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1988-10-00 出版社:上海文化出版社 作者:(美)D.J恩萊特著 譯者:華進(jìn),石香,鐘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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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人的末日》是《論死亡》的精華本,恩萊特教授在茫茫書海里辛苦地找死,最后將找到的死匯編成一本30多萬字的書,上海文化出版社在這30萬個字中找好的死,刪編成“五角叢書”的《人的末日》。這本書在學(xué)校圖書館角落里,從登記表上可以看出未有人借過,但封面卻很皺——這很好解釋,題目太吸引人了。其實,這本小冊子細(xì)細(xì)讀讀,還能給人許多死之內(nèi)或死之外的啟迪。
書的前言中,譯者將人類談?wù)撍劳龊驼務(wù)撔韵啾?,并得出兩者一致的結(jié)論。其實不然,“食色性也”并不是“死色性也”。人在談?wù)撔詴r往往嘴上禁忌心里向往,而從來不見有人向往地談?wù)撍?。西方文人歷來比較開放——其實不是開放只是正常罷了——兩樣都不諱忌。所以小冊子里盡是些什么“約翰”、什么“斯”,中國的只見到一個沈從文,外加一個“譯”字,使人難辨究竟是沈從文譯別人還是別人譯沈從文??偟母杏X,中國文人太可憐。其實,我覺得如此浩大的中國不會缺少論死的東西,除了恩萊特對中國文學(xué)、哲學(xué)總體的不了解外,還包括中國文人向來覺得“死”這東西不登大雅之堂,偶爾寫一些也仿佛少女的日記,只待夜深人靜時自己品讀,并“有理,有理”地叫。
我看到的一些中國論死的東西只有祭文。沈君烈的《祭震女文》,感人至深,但贅筆過多,像什么“她的母親薄氏,又催促我寫一篇祭文”之類,仿佛在炫耀死者之母向他約稿。歸有光的祭文好多了,但看來看去終究像在看小說。不過比起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四大祭文”來簡約多了,因為那些祭文像大說,只是多加了幾個“吁”、“嗚呼痛哉”的感嘆和“誰知鬼神,虐我太酷”的感嘆,好在那時西洋文化傳通受阻,要不則成“虐我太cool”,真是“嗚呼”幾下了。
再逐條讀這本書,發(fā)現(xiàn)更有精彩的。首先,要知道人們津津樂道的“死神”是個什么東西。在英文中,死神和上帝同享英文“he”,說明都是男性。在《死亡心理學(xué)》里有一段話:“死神十分尖刻,幾乎不可能有人比其更精明,盡管你寧愿避開,可其身上有種東西迫使你逼近,你喜歡,但你又害怕?!弊x過以后,我大為吃驚,以為死神就是一些上海女人。但一本名氣更大的霍班的《克萊因蔡特》使我確信死神是個男人——“死神坐在床下,一邊剔手指,一邊自言自語,并說‘我從沒有這么剔凈過手指,這真是個骯臟的差事……’”這說明死神的骯臟比起許多男人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男人再臟也是在床上剔指甲的,而死神在床下。
知道了死神,還要了解地獄。雪萊曾把地獄描繪成是倫敦,“人們紛紛墮落”,臟亂狹小不堪。而雪萊顯然悲觀了,相反地,英國頹廢主義代表勞倫斯在這方面顯得并不頹廢,在《伊特拉斯坎人的住所》里說“死人的住所特別大特別美”,這又讓人難以決定死人到底呆在什么樣的地方。在西方哲人的眼里,墳?zāi)箙s總是個好地方,好像墳?zāi)咕褪羌遥圆恢鞣秸苋说膬?nèi)人會不會“愛上一個不回墳?zāi)沟娜恕薄?br />想想,科技發(fā)展飛速,公元前2000年人類的美好設(shè)想在公元2000年前肯定都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不,只有一條,在《基爾加姆史詩》里,烏特拿比希蒂姆說:“沒有永恒的事物,我們能否建一幢永不傾圮的房屋?”我很遺憾要告訴烏氏,不能,不僅不能而且現(xiàn)在我們的房屋還沒你們的牢固,別說什么經(jīng)受地震了,甚至在不地震時都能莫名其妙地塌了。
盧梭在《新愛洛綺絲》中說:“誰要是目標(biāo)面對死亡無所畏懼,他便是撒謊。”完了,這年頭撒謊的人太多了,許多人都說“我不怕死”,也許死來臨時,就“怕死我了”。
埃斯庫羅斯在《尼俄伯》中說:“惟獨死神不喜歡禮品,無論奠酒還是獻(xiàn)祭都毫無助益,他沒有祭壇,也聽不見頌歌。”我納悶為什么現(xiàn)在有些當(dāng)官的沒當(dāng)死神的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悲劇大師埃氏沒寫清楚,萬一死神喜歡女人,那真是個大悲劇了。
Z.赫爾伯特在《卡吉達(dá)先生思索地獄》中說:“地獄最底的一層,與流行的說法相反,這里既未住著暴君,也沒有弒母者,甚至也不是那些追求別人身體的人居住的。它是藝術(shù)家的避難所?!逼鋵?,許多藝術(shù)家的確很配住進(jìn)“流行說法”中的最后一層,就沖著最后一條。同文中:“撒旦也資助藝術(shù),他為藝術(shù)家提供安寧的環(huán)境、美味佳肴和與地獄完全隔絕的生活?!比绻沂莻€真正的藝術(shù)家,就下地獄去找撒旦。
莎士比亞在《羅密歐與朱麗葉》中說:“我就這樣在一吻中死去。”這個意境很符合麥柯爾·開寧的劇本《死吻》。最近在一本地攤雜志上讀到一篇題為《新婚夜,新郎吻死新娘》的奇文,看來這年頭接吻還需要理性,狂吻之余還不要忘了兩個鼻孔也能進(jìn)氣,不要閑置不用,辜負(fù)了上帝的精心設(shè)計。
阿爾維萊茲在《野性的上帝》里寫倫敦警署能鑒別投河自殺的人是死于負(fù)債還是殉情,因為殉情者會為解救自己而死死抓住橋墩,手指破裂不堪。相反,負(fù)債者像塊水泥板一樣直沉下去,毫無后悔之意??梢娧城橐彩且粫r沖動,最后想通感情這東西可有可無,不像錢,非有不可,你無須對感情認(rèn)真,而債主會為你欠他錢而認(rèn)真。
《圣經(jīng)·所羅門之歌》中說:“如果有人想用自己所有的家產(chǎn)換取別人的愛情,那必定受鄙夷?!薄妒ソ?jīng)》顯然過于神圣了,其實上面的情況不僅不應(yīng)受鄙夷,還應(yīng)受表揚(yáng)。真正要鄙夷的應(yīng)該是想用自己的“愛情”換取別人所有家產(chǎn)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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