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箕迷信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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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的書，推薦大家都看看
•   推薦，不過眼睛不好的人的話，字體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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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從經(jīng)歷了幾次政治運動之后，加上現(xiàn)代科學(xué)文明的進步和現(xiàn)代人“一切向錢看”背后“呵祖罵佛”的背叛心理，民間宗教的衰敗已成定局，幾無復(fù)興之兆了。關(guān)于民間宗教的研究在大陸比較少，這其中扶乩的研究現(xiàn)在在民間宗教研究中算是比較熱門的了，尤其是港臺兩地對區(qū)域宗教研究多有涉及，而內(nèi)陸學(xué)者有分量的研究捉襟見肘、論述稍欠。
  　　許地山以一名基督徒的身份研究中國道教而名噪一時，而我真正認真看許地山的書則是從這本《扶箕迷信的研究》開始。
  　　
  　　一
  　　書的排版工作做得比較粗糙，而且對于民國時候“底”當“的”用的白話文沒有及時更正，看起來不文不白，很吃力。
  　　梁啟超在其《清代學(xué)術(shù)概論》中曾經(jīng)透露過一些民國時候扶乩盛行的情狀及原因：
  　　中國人中迷信之毒本甚深，及佛教流行，而種種邪魔外道惑世誣民之術(shù)，亦隨而復(fù)活；乩壇盈城，圖讖累牘；佛弟子不知其為佛法所呵，為之推波助瀾；甚至以二十年前新學(xué)之巨子，猶津津樂道之，率此不變，則佛學(xué)將為思想界一大障礙，雖以吾輩素尊佛法之人，亦結(jié)舌不敢復(fù)道矣。
  　　許地山原本是有感于民國之時“乩壇盈城，圖讖累牘”的情狀，才著述此書，希冀能破除迷信警醒國人。當然，許地山自己也很謙虛，說說自己不能深入研究，不過普及教育罷了。他先講了幾種迷信活動的大概情況，然后從中國古代的筆記小說里面輯除了一百多個關(guān)于扶乩的故事，專講扶乩。作者希望通過詳盡地記述了扶箕的起源、扶箕的形式以及古人通過扶箕所欲達到的目的，分析了扶箕這一迷信活動在人們心理上的解釋，逐步揭開了扶箕的神秘的面紗，得出“扶箕并不是什么神靈的降示，只是自己心靈的作怪而已”的結(jié)論，揭露了操持扶箕者的虛偽性和欺騙性。
  　　但讓人可惜的是，許地山只是在前面的功課上下足了功夫，也顯示了自己廣博的閱讀知趣和史料收集功底，但對于扶乩的起源分析、流變和內(nèi)在邏輯的解釋質(zhì)疑上，著力較少。收集的功夫多，自己分析的功夫少。說得嚴重些，就是堆徹材料，也看不出許地山自己對扶乩的看法和思考，偶爾有也是只言片語夾雜在“故事大全”當中。
  　　那么多“故事大全”反復(fù)在向我說扶乩是如何如何的靈驗，以至于我合上書之后差點就墜入了扶乩迷信的深淵，當然，幸好我仍然有一些功力在。
  　　
  　　二
  　　我沒有看過扶乩，更沒有做過扶乩的田野調(diào)查，按理說沒啥發(fā)言權(quán)。不過，這本書讓我找到了我所經(jīng)歷的扶乩。一是“筆仙”，二是“請大神”。
  　　先說筆仙。中學(xué)的時候有同學(xué)玩過，我沒玩，膽子小。這種“玩”法，完全不需要技術(shù)含量，操作手法簡述如下（都是同學(xué)告訴我這么玩的，也見過他們這么玩）：
  　　覓得一紙一筆二人，預(yù)先想好要問的問題（比如，請來的筆仙是男是女），然后在紙上寫好答案（分別在相隔一定距離的兩個地方寫上男女），甲乙兩人同握鉛筆一支懸置于紙上，筆尖觸紙（有條件的話需要點香燭、熄燈），甲乙兩人閉眼調(diào)勻呼吸、氣沉丹田如老僧入定，由甲問“筆仙，你上來了嗎”，然后感應(yīng)之后，問你想問的問題，據(jù)說、據(jù)說啊筆就會自己圈定答案。
  　　玩這個的童鞋告訴我們說，自己的手沒有動，都是被一種力量牽引的。當時我的感覺就是，哇靠，真牛逼，考試能找到一個partner的話，選擇題100%正確是不成問題的。同學(xué)又說，這不能隨便玩，萬一上來的不是筆仙而是惡鬼就會有麻煩了。圍觀的同學(xué)們心頭一凜，“什么麻煩”？“我也遇到過，反正就會有意想不到的可怕后果”。
  　　雖然無數(shù)次的想去體驗下，終究因為這話，我一次又一次的戰(zhàn)勝了我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把握從靠近封建迷信的幼稚行為邊緣拯救出來。
  　　那段時間，學(xué)校里很流行這個，后來不知怎么地，就銷聲匿跡了。作為一個勤奮學(xué)習(xí)的好學(xué)生，以至于我真的沒有注意到他的銷聲匿跡。真可謂是來時黃塵滾滾，去日云淡風輕，還不帶走一片云彩。只是由于許地山的這本書，又勾起了我這段掩埋在滾滾紅塵俗事中寶貴的“迷信記憶”。
  　　再說“請大神”，方言叫做“請明神婆嘞”。這在民間仍然很流行，某某家的老人駕鶴之后，后輩很想念他（當然，主要是想問問什么時候當官發(fā)財之類普遍具有現(xiàn)實意義的問題），可是人鬼殊途、人神異路，沒有辦法當面對上話啊，清明的時候也沒有來得及給他燒一個紙扎的手機iphone4S之類的，這個咋辦呢？
  　　人類的智慧是無窮的，現(xiàn)實的需要催生了“明神婆嘞”，也催生了“明神婆嘞”史詩神話般“天人合一”的溝通技巧?！懊魃衿培稀闭f白了，就是能有某種技能找到駕鶴的老人，把你的答案弄到手。
  　　小時候的一個經(jīng)歷讓我?guī)缀蹙鸵嘈拧懊魃衿培稀蹦茏岏{鶴的老人起死回生了。小時候，我父母勞動的時候都是我姥姥管護我，從小跟她特別親。后來，姥姥駕鶴西去了；再后來的一天，媽媽跟我說姥姥回來了，我飛一般直奔姥姥家，一進門就看到個老人家特慈祥，然后拉著我、摸著我的投叫我小名。當然，我就叫她姥姥了。后來才知道，她就是傳說中的“明神婆嘞”，也就是“大神”、“巫婆”。
  　　“明神嘞”又是怎么操作的呢？我印象中，就是燒好香燭，然后“明神婆嘞”伏桌而睡，一會兒之后就能跟駕鶴之人的魂靈聯(lián)系上，扶著桌子就能把你想問的告訴魂靈、把魂靈想說的告訴你。就這么簡單。
  　　
  　　三
  　　筆仙的游戲和“明神婆嘞”的法事，其實都是扶乩。這要感謝許地山，他說扶乩的經(jīng)典形式是用乩筆在沙盤上寫字，乩筆就是兩根小木棒，釘成丁字形，沙盤是簸箕上放沙或米。進行扶乩活動時，燒香點燭，請神下凡，讓乩筆在沙盤上抖動，巫師就根據(jù)沙盤上的圖形說出是某詞某句，根據(jù)這個詞句預(yù)測吉兇。后來扶乩也發(fā)生了嬗變，就是筆仙的這種，還有就是不需要寫了，直接說，當然也不需要沙盤跟丁字形木棍之類的了，也就是“明神嘞”的這一種。
  　　感謝許地山的這提醒，讓我童年的記憶力跟扶乩這種天人合一的活動聯(lián)系在一起。那么，許地山先生的研究和我的這兩段記憶，告訴我一些什么關(guān)于扶乩的規(guī)律性的東西呢？
  　　
  　　四
  　　扶乩請神的對象很多，發(fā)展到最后誰都可以做“神”。
  　　根據(jù)許地山的研究，扶乩最開始的神是能考究出來的，有名有姓有事跡。就是廁神紫姑神，她的事跡很多，我們所知比較詳盡的是她詩書琴棋樣樣通，而且國色無雙，嫁給了一個高級干部做妾，遭到正宮的妒忌，被人謀害在廁所里，就叫廁身、紫姑神。還有其他的幾個故事，情節(jié)沒有那么起伏跌宕，記不得了。
  　　后來，扶乩能請來的神就多了起來。根據(jù)許地山羅列的材料，主要有這么幾種：妓女，閨眷，神仙，小鬼，文人，忠臣，皇帝，到后來連耶穌都有，唉，怎一個“混亂”了得。當然，中國人成仙的欲望很強烈，這點秦始皇童鞋和漢武大帝都是榜樣。而中國近年來“山寨”橫行的現(xiàn)實也再次向世界人民展示了自己“隨機應(yīng)變”的能力和“經(jīng)世致用”的實用主義價值取向。因此，扶乩請神的對象不再局限于文人墨客、忠臣義士、青樓女子，連普通百姓死后也可以通過巫婆跟凡人對話了。
  　　所以，大家以后看周杰倫《頭文字D》里“傻強”（sorry，傻強好像是劉德華《無間道1》里面的混混）那段“神也是人”的“無敵勵志宣言”時，就不要起哄笑了。傻強不傻，他看到問題的本質(zhì)了：一切神力法術(shù)，都是人力機心。
  　　
  　　五
  　　神仙很忙，插隊正常；神仙很神，求仙很仙。
  　　扶乩涉及到一個問題。按照中國人的神鬼觀念，神仙世界也是一個等級世界，看《西游記》和《封神榜》就很清楚。啥？你沒看過！好吧，看過《寶蓮燈》也行。蝦，你沒聽過《寶蓮燈》！不好意思，我OUT了。呃，那推薦你去看《軒轅劍》吧。
  　　既然神仙也分等級，自然法力各有不同啦。雖然大家都是神，你扶乩的時候問一個無名小鬼“今晚倫敦奧運會上，中國籃球何去何從”，當然比不上你問玉皇大帝這尊大神啦。
  　　這樣看來，神仙也是很忙的啊。估計，中國人扶乩問得最多的就是“啥時候能升官發(fā)財”，就算不是問這個，估計也是問“我兒子啥時候能考上公務(wù)員”之類之類的。如此說來，財神爺、官運爺?shù)靡苊苊Φ睦病?br /> 　　許地山的收集的一則故事，很形象的告訴我們：神仙很忙，插隊正常；神仙很神，求仙很仙。一群書生扶乩請呂洞賓，結(jié)果來了個趙酒鬼。書生們讓趙酒鬼快走，否則讓呂洞賓“斬妖劍”教訓(xùn)他這個小鬼。小鬼假裝一進一出，騙這些書生們說自己是真的呂洞賓來了。書生們問今年考試的試題是什么，是考科學(xué)發(fā)展觀、還是考三個代表之類之類的。假呂洞賓就讓他們研墨，書生們屁顛屁顛的研墨，每人研磨了一滿缽的墨水（估計是想讓扶乩的神仙幫忙把科學(xué)發(fā)展觀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內(nèi)涵都闡述一遍吧）。趙酒鬼確實很鬼，讓這些書生都把墨水喝了。書生們都充分體現(xiàn)了關(guān)鍵時刻拉得出、沖得上、打得贏、不掉鏈子的勇士風度，一點不漏，全喝了。哈哈，趙酒鬼這時候才告訴他們，自己就是趙酒鬼，根本不是什么呂洞賓，還留有無言絕句一首：
  　　平日不讀書，臨時吃墨水。吾非呂師祖，依然趙醉鬼。
  　　可見，神仙也很忙，神仙也會插隊，神仙確實很神，那些問仙的人也著實很仙。
  　　
  　　六
  　　俗世凡塵能出不能進，初級扶乩是亂點鴛鴦譜
  　　有個問題，姑且認為扶乩能真的請到神，那么神鬼也是蠻孤單的，只有人能找他談天說地聊理想人生、他不能主動跟人傾訴高處不勝寒啊?？磥磉@凡塵俗世是張單向的大網(wǎng)，能隨便出不能隨便入。另外，從這些許多的事例看，扶乩請神也是亂點鴛鴦譜啊。許地山收集的資料里很多都像趙酒鬼的故事一樣反映請甲來乙的，而且還有答非所問的。到了后來這種不確定性讓人覺得很煩，寶玉哥哥想跟黛玉MM聊天，可是每次打電話都是滅絕師太接聽，好不容易撞上滅絕師太出恭的機會跟黛玉MM接上線，卻又常常答非所問，久而久之，寶玉對扶乩就沒啥興趣了。這樣的發(fā)展趨勢和技術(shù)性不足肯定會影響到扶乩的傳播和生存。
  　　要不怎么說迷信有很深的生存能力呢，就在于“隨機應(yīng)變”，當扶乩發(fā)展到高級階段的時候已經(jīng)無沙盤、無樹枝、無神壇的單人作業(yè)了（經(jīng)典形式的扶乩起碼需要兩人），這就是目前鄉(xiāng)村流行的“明神婆嘞”。 “明神婆嘞”的出現(xiàn)，徹底扭轉(zhuǎn)了初級扶乩“亂點鴛鴦譜”、“答非所問”的不足，真正實現(xiàn)“直面強悍的鬼神”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對話。
  　　
  　　七
  　　一切神力法術(shù)，都是人力機心。
  　　《莊子?天地》里有一段關(guān)于子貢南游于楚逢漢陰丈人的故事，頗有深意。子貢出于好心把一種機械工具推薦給漢陰丈人，卻遭到了對方的拒絕。因為在老翁看來，有了機械工具，就會產(chǎn)生“機心”，有了機心就會“純白不備”、“神生不定”。
  　　多說一句，有人說道家無為過頭了，以至于“絕圣棄智”，這是一種誤讀。縱然道家這么說，也是一時激憤之語，要知道老子跟莊子那都是有了不得的“智”的。道家反對的，是“機心”和“算計”。
  　　扶乩的濫觴，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機心”；所謂的神力法術(shù)，不過是人力機心而已。許地山也在書的末尾試圖去解釋這個問題，認為是一種心理能量的作用。許地山乃民國時候的基督徒，估計受當時如日中天的佛洛依德精神分析學(xué)派的心理學(xué)影響，偏重于對心理能量作用的“迷信”。比如，對于扶乩過程中“箕動”的解釋是我所無法接受的，只能令人覺得滑稽。完全歸于心理能量我無法接受，根據(jù)我自己的理解（聽說筆仙要兩個人，我不敢玩，就一個人偷偷自己玩過），一個人因為呼吸、心跳、脈搏、血流還有意識行動統(tǒng)一性的原因，堅持一個動作久了，就會有身體的晃動，玩‘筆仙’的時候，人的手腕和手臂保持懸空，需要不斷克服地心引力，否則會向一側(cè)傾倒，不斷克服傾倒就會形成循環(huán)動作，這就是筆會畫圈的基本道理；同時，由于下意識動作，游戲者會在不知不覺中向目標靠攏，其中求仙者會在否定目標前顯示遲疑，敏感的帶游戲者能覺察并向相應(yīng)目標靠攏，直至出現(xiàn)‘奇跡’。
  　　可以說，既有心理暗示“奇跡”出現(xiàn)或者“奇跡”不要出現(xiàn)的能量在作用你，也有這一單一動作破壞了你的身體平衡的緣故在里面。
  　　當然，就我一個徹底無神論者粗俗的眼光來看，上面的解釋已經(jīng)很文明了。說白了，我覺得是作假！
  　　
  　　八
  　　許地山認為自己寫的是論文，可是其形制上倒像是做的簡報和讀書筆記。當然，我的這篇文章號稱書評，其實就是“水文”、流水賬。
  　　許地山的這本書雖然出版過幾次，但書本的邏輯很混亂、論據(jù)明顯的不足，結(jié)論也不明顯。看到最后，有點還沒開頭就煞了尾的感覺，意猶未盡。倒是書本開頭的部分，對箕仙與幽靈信仰關(guān)系的闡述讓我覺得比較有意思，能將神秘的幽靈信仰跟生活中的普遍心理聯(lián)系起來，看完后比較受啟發(fā)。
  　　批評人總是不好的。
  　　關(guān)于扶乩，我們了解也不多，這恐怕是文革對社會主義現(xiàn)代會唯一的顯示成果吧，成功的掃除了一些迷信，當然代價就是把傳統(tǒng)文化也一并掃蕩了。如果能實地做些田野調(diào)查，跟扶乩的術(shù)士做些深入的訪談，然后結(jié)合許地山收集的這么些材料，肯定能寫出好文章的。
  　　這點，寄希望與港澳臺的同胞們努力，據(jù)說扶乩在這片區(qū)域還有旺盛生命力?？梢栽敿毜难芯肯路鲐赖逆幼儯唧w了解下扶乩是怎么樣不斷的改進、完善自己來適應(yīng)現(xiàn)代科學(xué)文明環(huán)境的（比如經(jīng)典扶乩到“明神婆嘞”的轉(zhuǎn)型就是很好的一例），這個課題很有意思。
  　　扶乩、占卜、風水堪輿和周易，中國的神秘文化和吉祥心理需求交織在一起，使得這些被貼上“迷信”標簽的活動依然風行。操作、傳播、從事這些活動的“方士”們是如何對傳統(tǒng)的、經(jīng)典的“程序教義”加以改造，使之在世界文明地域如香港等地盛行呢？關(guān)于這點，創(chuàng)新是方向，風水堪輿與建筑學(xué)、美學(xué)、心理學(xué)、地理地質(zhì)學(xué)“與時俱進”地交融就是明證，所以說中國共產(chǎn)黨厲害就厲害在“與時俱進”這四個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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