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8-9-1 出版社:萬卷出版公司 作者:石康 頁數(shù):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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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這套文集的目的在于,收集我出過的所有書,并比初版時更多地在其中展現(xiàn)出作品的原貌。能夠有這樣的運氣,作為作者,我感到十分欣慰。在此,我對編者與讀者表示感謝。除此以外,我還能說些什么呢?在我工作之時,常有一個美好但一廂情愿的個人愿望,那就是——希望自己寫下的不是一些令人羞憤的垃圾,而是能為人們的公共牛活增添某種價值。不過,我無法肯定這一愿望是否能夠?qū)崿F(xiàn),像所有作家一樣,我把一切寄望于朱來的時間。我想,如果我真是一名作家,而不是一個冒牌貨的話,那么,也許我的作品能夠為從我身邊流逝而去的時間做一個有效的見證,盡管我目前對見證的意義仍然缺乏信心。我認為,每個人至少都是他自己牛命的目擊者,當(dāng)他把親眼所見的重要事實公之于眾的時候,那么他便會成為一個個體生活的見證。在這里,我仍要一廂情愿地認為,這種見證未必缺乏價值,至少,我不認為它比那種以己度人的胡編亂造更加缺乏價值,或者比干脆沒有留下話語更加缺乏價值:我痛恨謊言與殘酷,小僅因為謊言與殘酷的強大,更因為它們給現(xiàn)實中的個人帶來很壞的感受,也令公共生活受到極不健康的敗壞,我相信這種敗壞使人生平添迷霧,使人們之問的交往效率低下而惡意橫生,使人們本來就平庸艱難的生活更加痛苦不堪。我認為,人類的重要倫理之一,就是盡力改進人性中的諸多弱點,使之更趨完善。但是,從何處著手呢?我想坦誠與寓于同情心也許是個好起點,除此以外,目前我尚未想出更好的起點。我認為,有價值的藝術(shù),是那種見證并創(chuàng)造人生的藝術(shù)。藝術(shù)從審美與道德這兩方面給人生注入新意,滿足人們的好奇,慰藉人們的痛苦與無助,緩解人們的空虛焦慮與厭倦,令人更加了解自己以及周圍的世界。除此以外,藝術(shù)還能做些什么呢?根據(jù)經(jīng)驗,我相信藝術(shù)能夠為人生憑空增添美妙的幻想,令人輕忪與愉悅,共至能把人帶人漫無邊際的超然世界之中。但是,我更希望能通過藝術(shù)給人的心靈注入一種堅強的力量,使人具有一種倔強的愿意生活下去的勇氣;使人冷靜地面對生命的真相,即使那真相并不令人鼓舞;使人熱情地探索生命的意義,即使那意義令人困惑;使人勇敢地計劃與創(chuàng)造人類更為合理的存存,即使那存在缺少歡樂,單調(diào)乏味。有價值的藝術(shù)應(yīng)為人類不停地注入這樣一種精神,那就是:生而為人,即使是味因不明、結(jié)果不定,即使必須毀滅,也要抗?fàn)幉幌ⅲ^不屈服,永不屈服!石康
內(nèi)容概要
《晃晃悠悠》講述了我和阿萊結(jié)束了長達八年之久的感情生活,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那是我們最后一次爭吵,也是我第一次向她求婚。于是,從東到西,從西到東,我開始在一種回憶和思考的狀態(tài)下生活……《晃晃悠悠》為青年作家石康文集之一。
作者簡介
石康,生于1968年,北就人,作家,編劇。 著有:《晃晃悠悠》、《支離破碎》、《一塌糊涂》、《在一起》、《激情與迷?!?、《心碎你好》,《雞一嘴鴨一嘴》、《北京姑娘》、《口吐蓮花》、《過山車》、《奮斗》等。
章節(jié)摘錄
01995年4月8日夜晚11點48分,我和阿萊在國貿(mào)職工宿舍前分手,結(jié)束了長達8年之久的感情生活,從此老死不相往來。1這件事說起來輕松,實際上,它對我觸動頗大。從那天起,我開始思考諸如生活的意義之類老生常談的問題,思考自己的生活,從自己想到周圍的人,想到過去,想到我們這個時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在一種回憶和思考的狀態(tài)下生活,這種生活有時叫我情緒惡劣,無聊至極,有時叫我激動莫名,如癡如狂。2說到思考,用一句我的朋友陸然的話講,叫做“用別人的頭腦思考",也就是找來一些書讀,寫書的人比我要聰明,他們往往對生活中的問題有一些不落俗套的見解,有些見解我表示贊同,于是,他們某些高見最終成了我的思想,如此而已。至于這種思考的作用,我想用“勞而無功"四個字來形容是再合適不過了。因為——確實勞而無功。而且,我從生活中體會到,每當(dāng)我對一些所謂“嚴(yán)肅的問題"加以考慮時,無論得到何種結(jié)果,總是有一種勞而無功的感覺,而且,事后證明,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也確實沒有什么用處,對此我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人生本身便是一個勞而無功的過程,因此,人生的一切顯得勞而無功也就不足為奇了。3那天夜晚,離開阿萊,我從國貿(mào)回到家里,在茶幾上找到一個杯子,走到廚房把里面的剩茶倒掉,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杯自來水,幾口喝干,把杯子往水池里一扔,走到床邊,踢掉鞋,倒到床上,把毯子拉到胸前,望了一眼黑暗的窗外,一下子就睡著了。接著我便夢見了阿萊,夢見了阿萊的臉,夢見了阿萊的長發(fā),夢見了阿萊穿牛仔褲T恤衫時的樣子。還夢見我和阿萊相互看著,臉上都是一副迷惘表情。4在我難過的時候,不管那是什么時候,我都不喜歡被別人察覺到,其實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只是不喜歡而已。我知道,一切都是過眼云煙。我很喜歡阿萊,阿萊就老對我這么說,別告訴別人你今天難受過,什么也別對別人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我相信阿萊說的一切。5無論從什么角度講,阿萊都跟其它姑娘不同,我是說,從1987年認識阿萊到1995年分手,其間跨躍八個年頭,八年里,阿萊的隨隨便便,阿萊的靈牙利齒,阿萊的快快活活,甚至超乎于一切的阿萊的真誠,都在我的生活中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很多朋友問及我和阿萊分手的原因,我都極力避免回答,東拉西扯地對付過去,實際上,我也常常想這個問題,叫人泄氣的是,連我自己也很難說清答案。6比如:我始終無法弄清的一個問題是——阿萊的離去是因為對自己失望還是因為對我失望,還是干脆對整個我們兩人共同的一切感到失望,也就是說,對生活感到失望?阿萊從不總結(jié)生活,也很少抱怨,像一切正常女孩一樣,她只是憑直覺生活,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高興,不喜歡的則避開,但是,她的直覺在我們的關(guān)系中到底起著什么作用呢?這一點我始終無法知道。7當(dāng)阿萊最后離我而去之后,我的生活在很短時間內(nèi)出現(xiàn)了一次飛躍,我的意思是說,是向壞的方面進了一大步。我已無法對任何事物任何人產(chǎn)生真正的信任,甚至對自己也不相信,我不再積極,不再天真,不再快樂,而是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對這個世界冷眼旁觀,我無法讓自己再次懷著真誠面對一切,我無法再次戀愛,無法再次獲得痛苦,無法讓自己以肯定的態(tài)度面對生活,我時常想,是我完蛋了,還是這世界完蛋了?事實上,我和世界都沒有完蛋,而是原來心中抱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完蛋了。但是,確確實實,我是完蛋了,伴隨著幻想破滅,各種討厭的癥狀相繼出現(xiàn),比如說,我對各種事物的好奇心與日俱減,對人際關(guān)系也變得日益不耐煩,漸漸地,我的生活態(tài)度陷入了一個輕飄飄的模棱兩可狀態(tài),既麻木不仁,又無所適從,既然這個世界里讓我相信的東西消失了,我在這個世界上的追求也就應(yīng)聲而止,所謂世界的真實面貌便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但是,對于這個真實的東西,我非常不樂意接受,非常不樂意理解,同時,也非常的不感興趣,它們對我來說,太混亂,太沒有條理,也太難把握,所有的價值、意義之類形而上的東西在我眼里可用三個字來概括——瞎扯淡??傊?,我成了一個叔本華主義者,腳踏實地地陷入虛無。這使我的人生變得既不自然,又不高興。換句話說,我對我那后面沒完沒了的余生完全失去了信心,每天生活在渾渾噩噩之中,被無聊搞得上氣不接下氣,可以說,簡直是活受罪。8無論如何,起初,我和阿萊素不相識,后來認識了,再后來,我們混在了一起,最終,我們分開了。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但卻是一件叫我感到奇怪的事,如果讓我講清楚,那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從頭講起,從頭講起的好處是,一件件毫不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本來是千頭萬緒,可經(jīng)過一通流水賬,事情仿佛就有了前因后果,看起來也就順理成章。壞處是明顯的,那就是羅唆。我選擇羅唆。9先從我自己談起。穿開襠褲的時候什么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記不得了,上小學(xué)上初中上高中這么一路談過來我是沒那么大耐心,如果非要我講不如干脆把我媽叫來,她什么都記得,她會告訴你,我一歲時學(xué)會直立行走,兩歲時不尿床了,三歲學(xué)會了寫幾個漢字,四歲時得過中耳炎,五歲那年出完水痘突然變成了斜眼,費了不知多少勁才被糾正過來,六歲跟一個結(jié)巴學(xué)舌居然無法改正過來,說話經(jīng)常急得直翻白眼兒。七歲……唉,說也說不完,還是從大學(xué)講起吧,大學(xué),那是在1987年。10 1987年高考難度巨大,原因是人數(shù)多,有些學(xué)校應(yīng)屆畢業(yè)生多達八個班——大家不難想象十九年前我們的父母用當(dāng)時的話講叫耍流氓的熱情有多高。1987年,我和老X,戰(zhàn)威,向曉飄,華楊等等好多人一起考上了大學(xué),也就是那年,我和向曉飄分手,愛上阿萊,想想真有意思。11和阿萊分手后的第一天早晨我沒有像往常一樣醒來,一夜亂夢搞得我精疲力盡,中午起床后頭腦仍是昏沉沉的,我穿上拖鞋,走到洗手間,小便完畢,洗了臉,刷了牙,刮了胡子,把頭發(fā)梳了梳,然后晃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涼牛奶一氣喝干,然后回到房間,坐進沙發(fā)里,望著墻壁發(fā)呆。忽然,我意識到,阿萊再也不可能到這里來了,這個念頭叫我感到無聊,一會兒,無聊的情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意料不到的憂傷,憂傷在一瞬間就擊中了我,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該給誰打個電話,我只是感到一陣陣尖利的憂傷劃過我的心臟。我憂傷極了,即使那一刻發(fā)生天大的事也無法把我從憂傷中揪出來。這種憂傷也許是我預(yù)感到的,我的預(yù)感一般來說很少出錯,更可氣的是,我的預(yù)感往往對壞事非常靈敏。討厭的是,那天我坐在沙發(fā)上,預(yù)感到自己將來會不幸福,因為阿萊,因為所有發(fā)生在我周圍的一切,因為,我感到了自己已不再年輕??墒牵洗髮W(xué)的時候,我還是那么年輕,報到時穿了一條牛仔褲,把T恤衫用一條牛皮帶系在褲子里,穿著籃球鞋,走起路來比現(xiàn)在快十倍,那是在1987年。12到1987年為止,我是一個一切正常的孩子,1968年出生,1976年冬季上小學(xué),因小學(xué)制度改革,多上了半年,以后學(xué)校改在秋季入學(xué),1981年上初中,1984年上高中,1987年上大學(xué),考入聯(lián)大,學(xué)的是計算機軟件,那時正是秋天,也就是在那個秋天,我決定萬事順其自然,隨波逐流,當(dāng)時我十九歲,剛剛開始讀威廉?曼徹斯特的《光榮與夢想》,這套書我斷斷續(xù)續(xù)讀了四年才讀完。1987年的我也充滿夢想,但只限于對漂亮姑娘。13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到1987年,我已經(jīng)明白了,所謂學(xué)習(xí)、鍛煉和折磨是一回事。總之,是叫你吃苦頭。14首先要聲明的是,我對大學(xué)印象惡劣,很多人都說那是我的偏見,他們對大學(xué)的一般概念是——大學(xué),最后的純真年代。對于我,大學(xué)和幼兒園之間長長的十幾年是連在一起的,所謂我的學(xué)習(xí)時光,我把它們看成一連串傻里傻氣的不光彩的記錄。下面談?wù)勎宜斫獾拇髮W(xué),誰要是有不同意見,我就對他說,去你媽的——15知道,教人學(xué)好從來都不容易,非但不容易,簡直不可能,我這么說有人一定深有感觸。說學(xué)校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說那是一個教人學(xué)好的地方,明顯的例子是大學(xué),就我所知,在大學(xué)二年級寒假前,我們班就連最難看的女生都有機會懷上孕了。16記得開學(xué)第一天我走進教室,立刻后悔的幾乎倒地而死,因為我遲到了將近一個小時,所以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地走到第一排正對講臺的那個位置坐下,從此,就再也別想換地兒了。因為我個子高,后面一溜兒的同學(xué)一下子全被我擋住了,這幫傻逼在我后面自由地上課作小動作,考試作弊,而我卻像個活靶似的擋在前頭,從這件事上你就可以看出我是跟什么人一起上學(xué)了。我當(dāng)時絕望地坐下,大氣也不敢出,不料卻招致一陣笑聲,我知道他們都在幸災(zāi)樂禍?!耙鹿谇莴F”站在我面前,手拿一個本子點了一下我的名字,我應(yīng)聲蟲兒似的答了聲到,他馬上把目光移開了。看來他很不滿意,至少夏天他無法在大家伏案做練習(xí)時自如地看女生的乳房了,他得勞動大駕,從講臺上走下去,為了看得更清楚,他還得彎下腰去,指出那些女生本子上的錯誤。道這一點還是后來的事,命中注定我在開學(xué)第一天便坐上了無論如何我不該坐的位子,也就命中注定他恨死了我,我想我錯就錯在不是一個肥臀大奶的女生,錯就錯在我在開學(xué)第一天叫他失望,錯就錯在我竟然還坐得四平八穩(wěn)、筆管條直,把后面那些女生的乳房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等我反應(yīng)過來趴下睡覺為時已晚,這個老流氓連多幾天都等不及,在第一個月就匆匆忙忙給了我一個處分,處分的理由講出來我都覺得可笑——曠課——那是我為討好老師所做的努力。17很多人原來可能是壞人,所以拼命想學(xué)好。另有一類人,生性是好人,偏偏哭著喊著要學(xué)壞,我的朋友華楊就是這種情況,對于他來講,實際上,學(xué)壞要比學(xué)好難多了。華楊和我同歲,是高中同學(xué),他頭腦聰明,討人喜歡,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興趣,都有耐心,所以他的女朋友辛小野正好配得上他。辛小野是個非常自以為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也正是她,叫華楊愛得五迷三道、瘋瘋顛顛。我想,對此惟一的解釋是,在華楊通往真理的道路上,需要一塊很大的絆腳石才好摔得頭破血流,上帝見他如此真誠,便把辛小野發(fā)給了他。18我和華楊是在學(xué)校辦公室里碰到的,那是1985年10月的一天,說來好笑,當(dāng)時其它同學(xué)正在教室安安靜靜地上課呢!當(dāng)然,少了我們這樣的害群之馬,這些笨蛋才能如此。我上課有個習(xí)慣,就是不聽講。因為我們老師上課也有個習(xí)慣,就是胡說八道。我的習(xí)慣比起他的來最少有一點好處,就是不打擾別人,但他不懂這一點。因此,我在安安靜靜地看我的《在輪下》時被捉到了,按照慣例,我又被送到辦公室“考慮考慮”,老實說,上學(xué)那么久,我就對教師辦公室有那么點兒好感,我曾經(jīng)在那兒看報紙、雜志,抄作業(yè),聽老師講我隨時都能倒背如流的大道理。此外,我在那兒還認識了不少新朋友,他們像我一樣,經(jīng)常光顧那里。那天我去的是數(shù)學(xué)教研室,里面空空的,沒有人,我在桌子上找到一張昨天的《北京晚報》,看了幾眼,忽然睡意涌上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一會兒,我被一陣乒乓聲驚醒,睜眼一看,教研室里新添了一個人,高二(2)班的華楊,我們以前相互知道,但從未說過話,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華楊在檢查老師的抽屜。老師進來的時候我們倆早已做等候狀。教研室外,同學(xué)們都涌到操場上玩,我和華楊分別被兩個老師教育,我認錯態(tài)度異常誠懇,眼看著就要過關(guān),但華楊那邊和老師吵了起來。老師管他叫做“欠家教的小混蛋”,他管老師叫做“老禿驢”,結(jié)果老師大手一揮,叫他回家請家長,并向正教育我的老師大罵學(xué)生混賬。口沫橫飛的同時,一雙手不時指向我,于是這邊當(dāng)仁不讓,我也成了老師們競技心黑手狠的犧牲品,當(dāng)然,我后兩節(jié)課的時間應(yīng)主要用于找到家長,并設(shè)法把他們弄到學(xué)校來丟人現(xiàn)眼。19下筆千言離題萬里是我的拿手好戲。下面我又要故技重演了,沒辦法。我對一個邏輯非常反感,那就是老師和家長常常以為了孩子好的名義而教育他們,折磨他們,打他們,而不問問他們自己同意不同意。我對此反感有兩點理由:其一,這是對孩子的不尊重,其二,這也暴露了前者束手無策的窘狀。而在孩子的階段是不會明白前面兩點的,他們糊里糊涂,天真無邪,在此之前,他們還完全弄不懂字典上有些字的含義,比如——屈辱、痛苦、強權(quán)、暴力等等。只有一個邏輯可以解釋這件事,那就是,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老師和家長時不時的也要客串一下反面教材。還有,談到上學(xué)時被老師請家長,我要告訴你們這招的厲害,當(dāng)時最怕這招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在我上學(xué)期間,他到學(xué)校的次數(shù)比我少不到哪兒去,每回從學(xué)?;貋恚鹊冒盐掖騻€半死,再讓我寫保證書,于是我便這樣恨恨寫道:“我以后一定上課遵守紀(jì)律,好好學(xué)習(xí),不辜負家長對我的希望,接受這次的教訓(xùn),保證今后不再重蹈覆轍?!边@樣的小條遍布我們家,每次我媽掃地時都能掃出幾張來,有時逢到我在場還念給我聽。我在這里要說的是,有些老師是夠壞的,無怪乎華楊管他們叫女生的內(nèi)褲呢,(老濕!就是老師?。┧麄兩钪獫庥谒牡览?,他們不教訓(xùn)你,而是教訓(xùn)你的家長,告訴你的家長,他們生了一個什么樣的蠢貨,叫你的家長丟盡臉面。這樣,家長就會把憤怒成倍地再發(fā)泄到你的頭上,于是,一幕幕活報劇便上演了,在夜晚,在大家勞累了一天之后,父母聲淚俱下,孩子說謊保證,所有演員均聲嘶力竭,精疲力竭,吵得四鄰不安,當(dāng)然,一家子也是雞犬不寧。你不要以為老師們就會請家長,學(xué)校在對付學(xué)生方面手法還多著呢。他們建立一個叫作“學(xué)校家長聯(lián)系本”的東西,放學(xué)時老師簽上時間,回家后家長再簽一個時間,叫你放學(xué)后連廁所都來不及上,背著書包往家飛跑,更甭提在路上多看一眼小妞的屁股了。他們拆學(xué)生的信,截獲上課傳的小條兒,把學(xué)生分為進步的和落后的,建立各種組織,讓學(xué)生們相互告密等等,總之,一切最復(fù)雜的特務(wù)手段都能在學(xué)校找到原型,如果你不迅速學(xué)會說謊,虛偽,裝腔作勢,乖乖聽話,那你在學(xué)校就會混得像我一樣倒霉。
后記
《晃晃悠悠》寫完時我二十七歲,我的青年時代也隨之畫上了句號?,F(xiàn)在我已三十出頭了,再次翻看幾年前寫的書,或多或少有些感慨,如果文字還是有些意義的活,我想它的一個意義在于,文字能夠記錄某些東西,那些東西會隨著歲月流逝而從某個人身上完全消失掉,我是說那些失去以后不會再來的東西,就像童貞之類的東西,它們往往在一個人的身上只出現(xiàn)一次——因而,我想,無論把這本書說成什么,對于我,書中總是有些不可言喻的東西在內(nèi),在這一點上,而且只在這一點上,我認為,這些花費我很多時間寫成的義字是有效的。至于說到這本書本身,我想我在這里不便多言,我的工作是,我寫完它,把它發(fā)表,如此而已。但我仍舊希望——盡管個人愿望十分渺小,不值一提,但我仍忍不住地想,無論出于何種原因,如果有人能從這本書中獲得樂趣,那我便可主觀地推測,這些人的樂趣與我有某種聯(lián)系,這樣想想,也會使我獲得某種樂趣及滿足。
編輯推薦
《晃晃悠悠》是一部長篇小說,以第一人稱的方式,描述了“我”在大學(xué)及大學(xué)后的一段生活經(jīng)歷。該書把“成長的煩惱”的純情又玩世不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甚至羞于正視愛情,始終在出走與懷念、逃避與執(zhí)著的矛盾中掙扎著。它鮮明的自敘傳特征也讓我們這些同代人隨處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的印跡,進而心領(lǐng)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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