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的這本書很牛逼,當年在法國誕生的時候也很轟動。它的牛逼之處首先在于難讀。薩特在這里幾乎展開了他所有哲學思想的藍圖,當人們后來看到他的哲學巨著《存在與虛無》的時候就心領神會了。
薩特寫這本書的時候身在德國,追隨胡塞爾、海德格爾一流的現(xiàn)象學。當時正在寫一篇關于偶然性的論文,那就是“惡心”的前身。
《惡心》中的議題是多重疊加的,偶然性當然是一個大的背景,與此相關的是荒謬,其實“惡心”本身就是一種荒謬感;這里的荒謬性以一種哲學式的夢囈和卡夫卡式的具象(比如螃蟹的形象和卡夫卡的甲蟲有異曲同工之妙)形式展現(xiàn)出來。
而更為深刻的是薩特對“存在先于本質”的篤定:咒罵上帝或者否認上帝的存在。另外還有一些關于現(xiàn)象學的理論,這個就帶有點實驗小說的風味了;關于自欺理論的涉及不多,還有薩特的美學觀,這個主題隱藏在主人公常聽的那首 Some of these days里......
其實,官方的這種做法,并不能說明他們可以真正壓制知識分子話語的力量,而正說明他們對這種崇高的話語權感到忌憚??墒?,中國的知識分子,有人情味的缺少才華,有才華的缺少對現(xiàn)實的關注,關注現(xiàn)實的缺少威信,有威信的缺少對國家和人民的悲憫情懷。回望薩特,可以看見他在電力不足的巴黎咖啡館里,用乙炔照明苦苦地寫作《存在與虛無》;可以看見他在五十年代學生運動的大潮中,一直走在游行隊伍的最前列;可以看見他在與許多美女才女交往之后,仍深情地在《惡心》的扉頁寫上 "to the beaver“;可以看見他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聲明拒絕一切“來自官方的榮譽”;可以看見他在認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同時,猛烈抨擊蘇聯(lián)對東歐國家的侵略;也可以看見80年4月19日那天,50000人護送靈柩的盛景……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薩特畢竟不是《惡心》之中Antoine Roquentin那樣孤獨、頹喪、屈服于生之渺小的人物,而是像西緒福斯那樣,以時代的重負為己任,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先驅。像薩特那樣集人情味、才華、熱情、威信和民族責任感于一身的知識分子,在今天的中國一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