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香街

內(nèi)容概要

　　長篇小說《五香街》是殘雪的另一部重要作品。小說只是描寫了在五香街發(fā)生的一次“莫須有的奸情”，寫了一個特立獨行的女士在一條街上引起的一場軒然大波。事件的陳述在小說里變成次要的東西，大篇大篇存在著的是，精彩絕倫的議論和推理，大言不慚的演講和揣測，以及貌似嚴肅縝密的歸納和演繹。殘雪以戲仿和反諷的語調(diào)將有關(guān)“性”的一切好話歹話，真話假話說了個痛快淋漓，干干凈凈，使讀者忽略了整部小說的總體象征，而沉迷在滔滔不絕的語言狂歡之中。小說并不僅僅如評論家所言，只是將中國人的“性心理”來了一個“底朝天”的揭露，而更多的是嘲弄了“所有心理”，是又一次對各種“靈魂丑惡”的大展覽。作家在這里面沒有放過任何一種人，任何一種觀念，任何一種理論，甚至對藝術(shù)的批判也不例外。

作者簡介

殘雪，中國當(dāng)代最重要的先鋒作家之一。本名鄧小華，1953年5月30日生于長沙。父母是三十四年代的中共黨員、父親曾任《新湖南報》社長。1957年，殘雪父親作為“《新湖南報》右派反黨集團”頭目被打倒，家庭由此陷入困頓。殘雪由外婆帶大，8歲時，這位老人因饑餓死于水腫。 殘雪小學(xué)畢業(yè)即失學(xué)，1970年進入一家街道工廠，干過銑工、裝配工、車工、歷時十年。1978結(jié)婚，丈夫是回城知青，在鄉(xiāng)下自學(xué)成木匠。殘雪生孩子后退出街道工廠，失業(yè)后與丈夫開裁縫鋪，高峰時招徒弟六人。2001年底，殘雪移居北京。 殘雪1985年1月開始發(fā)表小說， 被認為是二十世紀中葉以來中國文學(xué)中最有創(chuàng)造性的作家。她的作品在日本、美國、法國、意大利等國家廣泛出版，是作品在國外被翻譯出版最多的中國作家之一，并成為美國哈佛、康奈爾、哥倫比亞等大學(xué)和日本東京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院的文學(xué)教材。

書籍目錄

故事前面的介紹一、關(guān)于X女士的年齡及Q男士的外貌二、關(guān)于X女士所從事的職業(yè)三、X女士與寡婦兩人四、Q男士其人其家庭五、一次改造的失敗六、X女士泛泛而談對于男人的感受故事一、關(guān)于故事開端的幾種意見二、一些暗示性的要點三、追隨者的自由四、Q男士的性格五、X女士面臨進退兩難的局面六、誰先發(fā)起攻勢七、怎樣交待一切下落的問題八、寡婦的歷史功績與地位之合理性九、Q男士與X女士丈夫的曖昧地位十、我們怎樣化不利因素為有利因素，選舉X女士作我們的代表十一、X女士腿步輕快，在五香街的寬闊大道上走向明天編者的話

章節(jié)摘錄

　　“筆者心里通明透亮，知道我們要搞清的，是關(guān)于X女士與Q男士的奸情是如何開端的這回事。各人心里都急巴巴的，懷著固執(zhí)的主觀偏見，互不相讓，但心底又急切盼望著有一個所謂公正的、統(tǒng)一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以便我們心安理得地來休息我們那運轉(zhuǎn)過多的、疲乏不堪的大腦，這當(dāng)然都是一些天真無邪的幻想。這種問題看似極其簡單，實則遠非如此。在我們五香街，凡出現(xiàn)這一類問題，那答案總是層出不窮，繁雜得要命的。在我們這些極具個性的百姓的眼中，一個人看見的是野豬，另一個人看見的也許是一只鴿子，第三個人看見的則可能是一把掃帚，我們只有抱著尊重個性，尊重事實的態(tài)度，對每一個答案都加以全盤的肯定，才能闖過激流險灘，到達那光輝的彼岸。若要鉆牛角尖，糾纏于其中的個別關(guān)系，腦筋僵化，便會不知不覺地越搞越糊涂，最后沉淪到那黑暗的底里。胸襟的坦蕩是人類的最高貴的品質(zhì)，在我們這個繁雜紛紜的世界里，多少無法解開的死結(jié)，多少令人?；蟮囊蓤F都在這種博大的、兼容并蓄的胸懷中得到化除?！　　疤崞痖_端，也許這種事就沒有一種固定的開端，它是這樣的特殊，有刺激，有色彩，令人深思遐想不已。所以我們說它在各位眼中迅速地演化成一些特定的、與各位切身利益直接相關(guān)的鏡頭，并穿針引線，編成一些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們百姓在這條十里長街上本來就是相互依存、息息相關(guān)的。我們外表冷漠，表情僵化，一舉一動似乎透出自發(fā)的散漫，內(nèi)心卻極其熱烈，極其多情而又博愛。-個人的事即是每一個他人的事，我們每天思考著、感受著的，都是他人所發(fā)生的大事情。我們制定的行動目標(biāo)，就是以這些事為依據(jù)的。我們每個人看似狹隘，目光短淺，成天沉醉于個人的小世界，實際上我們都是有遠大理想的志同道合者。我們的小世界就是外面大世界的縮影，個人的追求也即集體的共同追求，不但不相悖，反而相輔相成，所謂‘條條大路通天堂’，‘在彩虹中升華’。我們這地方，只要發(fā)生一件大事，立刻就會產(chǎn)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yīng)，千把個絕然不同的極具個人色彩的鏡頭出現(xiàn)了，獨立不倚，互相反對地共存著。也有的時候陣容大亂，達成某種可笑的暫時統(tǒng)一，但很快又自行瓦解，各人一條徑，繼續(xù)走極端，執(zhí)著于自己的看法，各人的個性都在那種看法里得到充分的表演和發(fā)揮，每個人在表演時皆是一位上帝。我們誠懇而又高尚，充滿激情和一片真誠，開墾出一片片陌生又美麗的新天地，欣喜若狂于自身的功績?，F(xiàn)實在我們的世界里得以生動的再現(xiàn)了，變化無常的規(guī)律也循著我們思維的規(guī)律馴服了，這一片片新天地真是使人流連忘返。這里有四季瘋長的藤蘿和大樹，叫聲古怪的百鳥，有波瀾壯闊的大海，也有咆哮不息的瀑布……在這一切的后面，永恒的生命的靈光照耀著。一切詩歌的靈感皆源于此，這藝術(shù)的永恒題材。當(dāng)夏日炎炎，我們睜開朦朧的醉眼仰望高空時，那無處不在的呼喚，那竊竊的低語便出現(xiàn)了，雁群的隊形使紊亂，日頭便發(fā)紫，我們的肉身莊嚴地躁動，靈動的大腦感受著詩的極致。這一次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只不過是千百年來就有的古老把戲的重復(fù)。理智地看待，它或許是平凡得很，甚至有點兒乏味的事情，因而它也可能是不存在的。重要的不是事情本身怎么樣，而是它在百姓頭腦中的巧妙再現(xiàn)，那種勃發(fā)的、瑰麗的創(chuàng)造，那種無羈無絆、天馬行空式的想象，那種對于博大精深的底蘊的開掘，那種細致入微、咬住不放的感知風(fēng)度，便是這一切，構(gòu)成了我們這個大干世界的豐富寶藏。也許有一天我們將衰老，但這生命之樹上所結(jié)出的奇異果實將永遠標(biāo)志著我們那狂放奔突的情懷。　　“說起來，X女士與Q男士，在我們這十里長街上，確實算得兩個不協(xié)調(diào)、怪味的人物。我們不想承認這一點。這一承認，就好像我們的生活是以他們?yōu)橹行?，好像我們的歷史是他們創(chuàng)造的一般。這當(dāng)然是瞎扯，何況是什么樣的兩個人？一個像天外來客般降落下來，便扎根于泥土，再也不打算移動，另一個則是蒙面的隱形人，連相貌都只存在于猜測之中，要說他是無頭人或蛇面人身都是完全可以的。本來對于與我們關(guān)系不大的這兩個人物，我們是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注視，關(guān)切的，一開頭我們的想法是：讓他們?nèi)プ陨詼绾昧耍麄兓畈涣硕嗑玫?。藥店老懵也算定他倆將在5年之后變?yōu)閮芍淮┥郊?，從五香街‘穿墻而出’，那時霞光四射，天下和平。于是我們照舊按步就班地過日子，每天整理我們那些塵封的影集，更換、懸掛大幅彩色照片，組織各種大型與中型的合影，制定有關(guān)馬路維護、乘涼地域界限的規(guī)定，我們緊張而忙碌，似乎就要將這兩個家伙忘卻。我們陶醉于我們的英雄主義，只管把眼光看著那連綿起伏的遠方山巒。　　“曾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在講話中避免提到這兩個人，有意地用‘H’和‘L’來代替這兩個人的姓氏，還差一點就習(xí)慣起來，好像他倆已從這街上消失了，我們所提到的，是兩個新人物，遠比X和Q更值得注意的人物。X與Q？誰也想不起來他們是誰，我們這里只有H和L，這兩個人才是活生生的，使我們興致盎然的一對男女呀，他倆有特點！但是不管你假裝不去注意也好，調(diào)換稱呼也好，這兩個卑微的家伙，自始至終在暗地里制造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騷響，還終于發(fā)展到了在光天化日之下‘開端’的地步，使得每一個五香街人魂不守舍，一天到晚東走走，西探探，什么事業(yè)全干不成了。每個人患著這嚴重的心病，又不能暴露自己已病得多么嚴重（那是要損傷斗志的），只能含蓄地相互訴說，哀哀地抱怨。例如：　　“這H和L，應(yīng)該受到一種新法律的制裁，我們現(xiàn)有的法制不幸很不健全，對那些雖沒抓到真憑實據(jù)；但在理論上可以肯定的犯罪沒有一個規(guī)定，有人明明鉆了空子去了，想一想吧，居然開端了，這一開端，就把我本人的業(yè)余文化生活全毀了，我可沒有患過什么陽萎，這只是一種心理反應(yīng)。”　　“我動不動就幻想這H和L已經(jīng)化成了兩只蚊子，嗡嗡地在高空消失得無影無蹤，桃花李花，歌舞升平，人間生活多么美好之類，我是不是過于醉生夢死了呢？昨天我無意中伸出手掌，發(fā)現(xiàn)大拇指已經(jīng)麻痹了好久了?！　　靶缘膯栴}現(xiàn)在是有必要作為一種科學(xué)的問題擺到桌面上來談了。那兩個人，不就正是利用了我們過份嚴肅的態(tài)度，我們那種貞潔的羞恥心，乘虛而入，開始他們的挑戰(zhàn)的嗎？我們必須醫(yī)治好我們的植物神經(jīng)紊亂癥，大膽地亮出我們的觀點，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我們還可以用當(dāng)眾表演來擊潰他們的猖狂進攻，表現(xiàn)我們是徹底開放的?！　　斑@種事，也許早就開始了，也許至今并沒有一個真的開端，我們自以為的那種清晰其實是被包羅在一片模糊之中，之所以不遲不早偏在這個時候叫嚷出來，是針對著我們各位的弱點的罷？我的腿，何以會這般軟弱無力呢？那聲音無時無刻不在我耳邊訴說：2只耳朵，3條腿，2只耳朵，3條腿……”‘發(fā)出這一系列的議論，各人的意愿，本只在對方將這一層薄紙的隔膜捅破，露出那活潑潑的原型來。而對方，也明白他的意圖，卻老謀深算地甘愿一直含蓄下去。一切的高深奧妙，全是在這含蓄中存在的。誰要不知深淺地喊出個人的偏見來，只會惹得眾人側(cè)目?！　　肮P者一直愿意站在公正的立場上，對這件事的開端作一個客觀的描述。這倒不是說，其他人的生動描述都是非客觀的、不正確的信口胡說。筆者只是想作這樣一種努力：將各式各樣的觀點像穿珠子一樣串起來，化龐雜紛紜為清晰明了，獲得一種靜態(tài)的觀照，就像黃昏日落前對于宇宙的整體把握，或者說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水落石出’也行。筆者坐在家中閉上眼作這種全方位的思考時，每每被一些不招自來的群眾無理地打斷，這些人都很感情沖動。他們揮舞著棍棒，抽去筆者所坐的椅子，威逼筆者在寫故事的時候一定要‘實事求是’、‘真誠坦白’，然后七嘴八舌，每人將自己的觀點作一番滔滔不絕的闡述，各人說各人的，觀點中包含著高度的歷史感和責(zé)任感，從出生年月一直論到未來的前途和打算，不斷地分析自身的優(yōu)勢和劣勢，已有的成績與不足，而關(guān)于X與Q那件事的開端這個本題，各人都是飄飄忽忽，一筆帶過，或一筆也不帶過，根本就忘了，那本是極微小、極不重要的事嘛?！　　?/p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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