后(1937—1957)”中的“第十三章抗戰(zhàn)期間及勝利以后的中國文學”中,在敘及“在段時間,特別值得一提的其他小說家有艾蕪、沙汀、端木蕻良和路翎?!睍r的加了一個四百多字的長注(220頁):
      
      在這里,我不妨提一下曹聚仁在《文壇五十年》續(xù)篇中大加贊賞的李劼人(見該書第44—45頁)。李劼人留法歸來后,在二十代和三十年代,主要以翻譯法國小說而著名。譯有《包法利夫人》和《薩浪波》(Salammbo),還有莫泊桑、都德、普魯斯特和龔古爾(Edmond de Goncourt)的小說。但是從1935年—1937年,自己創(chuàng)作自然主義三部曲:《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和《大波》,寫自義和團起以迄辛亥革命的四川成都情形。曹聚仁認為這三部長篇小說“其成就還在茅盾、巴金之上”。特別是《大波》,這是扛鼎的大工作……非茅盾的《子夜》所能企及”。因為曹聚仁對茅盾的評價本來極高,所以他的贊賞,實際上使得李劼人成為中國近代最偉大的小說家。不過,據(jù)我所知,除曹以外再沒有別的文學史家談到李劼人的小說了,這三部小說最近都由作家出版社重行出版:《死水微瀾》(1955)、《暴風雨前》(1956)、《大波》上下冊(1958)。不幸得很,據(jù)作者在新版的跋中說,《死水微瀾》稍有修改,《暴風雨前》修改得很多,《大波》是重寫,較原著縮減了很多。
      
      
      從這個長注看,夏志清對于李劼人及作品是相當知曉的,或者說他是讀到了李劼人的作品了的。他連李在1949年后大幅度修改了其作品一事也了然的。
      第二個存疑;可能為夏著選取的標準主要以英美文藝理論為主,而有點忽略法國的自然主義,即大河史詩式的描述。
      第三個存疑;夏志清對于李劼人作品,還有因為曹聚仁的評價在前,而讓他顯然有些“恣意率性”的漫不經(jīng)心了。
      第四個存疑;就是夏志清在小說批評文脈上,如于早期白話詩,他可以參看朱自清為《中國新文學大系》寫的導言,同時也參考葉公超發(fā)表于1937年的《論新詩》。這在縱坐標上的參照,而在橫坐標上,如他對魯迅的批評,他既有周作人、馮雪峰、許廣平、曹聚仁、王士菁等魯迅親朋好友的著作,也參閱鄭學稼的《魯迅正傳》與他書不同的地方是他的反共立場,對魯迅有苛刻的批評。他說魯迅(1881—1936)主要思想來源于尼采與達爾文,小說技巧則得益于果戈里,契訶夫和安德烈耶夫。
      去蔽,而帶有鮮明的批評家個人喜好。夏志清評價魯迅說:“沒有他本人的聲望作基礎,中共也不必如此推崇他。”
      如此鮮明的好惡評判,可能也導致了夏著的偏執(zhí)一面而遺漏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最重要的一位長篇小說家李劼人。
      
      
       2012-3-7于成都北門天開居
      
  •     文學表現(xiàn)與探討人性,而不為世所左右,并且在語言上富有特色。這是夏志清教授的《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fiction》一大標準。
      作為一位身處大洋彼的學者,夏志清在撰寫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時,可以讓他正反的查閱國共兩邊的評論,又可以將中國現(xiàn)代作家及作品置于世界文學史的背景中進行比較的有利位置,本身就決定了他的這部小說史的特質(zhì)。
      文學批評家王德威說:“這本書代表了五十年代一位年輕的、專冶西學的中國學者,如何因為戰(zhàn)亂羈留海外,轉(zhuǎn)而關注自己的文學傳統(tǒng),并思考文學、歷史與國家間的關系。這本書也敘說一名浸潤在西方理論——包括當時最前衛(wèi)的‘大傳統(tǒng)’、‘新批評’等理論——的批評家,如何亟思將一己所學,驗證于一極不同的文脈上?!?br />   《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成書于1961年,共有十九章;其中的十章都以重要作家的姓名為標題,如魯迅、茅盾、老舍、沈從文、張愛玲等。對夏而言,這些作家是現(xiàn)代小說的佼佼者。
      可是,夏志清后來在《中文小說與華人的英文小說》一文中說:“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未提蕭紅,因為當年我尚未讀到她的作品。后來我在中譯本《原作者序》里對自己的疏忽大表后悔,并在另一篇文章里對《呼蘭河傳》予以最高的評價:‘我相信蕭紅的書,將成為此后世世代代都有人閱讀的經(jīng)典之作?!ㄔ牟贿@樣嚕蘇:‘Hsiao Hung’s book? I am confident, will be read generations hence as a timeless classic.’)
      在專論《大河無聲走東海——李劼人文學史地位片論》里,成都民間學者張義奇說:其實,夏志清還漏掉一位中國最重要的現(xiàn)代作家李劼人。
      季進在《夏志清先生訪談錄》記載:2004年3月27日,夏志清先生在紐約家中接受大陸學者訪問時專門談到了他的疏漏:“最大的遺憾就是幾個優(yōu)秀的作家沒有講,比如李劼人、比如蕭紅,都沒有好好講。這是全書缺失的方面。我當時一無所憑,什么資料都沒有,完全是白手起家啊。“(季進《夏志清先生訪談錄》,載蘇州大學現(xiàn)代中外文化關系研究所[url]www.zwwhgx.com[/url])
      我注意到,夏著從寫作到出版為十年,51年至61年,而61年《大波》根本沒出版完。新版的《大波》還沒完成,而舊版在抗戰(zhàn)時出版,國外不一定看得到,但舊版極可能讀到的。這樣更可以看出夏志清先生的大意或忽略。美國哈弗東方研究所的朋友和譚心國告訴我的。他們只找到了新版即使分批出版,也不成套,所以他肯定沒讀到。舊版至今在華盛頓和紐約圖書館都沒有。
       關于夏志清為什么沒有評述肖紅,原因已相當清楚了。
      季進的訪談記錄引述夏志清話:我的評論,其一為恣意率性;其二為文學標準。
      對于為什沒有評肖紅,他說:
      
      當時寫端木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蕭紅了不起,她受張愛玲影響,張愛玲下來就是蕭紅的文章好,《生死場》、《呼蘭河傳》真是好得不得了。有一件事情可以告訴你,柳無忌曉得吧?他妹妹柳無垢在香港跟蕭紅是好朋友。我認識柳無忌,就寫信跟他談寫蕭紅的事,問他柳無垢在哪里,我想問問關于蕭紅的情況。他一聽,就說好啊,我的學生葛浩文也在研究蕭紅,我讓他跟你通信。以前研究蕭紅的文章一篇也沒有,是我第一個講她好,我真是偉大??墒歉鸷莆牟┦空撐囊矊懯捈t,如果我一寫蕭紅,他就一點功勞都沒有了。所以我干脆就不寫了,讓年輕人去寫。做人品德很重要,有時就是要獎掖后進。有的人不管的,管你什么人在寫,我只寫我的,甚至老師搶學生的飯碗。我跟葛浩文原來也不認識的,后來通信,我也沒跟他說過我本來要寫肖紅的。
      
      我當年寫《小說史》的時候,沒有機會讀到蕭紅的小說,后來一看,真是了不起!所以我后來一直要提蕭紅,她是不朽的作家,幾百年都不朽。我就是搞不懂,為什么現(xiàn)在沒有人提呢?三十年代的沈從文和張?zhí)煲矶己苡谐删停瑥執(zhí)煲砩踔量赡芨鼈ゴ?。沈從文剛出道的時候還是很嫩的,而張?zhí)煲硪怀鍪志筒煌岔?,很老練。這個你一定要幫我寫清楚,夏志清肯定的不是三個人,是四個人。我在《小說史》的結(jié)論里就說,這四個人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佼佼者,他們的作品顯示出特有的性格和對道德問題的熱情,創(chuàng)造了一個也眾不同的世界。
      
      這是季進《夏志清先生訪談錄》記錄(本文源自蘇州大學海外漢學(中國文學)研究中心 訪問地址:http://www.zwwhgx.com/content.asp?id=2728)
      然而,夏志清為什么沒有評述李劼人,就相當存疑了。
      第一個存疑;首先,當時夏志清究竟讀過李劼人作品沒有?!
      夏著在其“第三編抗戰(zhàn)期間及勝利以后(1937—1957)”中的“第十三章抗戰(zhàn)期間及勝利以后的中國文學”中,在敘及“在段時間,特別值得一提的其他小說家有艾蕪、沙汀、端木蕻良和路翎?!睍r的加了一個四百多字的長注(220頁):
      
      在這里,我不妨提一下曹聚仁在《文壇五十年》續(xù)篇中大加贊賞的李劼人(見該書第44—45頁)。李劼人留法歸來后,在二十代和三十年代,主要以翻譯法國小說而著名。譯有《包法利夫人》和《薩浪波》(Salammbo),還有莫泊桑、都德、普魯斯特和龔古爾(Edmond de Goncourt)的小說。但是從1935年—1937年,自己創(chuàng)作自然主義三部曲:《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和《大波》,寫自義和團起以迄辛亥革命的四川成都情形。曹聚仁認為這三部長篇小說“其成就還在茅盾、巴金之上”。特別是《大波》,這是扛鼎的大工作……非茅盾的《子夜》所能企及”。因為曹聚仁對茅盾的評價本來極高,所以他的贊賞,實際上使得李劼人成為中國近代最偉大的小說家。不過,據(jù)我所知,除曹以外再沒有別的文學史家談到李劼人的小說了,這三部小說最近都由作家出版社重行出版:《死水微瀾》(1955)、《暴風雨前》(1956)、《大波》上下冊(1958)。不幸得很,據(jù)作者在新版的跋中說,《死水微瀾》稍有修改,《暴風雨前》修改得很多,《大波》是重寫,較原著縮減了很多。
      
      
      從這個長注看,夏志清對于李劼人及作品是相當知曉的,或者說他是讀到了李劼人的作品了的。他連李在1949年后大幅度修改了其作品一事也了然的。
      第二個存疑;可能為夏著選取的標準主要以英美文藝理論為主,而有點忽略法國的自然主義,即大河史詩式的描述。
      第三個存疑;夏志清對于李劼人作品,還有曹聚仁的評價在前,而讓他顯然有些“恣意率性”的漫不經(jīng)心了。
      第四個存疑;就是夏志清在小說批評文脈上,如于早期白話詩,他可以參看朱自清為《中國新文學大系》寫的導言,同時也參考葉公超發(fā)表于1937年的《論新詩》。這在縱坐標上的參照,而在橫坐標上,如他對魯迅的批評,他既有周作人、馮雪峰、許廣平、曹聚仁、王士菁等魯迅親朋好友的著作,也參閱鄭學稼的《魯迅正傳》與他書不同的地方是他的反共立場,對魯迅有苛刻的批評。他說魯迅(1881—1936)主要思想來源于尼采與達爾文,小說技巧則得益于果戈里,契訶夫和安德烈耶夫。
      去蔽,而帶有鮮明的批評家個人喜好。夏志清評價魯迅說:“沒有他本人的聲望作基礎,中共也不必如此推崇他?!?br />   如此鮮明的好惡評判,可能也導致了夏著的偏執(zhí)一面而遺漏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最重要的一位長篇小說家李劼人。
      
      
       2012-3-7于成都北門天開居
      
  •     夏教授當然是有偏見的,但是如果這句話“一個批評家如果沒有偏見就等于沒有文學上的趣味”還有一定道理,那么我覺得正是因為“有偏見”才有見地。
      
      整書讀完會覺得某些偶像已經(jīng)走下神壇了。比如說魯迅,就文學成就和文采而言,的確是同時代的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但他也不是那樣的神乎其技,他的狂傲和情緒有時候是比文學本身要多。夏認為“魯迅的雜文非常有娛樂性,但是他基本的觀點不多——即使是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他的雜文給人的總印象是搬弄是非、啰啰嗦嗦”——這樣的一個評價,如果我不說是魯迅,也許某些人就會把當下的某些80后作家對號入座了吧?
      
      可是魯迅對文學的態(tài)度是非常令人激賞的,他在黃埔軍校的演講中說利用文學宣傳革命不是好的文藝作品。好的文藝作品“向來多是不受別人命令,不顧厲害,自然而然地從心中流露的東西”,魯迅對待文學的態(tài)度是嚴謹,認真,用心的,令人肅然起敬。
      
      寫到矛盾,雖然我覺得他文采不咋的,但是在那個風起云涌的時代,矛盾說:一個作家應忠于他自己所見的現(xiàn)實,這是不可剝奪的權利,而且文學作品里任務的思想和感情狀況,絕對不能和作者的思想和感情混為一談。這一點是難能可貴。
      
      談到冰心,小學就覺得她的文章太肉麻,太敏感,那么多愛,那么多日月星辰要歌頌,這種近乎神經(jīng)質(zhì)的感傷式說教實在不適。
      
      郭沫若,無語。
      
      郁達夫,陰郁。
      
      胡風,肅然起敬。
      
      沈從文,田園牧歌。
      
      張愛玲,人情練達,筆鋒老辣,觀察精當,不過感覺夏有點過譽她了。
      
      錢鐘書,我始終認為他的文字近代以來是最絕妙的,夏的評價也很高。
      
      此書實在是文學批評類的杰作。
  •      讀了夏先生的書,感覺到自由二字的分量。好象你和一個朋友長談,朋友可以隨意地告訴你,最近讀了什么書,有什么感想。你可以同意他的觀點,也可以駁斥他的觀點。但你們享有自由評論的權利。夏志清的觀點并不新鮮,只是那種方式方法讓我們覺得耳目一新。對于放入大陸文學神壇的作家,夏志清可以毫不忌諱非常自由地評論,那種感覺非常暢快淋漓。他對于郭沫若、郁達夫的評價,甚得我意。
      
       同時這本書顛覆了我們評價文學作品的標準。他不以階級的立場來評價文學,而是以美文的立場。美文應該不受時代的限制,過了一百年,兩百年讓仍然能散發(fā)光輝。所以文學不應該有階級性。夏志清欣賞的三位作家,沈從文、張愛玲和錢鐘書確實都是和政治不沾邊的。但是20世紀中國發(fā)生那么大的巨變,政治的影響滲透到人民的生活中,于文學中描寫政治或者革命,也正如描寫愛情一樣,是如空氣和水一樣須臾不可離的東西。這一點依然令我困惑??v然如楊朔的“荔枝蜜”一類過于紅色的作品顯得撟揉造作,但如魯迅那樣辛辣諷刺舊社會遺風遺俗的文風還是令人震動的。
      
       如果有條件,最好讀原版未刪剪的。如果沒有,讀復旦的這本也是可以的。我比較了一下兩個版本,差別并不是非常大。無非是刪掉了一些比較激烈的語言和評論。尤其是評價魯迅和郭沫若這樣的作家。
      
  •     本書面世五十年來不斷再版。作者當年對中國作家的觀察不幸成為不可思議的先見之明。不隨俗稱許魯迅或茅盾,而夏志清頗捧了四個人:張愛玲、沈從文、錢鍾書、張?zhí)煲?。在他之前,這四個人被埋沒。
      
      書中點滴:
      = 五四文人引人注意的是他們以西學來分析中國國情及文學,而并不是他們自己的中國文化造詣。
      = 魯迅博學。。1925-1927年間寫的雜文往往有生動不俗的意象或例證,時而有絕妙的語句。也有冷酷狠毒的幽默。但整個來說,使人有小題大作的感覺。魯迅的狂傲使他根本無法承認錯誤。對社會和文化的評論又和他的詭辯分不開。。。他十五篇雜文給人的總印象是搬弄是非、啰啰嗦嗦。
      =魯迅攻擊顯而易見的傳統(tǒng)惡習,卻縱容、甚至后來主動的鼓勵粗暴和非理性勢力的猖獗。這些勢力。日后已經(jīng)證明比停滯本身更能破壞文化。大體上說來,魯迅為其時代所擺布,而不能算是他那個時代的導師。
      =溫和派,當年留英美學生,激進派,留日生。
  •      久聞這本書的大名,在課堂上不止有一位老師也不止是一次的提起,言其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研究的巨大貢獻,雖大陸一直未正式出版,但現(xiàn)代文學史的喜愛者和研究者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不讀就不可能了。知其在中國大陸剛剛出版,有所增刪,不利于我黨的相關言論當然要毫不留情地喀嚓掉了。因其價格的昂貴,不曾買,當然也就不曾讀到,然而一直是對其心心念念的,此時能在圖書館看到,真是出乎意料,從天而降的驚喜啊。
       聞其獨到之處在于受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不大,不似大陸編寫的文學史教材,評價作家好壞優(yōu)劣時,難免受官方意見的影響,更看重的不是其在創(chuàng)作上的成就,不是考察其作品本身內(nèi)容的高下,而更多的往往是看這個作家的立場是否正確,世界觀價值觀是否是無產(chǎn)階級的,作品的思想感情是否是為人民大眾的??芍膶W一旦和政治聯(lián)系過于緊密時,真實性和藝術性難保不會打折扣。
       長期以來我們所被告知的現(xiàn)代文學史一直都是正統(tǒng)的、保守的、甚至有些呆板的。對受吹捧的大家們不斷地抬高,甚至供奉他們?nèi)缟耢?,而對于角落里的鮮花則掩鼻不聞其香,于是被冷落者更備受冷落,被塵封直至被遺忘,少有人問津,那些作家們可能已入黃泉不管身后事,但對于一代代的讀者,對于文學史來說,將會是不小的損失。
       如果不是夏志清,有多少人會知道張愛玲和沈從文呢?這兩位我喜歡的作家,他們筆下讓我無限著迷的文字說不定此時在哪個幽暗向晚的角落里寂寞地躺著,落滿灰塵?被打入后宮的妃子一般,即使擁有傾城容顏,然再見天日亦不知要待何時了。
       是的,夏志清在他這本原版是用英文寫就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里,給了沈從文和張愛玲至高的地位,《金鎖記》甚至被他評為繼《紅樓夢》以來中國最優(yōu)秀的小說。他掀起的“張愛玲熱”經(jīng)久不衰,沈從文也因他的發(fā)現(xiàn)而成為現(xiàn)代文學史上不可忽視的大家,倒是對于一些我們公認的名氣很大的作家,比如魯迅矛盾曹禺等,他的評價并不十分高,他不客氣地指出他們的缺陷所在,當然對于他們應有的成就和地位,他還是公正地予以肯定了的,并沒有因為政見的不同而可以貶低和挑刺。
       沉甸甸的一冊書,拿在手上能覺出它的分量。禁不住想,若是學校發(fā)給學生這個當教材,而不是隨便找了學校的幾個講師研究生編出來水平實在不敢恭維的書給我們,該多好,帶有強制性了都,明擺著賺我們的錢嘛,忿忿,不平……然而現(xiàn)實一點理智一點地想,這本書不如說是夏志清的一篇篇論文的集結(jié),是個人學術研究所得,屬一家之言,難免有些地方會偏激,所以也確不適合做教材。作為課外的閱讀確實大有裨益的。
       而一個真正的學者,真正潛心做學問的學者,當然不可人云亦云,他的可貴往往體現(xiàn)為他的獨特,而獨特就是能夠從一團紛雜中看出清明,用自己的眼睛去發(fā)現(xiàn),用自己的心去思考,不流俗于眾人,排眾議而堅守自我。廣博的知識、寬闊的視野、閱歷的豐富、深刻的思想,又肯下功夫,下筆便是有分量的言之有物的吸引人的文字,也就不足為奇了。
      
  •      因著身體狀況頻頻惡化的緣故,亦因自己內(nèi)心意志不夠堅定,原本打算跨專業(yè)跨學??糚大中文系的計劃已經(jīng)擱淺一半,原本不屑于保研這種事,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頗為計較了。但對于中文的熱愛和殘留的考研夢想仍未曾退卻,自己便還是一步步地復習,近日讀完《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到底也因為早有耳聞以及讀過錢理群、溫儒敏等人所編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三十年》等教材,未覺得夏先生的著作有多少驚喜出現(xiàn)。但平心而論,夏先生到底還算一位頗有文人良心的文藝工作者,他的見解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構建的幫助確實起到了很大作用。
       整本書讀起來算比較輕松,這和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三十年自身發(fā)展的狀況有關,畢竟自新文化運動以降,到中共政權鞏固,大陸文藝的發(fā)展還算繁榮且多元。這比之于當代文學自然是要多姿多彩得多。而夏先生本是學西洋文學出身,故而在著文過程中,常常有一些獨特之處,譬如將沈從文與華茲華斯聯(lián)系起來,抑或?qū)⒌腋古c諸多大家的寫作加以對比,有一種大氣的國際視野,且不論其理論是否真正站得住腳,只論他這一大膽的舉動本身,就足以受到讀者稱贊了。全書自文學革命講起,一直到無產(chǎn)階級文藝真正興起結(jié)束,單獨提到魯迅、茅盾等公認的作家,然后挖掘出被大陸文學史雪藏多年的沈從文、張愛玲、錢鍾書三人,并頗具慧心地予以左翼作家張?zhí)煲硪詷O高的評價,這在當時中國大陸的文藝界是見不到的。所以,后人提起夏老先生,多是肯定他對于中國現(xiàn)代文史名家的重新挖掘。
       夏先生并非中國文學專業(yè)出身,到底是因著求職緣故而有西洋文學轉(zhuǎn)向這一領域,他對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把握并不全面,所以,本來計劃寫作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的他最終選取了小說這一視角來窺探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發(fā)展狀況。雖然他大體勾勒出一副圖景,比較恰當?shù)攸c出了當時中國文壇小說史的流變,但他的筆下對于諸多作者如廢名、蕭紅等的忽視,對于魯迅的《故事新編》等的極端評價也顯示了他自身閱讀的缺陷。
       讀完此書,不知怎么還是難以對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有一個更具體的掌握,還是因為自身閱讀經(jīng)驗所限罷。這些年來,現(xiàn)代文學作品讀的不少,但大抵沒有系統(tǒng)地讀過,也因為新文化運動起步階段的作品很多都太幼稚且與時代關系太過緊密之故,難以激發(fā)過多的閱讀興味。所以,每每讀文學史總會自嘆弗如,心中滋生種種慚愧之情,身為中國人,且自詡文學熱愛者,竟對于中國文學的認識如此稀疏!或許這真是現(xiàn)代教育體制的弊病,我們受到的正統(tǒng)教育與政治關聯(lián)太多,難以真正保持一種獨立的眼光。
       話又說回來,不管是文學史、思想史、戰(zhàn)爭史也好,和任何歷史一樣,它們終究記述的是勝利者的故事,很難以保持真正的客觀,所謂的接近現(xiàn)實也只是最大程度的不脫離真實而已。殊不知,很多因為政治緣故被歷史可刻意冷落的作家,也是有著驚人的才華的。對于這一點,夏先生的精神倒是極其可貴,他對于文學的評價大異于當時中國大陸文藝批評家,而盡量保持思想的客觀和獨立,從文學作品的內(nèi)在價值去肯定真正的優(yōu)秀作品和作者,做到不因人廢文亦不因文廢人,這是極可貴的。
       我現(xiàn)在的感受大抵就是這些了罷,等一切考研書籍都讀過一遍之后,此書必然還得重溫,或許到時候會有更多感觸也不一定??傊?,能沉下心來讀一本書,本身就是很可貴的事。
  •      在中國古代,小說一直是為主流文壇所不恥的小道,至清末,經(jīng)由梁啟超氏的大力提倡,始成為一種廣泛流傳的文體。為小說作史自然也就是更為晚近的事情。因此,魯迅先生在其開創(chuàng)性的《中國小說史略》的序言中說“中國之小說自來無史;有之,則先見于外國人所作之中國文學史中,而后中國人所做者中亦有之,然其量皆不及全書之什一,故于小說仍不詳?!?如今,不僅獨立的小說史寫作已不再寂寞,即使綜合性的文學史中,小說也占有很重要的比例,現(xiàn)當代文學尤其突出。走過了無史可讀的時代,如今更讓我們困擾的恐怕是無暇分辨優(yōu)劣了。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是第一部為現(xiàn)代小說所做的史,由于作者迥異于大陸學者的知識背景和思想立場,往往能發(fā)人所未發(fā),在新時期的大陸學界引起重大反響。盡管夏氏之小說史由于反左立場,持論有時未免偏激,但這并不妨礙它成為現(xiàn)代小說研究中一部繞不開的作品。這主要得益于他以文學價值為準則的標準和敏銳的藝術感受力。
      讀夏志清的小說史,在具體作品的分析上,往往能感受到古人評點的影子(當然對夏氏影響更為直接的是“新批評”的方法),論者個性鮮明,而不是如在很多通行文學史中看到的中規(guī)中矩的調(diào)和之論和羅列史料。此種文學史寫作方式一方面能給人以自由施展拳腳的空間,另一方面也需要非凡的鑒賞力。以才力寫作,常能獨出機杼、橫生妙筆,但也因此會導致作者話語太明顯,而流于偏頗?!吨袊F(xiàn)代小說史》自發(fā)表以來受到的贊譽和非議充分體現(xiàn)了這一點。當然,受過嚴格西方學術訓練的夏氏,并不是如古人評點任意揮灑性情,行文中可以看到明顯而統(tǒng)一的批評標準。
       夏志清用感時憂憤來概括現(xiàn)代文學的特點。這也是在近代建立民族國家、追求現(xiàn)代化過程中產(chǎn)生的現(xiàn)代文學尤其是小說所秉持的原則。梁啟超之最初大力提倡小說,并不是因其認同小說的藝術價值,而是取其喚醒國民的功用,“欲新一國之民,不得不先新一國之小說”。 這種民族國家意識到建國后發(fā)展到極端。美國新歷史主義學者詹姆森認為,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小說與第三世界的小說的區(qū)別在于:前者把“公與私”、“詩學與政治”、“性欲和潛意識領域與階級、經(jīng)濟、世俗政治權力的公共世界”明顯分裂開來,政治在小說中極不協(xié)調(diào);而后者帶有“民族寓言”的性質(zhì),即使那些講述個人命運的故事,也“包含第三世界的大眾文化和社會受到?jīng)_擊的寓言”。 以此,他對《狂人日記》進行了詳細的民族寓言式的解讀。而這種思路一直以來也是我國批評界的主流思路。夏志清先生卻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這種特點表示出不滿。在結(jié)論部分,他直接點明了其文學史寫作的立場:“一部文學史,如果要寫得有價值,得有其獨到之處,不能因政治或宗教的立場而有任何偏差”,他提倡文學批評要“以文學價值為準則”,優(yōu)秀的作家要能抗拒“拿文學來做宣傳和改造社會的誘惑?!?他最為推崇的是“諷刺和人道的寫實主義傳統(tǒng)”。至于這些標準的來源,諸多評者早已指出,即李維斯的大傳統(tǒng)和新批評理論。
      以此為標準,他作出這樣大膽的論斷:“中國現(xiàn)代小說家中,大概只有四個人憑著自己特有的性格和對封建道德問題的熱情,創(chuàng)造出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他們是張愛玲、張?zhí)煲?、錢鐘書、沈從文”。 而這四位作家在此前文學史中并不是處于主流地位的作家。夏還開辟單章論述作品極少的吳組緗,并把他的成就置于茅盾、張?zhí)煲碇?,眼光獨到可見一斑。即使面對成名作家的成名作品時,他也能發(fā)人所未發(fā)。他認為魯迅的《肥皂》是運用諷刺技巧最為成熟的一篇,而《傷逝》、《孤獨者》充滿感傷的說教,一向被認為其代表作的《阿Q正傳》則被夏氏批評為“結(jié)構機械,格調(diào)近似插科打諢” ;茅盾的《子夜》在技巧上不如《蝕》與《虹》,“作者同情心范圍縮小” ,人物被漫畫化;巴金的最為成功的作品是《憩園》,而早期的成名作《家》只是青春期寫作,充滿了溫情主義。此種與當時大陸批評界迥異的論斷在《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中隨處可見。
       在具體分析方法上,夏氏除運用新批評的文本細讀外,還進行了大量的比較批評,行文中外國文學作品信手拈來,充分體現(xiàn)了其西方文學背景的優(yōu)勢。繼承五四以來一直秉持的學習西方的理念,夏志清指出,“現(xiàn)代中國小說源于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初期的寫實主義與自然主義的傳統(tǒng)。其主要的導師有狄更斯、屠格涅夫、托爾斯泰、莫泊桑、左拉、羅曼羅蘭、契訶夫、高爾基以及在十月革命前后,發(fā)表過一些作品的二三流作家?!?但他認為,因中國作家過于注重社會國家問題,多關注于這些作家的思想和說教而少對寫作技巧的借鑒。且由于中國人無宗教的原罪意識,小說往往缺乏心理開掘的深度。
       批評夏氏鋒芒畢露的反左立場,質(zhì)疑其在比較批評中的西方本位意識,這些都很容易,但我認為大可不必。因為夏氏為自己確立的批評標準在那里,它是時代的產(chǎn)物,必然要受到時代的制約。他在批評中國的作品因沒有宗教信仰而缺乏心理深度的同時,不也同時流露出對西方現(xiàn)代作品中宗教感的消失而不滿嗎?我認為一部著作的好壞不在于他能否給我們提供圓滿的解答,而在于它能否給我們以啟發(fā)??v觀夏氏之小說史,其主要價值不在爬梳史料,而在以自己獨特的閱讀體驗發(fā)掘那些被埋沒了的優(yōu)秀作品。如果說很多通行文學史是從文學史意義來梳理作品的話,那么夏氏之小說史則更注重從作品的藝術價值、經(jīng)典性角度進行選擇,獨具選家的眼光。夏氏之小說史雖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僅從其對大陸重寫文學史的重要影響這一點上,它就足稱一部繞不開的經(jīng)典之作。
      
      
      
  •      知道夏志清,是因為他一手捧紅了(或者說再次捧紅了)張愛玲,此后一切文學史提到港臺和大陸的第二次“張愛玲熱”,便略不去夏志清這一筆。而夏志清之吸引我,部分原因也是其赤子之心:一般文學評論,極少有這么熱情洋溢,帶有這么“強烈的偏見”。
       這種特點讓夏志清的評論少了學究氣,多了人情味:“一個批評家如果沒有偏見,就等于沒有文學上的趣味”。當然,這些“趣味”也使得夏志清的一些考語(無論是批評還是贊揚)顯得有些肉麻,不少批評家就喜歡把這種肉麻當做一種“意識形態(tài)偏見”大加鞭笞。要從意識形態(tài)上攻擊夏志清其實是非常容易的事,中國的三四流網(wǎng)民要完成這項任務也不費吹灰之力。但如果真的讀過,哪怕是略讀過夏志清的文評,便知道他要說的是另外一些東西:在任何時代,作家都應該以本身的性靈為最高準則(這里的性靈與林語堂的“性靈文學”不是一個概念),不應為了一時的政治宣傳而浪費自己的才華。他對巴金作為一個文學家的成長過程的評價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如果說夏志清真的有什么不足之處,也在于他太珍惜自己作為一個“熱心讀者”的角色,有時無法跳出這個框框。
       這個版本是大陸的增刪本?!霸鰟h本”三字容易讓我等讀者氣結(jié),特別是這些增刪并不是為學術上的需要。這個版本算刪得高明,但有心人依然能從某些戛然而止的段落中看出蛛絲馬跡。
      值得一提的是,中文翻譯校對工作因為網(wǎng)羅了李歐梵、水晶、王德威等學者,字句典雅,純熟干凈,實屬難得。
       第一編
       二十世紀初的小說界,就影響力論,魯迅自然是第一人。
       夏志清從文學角度并不完全贊成魯迅,這毋庸置疑;但夏志清算得上魯迅的知音人,這卻也毋庸置疑。第二章對魯迅兩本小說集《吶喊》和《彷徨》的分析非常到位,夏說這是“新文學初期的最佳作品”(從本書的語境來講,這并不算什么很高的評價)。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夏志清反復提到了幾個詞:“坦誠”“溫情”“困惑”
       魯迅的坦誠處與困惑處,在于他對情感矛盾的明確表達,這在《孔乙己》、《故鄉(xiāng)》、《藥》等小說里都有表述,近年來眾多魯迅研究者也有類似論述。
       而夏志清說魯迅的“溫情主義”與不徹底,卻深得我心。魯迅自言“須聽將令”,“憑空在夏瑜的墳上添上花圈”,這事實上等于把他自己對革命的疑惑藏了起來,以失去文章的深度為代價,甚至以違背自己的良知為代價,對中國的青年不加區(qū)別地疼惜和鼓勵。大陸苦心營造的“戰(zhàn)士”形象,其實某種程度上是虛幻的,是魯迅本人與時代共同構建的幻影。真實的魯迅遠比這個形象復雜得多,深刻得多。
       魯迅是個心軟的人,這注定他無法成為一流的雜文家:他不徹底,他袒護著那些需要覺醒的“孩子”,這是他自己也承認的。說魯迅面冷心冷,一味亂罵的人,實在是沒有讀懂魯迅:他必定對中國有極大地慈悲和疼愛,才能瞞下自己的困惑和黑暗處,才能違背本心,鼓勵后來的青年;說魯迅偉大得無所不能纖塵不染的人,也是沒有讀懂魯迅:在某種程度上,魯迅縱容了他那個時期的非理性勢力,他對青年的袒護以及后來的左傾,使激進勢力缺乏應有的警告。
      
       夏志清對葉圣陶小說的分析在大陸小說史中也是罕見的。我們至多說到《多收了三五斗》和《倪煥之》兩篇,而且拘泥于粗暴的“階級分析”,本書卻從個人矛盾、同情和語言講去,讓人豁然開朗。
       書內(nèi)對冰心的評價算是中肯,夏先生顯然對此提不起批評或贊美的興趣。這讓我略略有些下作的失望:本人是從來討厭冰心那種情感泛濫式的表達的。冰心的品位和敘事主題算得上高雅晶瑩,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下筆就搞得跟瓊瑤抒情一樣(當然冰心比瓊瑤高明太多太多),濫情得讓人心煩。
       最讓我驚喜的是對凌淑華的評價:“她一開始就顯示出一種較成熟的感性和敏銳的心理觀察”,“整個說起來,她的成就高于冰心?!币恢币詠砦叶急桓嬷暮土枋缛A不是一個層次的,冰心有大愛,凌淑華就是一小女人,于是我想自己較為喜歡凌淑華可能是本身趣味不高的緣故。今日讀到此處,恨不能擊掌叫好,尤其末尾那一句凌淑華“得到一些欣賞力較高的讀者的偏愛”,更是極大滿足了我這個膚淺讀者的虛榮心。
       第二個讓我大喊“痛快”之處便是本書對郭沫若的評論。以下這段話似乎不應出自一位嚴肅的文論家之手,但我認為再沒有比這個評價更得我心的了:“他(郭沫若)的譯作是否可靠,譯文是否可讀,大有研究的余地。他對古代中國的研究有無價值,也有問題。至于文名所系的創(chuàng)作,實在說來,也不過爾爾。民國以來所有公認的頭號作家之間,郭沫若作品傳世的希望最微。到后來,大家只會記得,他不過是在他那個時代一個多姿多彩的人物,領導過許多文學與政治的活動而已。”郭沫若文名甚著,而且還是因了文學以外的原因,所以成了大陸文學界一個不能批評的榜樣。但在那一堆政治意味極濃的頭銜之下,許多資深讀者對郭的筆力都有一種心照不宣的疑惑。
       至于郁達夫,夏志清更注重的是對他全新寫作方式和自我暴露的坦誠。郁達夫?qū)χ袊膶W有特殊的影響?!冻翜S》對情欲的露骨描寫在當時的青年讀者中引起一種極度的癡迷,甚至是模仿的熱潮。香港中大徐子東就曾對郁達夫大加贊賞。但從當代讀者的角度來看,郁達夫筆下的心理描寫并沒有到非常了不起的地步,反而因為隔了一個時間段,顯出了文字本身的沒有節(jié)制?!氨M管他坦白,他有時也裝腔作勢……他的自傳體主人公花樣太多了”。眼花繚亂的心理異態(tài)背后的主題有時略顯蒼白。
      
       第二編(1938-1937)
       我們這一代普通讀者要面臨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如何在質(zhì)量參差的現(xiàn)代三十年文學中尋找讀物。
       在經(jīng)歷過一次劇烈的轉(zhuǎn)折以后,那三十年中許多被奉為經(jīng)典的小說已經(jīng)被證明是粗制濫造的政治產(chǎn)物,而當時被唾棄的“反動作品”如今也已大行其道。
       在這個過程發(fā)生了另外一種專制:凡是那三十年流行的文學,都是不好的;凡那時被打入冷宮的文學,都是值得一看的。既然如此,我等讀者當然犯不著費腦子在一本一本地檢閱,自然而然就把茅盾巴金等人的作品棄置一旁了。當年巴金逝世,報紙鋪天蓋地都是對這位“說真話”的老人的濫美之詞,但那些俗套的贊美和千篇一律的評價無不暗示那些編者與作者根本沒有認真閱讀過巴金的作品。
      
       與我有同樣問題的讀者可以從夏志清對這些人的評價中受益:夏并不急于給每個人定性,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他們的文學成長過程中,客觀精煉,一針見血。
       夏把茅盾這一時期作品的特點概括為“絢爛中有哀傷”。從我模糊的印象中看來,這個評價還是很懇切:茅盾的早期作品的確有一種不屬于“革命樂觀主義”的,理性的哀傷,兼之愛用女性視角,字句自然也有不同一般的細膩。
       寫巴金的一篇我最為喜歡,道出了巴金的情感泛濫(以及與此相隨的文體稚拙),對無政府主義的推崇,小說的缺乏真實感。這實在是巴金小說的硬傷:“他籠統(tǒng)地描繪了一個有著愛情和革命卻缺乏真實感的世界?!髌分姓也怀鲆稽c具體的中國風氣和風景……巴金的想象力,完全沒有收到官感的滋養(yǎng):它只是賣弄陳腔濫調(diào)”。巴金善于“吟誦”,但他的文筆顯然無法支撐這些浮夸的感情。把這篇與第三編中《寒夜》時代的巴金對比起來讀,你會更了解這個熱情洋溢者的成長歷程,并且會對他感到那么一點喜愛之情。
       沈從文算是那個時期的一個“另類”,王摩詰一樣的山水田園,又帶有西方牧歌式文體,同時穿插了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原始習俗。他大寫砍頭和殺人,卻絲毫無損小說里那種清洌洌的田園之美。這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個作家。夏志清一言中的:“他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中最偉大的印象主義者”,清新,寧靜,但是憂傷。
      
       當然,夏志清一如既往要給當時的左派小說家定下一個“調(diào)調(diào)”。許多人大抵一看至此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搬出“意識形態(tài)偏見”這個詞,但無論如何,他定下的這個“調(diào)調(diào)”我估計無人可以反駁:
       “他們在維護人個完整上所做的努力是值得我們同情與欽佩的,但我們沒有理由因此就原諒他們早期所寫的粗淺宣傳著作。不管他們的動機是如何的高尚,他們?nèi)绱溯p易地接受了宣傳,就證明他們?nèi)鄙僦腔?,而智慧是?chuàng)作成熟文藝作品不可或缺的條件?!?br />   
       第三編(1937-1957)
       雖說文章憎命達,但在講究“文以載道”的中國,民族戰(zhàn)爭時期的文學成就是乏善可陳的。
       相對于以前循環(huán)往復的王朝更替時那種感時傷懷的詩人式抒情,抗戰(zhàn)時期可算是中國現(xiàn)代民族意識真正覺醒之時。隨之而來的政治動員則需要“發(fā)動廣大人民群眾”,在這種情況下,戲劇作為“掃盲”的最有效武器,開始大行其道。
       曹禺此時聲名鵲起,郭沫若三個月內(nèi)寫了三本大型歷史劇。從今天的眼光看來這些作品很不成熟,同樣不成熟的還有矛盾老舍巴金等人的小說。夏志清認為此時的白區(qū)或紅區(qū)文學完全被時勢左右,失去了對文藝的追求,只有淪陷區(qū)的文學突然綻放出駭人的光彩。
       我的文學趣味與夏志清大抵是相似的,也是更喜歡張愛玲錢鐘書沈從文,認為他們當之無愧代表那個年代文學的最高成就。
       但竊以為夏對其他抗戰(zhàn)文學未免苛刻:中國文人沒有“超脫”的傳統(tǒng),而是始終對現(xiàn)實有濃厚的興趣,甚至不愿意放棄社會主流道德評判。從文學批評角度看,他們的確是做得太差了,但夏字里行間對他們這些稚嫩誠心的嘲諷卻讓我看得不太舒服。
       動機的高尚自然不能成為為其文學作品辯護的理由,但反過來,文學作品的拙劣也不能成為攻擊其道德的理由。夏志清在這方面顯然缺少必要的“同情”心。
       十四章寫得最好的我認為還是巴金那一段,巴金《寒夜》時期的作品更為克制,更為真實,因而也更為動人。
      
       然后是張愛玲。我自認為已經(jīng)是十分典型的“張迷”了,但有些地方還是讓我略微感到肉麻,尤其是他將《秧歌》目為“中國小說史上的不朽之作”。據(jù)我看去,《秧歌》充其量只能算是張愛玲才氣的茍延殘喘。我手頭沒有《秧歌》這篇文章,一時也找不到相關段落,但就我當時閱讀的感受來說,張愛玲的確無力駕馭所謂“農(nóng)村題材”,因為缺乏了解,《秧歌》其實少了夏志清最為珍視的“真實感”。從這一點看,《秧歌》甚至比不上賽珍珠的《大地》等小說。
       其余評價是否公允,我想我是有些無力批判了。因為我是太愛張愛玲了,夏加諸她身上的濫美之詞可謂句句打到我的心里,我這個“張迷”也只有擊節(jié)叫好的分了。
      
       下一章同樣如此。錢鐘書是我喜歡且非常崇拜的一個作家。他的諷刺手法、意象營造和心理刻畫,以及這三者的巧妙結(jié)合,當時中國找不出第二個,如今的中國也找不到后來者。某種程度上說,錢鐘書是不可超越的,甚至是不可被簡單消費的(相反,張愛玲小說在淺層次上完全具備“流行小說”的要素),是典型的“書齋文學”。
      
       至于同樣受到夏激賞的師陀(蘆焚),我是完全只聞其名未見其文,因此無話可說了。
       隨后夏志清分析了共產(chǎn)主義小說面對的困境:宣傳小說不能有太深入的心理分析和太多元的道德面,而這些又是小說必須的元素。塑造“典型人物”的需求更是讓小說言不及義不知所云。對這一階段的宣傳小說的蒼白拙劣,書中所引Fitzgerald的一句話說得非常好:“如果你從創(chuàng)作一個獨特的人物著手,沒多久,你就會感覺到,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已經(jīng)不是一個個別的人物,而是一個典型。如果你從創(chuàng)作典型人物入手,你將會發(fā)覺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什么東西也不是?!?br />    當時的小說當然連現(xiàn)在俗套的“青春校園小說”都不如。
       結(jié)論充分表現(xiàn)了夏志清對作家“為時勢左右”感到非常不滿,更對大陸文學史家明顯的政治立場大為憤慨。
       “對大陸文學史家來說,文學價值的優(yōu)劣,是與作家本身的政治正統(tǒng)性成正比。一位作者的聲望,須視他在文壇與政治上的地位,以及他是否能保持對黨忠貞不二的清白記錄而定?!?br />   
       這個評價放到今天依然適用。我們喜歡將所有政治不正確的文藝作品都套上“低俗文化”這個帽子,然后一律“狗頭鍘伺候”。
       好在今天的讀者和觀眾越來越高明了(亦即,越來越“低俗”了),任你天翻地覆,這邊馬照跑,舞照跳。這種情形發(fā)展下去似乎要變成一種低劣的(這個詞沒有打引號)的暴力,促使更多人為了反對而反對,失去了真正的文學趣味。
       無論是讀者、作者還是“審核者”,其實都應該停止這種小丑亂舞一般的“獨角戲”了。
       對于文學作品而言,文學價值才是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評價標準。
  •     “大部份現(xiàn)代中國作家把他們的同情只保留給貧困者和被壓迫者;他們完全不知道,任何一個人,不管他的階級與地位如何,都值得我們?nèi)ネ楹土私狻_@一個缺點說明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在道德意識上的膚淺:由于它只顧及國家的與思想上的問題,它便無暇以慈悲的精神去檢討個人的命運。”
  •     夏先生以學貫中西的學識、深邃的視野書寫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其拋開政治,以文學論文學的角度可謂是“純文學”評論。
  •     “在延安期間,丁玲和彭德懷也有過一段浪漫關系”、“丁玲早期走紅的,與其說是文名,不如說是艷名”、“當時延安腐敗風氣之盛,讓很多作家也頗有怨言”……
      
      意識形態(tài)教育松動如我,也不由得被輕微的雷了一下。而且我看的還不是什么《XX秘史》、《高層內(nèi)幕》之類從題目到內(nèi)容都極盡聳動之事的反正統(tǒng)宣傳,而是大大方方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這反而也從另外一面說明,共產(chǎn)主義政治和文藝的關系之密切——我看的資料不多,目前還不敢隨便用“壓迫”,但總隱約的覺得,也差不遠了吧。
      
      返回來說夏這本書。夏這本書寫得輕快犀利,過分一點的夸獎的話,簡直要和《西方正典》去比。但可惜夏本身在理論上也沒有明確的建樹,而他寫這本書,雖然拖拖拉拉折騰了十年,但到底是三十多歲的產(chǎn)物,Harold Bloom則是垂垂暮年才開始動筆,筆端的分量自然是不一樣的。
      
      由于遠離了政治“壓迫”(恩,我到底還是這么寫出來啦~),夏的書有很多觀點,表面上看起來十分新穎,但我疑心只是因為國內(nèi)學者不敢寫,而不是寫不出來。他寫魯迅的一章尤其出眾,“創(chuàng)作能力的衰竭”這種問題是從來沒有這么輕輕松松的扔到魯迅身上的。而關于魯迅的雜文,“娛樂性極強,總體而言,還是搬弄是非、小題大做”。而魯迅后期和左翼作家聯(lián)盟的關系,也造成了魯迅文章中“真誠”的流失,直到回憶幾位被殺的青年作家時,“才再一次真情流露”——這指的自然是《為了忘卻的記念》。
      
      于魯迅相比,夏對張愛玲的夸獎就有點肉麻了。強拿艾略特的詩去比《金鎖記》,對《連環(huán)套》也有點要平反的意思。其實張愛玲最早紅起來的時候,傅雷是看得最清楚的,評論的文章寫得也漂亮,一句一句都敲在了關節(jié)上。夏比張愛玲小半歲,且后來關系很好,有所偏頗也是人之常情。
      
      對于沈從文,本來我已經(jīng)是努力努力再努力,放棄放棄又放棄了的,但是夏的眼光之銳利,輕輕松松幾百字點出來幾篇文章就完全扭轉(zhuǎn)了我對沈的成見。至于錢鍾書,(我之前一直以為可以寫作“錢鐘書”),在肯定《圍城》和《人·獸·鬼》的同時,對《談藝錄》和《宋詩選注》則頗有點看不起。錢為人為學,其實也一直很遭人議論:“他不屑于從事具體的批評和考證,認為這是大材小用”“而《談藝錄》,除了用文言寫出了十幾個詩人的文風之外,幾乎對于古典的文學批評沒有任何突破創(chuàng)新之處”——簡而言之,錢有些像一個現(xiàn)代意義上的不斷進行超鏈接的數(shù)據(jù)庫。夏好的一點在寫錢的時候更是體現(xiàn)出來了:沒有這么多“原型考證”?!敦垺愤@么一篇,很多人說他是諷刺林徽因的文章,在夏的書里是沒有看到任何的痕跡。反正文人的圈子,什么時候都不消停,活著的時候雞飛狗跳,死掉了之后一地雞毛。
      
      最后一個印象深刻的不是別的,而是夏自己的初版序言。在里面夏寫了他前半生在美國生存的一系列經(jīng)過,直到最后拿到tenure,貧困和辛苦是身后揮之不去的長長的陰影。我當時坐在大大的圖書館里,眼睛已經(jīng)有點發(fā)澀,忽然想起來張愛玲寫她的小時候,“夢想當鋼琴家,后來看了一部關于鋼琴家的電影,里面講他多么的貧困潦倒??赐曛蠡丶铱蘖艘粓?,決心再也不當鋼琴家了”。是在《天才夢》里嗎?我有些記不清楚了。而我目前淺薄而單調(diào)的體會,簡而言之,看書是一種愜意的生活方式,也會是一種要命的謀生方式。
  •     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是六幾年耶魯大學出版的英文原版書,零伍年由上海復旦大學出的簡體中文版,距書初版已經(jīng)過去將近半個世紀了,當我在圖書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經(jīng)意翻看時喜歡的不得了。在平時里熟讀文壇掌故時,我早就對夏志清如雷貫耳了,還有他的哥哥臺大的夏志安教授。這兩兄弟都是著名的文學評論家,然而對待武俠小說的態(tài)度上截然相反,哥哥力推武俠,弟弟厭惡之至。我們知道六幾年時白先勇和夏志安他們就在臺大辦過本很有影響力的雜志《文學評論》,志安先生確實是臺灣文壇的耆宿。這本大部頭的書之所以經(jīng)典我覺得有以下幾個重要的因素:首先作者本來是研究英美文學的,有很深厚的文學素養(yǎng)和扎實的基本功,寫這本書是接到導師任務。其次在美國各個大學的圖書館里珍藏了很多作者手稿、當時報紙和雜志的相關文章、一些國內(nèi)無法看到的一手資料,同時作者也與其中的一些作者有往來如張愛玲、哈金等。三就是作者在國外研究了很多相當前沿優(yōu)秀的學術評論方法,再加上國外自由的寫作和學術氛圍,這就為其提供了良好的空間和研究問題的角度。就像美籍華人黃仁宇,我最近在讀他的《萬歷十五年》,這本書也是本經(jīng)典的書,角度新穎、立意獨特、材料翔實等。最后一些人的幫助也功不可沒,哥哥夏志安在對張愛玲的力捧上(如書中提到的《金鎖記》是中國百年來最優(yōu)秀的短篇小說),還有作者導師給予的幫助。上面僅是本人一些淺薄的看法,有不妥之處還請各位指教??!
  •     差不多花了兩個星期閱讀這本書,在床上讀、廁所里讀、發(fā)廊讀、車上讀,思維不集中的時候都用來翻閱這本書。今天終于翻到最后一章節(jié),讀到他最終把較高的評價給了張愛玲、錢鐘書、沈從文、張?zhí)煲淼热?,就長吁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一次較厚重的任務。
      
      總之,很誠實,很踏實。姑且不說意識流的問題,僅文中夏志清對眾多大家的評價就足以讓人得到慰籍,這解釋了為什么我們從來不看郭沫若、茅盾、冰心、丁鈴,甚至巴金……也解釋了為什么張愛玲的小說
      
      至今占據(jù)銷售的排行榜、錢鐘書的《圍城》會依然會成為“婚姻”的又一說法、沈從文的《邊城》使人向往湘西風光、林語堂的散文耐人尋味……也解釋了為什么魯迅的文字那么艱澀……很多問題始終存在,普通人也可以感覺到,只是大家各自的語境不同,生活在被嚴格管理的國家制度下,質(zhì)疑往往和巨大的危險伴隨。而夏志清脫離了這種意識形態(tài),也脫離了當時的人云亦云,細心閱讀那些塵封已久的歷史文字,通過獨立思考給予這些作品一個新的歷史評價,又不失其道理。至少大多數(shù)沒有被意識形態(tài)蒙蔽的人會包容或者接受里面的說法。
      
      還有更值得享受的是,作者在行文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睿智。盡管每一章節(jié)的翻譯者不同,文字味道各有千秋,但是思想的碩果依然在那里搖弋,閃耀著智者的光芒。這種智慧來自一種更深沉而全面的觀察,一種更溫柔而寬厚的理解,一種真誠而不失尖銳的態(tài)度。讀者在其中穿梭時,猶如在一片風土人情極其淳樸的地方行走,偶或出現(xiàn)一兩處令人極其留戀的景致,其意義在于使人警醒人生何其廣闊,觀點的狹隘就顯現(xiàn)在眼界的逐漸開闊中。
      
  •   沒看過,不知道具體怎樣,不過我同意評論藝術不應該夾雜太多的意識形態(tài)(其他的東西也不應該夾雜。這是我最近在看木心的《文學回憶錄》的感想。我想木心可能受迫害太多了。當然我沒有經(jīng)歷過,不好說什么,但我認為藝術的東西還是歸于藝術吧。
  •   不是說不能有意識形態(tài),只是見笑和見小了就沒有意思!
  •   很多東西是在歷史向前推進中慢慢浮出水面的。
  •   苦茶兄居然還有這本書,好想讀哇
  •   夏志清在本書中的fangong主要是在說他們將文學作為工具,甚至利用文學。而使文學偏離了其本質(zhì)的意義。
  •   現(xiàn)代小說的困境,在于始終面對一個“目的感”過于強烈的現(xiàn)實,而小說因為失去自己,被迫垃圾化。
    精辟!
  •   單純不贊同最后兩段。
  •   @陳夏天
    多謝這位童鞋的意見~
    嗯,因為我并沒有看過張愛玲的作品,所以這樣做判斷也有點武斷。所以這篇更多的是我個人的讀后感。張愛玲的優(yōu)秀我不否認,只是認為夏志清對她的評價過高了。
    至于歷史,讀書越多,我越來越覺得歷史的真相遠比我們想象要復雜得多,這本書在我看來還是帶了很多作者個人價值判斷在里面的,冠以史之名容易給人誤導,以為這就是唯一的正本。
  •   張愛玲的走紅和如今的商品社會有關吧。
    我覺得張愛玲是中國最具現(xiàn)代意識的作家,在她之前有穆時英。說張愛玲是中國都市文學的始祖并不為過,而且至今無人超越。
    沈從文和老舍的世界已經(jīng)逝去了,所以我們懷念,所以有現(xiàn)在的消費鳳凰。張愛玲的世界則是“又一次”出現(xiàn),所以會先后出現(xiàn)臺灣香港然后是大陸的張愛玲熱。
    另外說一句,小團圓的出現(xiàn)才是真的顛覆,想想“Anti-Parents 父母皆禍害 ”小組不是不讓人心寒的。
    張愛玲的文章是悲觀的,也是恐怖的,就因為太真實。我能夠想不喜歡她的人士幸福的吧。
  •   當時寫端木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蕭紅了不起,她受張愛玲影響,張愛玲下來就是蕭紅的文章好,《生死場》、《呼蘭河傳》真是好得不得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囧死人哈哈。蕭紅死時張愛玲還沒出道吧。
  •   哈哈哈 樓上說得真好!蕭紅死于1942年,張愛玲的《沉香屑第一爐香》發(fā)表于1943年……
  •   《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也不是完全沒有評價蕭紅。港版233頁提到“蕭紅的長篇《生死場》寫東北農(nóng)村,極具真實感,藝術成就比蕭軍的長篇《八月的鄉(xiāng)村》高?!敝辽傧闹厩迨强催^《生死場》的。
  •   這本書全書彌漫著冷戰(zhàn)思維。哪里擺脫了階級立場?
  •   夏志清年輕時生活在上海租界一隅,對中國社會及文學了解極為有限,不比張愛更深更廣,他也來點評近代各大家,有趣。
  •   不過他有外國文學分析的焦點 ,自有其一慣性,至少沒那麼多政治偏見
  •   很棒的評論
  •   幾乎把近現(xiàn)代文學史跑了一遍,忽然想起預科一年自由自在的那些日子,教科書厚厚一本,寫的不錯,估計是參照這本,當時沒寫論文,沒有收集證據(jù)的習慣,連張愛玲凌淑華金庸都有了,也不那么冰心了,后來到底進了中文系,整個一片修正版,害得我以為我凈看些沒內(nèi)容只有裝飾的東西,最后都鬧不明白什么才是文學了。
  •   說張愛玲具有強烈的道德感囧到我了哈哈。
  •   作者洋灑抒臆,揮遒筆力,我認真拜讀,頗有未行之路,指向之感。但是,我認為,小說是為社會服務的,價值是被社會認可的。不同的時代造就不同的觀點,如果這個時代不開放,我們依然活在殼里,又如何能明智己見呢?白米養(yǎng)人,饅頭飽食,面條爽口。所以仁見仁智,夏老也只是在特定的文化長成中,多變的生活環(huán)境下的思想感悟。我一直不能認可一個人好壞的界定,這就像是害蟲益蟲,生殺由人,但是人家就沒有生存的價值?
  •   我覺得秧歌是很不錯的啊,夏對于張愛玲極為喜愛,我感覺在于張小說中表現(xiàn)出來的對于人性十分犀利的洞察,而且有種俯視似的冷靜的悲憫的態(tài)度,這跟語言風格以及題材沒什么關系,這種犀利,在秧歌中體現(xiàn)的也特別明顯。
  •   我想讀~沒找到啊
  •   電子版啊 我們圖書館有不外借的
  •   恩~剛剛下載了個pdf港版……嘩嘩的繁體字啊~~
  •   張愛玲是說畫家啦,鋼琴家怎么會貧困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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