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稗類

出版時間:2004 年 11 月  出版社:網(wǎng)路與書出版  作者:張大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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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我們高貴的評論家對這本書所表示的最大的善意是說它「卑之毋甚高論」,我很喜歡這句話,其實,它的原意是:「請說得淺顯些,不要搞得太高深玄奧?!供ぉぁ副爸闵醺哒??!惯@正是我當初寫這本書的用意。
我半生的志業(yè)(以及可見的一生的作業(yè))都是小說,看人不把它當成個東西,自然有抗辯不可忍。
可是,稗字如果不作「小」、「別」義解,而純就其植物屬性論;說小說如稗,我又滿心景慕。因為它很野、很自由、在濕泥和粗礫上都能生長;人若吃了它不好消化,那是人自己的侷限。

書籍目錄

序 說稗
有序不亂乎
─一則小說的體系解
一個詞在時間中的奇遇
─一則小說的本體論
讀錯了的一部史
─一則小說的起源點
站在語言的遺體上
─一則小說的修辭學
佛斯特在搖擺
─一則小說的因果律
寓言的箭射向光影之間
─一則小說的指涉論
看見太陽了
─一則小說的主體說
一起洗個澡
─一則小說的政治學
說時遲、那時快
─一則小說的動作篇
意志裡的詩
─一則小說的速度感
踩影子找影子
─一則小說的腔調(diào)譜
衝決知識的疆界
─一則小說的記憶術(shù)與認識論
隨手出神品
─一則小說的筆記簿
不厭精細捶殘?zhí)?br />─一則小說的起居注
預知毀滅紀事
─一則小說的啟示錄
多告訴我一點
─一則小說的顯微鏡
將信將疑以創(chuàng)世
─一則小說的索隱圖
譫妄的執(zhí)迷
─一則小說的瘋?cè)嗽?br />兩隻小雨蛙,干卿底事?
─一則小說的離心力
敘述的閑情與野性
─一則小說的走馬燈
不登岸便不登岸
─一則小說的洪荒界
卡夫卡來不及找到
─一則小說的材料庫
胡說與張歎
─一則小說的方言例
為彌彰而欲蓋
─一則小說的修正痕
未來已在目前
─一則小說的預言術(shù)
金鷓鴣是什麼?
─一則小說的主題曲
招之即來,揮之不去
─一則小說的自動性
回到記憶,為甚麼?
─一則小說的逆行鐘
我會在一樓大廳出現(xiàn)
─一則小說的文筆辯
附錄 離奇與鬆散
作品發(fā)表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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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42條)

 
 

  •     此書讓我疑心我對小說的喜歡,也不過是一種“葉公好龍”式的愛。
      
      仔細想想,從小我就不覺葉公有什么錯處,卻對那條下凡嚇著了葉公的龍頗有微詞,莫非那時就預見了我將有好多喜歡都如葉公一般?
      
      好吧,我離題了。不過,張大春在第六、十五、二十五章分別討論了離題、寓意和預知。
      
      究竟什么是小說呢?
      
      懷著這個問題去讀《小說稗類》,到頭來會變成了另一個問題,到底是什么構(gòu)成了小說?
      
      就好像在顯微鏡用解剖刀分解小說,最后發(fā)現(xiàn)看盡每個細節(jié)還是看不清全貌,也許小說最讓人著迷的地方,就是沒有一個固定的面貌。“一片輕盈的迷惑”,這是第一章《有序不亂乎?》中的比喻。
      
      其實不該用解剖刀作比,太過縝密緊張不容出錯就不符合小說的氣質(zhì)了,也不符合這本書的氣質(zhì)。張大春在序言《說稗》中說道,小說如稗,很野很自由?!缎≌f稗類》也“很野很自由”,它打破了理論的條條框框,壓根就沒打算去框定或解釋小說,而保持著一種理性且自在的態(tài)度去討論小說。糅合小說創(chuàng)作者、閱讀者和評論者三重身份,張大春寫得很HIGH~
      
      我很喜歡時不時跳出來的那些小玩笑,比如《將信將疑以創(chuàng)世》開篇提到讀者質(zhì)問艾柯在《傅科擺》中忽略了與角色行蹤同時存在的現(xiàn)實世界中的一場大火,張大春提出也許這場大火根本就不存在(“艾柯只不過是在《悠游小說林》藝術(shù)里開了自己一個玩笑,并借由這個玩笑來闡述他對'標準讀者'和'理想讀者'的論述而已”),并由此討論讀者對小說的信任能力(信與不信會對小說會產(chǎn)生不同的效果),最后他在篇末寫道那場大火發(fā)生時,他就在虛構(gòu)的小說角色呆的那家酒吧門口看火勢,我正要信以為真時,讀到了這樣的句子:
      
      但是,設若有讀者認真相信了我的見證,則他對這世界的信任能力便豁然浮現(xiàn):這位讀者是一位信任細節(jié)描述之真實性的人。
      
      恰好我就是這位讀者。
      
      喜歡那些關于中國小說的論述,《隨手出神品》一章談到了汪曾祺:“新文學運動以來,汪曾祺堪稱極少數(shù)到接近唯一的一位寫作‘中國小說’的小說家,一位深得筆記之妙的小說家”(我可以說我也一直這么認為嗎?)
      
      還有關于小說的時間感、細節(jié)的力量、方言和作家故意留下痕跡的刪改,以及小說人物“召之即來,揮之不去”(你千萬不要在寫實小說中寫一個傳奇故事里的妓女),我最喜歡的是:小說彷佛‘生來’就注定與失憶有關。
      
      現(xiàn)在不敢隨便說寫小說了,最多叫,編個故事。
      
      而我開始喜歡張大春,并且不是“葉公好龍”式的愛。
      
      容我為葉公再說一句,何必非得愛真相呢?
  •     醫(yī)院膠南開病假條【ΩΩ:535982237】膠南醫(yī)院開診斷證明醫(yī)院膠南開病假條【ΩΩ:535982237】膠南醫(yī)院開診斷證明醫(yī)院膠南開病假條【ΩΩ:535982237】膠南醫(yī)院開診斷證明醫(yī)院膠南開病假條【ΩΩ:535982237】膠南醫(yī)院開診斷證明醫(yī)院膠南開病假條【ΩΩ:535982237】膠南醫(yī)院開診斷證明醫(yī)院膠南開病假條【ΩΩ:535982237】膠南醫(yī)院開診斷證明醫(yī)院膠南開病假條【ΩΩ:535982237】膠南醫(yī)院開診斷證明
  •     小說稗類,這字兒念敗。
      
      張大春是一個有趣的說書人。
      
      城邦暴力團之前,我沒看過他的書。開始的時候,我很愉快的發(fā)現(xiàn)在這個年代居然還有人這么一板一眼的寫這種“說書人的小說”,這讓我興趣很大。這是一個意識流,先鋒派,實驗派等等說法被反反復復拿出來說的年代,現(xiàn)在有人樂意在他的小說里說書,我很愉快的繼續(xù)翻了下去。
      
      然后然后我就走進了前后不搭,啰啰嗦嗦,每件事兒仿佛都要在沿途扯上一大堆東西才能把事情說完的這本小說。頭半本看的人頭皮發(fā)炸,直到偶然又一次,我瞇起眼睛看這本書,才發(fā)現(xiàn)出一點門道。
      
      想象你有一個歷經(jīng)幾十年,牽涉好幾代人的七八個故事,你會怎么寫?
      
      按照時間發(fā)展的順序,彼此留下尾巴,一個故事牽著一個故事的寫出來。
      
      這是一種辦法。
      
      張大春用的是另外一種辦法。
      
      他的辦法是將這幾個故事寫好,然后分別裁成小條兒,然后按照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為什么的順序?qū)⑦@些故事分別穿插在彼此中間。穿插的如此細密,知道最后你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妥善的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當你讀到故事的最后,會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真正的結(jié)局,這只是故事們的結(jié)束,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早已在之前什么時候告訴你了,他們彼此穿插在一起,將整個故事讀完很大程度上只意味著你有了所有故事的所有片段,將他們還原成更加便于梳理的方式,是另外的功課。
      
      他是一個說書人,但是他說書的方法不拘一格。
      
      在小說稗類種,張大春認為,小說的最基本,只是一個詞在時間中的奇遇。任何在此之外的東西,諸如現(xiàn)實,空間,邏輯,都并非某種需要的枷鎖。
      
      小說不屬于某種思想,也并非某種工具,他所承載的是某種虛構(gòu)(介于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無法完全的掌握顯示,或許可以認為敘述都只是虛構(gòu)的某種子集,而現(xiàn)實都只是某種虛構(gòu))。
      
      小說在中國的起源來自于歷史,它來自于歷史中的某些片段,著作中的假托,等等。在很大程度上,小說代表一種反抗,反抗于某些既有的現(xiàn)實,作者將時間和空間中的某些節(jié)點借以敘述加以彎曲,讓他成為另外一種虛構(gòu),一種目的不再是為了還原某些過去而進行的虛構(gòu)。
      
      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 在《給青年小說家的信》種也有類似的觀點。略薩的描述方式容易讓人認為他所描述的抗爭本性和他作為拉丁美洲作家的身份有著某種歸屬性的聯(lián)系,但是實際上從另一個側(cè)面看去,當過去某個無名的在某個無名的時節(jié)將史書中干燥的還原后再加以適當?shù)呐で孕纬勺约合胍男螤畹臅r候,中國的短篇小說就開始了。
      
      國王死了,然后王后也死了,是故事。
      
      國王死了,王后也傷心而死,是情節(jié)。
      
      而就像之前提過,小說的完全意義上的基本只是某個詞在時間中的旅行。固然傳統(tǒng)的,在史書中復原歷史再加以彎曲的無名氏們所作的無一例外的會遵守某些約定俗成的規(guī)則,但是這并不代表故事本身存在任何規(guī)則。
      
      亞里士多德說,小說的開始就是之前沒有事情而之后有,中段則是之前有事情而之后沒有,末段則是之前有事情但是之后沒有。但是即便是如此直白的詮釋也并非是小說必然屬性。
      
      小說家彎弓一箭射出,評論家隨后而至,在箭矢所在之處畫上紅心,開始詮釋小說家都射中了什么。就像略薩所提過的類似觀點,小說的內(nèi)容和形式是不可分割的,而之所以將其分隔,更多知識為了學術(shù)研究和分類,并不代表小說必然存在某種分類和可以彼此分離的技巧,手段,內(nèi)容和意義。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次在被行刑前的旅途中透過窗口看見一群人,這群人讓他想起來的是他們奔走相告到,直到自己的哥哥收到自己死訊的情景,是生活瑣碎的真是,平庸而又巨大的細節(jié)。
      
      “真實太過巨大,你越進入它的細節(jié),它就更巨大一些”。
      
      死亡對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來說不再是死亡,是一個之前生活中他未曾有機會注意到的另外一個可以進入的細節(jié)。
      
      順便說,老陀,那時候還是小陀,沒有死,他們被當權(quán)者所愚弄,在最后一分鐘得意幸免于死刑。
      
      這也是我看了這本書才知道的。
      
      契科夫在燈火的結(jié)局中說,世事一無可知;扎米亞京認為藝術(shù)家必須是自律的,而真正的文學只能由狂人,隱遁者,異端者,幻想家,懷疑家,反抗者產(chǎn)生出來。
      
      這兩者的聯(lián)系,從某個側(cè)面看上去是:如果世事所知,同時至少有一些小說是對于不可知的世事那些巨大細節(jié)所進行的微妙彎曲,那么他們就必須來自于某些抗爭,而狂人隱遁者異端者幻想家懷疑家反抗者都毫無疑問的含有反抗的引子。
      
      語言勒索:規(guī)定作品必須有批評家發(fā)現(xiàn)發(fā)明并且認可的嚴肅意義。
      
      這本書的后半花了相當?shù)钠鶃砜凑@種勒索。
      
      在張大春看來,小說所帶有的反抗之中,對于所謂“意義”的反抗是這本書最為強調(diào)的一種。
      
      在他看來,不同的小說存在的很多特質(zhì),讓任何試圖扼殺其可能性的嘗試都顯得異常暴力。
      
      他在后半段的書中展示了相當多的這種特質(zhì),但是望過去,作為藝術(shù)形式一種的小說,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總結(jié),即便這樣做如此殘忍,那么這個總結(jié)應該是:
      
      趣味。
  •     小說究竟是什么?張說是一個詞在時間中的奇遇。我想,其實空間也是很重要的。想象種種日?;虺<毠?jié),無中生有,堆砌出一個既自給自足,又無限開放的流動時空。
      
      
      張作為小說家,對小說的語感細節(jié)質(zhì)地有敏感細膩的體會,對批評家的小說批評頗有微詞。的確,五四以降,文學的定義和實踐從未和政治社會國族稍離。過度庸俗政治化自然值得警惕,只是為文學而文學的“純文學”是否是光譜另一端的意識形態(tài)建構(gòu)呢?
  •     斯諾登捅破了那層“國家安全”的窗戶紙之后,人們又開始在《一九八四》的指引之下尋找“老大哥”的蛛絲馬跡,這本60多年前出版的書重新登上暢銷榜首頁,仿佛是由眾人的投票組成的一根伸向美國政府的中指。
      對于一本小說來說,成為一面“反極權(quán)旗幟”可能并不是一件幸事,因為一旦載了千斤萬擔的“道”,就無法如穿花拂柳的彩蝶一樣飄然飛舞了。
      在張大春看來,在思想家的勃勃野心壓迫之下,奧威爾身上的小說家成分簡直無處存身了?!皧W威爾的小說的惡劣影響在于把一個現(xiàn)實無情地縮減為它的純政治的方面……我拒絕以它有益于反對專制之惡此一斗爭的宣傳作為理由而原諒這樣的縮減?!奔词故呛蛫W威爾身處同一戰(zhàn)壕的昆德拉也不能容忍他將小說“縮減”射向敵人心臟的匕首投槍。
      念念不忘“文以載道”的人們可能會將《一九八四》看做“文學改變世界”的一記漂亮回馬槍,真正的小說家們卻毫不領情,他們甚至不會為它在文學國度中留出一個位置,而是像對待《烏托邦》那樣將它拒之門外。
      用張大春的話說,奧威爾身上缺少“小說家的自覺”。而這本書講的正是在將“栽道”的使命拋到爪哇國之后,小說家們身輕如燕地玩弄著小說的魔法,打造一塊現(xiàn)實在其中以千般姿態(tài)、萬種面貌重現(xiàn)的哈哈鏡。他們畢集雄辯、低吟、譫語、謊言于一爐而冶之,使所謂的故事如迷宮,如叢林,如萬花筒,如一部“開放式的百科全書”。小說的世界是自給自足的存在,是地球之外無數(shù)個人丁興旺的星球,為我們開鑿出一個個通往可能性的時空蟲洞。
      《一九八四》中,甚至男歡女愛也被賦予的濃重的政治色彩——“不僅是個人的愛,動物本能式的肉欲放縱,就會將黨搗得粉碎了?!倍谡嬲男≌f家眼中,黨或黨所代表的政治、道德、邪惡的權(quán)力等等都太渺小,不值得以陽具搗碎之。
  •     我在圖書館借來的書,2周,讀完以后,在季風又小心翼翼地買來一本,權(quán)當收藏。
      季風師大店,一周年店慶,多么有紀念意義的日子。
      
      之前,一直為身處華師而感到悲哀。
      閔行校區(qū)破而妖風陣陣,卻人文環(huán)境而詭異地功利化學習。
      我不知道這樣說自己正在讀的母校好不好。
      
      可是也是張大春,這本封面顏色特別美好的書,帶給我理想。
      終于知道自己讀什么樣的書,什么樣的方向,什么樣的文學。
      
      文學未死,謝謝,我想,真的是這本書,帶給我理想。
      說太多也只不過是自己的小心情。
      別無他言。甚喜。
  •     現(xiàn)在我手中的這本《小說稗類》依然是白色封皮,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這次是重讀,覺得略有遺憾,原因簡言之:沒有更多收獲。
      
      這是一本“止于驚奇”的小說觀雜談。
      
      張大春是無意在書中建立一套小說理論的,因為他并不“焦慮地渴盼著要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小說體系”,對于他來說,只擁有一塊“拼圖”,在自由的狀態(tài)下,憑借對這世界的好奇與發(fā)現(xiàn)的欲望,一個人可以在寫作的疆域走得更遠;他也沒有向讀者承諾:提供一些他們在日后的小說閱讀中可資利用的分析、解讀工具與方法——相反,他倒是意圖撤除一些常規(guī)手段所帶來的對于欣賞小說的禁錮。他會告訴你:
      
      小說的情節(jié)不必符合因果律,因為那樣“其實也是好的很的”;小說和小說的指涉之間沒有必然聯(lián)系,只存在似是而非的關系,但那關系究竟是什么?“很多事小說家是不會說的”;小說的主題并不能被“縮減成一個孤立的詞和事物”,因為那樣是了無意義可言的……
      
      除了對小說宏旨方面否定性的消解之外,在小說的微觀層面,張大春倒似乎給予了讀者一些可供把握的“圭臬”:動作描寫是如此困難,以至于每一階段的小說都“創(chuàng)造了一種與動作角力的語言”;小說的“速度感必須滲透到角色內(nèi)部、滲透到敘事內(nèi)部、滲透到意義內(nèi)部;而在速度的延宕之中,”看似無意義、無價值的不厭精細的描述則和小說角色的內(nèi)在無所不能地發(fā)生聯(lián)系“;”小說家有唯其一己所能關切、所能陳述、所能體現(xiàn)的意義“,作家的腔調(diào)正于焉顯現(xiàn);同樣,”唯有走出執(zhí)迷才得洞見譫妄“,此為小說家格調(diào)之不同……
      
      這些"圭臬"看上去很有啟發(fā)的作用,但似乎又只適于創(chuàng)作者的夫子自道,它們一律缺乏更多的詳解與注釋,以幫助讀者將來舉一反三,從反向的角度解密小說的謎題。
      
      于是我們面對這樣的處境:《小說稗類》的確帶給我們一窺小說世界的諸多視角,但在掩卷沉思之后我們依然發(fā)現(xiàn),與小說仍然隔著”一片輕盈的迷惑“,或者,更確切地說,這種迷惑已被一種更深切的好奇所代替,它激起我們的更多是渴望而非了然。
      
      張大春自己是一個很好的說書人,他在寫作中也的確屢踐了其個人美學的種種觀點,在這本書中,當他在某些章節(jié)具體談到一種小說技巧的時候,便會即刻于文中展示這種寫作技法,盡管他寫的是有別于小說的理論雜談,但他講故事的欲望要么過于強盛,要么說故事的水平實在高超,以至于信手拈來皆可成說書之題材。
      
      這種汪洋恣意的炫技筆觸在向讀者展示小說世界的時候,并沒有提供更多、更深、更具理論分析的內(nèi)容與實質(zhì),但它的確勾勒了一段絢麗的旅程,浮光掠影中止于驚奇,然而對于初學者而言,算是開了個好頭吧。
  •     讀了他幾篇古代小說,權(quán)且先記在這裡。
      
      傳說仙家吐納時,可以用腳底呼吸,而中國傳統(tǒng)小說也有這種武功。即便是如聊齋中幾句短短言詞,也都如同悠長的氣流般在腦中環(huán)繞,並傳遞到遠方。寧靜可以致遠,這可能是當代作家在面臨仿古寫作時,經(jīng)常會把持不住的地方。把持尚且困難,更何況吐出一口清氣。
      
      文章中也明顯感到了這種氣息的阻塞。作者想要還原一個古代的語境,卻又必須反覆介紹,指出,講解古代的制度。但這種制度到底與文章有多大關係?似乎並不明顯。作者也想要峰迴路轉(zhuǎn)的震人耳目,卻又必須講明,標出文眼,讓人覺得興致索然。
      
      或許,作者試圖表現(xiàn)的東西,在酉陽雜俎中可能會有更好的氣息。
      
      練成一口神仙氣,才是寫古體的關鍵。
  •     對于幾乎所有人而言,對故事的認知要比小說要早得多,因為不具備閱讀能力的我們,可以坐在父輩的膝上,聽他講他的人生往事、或是小狼小羊們上演的童話故事,甚至是“梁山好漢”一百單八將的打打殺殺、刀光劍影,還有孫悟空無所不能的七十二般變化、抖擻齊天大圣之威風。而當我們慢慢地學會了文字,在苦讀課本的閑暇時間,偶爾翻到一本書,發(fā)現(xiàn)它講的不是自然數(shù)學,而是在給我們講一個生動的故事時,我們無比驚喜,紙張的觸感帶來了聆聽父親娓娓道來的幸福,就這樣,世界對我們打開了一扇窗,透過這扇窗,我們回到了16世紀的西班牙展開騎士探險,前往商周縱橫三界與呂尚一同伐紂。
      小說,是我們探尋世界的界限、人類自己界限的不斷嘗試。而對于喜歡體驗這種嘗試的人們而言,張大春先生所著的《小說稗類》,則是試圖在這種嘗試的疆野中,繪制地圖,雖然這張地圖最終未必是完整的,并且似乎如稗草一般雜亂,但對于任何一位終愛著小說的讀者,張大春先生在書中為小說工筆雕琢出的千面圖的每一面,都能為我們帶來新的、充滿著生命力的體驗。
      書名中的“稗”字,實則已經(jīng)在我們未曾翻開它時,闡明了作者的出發(fā)點,同時也帶來了迷惑。不過開篇的《說稗》便開宗明義:《說文》對“稗”釋為“禾別也”,杜預則說“稗,草之似谷者?!?。與禾谷相比,稗是那些上不了臺面的谷類,而《漢書》中講到“小說謂之稗說”。而這些,對于小說是一種貶低還是贊揚呢?——張先生如是說:“小說如稗……它很野,很自由……人若吃了它不好消化,那是人自己的局限”。如此看來,從小說的主體出發(fā),對它不屑不解不適的人們,無疑是卑微的;畢竟,在它自古以來自由存在的瀟灑面前,妄圖終結(jié)小說的人都是可笑的。
      所以,面對著這個在詩書禮樂面前“不登大雅之堂”的稗說,我們應當是心懷崇敬的,因為小說不僅伴我們度過了青春的幻想,它也一直存在于人類的童年。
      當小說從莊子出發(fā)的那一刻起,它也變得復雜而燦爛,而小說又不像二十四史那樣的時間連續(xù)并自成一體,也不似唐詩宋詞一般有章可循。它真的如稗草一樣,在幾百年里銷聲匿跡,卻在幾十年內(nèi)肆意生長。所以,為不成結(jié)構(gòu)與體系的小說,編纂的“本紀”“列傳”是不合適的,所以,張大春先生,用二十七個章節(jié),勾畫小說的二十七個局部,而放棄為小說來個“全身像”的“時代連拍”。這二十七個局部,個個精彩,引人入勝,見微知著,在經(jīng)歷了所有角度的審美體驗之后,我驟然發(fā)現(xiàn),我已不需要小說史了,因為從“本體論”到“起源點”、從“認識論”到“自動性” ,我已窺得小說的每個角落里蘊藏的精彩——正如坐在父輩上聽故事的愜意一般,當沉浸在孫悟空七十二變化的奇思妙想中,我又何必去拿物理定律去橫加質(zhì)疑,去局限它的自由呢?
      因此,這次對于小說側(cè)影的觀察體驗是奇妙的,增進了我去閱讀更多小說的欲望,更為重要的是,我將能更好用無拘束的心態(tài)沉浸于小說的自由。正如小說將應著召喚,在無限的未來里窮盡它所有可能性一樣 ,我也將滿懷欣喜的走在這條通向未來的道路。
      
  •      介于隨筆與學術(shù)之間
       ——張大春《小說稗類》看后
      
      
      臺灣作家張大春的小說,一部還沒有看過。而他的隨筆體的文學理論《小說稗類》卻讓人看得津津有味。
      這本寫法亦如志怪小說的理論隨筆,本身也反映了張氏奇妙的寫作策略與號召力。在細讀完這本書后,在張大春的薦舉下竟然在當當網(wǎng)上購了一套十三冊的《清稗類鈔》,總花費了五百一十元人民幣,算是本人在本年度的購書豪壯了。
      天雨粟,神鬼哭。張大春以為中國小說濫觴于志怪,并大為推崇。于是,無論是談論小說本體論,或是話小說的修辭學,還是講小說的指涉論等等,張大春均為以中國筆記志怪為引。
      《小說稗類》凡例雖說多為中學,而整個構(gòu)架卻為西學。如“福斯特在搖擺”,“一個詞在時間中奇遇”,還有“沖決知識的疆界”等等連題目都相當西化。而“兩只小雨蛙,干卿底事”,“胡說與張嘆”,“說時遲,那時快”等題目則直接為中國古典文學了。至于“敘述的閑情與野性”與“卡夫卡來不及找到”等,則為承澤于“五四新文化”語式了。
      集學術(shù)與文學為一體,以文學為肌膚,以學術(shù)為骨架,應為《小說稗類》的存在。我想,如果這樣隨筆轉(zhuǎn)換成為嚴格意義上的學術(shù)論文,只須將文學的語境,轉(zhuǎn)換成為學術(shù)的詞語與格式便成了。因此,在這個意義看,我們不妨將《小說稗類》視作張大春的學術(shù)論文亦可。
      理論是需要反復咀嚼,既然如此,會隔上一段時間重讀《小說稗類》的。
      
      
      
      
       2011-11-7于成都北門天開居
      
  •     說稗
       再版序
      —志怪應逢天雨粟
       有序不亂乎?
      —一則小說的體系解
       一個詞在時間中的奇遇
      —一則小說的本體論
       讀錯了的一部史
      —一則小說的起源點
       站在語言的遺體上
      —一則小說的修辭學
       福斯特在搖擺
      —一則小說的因果律
       寓言的箭射向光影之間
      —一則小說的指涉論
       看見太陽了
      —一則小說的主體說
       一起洗個澡
      —一則小說的政治學
       說時遲,那時快
      —一則小說的動作篇
       意志里的詩
      —一則小說的速度感
       踩影子找影子
      —一則小說的腔調(diào)譜
       沖決知識的疆界
      —一則小說的記憶術(shù)與認識論
       隨手出神品
      —一則小說的筆記簿
       不厭精細捶殘?zhí)?br />   —一則小說的起居注
       預知毀滅紀事
      —一則小說的啟示錄
       多告訴我一點
      —一則小說的顯微鏡
       將信將疑以創(chuàng)世
      —一則小說的索隱圖
       譫妄的執(zhí)迷
      —一則小說的瘋?cè)嗽?br />    兩只小雨蛙,干卿底事
      —一則小說的離心力
       敘述的閑情與野性
      —一則小說的走馬燈
       不登岸便不登岸
      —一則小說的洪荒界
       卡夫卡來不及找到
      —一則小說的材料庫
       胡說與張嘆
      —一則小說的方言例
       為彌彰而欲蓋
      —一則小說的修正痕
       未來已在目前
      —―則小說的預言術(shù)
       金鵬鴣是什么?
      —一則小說的主題曲
       召之即來,揮之不去
      —一則小說的自動性
       附錄:離奇與松散-從武俠衍出的中國小說敘事傳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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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上。但是鄙人表示道行不夠還讀不懂....右使如果看到可以考慮入手讀讀
  •     原以為這種題材的書會比較枯燥。也是一時抖動買的書。
      沒聊到張大春寫的風趣幽默。妙趣橫生。
      敘述題材更是古今中外。天南地北的。
      
      就算沒看懂作者全部意圖吧。書中的這么的名書的介紹。摘要能了解一些也非壞事。
      
      怎么說還是推薦滴。。
  •     有一種小說愛好者應該是這樣的:他對于小說情節(jié)的轟轟烈烈的演變和高潮迭起并不感興趣,也不會在看到一部小說的四分之三的時候憋悶的實在受不住了于是跳讀幾十頁急于看到結(jié)局,往夸張里說吧,他們甚至對你的故事本身并沒有興趣。
      你拿這樣的小說讀者怎么辦?有沒有這樣的小說家(或者小說匠)能夠滿足他們的欲求?當然有了。不過有的人可能會產(chǎn)生疑惑,那么這樣的讀者究竟對小說的哪個部分產(chǎn)生了興趣呢?也許張大春的《小說稗類》能給你提供答案。
      在談到本書之前,我想先主觀式的談一談對張大春的印象。首先,這是一個國學底子超強,毛筆字超棒,古詩詞超會寫的現(xiàn)代派小說家。這個介紹的有趣之處就在于,看起來張大春的主業(yè)和副業(yè)有著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聯(lián)系??墒钱斔跁杏弥胛陌氚椎臐h語書寫英語式的長句子的時候,你就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個中西合璧,文武雙全的主。說實話,在看張大春的文字之前,1949年之后的中國大陸作家的書面語言能力,我一個也沒覺察出好看來。也許是各種社會運動使得那一代人喪失了學習漢語的機會吧,也許是意識形態(tài)本身造成語言荒漠的緣故吧,大陸的很多作家的語言給人的感覺就是漢語的神韻在他們的手中已經(jīng)完全喪失掉了。當然也不能認定這樣的翻譯體小說就不好看,但是傳統(tǒng)失盡,怕是必然。
      
      坦白講,這本書本身的趣味性怕是只對我開頭講的那類小說愛好者而言。小說的細節(jié)的美,結(jié)構(gòu)的美,情緒的美,這些對于一個急著看完他和她最后是私奔了還是分手了的讀者來說,怕是沒什么用的。張大春博學雜收,運用起材料來也是非常嫻熟,常常是我們一晃而過的東西,他能看出其中的門道所在。比如他對魯迅在《秋夜》中的開頭那句“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做了如下的解讀:“《秋夜》篇首這一株還有一株的棗樹示范了白話文運動發(fā)軔之際的一種獨特要求,作者有意識的通過描述程序展現(xiàn)觀察程序,為了使作者對世界的觀察活動準確無誤的復印在讀者的心象之中,描述的目的便不只在告訴讀者看什么,而是怎么看,魯迅奇怪而冗贅的句子不是為了讓讀者看到兩株棗樹,而是暗示讀者以適當?shù)乃俣仍诤髨@中向墻外轉(zhuǎn)移目光經(jīng)過一株棗樹,再經(jīng)過一株棗樹,然后延展向一片奇怪而高的夜空”。(《小說稗類》廣西師大出版社2010年版P46)
      
      當我還是學生的時候,學到這篇文章,大家總是不免議論道:就因為魯迅是個名人,他的這個在老師眼中的病句就成了名句。為什么名?沒人告訴我們,我想彼時大多數(shù)老師的心中也在泛著同樣的嘀咕。當然看了張大春的解讀你也可以說,他其實也在曲解魯迅的用意,說不定魯迅當時就是要故意這樣做呢。但是我以為,我們這樣的論斷往往是在無意識下的“預設結(jié)論”,是非常情緒化的一個表征。我們大多數(shù)人根本就沒有揣摩分析判斷魯迅之用意,就因為他是個“名人”就斷然下了倉促的結(jié)論。相比之下,張大春的認真殊為難得。
      
      不過在他的另一則小說理論中,對于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1984》的解讀,我卻未敢茍同。書中他的觀點和米蘭昆德拉大致相同,遂引述米蘭的話在文中:“奧威爾小說的惡劣影響在于把一個惡劣的現(xiàn)實無情的縮減到它的純政治方面……我拒絕以它有益于反對專制之惡此一斗爭的宣傳而原諒這樣的縮減”。(P67)
      書中對這部反極權(quán)主義小說的批評其實只是一種文學觀念上的爭論,不過我以為張大春過于較真于此了。試問當我們大陸同胞讀著奧威爾在1948年寫下的我們的歷史的時候,其震撼的心情,難以言表的激動,其不正是不證自明了奧威爾的文學的“偉大“了么?昆德拉說這本小說寫的不像小說,可問題是,曾經(jīng)處在極權(quán)統(tǒng)治下的人又何曾把它當做小說來閱讀呢?那就是我們的生活呀。哈哈。
      
      我們時常聽說歷史學者對于歷史懷有敬畏之心,科學工作者對于科學抱有熱衷之意。那么我們也可以以同樣的思路說,一個小說家對待他的小說也應該是認真的,甚至是較真的。這本書就是本較真的書。
      
      
      
  •      買了《小說稗類》這本書純屬種種偶然:其一,書名有點特別;其二,封面設計不錯;第三個理由是,我很難把作者張大春這么有鄉(xiāng)土氣息的名字和一本文學理論書聯(lián)系起來(請原諒我的以名取人),出于好奇就買了。不過話說回來,書名中的“稗”字也是很有鄉(xiāng)土氣息的。
      
       粗略看了一遍,感覺這本書太技術(shù)了,但是卻相當有趣。想起讀書的時候,老師經(jīng)常抓著某一篇小說,讓我們說出它的中心思想及其深刻的寓意內(nèi)涵,跟這本書的剖析比起來,我就只想用一同事3歲兒子的經(jīng)典口頭語來形容那些舉動:幼稚。
      
       看著目錄中的“小說的體系解”、“小說的本體論”、“小說的腔調(diào)譜”、“小說的方言例”等章節(jié),我才發(fā)覺原來在專業(yè)人士眼里,小說中可挖掘的技術(shù)細節(jié)有這么多,這些是非專業(yè)人士無從去了解和研究的,但是作者以一種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方式將這些技術(shù)點展現(xiàn)出來,讀起來并不枯燥。加之他自己“半生的志業(yè)(以及可見的一生的作業(yè))都是小說”,所以有些視角很獨特,有一種別開生面的幽默。
      
       比如作者說,笑笑生將潘金蓮從《水滸傳》的英雄大義的世界中招出來,投入到一個床第脂粉的瑣碎宇宙,而且笑笑生“繁縟靡麗地用詩、詞、曲文從事動作書寫”,“這些詩、詞、曲文要比《西游記》更加典麗乃至莊重,其正經(jīng)為之的態(tài)度恐怕到了唯有《紅樓夢》才可與之相提并論的地步”,對于笑笑生這種“用精致(甚或崇高宏偉)的文體描述微不足道的瑣事”的行為,作者的補注是:“笑笑生文如其名地展現(xiàn)了中國小說史上的一種另類信仰:一個整體性的輕蔑?!?br />   
       再如談到小說的腔調(diào)時,作者說“即便是高明的語言策略,裝扮的腔調(diào)也會有不慎滑走的時刻”,就像這首詠楊花的《水龍吟》:“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M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焙茈y想到這是豪放派蘇軾寫的。然而,作者卻發(fā)現(xiàn)了破綻:“‘夢隨風萬里’一出,楊花的氣魄、格局就猛地大起來了,仍遮不住關西大漢藏在紅牙板后面的豪眉壯目。‘夢隨風去也’不好么?楊花如此輕薄,何庸萬里為?”
      
       我不禁邊讀邊想,這種技術(shù)性強又不失趣味的書,作教科書來用要比那些只會教人歸納中心思想的教材要好得多吧。不過又轉(zhuǎn)念一想,使用這種教科書的話,對老師們的要求就要提高了......
  •     張大春是否已經(jīng)跳脫了所謂的通行價值體系的束縛,游刃有余浮游在不可驗證的自行設定或者客觀存在的世界中。列子御風而行,雖然“御風”,重點是不是可以落在“行”上?!耙粋€什么都不欠缺的完美世界”是否存在,答案似乎已經(jīng)不這么重要了。重點是曾經(jīng)的探索,和探索之后厚重的記憶,似有還無的點滴,積成了更深廣的水域,一直在浮游的主體,仍然未察覺變化,或是察覺出了變化,仍然與以前一樣在浮游,這不是很好么。
      
      203頁有如下的話:“艾珂并沒有膚淺到只想如奧威爾一般控訴集權(quán)政體。他的這兩部小說都指出人類思考面向乃至思想史上所不能避免的問題:知識禁制與神秘主義之間的關系?!眱煞N探究,一是對現(xiàn)實,二是對永恒,似乎張大春對此已有高下之分。對世俗社會的熾熱,灼燒了對現(xiàn)存各種現(xiàn)象的焦慮;對個人獨立之思維的尊重,易于對人類永恒的論題產(chǎn)生深刻誠摯的思考。二者都好。正如,對于自我思索無限尊重的個體,誠然我們有高山仰止的敬重,對于那些猶如奔波在整個熱鍋鍋體表面或是冷眼靜立著伴隨著無比熾熱的腳下的螞蟻,我也有懷有真誠的傾慕與贊嘆。
      
      更重要的是,原來輕靈和厚重可以同時出現(xiàn),一個好的小說家同時也可以是一個好的文藝批評者,理智與感情的和平共處真讓人無限鼓舞。
      
  •      毫無疑問,張大春老師是博學的,其旁征博引出來的一大堆中外書單足以讓人心存敬畏。張老師思想之茂盛綿密,讓無數(shù)文學青年五體投地。然而,老師的思想如稗草一樣茂盛,無邊無際,無頭無緒,本身不是什么壞事,只要自己吃得消也罷,只是,這畢竟是本奉獻給廣大小說愛好者的書,應該起碼做到一點,讓人懂,說人話,不裝X。
       縱觀本書,基本上像蜻蜒點水,淺嘗輒止,毫無邏輯,沒有頭緒。似乎老師讀的書太多,腦子里有太多要表達的東西,找不到頭緒,又急于傾吐,憋得滿臉通紅。教師的思維是亢奮的,跳躍的,一般正常人跟不上。即使跟上了,硬著頭皮把整部書讀完,也就該干啥干啥忘了吧。
       這部名不副實的書讓人覺得牛X的原因,大概有二,一是書中旁征博引了古今中外的大量書籍,以及各種思想,名言,哲學觀點,全知全能,跟上帝似的,二是作者本人身上的光環(huán),文學碩士,中文教授,電臺主持,好故事,能評書……天啊,這不正是一活的萬金油嗎?萬金油,也叫清涼油,頭疼腦熱,包治百病,其實啥病也治不了,頂多驅(qū)驅(qū)蚊子。
       綜上,這不過是一本業(yè)余小說愛好者(沒錯,是業(yè)余)的浮夸之作,沒有任何營養(yǎng)。當然如果你錢多多又閑得蛋疼又想讓腦子受點折磨的話,推薦本書。但是如果你真想多研究點小說方面的知識和技巧,甚至提高小說寫作水平,不推薦本書。你不妨看看以下幾本:馬原《小說密碼》,徐岱《小說敘事學研究》,格非《文學的邀約》,曹文軒《小說門》,劉恪《現(xiàn)代小說技巧講堂》,等等。然后對比一下張老師的大作,會發(fā)現(xiàn),什么才叫做邏輯,什么叫做系統(tǒng),什么叫做條理,也會明白為什么張大春老師只是個小說業(yè)余玩票者,當然也會明白,裝X,應該專業(yè)點。
  •     最近看張大春的《小說稗類》,看作者游走在古今中外,輕松駕馭文字,急緩隨意,卻又行云流水,想起武俠小說中的高手,修練多年,舞起一把劍來,影隨身動,劍隨影動,人劍合一,時而火石電影,時而柔柔輕觸,外行人除了傻傻說聲“好看”,只剩眼花的份??创藭褪强吹醚刍潄y,而且看得是相當?shù)男量啵粌H是因為招數(shù)看不清,還得時時防范,里面劍氣凌人,看到了的僅僅是一點皮毛,就很欣喜,更多的是看不到的,一棍子被打死。
      
      認真的說,現(xiàn)在能看得都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文字,古文那是早就沒法看了的,白話文可以試著跳著看,最喜歡梨花派,一眼望到底,不用想不用讀,不用看第二遍。該書遣詞造句僅僅是偶爾文縐縐了一下,就已經(jīng)讓人感覺很吃力了。一直覺得自己看長的文章會前看后忘記,不承想稍稍復雜一點句子都會前看后忘記,單單看是不管用了,需要顛來倒去來來回回多讀幾遍。 “福斯特的理論從來沒有真正優(yōu)惠與值得同情或親切理解的經(jīng)典” 這里好像多了幾個字,繞得真是暈。“是的,一個文字可以造反的可能性,一個知識疆界的沖決點”,這里怎么都覺得好像少了幾個字。還有更多眼熟卻不認識的?!颁瓰橐环N報復性的詛咒”不知道“洵”從蘇洵中拎出來后是什么意思,“微有捍格”、“步武”、“鍾事”。。。。。。,字典,急需字典。唉,對于我們這種本來功力就淺,平時又少訓練的,閱讀是種能力就慢慢退化了,字都認得,卻不知道說的是什么意思。
      
      看到一篇文章,提到中國漢字號稱數(shù)量最少的文字,因為我們會排列組合,這真是奇妙的事,當多一個新事物時,我們不用再發(fā)明一個詞,只需要從以前的字中找?guī)讉€,就成了新的詞,識字量不用增大,但能表達的卻越來越多。但是,我們現(xiàn)在常用的字、詞卻一直在萎縮。當我們忘了一些字,再忘了怎么排列組合時,很多的東西就這樣消失了,那些沉淀了上千的詞,我們見到也不認識了。想起一個朋友的朋友去臺灣做學術(shù)交流,一下飛機,幾個學生來接,一句“先生,車馬勞頓。”勞頓還是不勞頓,該怎么回答,這真是個問題,所以我們這位先生只能頓住,真是一個慘字。雅致斯文,連裝都裝不了了,是真的不會了。
      
      一輩一輩的高手們給我們留下的全是秘籍,一輩一輩的讀書人在秘籍中穿梭,然后修煉出關,可以信手拈來的都那么合適,可以撲捉到最細微的感覺,妥妥帖帖的展示出來,無夸大,無無盡意。而現(xiàn)在的我在這絞盡腦筋,也就只能想出這么幾個被用爛的爛詞,言不達意,干癟枯燥的詞匯量無法表達心緒想法,活活憋死。
      
  •     每年看一本張大春,今年才把《小說稗類》給看了。
      
      印象比較深的有幾個,一是談情節(jié)。西方古代的說法就是這個因果關系,否則你就不能說是個小說。張大春對這個有意見。對。不光是他對這個有意見,但他的確說這個說的比較透徹。而且大春本人的小說也對這個不待見?!冻前畋┝F》的結(jié)尾,按照傳統(tǒng)的小說路子來看,不好??纱蟠阂苍S就是這么刻意為之。
      
      二是說這個1984。奧威爾其實文筆一般,尤其是在1984這本書里。我的確看過1984,中文英文的,以前我覺得這個是董樂山老師翻譯的太平淡,后來看英文,也睡著了。我的意思是,這個書道理或許很好,但是實在很難看。
      
      張大春其實也是在說這個問題。他拿了1984的原型(至少他以為是原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著作來對比,直接貶奧威爾——你那故事寫得太直接。
      
      當然現(xiàn)在很多人都在捧奧威爾。這個純粹是利用他而已。好的作品不太容易變成一個口號,但往往不好的作品一不小心就因為一句口號便成了每個人掛在嘴邊的東西。
      
      三是說這個《史記》,以及由此衍生的種種話題,尤其是中國古代的小說傳統(tǒng)。我的感覺是,張大春比較認可中國的一種大俗說法“文史不分家”。只不過,在司馬遷哪里,史中有文,既真實中有虛構(gòu),而到了金庸這邊,則完全是文中有史。甚至歷史到了要到虛構(gòu)中尋找線索的地步。
      
      這個話題,其實我記得以前看張隆溪的文章,也說過這個問題。我只是比較庸俗的說成是“文史不分家”,當然未必準確。感興趣的可以去看。
      
      其實我覺得每個人都有小說夢。小說夢自然不必是壞事,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寫好小說。這是我看這書的最后一個結(jié)論。哈哈。張大春的書,我覺得你看來未必就能寫好小說,雖然這本書對于什么是好小說說了那么全面那么具體形象;而不看這本書,你也未必寫不好小說。
      
      那這本書的意義是啥。我覺得對我這種人來說,就是別老覺得寫小說是那么情感自然流露的事兒了,小心點再動筆吧。
      
      當然,我覺得這本書最適合的是目前我國某些走紅的小說家最該看看的。雖然我說了看來此書他們不見得會有進步,但至少他們應該考慮是不是應該自己寫慢點,少寫點,或者把自己出的書收回來燒了啊——如果他們真的有羞恥心的話。
  •      若經(jīng)大學里那些考據(jù)論證,精密嚴謹?shù)膶W究們?nèi)フ归_,怕是這本書里每一篇的主題和角度,都夠他們寫出幾十萬字的大書來。只是作為一個親身寫小說的人,張大春沒有建構(gòu)龐大體系的興趣和耐心,單只是這些精奇的短文字,就已經(jīng)足夠看出他的聰明和志趣所在了。而按尼采,本雅明們的想法,恐怕不成體系,能給的啟發(fā)倒更多些。
  •     張大春絕對是小說的逆子,起碼從這本《小說稗類》來看。不過二十萬字的文論,筆記就記了半本。這個家伙懷疑一切:懷疑小說的起源、小說的寓意、小說的真實與虛擬,甚至評論小說的文論自身……這個貶損《1984》,諷刺托爾斯泰,指認“我們的小說”不過是中國字跟著西方小說亦步亦趨的家伙,實在太大逆不道了!可是大逆不道正是小說的正義。一旦小說開始束手束腳循規(guī)蹈矩,小說就已經(jīng)死了。
      來自天堂的聲音說,在圣經(jīng)上增添什么的罪過大于刪去什么的罪過。因為創(chuàng)造乃是上帝的權(quán)柄,而作者們皆在瀆神。他們是“自我放逐的大天使,用文字編織一個充斥假象、群魔亂舞的蜃影天堂?!痹谶@里沒有什么不可以,因為小說的誕生就在于叛逆。自由是我們的義務,我們應做的不是“應該”而是“可以”。這句話本身就是個不敬的悖論。
      何必要把它們造得熨貼“小說”呢?張大春提出了一種可能性。他十分推崇古代筆記小說,稱它們是博爾赫斯的迷宮,卡爾維諾的百科,卡夫卡的拯救。它們無所求,也就無所畏;作者在格物的同時也格出了自己。小說上善若莊子的水,本來沒有形狀,全看喝它的人和盛它的酒杯。航行在茫茫的洪荒,趁那個無所不知的高傲世代還沒有降臨,讓我們?nèi)拥袅_盤吧!
      http://thebella.blog.163.com/blog/static/38304002201121883411471/
  •     此類書能寫到張大春這個書評的恐怕不多,讀起來特好玩,特別是前面部分。因為偶然之間發(fā)現(xiàn)的《城邦》,所以張大春的書也都找來看看了,接下來當然是《四喜》。
      給我的初次感覺張大春的確是一個智力過剩者,他今年什么年紀了,像他那樣的沉淀度,估計再怎么也要六十吧,但看照片不像,而且《城邦》《稗類》都是舊作,大陸去年才發(fā)出來。
      不知道他下部小說能不能再上一層樓,恐怕都要到云端了……
  •     我一直有種觀點,認為好的小說家無法成為一個好的小說/文字研究者,而好的小說/文學研究者,也寫不出最棒的小說,好比,廚子寫不來菜譜那樣——好吧,這大概算偏見了。近代以降,學科分類日趨細致,學者氣質(zhì)和文人氣質(zhì)也日漸難以調(diào)和。我上過的文學類課程讓我感決,一個能如此細致的解剖、清晰的理論規(guī)矩小說/文字的人,自己創(chuàng)作時,如何能不受到腦子里那些條條框框的影響呢?
      
      好在有了“后現(xiàn)代”這個平臺,一付“魯智深醉打山門”的架勢,隳突之余,讓學者和文人又一次可以合一。以前讀過幾篇張大春的短篇,那種不論類型、風格,信手拈來的調(diào)子,很對我胃口。這次過年時,讀了他的《小說稗類》,一篇篇文章也都不長,有的是給他人做的序言,有的是讀書隨感,有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文論,粗一看,恰如稗草,恣意無序。不過全書讀完,我覺得版權(quán)頁上的在版編目的分類“文學理論”完全正確,書中的張大春,主要是顯露出他學者的一面,一個醉心于解釋世界、瓦解或者構(gòu)建某種體系的學者。
      
      書中的小說,是一種包含了“另類知識”,“被‘正確’壓制、貶斥為雜草”的“冒犯一切”又不愿、不屑(我個人認為,也無法、無必要)去承擔宏大責任的敘事系統(tǒng)。而張大春自己創(chuàng)造的小說,雖不論類型、風格,其共通之處正落在這種稗草一般的敘事系統(tǒng)上。為了揭開那個被“大石頭”壓制,被“經(jīng)史”時而排擠,時而強行納入自身的雜草世界,這本文論同樣的“紛陳、復雜”,沒有傳統(tǒng)文論文本那樣提綱掣領的線性結(jié)構(gòu)貫穿;而其中提及的各色典故文字之多,也幾乎到了“繁瑣”的地步。在如此文字的“立體”沖擊下,原有的理論框架和觀念可以說是分崩離析?!@大概可算是后現(xiàn)代的拿手好戲了。
      
      由于作為學者的張大春腦內(nèi)關于小說的理論是如此這般,使得做為小說家的張大春,提供給我們的不是被理論范式、條理框架扣死的死文字(學者氣質(zhì)獲勝的產(chǎn)物),或是與學者身份毫無關聯(lián)的另一個張大春的文字(文人氣質(zhì)獲勝的結(jié)果),而是歡快生產(chǎn)的一株株蓬勃“雜草”。然而學者與文人氣質(zhì)之間的張力還是不能因融合而完全消解,看到對《城邦暴力團》的負面評價中,有“文字顯得做作,有時候是作者在自High”,大概就是文字里的學者張大春的影響使然——有的小說讀者還真是可以挑剔到如此地步。
      
  •     應該是我的閱讀能力太差了,面對作者那故作詰屈聱牙的行文用字手段,只感到一陣暈眩。難道文章不能寫得明白曉暢一些嗎?還是作者以為自己的這些理論文字就應該故作高深一些,好顯擺一下自己遣詞造句的能力?本來,一開始硬著頭皮看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明白,漸漸就不明白了。當然,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并不是那種把讀小說當作事業(yè)來看的人,我讀的小說也不多,也不曾讀出個什么來,這與作者對讀者的期望實在尚遠。在剛剛上班不曾隨身帶多少書的情況下,我也只能繼續(xù)硬著頭皮讀完它,然后再來感謝作者對我古漢語水平做的以此復習測驗吧。
  •     大約是受了“文以載道”的流毒,有些人讀小說非要讀出個意義來,他們被語文試卷的出題人害了一輩子,總問這篇文字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參加工作了,不考試了,也忍不住總琢磨,領導剛才說的話中心思想是啥?代表啥精神?都快成病了,就像老是把革命掛在嘴邊的人一樣討厭。其實呢,老把革命掛在嘴邊的人才是革命的對象。再其實呢,小說當初不在以后也不該在“文以載道”那個“文”當中?!坝懻撘徊啃≌f的主題無異于討論狗食罐頭有且只有蛋白質(zhì),這何嘗不是帶著嫉妒之意對狗的壓抑與侮辱呢?”張大春二十多萬字的《小說稗類》就是在革通常我們認為的“小說”的命。
      
      在中國文學傳統(tǒng)中,小說是狗肉上不了臺面,“小說謂之稗說”。因為西方小說的影響和社會前行的需要,小說老早就成了文學的頂梁柱。張大春的“有人不把小說當成個東西”的擔心已無必要,但小說的“很野,很自由”卻有失去之虞。為了廓清小說,張大春不得不磨磨唧唧地寫出了這么一大本書。有點像唐諾為了教人閱讀去寫《閱讀的故事》。
      
      究竟什么是小說?張大春想起幼年伏在父親膝頭聽西游三國,他父親嚴謹轉(zhuǎn)述“定本小說”,不肯在孫悟空與天兵天將中間加個巫婆、大鼻象,從而丟掉了一個孩童對世界的想象與奇遇。就小說的本質(zhì),張大春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判定“一個詞在時間中的奇遇”便是小說的本體。什么主題思想啦、什么現(xiàn)實意義啦……那都是小說的工具論,小說可以負擔這些東西,但它不是小說的目的。小說不預設目的,“不解決人生那些重大問題,也不減少它們”,它只是帶著讀者去旅行去奇遇去想象。
      
      小說若非要有意義,那也在于小說對這個世界“多有冒犯之處”。莊子、黃甫謐并非鄙夷堯、孔子和許由,而是鄙夷他們代表的主流、正統(tǒng)知識。小說如“稗”,“在濕泥和粗礫上生長”,它能夠冒犯主流社會看重的一切?!爱斝≌f不再發(fā)明另類知識,不再冒犯公設禁忌時,小說也就死了?!?br />   
      小說過分關注政治,就會虛矯、偽善。張大春舉了一個例子。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死前”虛擬了人們將其不幸的消息告訴他哥哥的情形,它與《一九八四》中溫斯頓和茱莉亞偷情時,奧威爾按耐不住的解釋說“不僅是個人的愛,動物本能式的肉欲放縱,就會將黨搗得粉碎了”截然相反。前者寓意死亡卻步,“退到任何一個可以被當權(quán)者驚嚇、折磨、屈辱并嘲蔑的角落里去?!焙笳唠m然被視為“幾十年中作為反專制專業(yè)人員的長期參考書”,但“它的惡劣影響在于把一個現(xiàn)實無情地縮減為它的純政治的方面”,所以昆德拉反對這樣的小說,“我拒絕它有益于反對專制之惡此一斗爭的宣傳作為理由而原諒這樣的縮減。”
      
      小說或其他藝術(shù)形式如果過于政治化,藝術(shù)便蛻化了,至少它不再是藝術(shù)。藝術(shù)的政治化,我們并不陌生——這種極端蛻化不僅帶來過對藝術(shù)本身毀滅性的打擊,而且影響深遠。張大春揶揄說,“在真正的小說家眼中,黨和黨代表的事物太渺小,不值得以陽具搗之?!?br />   
      也許張大春太清楚這些對小說有害的事情,所以他在小說的 “體系解、本體論、起源點、因果律、指涉論、主體說、政治學”等諸多章節(jié)中大力批判。張大春挖苦了那些“打哪兒指哪兒”的小說批評家和理論家。他將小說比喻成射出的箭,將批評家說成箭射在哪兒就在哪兒畫靶的家伙,還有些批評家“可以將靶位畫得偏些,甚至偏得很遠?!弊x到這兒,我不禁悄悄地慶幸了一下——雖然我不打算去做批評家,但畢竟胡謅了許多書評——我很少寫小說的書評。
      
      去掉了上述不愉快的東西,張大春便領著讀者開始畫些好玩的“箭靶”。張大春浸淫小說即深且久,“半生的志業(yè)都是小說”。自然能窺出小說與別人不一樣的東西。他告訴讀者小說不僅可以這么讀,也應該這么去寫。張大春對他的讀者要求很高:所讀的不是上電視、鬧緋聞或搖身一變,變作政客的那些小說作者,并且如張大春所言,他們自己也嘗試著寫過一兩篇小說——看到這兒一定有很多人暗自苦笑。
      
      小說真的這么難寫么?
      
      首先你不必考慮小說的主題思想(那是批評家的飯碗)。
      
      其次小說不必有完整統(tǒng)一的結(jié)構(gòu)和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情節(jié)(除非你要寫偵探小說)。福斯特有個著名的例子:國王死了,王后可以:一、因思念國王而在花園里散步;二、因感到解脫而在花園里散步;三、只是在花園里散步,什么都不為。——“那其實是好得很的” 當然還有第四第五第六……第四第五第六也是好得很的。
      
      然后你可以稍微離題一下,亦可津津于飯桌上的碟碗或為了一個姑娘臉上的痣去造個好句子,但要記住,碟碗不是隨便寫的。《紅樓夢》里不厭精細地鋪陳那些起居細節(jié),是在牽制小說的內(nèi)容。正如雨果《巴黎圣母院》中對巴黎市政建設的描寫。如果與小說內(nèi)容無涉,即使描寫姑娘的痣是個好句子,讀者也沒義務擔負作者對它的巧思雋語。
      
      你也別害怕在小說中開始時做出預言。如果你的預言落空,那么小說就有荒謬與諷刺的作用。即使你沒看過薩拉楊的《美國旅人的老鄉(xiāng)箴》,也該看過古龍的《碧玉刀》吧:段譽正是沒有按照段老爺子的叮囑去做,才引出一個好故事。
      
      也不必擔心露出你的老家話。適當?shù)姆窖院蛷娬{(diào)能快速地使讀者融入小說。讀者相信了你的小說,說明你寫了篇好小說。這里插播一則張大春的軼事。當年他在香港理工大學教書,有個學生問他的妹妹近況。因為張寫了一個叫《我妹妹》的小說。張答復說我沒有妹妹,該生大怒,拂袖而去,臨走留下一句話,“我再也不看你的書了。”
      
      不要設置不易操控的人物。比如妓女。
      
      別擔心情節(jié)連貫性。好小說不一定要有完整的情節(jié)。但要注意行文的速度,閱讀的速度,小說故事發(fā)展的速度。沙子龍之所以一口氣刺完六十四槍,正是因為前面行文的鋪墊夠足夠長,老舍這才在結(jié)尾如疾風掃落葉般戛然而止:如張大春所說,槍法不傳,不必翔寫;槍法之快,孫老者若與其交手必敗。我還讀出另一種況味:好槍法與沙子龍的“不傳不傳”形成對比,令讀者心有遺憾外,還多出了一種:這么好的故事就這么完了?
      
      不要說小說整體,單就一部世界名著就有汗牛充棟的解讀文章?!瓣P于一部作品的正信正解猶如盲人瞎馬之前的迷茫曠野,既不可得,復不可求?!睆埓蟠阂惨辉俾暦Q煌煌數(shù)十萬字對小說“可能也只是個多余的腳注”,為避免張愛玲所發(fā)現(xiàn)懂得小說考證、文學革命和西方思潮的運動家卻不懂小說之悲劇,張大春勉強寫了這部書,但就一個自覺的小說家來說,張大春“在創(chuàng)作之余窮發(fā)議論,多少有一種心理上的自我補償。”這又是愉快的經(jīng)驗。當藝術(shù)的作者、論者、讀者不再是同一種人時,至少可以試著將作者與論者相結(jié)合或?qū)⒄撜吲c讀者相結(jié)合,或可謂小說理論、作品賞析(包括書評)之類的文章存在的理由吧。
      
      總結(jié)完《小說稗類》,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不能寫出一篇好的小說,但起碼我會看小說了。
      
      附一篇讀書筆記
      
      淬煉我要的東西:
      
      一 開篇 說稗
      
      以稗作小說喻,粗看是讀者“不把小說當成個東西”,細品乃是張大春喜歡小說的“很野,很自由”,為讀者的胃著想才寫這本書的--------“人若吃了它不好消化,那是人自己的局限”。
      
      但實際上,這本書是張大春的小說創(chuàng)作談。
      
      二 再版序 志怪應逢天雨粟
      
      以書體間相互參詳,“通乎今、通乎古以為變”來探究古典小說與現(xiàn)代小說之關系。
      
      耕織不問奴婢,問自己。所謂“創(chuàng)作之人,不能不有其立論?!逼淞⒄摚攺膭?chuàng)作中來,當從閱讀中來。
      
      詩、書、畫“相互商量、培養(yǎng)和積累”,造就古時多善畫善書善詩者,而今罕見。張大春覺得小說創(chuàng)作和小說立論是一個整體,就像古時詩書畫之間的關系。
      
      小說變化之繁復,如“天雨粟、馬生角”不可捉摸,張大春自謂他的“呶呶之論、洶洶之言”對于小說來講,“可能也只是個多余的腳注”。但我讀下來,覺得這個腳注實在不多余,也實在很抓狂,一如“創(chuàng)作之人,不能不有其立論”的后面還有一句話“這事,不得已?!?br />   
      三 有序不亂乎 一則小說的體系解
      
      第二個矛盾:小說與小說史并非相輔相成,或謂“小說體系與小說理論”兩者抵牾。
      
      拼出小說混沌世界的第一塊圖案:另類知識。
      
      莊子、黃甫謐并非鄙夷堯、孔子和許由,而是鄙夷他們代表的某種俗知鄙識。
      
      第一個使用“小說”一詞的莊子被后人認為不是小說家的原因在于小說最初的效用是提供另類知識,對抗主流知識符號。例如“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
      
      以太史公筆法和相如文君故事之變化說明小說的稗性。
      
      “在濕泥和粗礫上生長”。小說的妙處在于多有冒犯之處,它能夠冒犯主流社會看重的一切?!爱斝≌f不再發(fā)明另類知識,不再冒犯公設禁忌時,小說也就死了?!?br />   
      四 一個詞在時間中的奇遇 一則小說的本體論
      
      文以載道是小說的工具論,不是本體論。
      
      小說的本體是“一個詞在時間中的奇遇”。喏,詞、時間、奇遇,有了這三個要素,小說就能夠說起來了:另一個世界得以被構(gòu)造。
      
      五 讀錯了的一部史 一則小說的起源點
      
      小說不肖古人,所以能代表當世。
      
      先秦諸子是小說的雛形。后人機械地割裂其言辯說理的部分去迎合西方現(xiàn)代小說的形式是粗暴的、也是無視小說起源的做法。
      
      后來的國學大師不承認諸子也同時是小說家。所謂“文學史”往往是“古文傳統(tǒng)史”,誤人子弟不說,自己也是糊里糊涂。
      
      六 站在語言的遺體上 一則小說的修辭學
      
      修辭學就是造出一個好句子?;蛘哂弥T多爛句子(普通句子)造出一段好文字,就好像一個美女,單看五官,無甚出眾,放到一起,便可沉魚落雁。
      
      好句子,好文字,必須站在庸常的對立面。如西人言,第一個說美女像一朵花是天才,第二個說的,便是蠢才。
      
      七 福斯特在搖擺 一則小說的因果律
      
      無論是亞里斯多德的《詩學》,還是福斯特“國王與王后”都無助于我們理解因果律是情節(jié)的根本特征。
      
      小說的統(tǒng)一性、完整性不是必須的。
      
      小說的因果律使小說的作者、讀者及批評者膽怯,張大春說,“就算事實無法被緊緊貼住,他們還要為情節(jié)想出一套因果律來依附憑靠呢!”
      
      八 寓言的箭射向光影之間 一則小說的指涉論
      
      小說家不可能為了指涉某個靶位去寫作,所以,“為一支落下的箭矢所畫的靶位有無限多的可能性?!?br />   
      小說家會告訴你什么?張大春講了一則伊索寓言:患眼病的老婆婆請醫(yī)生看病,答應治好后給一筆酬勞。醫(yī)生在治療期間派人將老婆婆的家具偷走。病治好了,家具也沒了。醫(yī)生要求她付酬勞,老婆婆不給。她對法官說醫(yī)生沒有治好我的眼病,“以前我還能看見家里的家具,現(xiàn)在卻一件也看不到了?!睆埓蟠赫J為,如果寓言的寓意被縮成一句話:壞事總會在不知不覺中露出破綻。那么,“這則寓言的最珍貴的秘密——老婆婆究竟有多么盲,就豁然而解,同時喪失了所有的趣味?!?br />   
      也許讀者與小說本身的關系還可以這樣比喻:你愛慕一個女子,你關心她的言談舉止,然后猜度她的言談舉止與自己的關系,享受這種猜度。一旦捅破了窗戶紙,也就如張大春所說,“喪失了所有的趣味。”
      
      九 看見太陽了 一則小說的主體說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死前”虛擬了人們將其不幸的消息告訴他哥哥的情形,它與《一九八四》中溫斯頓和茱莉亞偷情時奧威爾按耐不住的解釋說“不僅是個人的愛,動物本能式的肉欲放縱,就會將黨搗得粉碎了”截然相反。前者寓意著死亡卻步,“退到任何一個可以被當權(quán)者驚嚇、折磨、屈辱并嘲蔑的角落里去。”后者雖然被視為“幾十年中作為反專制專業(yè)人員的長期參考書”,但“它的惡劣影響在于把一個現(xiàn)實無情地縮減為它的純政治的方面”,所以昆德拉反對這樣的小說,“我拒絕它有益于反對專制之惡此一斗爭的宣傳作為理由而原諒這樣的縮減。”
      
      小說或其他藝術(shù)形式如果過于政治化,藝術(shù)便蛻化了,至少它不再是藝術(shù)。藝術(shù)的政治化,我們并不陌生——這種極端蛻化不僅帶來過對藝術(shù)本身毀滅性的打擊,而且影響深遠。張大春揶揄說,“在真正的小說家眼中,黨和黨代表的事物太渺小,不值得以陽具搗之?!?br />   
      張大春總結(jié)道,“小說的主體性與自律性既是同步的,也就不至于在勃起時還想著將哪個黨搗得粉碎。否則,那主體性便是虛矯的、偽善的?!?br />   
      十 一起洗個澡 一則小說的政治學
      
      張大春剖析了左拉小說《洗澡》,在左拉這里,小說人物是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自然主義于焉同寫實主義共浴卻相互頡頏、斗爭,作品本身的意義和價值不必尋求正確的托蔽。
      
      由于語言勒索(規(guī)定作品必須有批評家發(fā)現(xiàn)、發(fā)明并認可的嚴肅意義),產(chǎn)生了無數(shù)個左拉、曹雪芹……偉大的作家?guī)缀鯖]有一個能逃脫這種勒索。
      
      “小說在自己的傳統(tǒng)中過度專注地革命,不期而然或許還啟迪了別的領域,但真正的小說家并不在意這些?!?br />   
      十一 說時遲,那時快 一則小說的動作篇
      
      小說無法像影視那樣“描寫”動作,“現(xiàn)代的小說家只有在察覺某個動作內(nèi)部還有意義,且此一動作顯然無法被影音媒介充分掠奪情況下,才會去書寫它。”
      
      十二 意志里的詩 一則小說的速度感
      
      小說的速度感與被敘述事件的真實時間有關。更重要的是,“小說家用多少個字以描述多少時間的多少活動,與作品的整體要求和內(nèi)容有緊密關系。”比如從容的沙子龍,比如迫不及待的白流蘇和范柳源。
      
      十三 踩影子找影子 一則小說的腔調(diào)譜
      
      腔調(diào)被取材與修辭決定,蘇學士可以大江東去也可以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讀小說不必深識什么敘述學,他首先感受的是故事和講演故事的腔調(diào)里的情感。腔調(diào)也可以是一種語言策略:或使讀者融入文本的表面情感,或使讀者明曉文本的內(nèi)在諷刺。讀者只能選擇其一,而小說則能兩者并存。
      
      十四 沖決知識的疆界 一則小說的記憶術(shù)與認識論
      
      孔子和蘇格拉底不約而同地述而不作的原因可能是書寫有被濫用的危險。小說不但于記憶無補,反而趁機成就自己的存在和價值。
      
      張大春在這章里引用了一個他認為對小說來說是極其重要的希臘字:“∏I∑THMH”,意思是“我站在高處”。他說中國缺乏這個詞,它被主流儒學吞噬。好容易出了個莊子,也被曲解千年。莊子的諷刺、篡改史實、營構(gòu)神話和動物寓言,是“站在高處”的小說。莊子是我國第一個自覺的小說家。他身后的司馬遷雖然在寫作上也有虛擬及演義性的修辭與人物、場面的描寫,但他缺乏“身為小說家的自覺”而無法沖決知識的疆界。
      
      一旦沖破藩籬,便被人們視為小說的另一面:藝術(shù)---商業(yè)、小眾----大眾、學院----市場等等。這種分類只能迎合詮釋權(quán)力團體對消費機制的不滿,又迎合不受知識分子尊重卻主宰小說消費量的民眾。于是就引出了更下流的俗見:我們期待又叫好又叫座的小說。
      
      十五 隨手出神品 一則小說的筆記簿
      
      今天我們講的中國小說,無論長中短篇,皆為洋貨。真正的中國小說已埋骨于書場、模仿說書人的章回及筆記中。
      
      大量的筆記中藏有很多堪稱神品的小說。汪曾祺的小說最為接近。
      
      十六 不厭精細捶殘?zhí)?一則小說的起居注
      
      起居肯定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啦,只有小說這種文學載體才能做到從看似無意義亦無價值的生活細節(jié)上見證文學載體的意義與價值,好的小說亦可不厭精細地從中使其與小說角色發(fā)生內(nèi)在的聯(lián)系。
      
      十七 預知毀滅紀事 一則小說的啟示錄
      
      張大春在這章的引用和論證極其繁復,他的意思好像是我們不能排除小說的政治性,但我們必須保持小說的幽默性,這種幽默“在那堵墻上開了一扇窗”。
      
      我很費力地讀完這章。套用房龍的話,“世界上如果都像張大春這樣(單指這一章)解讀小說,那小說讀起來才嚇人哩!”
      
      十八 多告訴我一點 一則小說的顯微鏡
      
      好句子也要和小說內(nèi)容有牽連,否則便顯得突兀。這章是對《不厭精細捶殘?zhí)芬徽碌难娱L。張大春比較了鐘曉陽、張愛玲、卡夫卡、喬伊斯和屠格涅夫的小說,借以說明小說經(jīng)營細節(jié)之必要與不必要。
      
      十九 將信將疑以創(chuàng)世 一則小說的索隱圖
      
      關公最喜歡綠顏色?小說能測驗讀者對它的信任程度。張大春小時候從沒見過關云長穿過其他顏色的戰(zhàn)袍,所以他相信關公最喜歡綠色。同樣地,我們越相信小說,小說也就越好,我們得到的樂趣也就越多。要是你想還原小說于現(xiàn)實,那么,恭喜你,你便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讀者了。
      
      二十 譫妄的執(zhí)迷 一則小說的瘋?cè)嗽?br />   
      契訶夫厭惡小公務員伊凡大于同情,他的批評比托爾斯泰更遠一些,托氏太執(zhí)迷了。相比之下,沈從文卻堅決得多,而后者的批判性一直被忽略。
      
      二十一 兩只小雨蛙,干卿何事 一則小說的離心力
      
      離題也許是個美學手段、一個敘述功能,就看讀者怎么去讀了。不一定非要像張大春那樣去讀《雨蛙》,但志賀直哉的那一句“這對雨蛙一定是夫妻吧!”的確引人遐思。
      
      二十二 敘述的閑情與野性 一則小說的走馬燈
      
      現(xiàn)代小說恐怕無法重拾說書場的閑情與野性,武俠小說或可一試。
      
      二十三 不登岸便不登岸 一則小說的洪荒界
      
      以??茷槔v解知識與小說的關系。
      
      二十四 卡夫卡來不及找到 一則小說的材料庫
      
      緣何很多大作家都自嘲自己因襲前人?
      
      為啥卡夫卡說文學缺乏存在的理由?
      
      人類與世界的關系是否如煉金術(shù)之于世界?卡
      
      夫卡的困惑像普羅克拉斯特斯的床:如果你長出床一段,那就把長出來的砍掉;如果你短于床,那就把你拉長到和床一樣長??傊?,不寫作,就無以存在;寫作,就扭曲了世界???,怪不得卡夫卡短命,小說奇詭,太糾結(jié)了,他實在是太糾結(jié)了。
      
      相反,中國古代海量筆記只負責記錄世界而不負責解釋——一種近似零度寫作、格物的方式,它正是卡夫卡沒來得及找到的方式。
      
      二十五 胡說與張嘆 一則小說的方言例
      
      《海上花列傳》因張愛玲將其從蘇白方言翻譯成國語得以傳世。用方言寫作的作家預設自己的讀者懂得方言的妙趣。比如韓子云、老舍以及后來的王朔。而張大春以為張愛玲的翻譯不僅有“保存這本書”的目的,重要的是她要借書中的上海租界的平臺演繹她自己的創(chuàng)作主題。
      
      二十六 為彌彰而欲蓋 一則小說的修正痕
      
      小說家可以留下明顯的破綻來引誘讀者。
      
      二十七 未來已在目前 一則小說的預言術(shù)
      
      無論小說中的預言是否成功,小說只管發(fā)現(xiàn)荒謬與諷刺。論據(jù):即使你沒看過薩拉楊的《美國旅人的老鄉(xiāng)箴》,也該看過古龍的《碧玉刀》吧。
      
      二十八 金鷓鴣是什么 一則小說的主題曲
      
      張大春認為討論一部小說的主題無異于討論狗食罐頭有且只有蛋白質(zhì),這何嘗不是帶著嫉妒之意對狗的壓抑與侮辱呢?主題僅僅是對小說理解的開始。主題不必非得在小說的前半部出現(xiàn),也可如溫庭筠《菩薩蠻》中的金鷓鴣,在后面出現(xiàn)。
      
      二十九 召之即來,揮之不去 一則小說的自動性
      
      當劉鶚在《老殘游記》中寫下翠花的名字時,他就不得不為其操碎了心:翠花的結(jié)局不僅是道德問題還是小說的技術(shù)難題。小說自有其不受作者控制的自動裝置?!按藙t本從無意,因文勢所逼,寫成有意?!睆埓蟠簢@息風塵女子的不易寫,忒邪惡也不行,忒悲劇也不行,忒任俠也不行,總之往往使主人公相形見拙,還要賠上他對民間疾苦的關懷,使之薄染一層廉價的緋色。
      
      三十 附錄 離奇與松散 從武俠衍出的中國小說敘事傳統(tǒng)
      
      是對《敘述的閑情與野性》一章的補充。從武俠衍出的中國小說敘事傳統(tǒng)從未因循形式與內(nèi)容的統(tǒng)一而立法。結(jié)構(gòu)只是小說家為了敘述而設置的假設。
      
      
  •     最近對臺灣作家感興趣,里面有不同的氣息,關注的有張大春、唐諾、朱天文、朱天心、龍應臺,都看過一些。現(xiàn)在的中文寫作在沒落,對文字有些敏感的人感覺尤為強烈、明顯。當下的中文寫作和民國時期遠不能比,魯迅、老舍、穆旦、林語堂等在文字上的凝練和功夫讓現(xiàn)在的中文相形見拙。不過臺灣的作家要好很多。張大春的文字也很好。張大春的書前面看過《聆聽父親》,回憶父親及其祖輩,算是家史,有這個時代的背景,像是實錄,但穿插太多的情節(jié),應該是小說。不過這都是形式。朱天文說第一次張大春暴露了他的弱點,不再操演他一向的主題——真實╱虛構(gòu)?!恶雎牳赣H》如其名,是親自去記憶、聆聽父親及父親的父親,是真誠的表達。
      
      
      
      
       張大春可能是一個很好玩的人,但不是可能而是肯定的事是他善于講故事,并且講得好,講的像真的一樣,這就是他的功夫。他的小說也是他的故事?!缎≌f稗類》也是講故事,關于小說的故事,但不像,更像是他的小說筆記,因為這里融入了他的很多觀點、理解。因為是筆記,就有很多資料、分析,但前后連貫,讀起來還是順暢。如果看小說家講小說的書,這本就很好,我覺得不錯的還有昆德拉的《被背叛的遺囑》,艾柯的《悠游小說林》。
      
      
      
       “我半生的志業(yè)(以及可見的一生的志業(yè))都是小說,看人不把它當成個東西,自然有抗辯不可忍。
      
      可是,稗字如果不作‘小’、‘別’義解,而純就其植物屬性論,說小說如稗,我又滿心景慕。因為它很野,很自由,在濕泥和粗爍上都能生長;人吃了它不好消化,那是人自己的局限?!?br />   
      
       把小說比稗類,我對稗子不陌生,這樣說還是多少有一點無奈何和更多一點的堅定。
      
      
      
      
       張大春引莊子言:“飾小說以干縣令,其于大達亦遠矣”,大意是粉飾一些淺薄的知識去求取高名,那么離通達的境界還很遠。這是第一個“小說”的出處。而《莊子》中的寓言在意思上也與小說類似?!靶≌f所冒犯的還不只是知識”,“冒犯了正確知識、正統(tǒng)知識、主流知識、真實知識的同時以及之后,小說還可能冒犯道德、人倫、風俗、禮教、主義、政治、法律……”小說作為稗類,作為意義中的冒犯者和突破者時,才是它的價值所在,所謂“有序不亂乎?”
      
      
       書的附錄《離奇與松散》中,引用了這段話多次,“書中的世界是朗朗世界,到處是魍魎和鬼域,隨時予以驚奇的揭發(fā)與諷刺,要供出這樣一個可憐蕓蕓眾生的世界,如何能不結(jié)構(gòu)松散?……而在每逢動人處,我們會感到希臘悲劇理論中所謂恐怖與憐憫,再說句更陳腐的話,所謂‘離奇與松散’,大概可以叫做‘形式與內(nèi)容的統(tǒng)一’罷?!边@是陳世驤評價金庸的《天龍八部》。小說的結(jié)構(gòu)是多樣的,如事件結(jié)構(gòu)、敘述結(jié)構(gòu),角色結(jié)構(gòu)、符碼結(jié)構(gòu)、主題結(jié)構(gòu)等。中國的現(xiàn)代小說,從武俠衍生出的小說敘事傳統(tǒng),就是結(jié)構(gòu)的松散。如果把結(jié)構(gòu)當做小說重要的元素,中國的很多小說很不夠格。但是,張大春在很多解釋后的結(jié)語:結(jié)構(gòu)不是美學上的回答,它只是說話人和小說家為了完成敘述而提出的種種假設。所以我認為結(jié)構(gòu)的松散也能做到內(nèi)容表達的統(tǒng)一與精致。
      
      
      
       《小說稗類》把小說里的元素切分成不同的小格子,但沒有痕跡,我喜歡的一些有一則小說的體系解、本體論、修辭學、政治學、速度感、筆記薄、索隱圖、預言術(shù)、自動性。我讀過的小說不多,其中涉及的很多小說我只知道名字,經(jīng)過張大春重新解釋,很多有興趣,比如《老殘游記》《海上花列傳》,很想以后有時間看看。
      
      
      
       張大春這么評價汪曾祺:“新文學運動以來,汪曾祺堪稱極少數(shù)到接近唯一的一位寫作“中國小說”的小說家,一位深得筆記之妙的小說家?!边@話不錯。他說,“在魯迅、徐志摩、廢名、凌叔華那里產(chǎn)生過動人力量的修辭之所以動人,必定因為它有著和它相互沖撞出強烈張力的語言環(huán)境,讀到那樣的修辭,即便我們明知它是一具遺體,也足以體貼它曾經(jīng)如何生龍活虎地創(chuàng)造著世界”,我很有同感。他說,“語言和語言的意義之間所有的,只是似是而非的關系,寓言和寓意,小說和小說之間的指涉之間,也存在著流動不居的,似是而非的關系”,這很精當。
      
      
      
  •   是的,“純”度到多少是純粹呢?
    the spatial turn看來也刮到你們文學批評領域了。關於時空的關係,到了二戰(zhàn)后才擺脫了時間的單一的優(yōu)先性。G. Bachlard寫過 空間的詩學呢。la poetik de le espace.
    在西方從柏拉圖以來這就是個重要問題,20時間由柏格森和現(xiàn)象學的推動,時間是核心現(xiàn)象,空間是次生的。海德格爾後期才有所糾正。而東方的空無是不是可以提供借鑒呢?
  •   喔,一直以為對空間的重視是??吕先思彝苿拥哪??
    la poetik de le espace,嗯,下一年學法語還是德語呢?
  •   神馬叫一則小說
  •   就是分各個角度來寫啦...亂七八糟的文學理論什么的
  •   傻逼
  •   就一個問題:有序不亂乎?
  •   點他的賬號就知道了,專門來黑的
  •   1984比起動物農(nóng)場來,已經(jīng)進步不小了;1984至少還算是象征,你看動物農(nóng)場那個影射的啊。
  •   同感阿,有好幾個段落我反復看了幾遍也沒抓住他到底想要說什么,也許這本書不適合在班車上閑讀。
  •   也許吧,我也算認真地讀了,就是讀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明白作者寫這東西的目的是什么。評論?分析?還是理論闡釋?完全不明白。
  •   還沒看書,被瘦豬大人的評論激發(fā)起了閱讀欲
  •   推薦太炎兄看看,這本不錯,個別章節(jié)有些扯得比較遠,也許是張大春欣賞的松散、離題或閑情野趣神馬的。也有令我抓狂的時候,你讀讀預知毀滅紀事這一章,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要抓狂。
  •   好的,俺這兩天開讀
  •   我讀了這本書,甚至覺得張大春的這本小說論比他的小說還要好,我同時買了《四喜憂國》在看,沒有覺出特別的好來,他小說的那種范,有比他更好的作品在那兒,倒是這本《小說稗類》覺著真好,說了別人沒有說過的話,至少在中文作者中發(fā)了前人未發(fā)之論,張大春知道了該何喜何憂。文論憑的是見識,小說靠的是天分。我感覺大春老師的見識高于天分。
  •   瘦豬大人的書評總是這么有意思嗎?哈哈 太喜歡你啦。
  •   那一章的確讓人抓狂
  •   我覺得前言里面拿書法史來說事兒,也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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