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靈魂拍手作歌

前言

　　2002年夏天，我在北京。我不認識苗煒，我讀一位叫布丁的作者寫的《有想法，沒辦法》。我發(fā)現(xiàn)，這人也愛看犯罪電影，也推崇《美國往事》?！睹绹隆肥俏倚哪恐薪?jīng)典里的經(jīng)典，比《教父》要簡潔、美好很多。我當時想象的未來世界好像永遠都是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姑娘，一個滿是現(xiàn)金的銀行，幾個從小一起混的兄弟，一個充滿欲望、背叛和懺悔的復雜關(guān)系，那個傾國傾城的姑娘在把這幾個兄弟睡遍之前絕對不能老去?！　『髞砦抑啦级〉谋久忻鐭?。苗煒在《三聯(lián)生活周刊》當頭目，人帥，悶，能寫，尤其能寫應用文和說明文。屁股嘬板凳，悶聲悶氣地每天能寫上千字，多年不輟?！　?008年夏天，我在一個飯局上遇見苗煒，我問：“忙什么呢？”在北京，不在飯局上遇見，一般問，吃了嗎？在飯局上遇見，一般問，忙什么呢？一般的回答是，瞎忙。忙工作，忙項目，忙單位的斗爭；忙離婚，忙生孩子，忙丈母娘的心臟??；忙念佛，忙中年危機，忙抑郁?！　　皩懶≌f呢?！泵鐭樥f。　　“長篇？”　　“短篇?！薄　　昂冒。鄬?，大好事?！薄　　耙欢ǘ鄬?，我還等著《人民文學》發(fā)表呢?！薄　≡诋敶?，在我的祖國，聽到這種答案的頻率和我接到火星的郵件或者我死去的姥姥的電話類似。我記得在我的中學年代，文學還是顯學，我的語文老師已經(jīng)明確指出，寫東西這件事兒，如果不是為了名利或者勾引姑娘，還是能忘就忘了吧。即使為了名利或者勾引姑娘，世上還有大把更簡潔有效的方法。而在當代，在我的祖國，如果我的語文老師還在中學教課，她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任何告誡同學們的必要了。　　2009年夏天，我在網(wǎng)上。苗煒用MSN告訴我，他終于要當作家了，英文直接翻譯就是寫字的人。不再是老師、編輯、苗師傅、苗主筆、苗悶騷、苗帥哥，而是寫字的人。　　“十月份，我要出本小說集，能不能給寫個序？”　　我第一反應是：“怎么不找個大師寫？”　　“誰是大師？”　　我聽見遙遠處的苗煒在心里偷笑，我心里也笑了笑，說，好吧，我寫?！　±咸煲菜愎剑o任何迷戀文字的人同樣一個上天摘月亮的機會，同樣一個摘不到摔下來的結(jié)局。迷戀文字的人同樣把天賦、激素和野心擰巴成動力，同樣號稱懷著摘的理想，不同的是有些人瞄準的是金礦山，有些人瞄準的是大奶，有些人瞄準的真的是瞄不準的月亮，不同的是有些人動力足些、蹦得高些、摔得好看些，有些人只夠一次3至5毫米、蹦得實在太矮、摔得實在太難看?！　∵@本小說集里寫靈魂、戀情、外星、豬肉、胴體?？吹贸?，像所有寫字的人一樣，苗煒起于要讓自己爽一下，但是還看得出，苗煒不止于讓自己爽一下，看得出，在當代，在我的祖國，盡管好些成名或者未成名的人老了或者廢了，苗煒還剛剛開始，還歡勢，他的機會還在?！　∥淖质俏覀兊淖诮?，愿我們繼續(xù)倒行逆施。不要求兩三年升半職，要求兩三年出一本冷僻的書。心里一撮小火，身體離地半尺，不做螻蟻，不做神，做個寫字的人。

內(nèi)容概要

　　苗煒第一本小說集?！　≈骷荫T唐作序　　短篇小說集，由七篇小說組成。《除非靈魂拍手作歌》、《很久以前那個國慶節(jié)的紅色花環(huán)》、《日光機場》、《燒雞》、《失敗者咖啡館》、《一塊肉的覺悟》《流水》。書中有對少年生活的回憶，也有對現(xiàn)實生活的思考和對未知世界的暢想。

作者簡介

　　苗煒，1968年出生，白羊座。北京人。曾經(jīng)出版《有想法，沒辦法》，《五魁首》，《讓我去那花花世界》。

書籍目錄

序很久以前那個國慶節(jié)的紅色花環(huán)燒雞除非靈魂拍手作歌失敗者咖啡館日光機場一塊肉的覺悟流水

章節(jié)摘錄

　　1　　我在一個冬天的飯局上認識了靈兒。那次是我們一大幫人吃火鍋，照例有許多不認識的小姑娘來蹭飯。拿老作家馮唐的話說，這些姑娘一撥兒一撥兒的就像蘋果鴨梨一樣新鮮。我很奇怪她們?yōu)槭裁床徽夷挲g相當?shù)男』镒尤ニ?，而是和我們這幫四十上下的人混吃混喝，其中一個曾這樣回答：“他們比你們還無聊。”那天靈兒穿條牛仔褲，上身是件黑毛衣，領(lǐng)口開得低，脖子上還圍著一條黑色的圍巾。我們正好把著一條長桌的桌角，離桌子中間的火鍋比較遠，我站起身子從火鍋里夾出一片藕，一根筷子正捅在藕眼兒里，這么夾著坐下，剛往嘴里送，那藕片滑落，緩慢地落在我的肚子上，似乎被隆起的腹部阻擋了一下，又勢不可當?shù)芈涞窖澮d處，最終掉在地上。我覺得嘴角還沾著它的油水，靈兒迅速拿起一張餐巾紙，來擦我衣服上的污漬：“你看看，你看看，這人老了就是不行，吃什么都漏?！薄　∥医舆^她手里的餐巾紙去擦褲子：“嗯，我撒尿還老撒在褲子上呢?！薄　§`兒比我小11歲，其實應該算小妹妹，可她那天晚上不停地叫我叔叔。主持飯局的是仙兒哥，以前是位詩人，喝高了愛朗誦詩，他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召集一大幫人吃飯，每個人都要喝好。來趕飯局的人越來越多，一張桌子不夠又加一桌，兩個火鍋不夠又添一鍋，小飯館的窗玻璃被火鍋蒸騰的熱氣貼上了一層霧水，后來的人報告：外面下雪了?！　∥液鹊妙^腦發(fā)熱就到門口站了會兒，雪不大，落在地上就化了，靈兒也跑出來，管我要了一根煙，我們沉默地站在飯館門口把煙抽完又回去喝酒，但彼此好像要說點兒什么?！　∧翘焱砩系娘埦质菫榱藨c祝我們的一位歌手朋友發(fā)行新專輯，專輯的名字倒也應景，叫《北京的冬天》。歌手背了一書包的CD分發(fā)給我們。最后喝到鳥獸散的時候，我特意和靈兒說了聲再見?；丶业穆飞?，我把CD塞進汽車音響，北京的冬天正飄著亮晶晶的雨點兒，路燈映照著車窗外的楊樹，泛著紅色的光芒?！　〉诙煳以贛SN上碰見仙兒哥，問他：“昨天晚上那個靈兒不錯，有她的電話嗎？”仙兒回答：“哪里有什么靈兒，你昨天晚上喝多了吧？昨天有波兒、有螞蟻、有小樂，哪兒有什么靈兒呀？”　　那場飯局后沒兩天，我去海南島出差，報道一站高爾夫球比賽。按照我的經(jīng)驗，出差從來不帶電腦，帶了也不用，沒想到亞龍灣的度假酒店里居然有大電腦，免費寬帶。頭一天是業(yè)余職業(yè)配對賽，我也摻和了一把，和一個印度職業(yè)選手一組，打了100多桿，印度選手不停地勸我要“easy，moreeasy”，可我還是打得太用力。高爾夫是我這兩年唯一的興趣，可惜我實在沒有打球的才能?！　≌奖荣愰_始后，我們這些記者倒也沒什么事兒可干，待在酒店房間里看比賽轉(zhuǎn)播，或者到海邊曬太陽、游泳。有一天實在無聊，打開酒店的電腦查郵件，登陸我的MSN，發(fā)現(xiàn)有一個陌生人要求加入，加進來之后，她說：“你好呀，我是靈兒?！薄　∥覀兙驮诰W(wǎng)上聊天，我告訴她我在海南島呢，她說：“那我去找你呀。”要是年輕幾歲，聽了這句話我就能興奮起來，但現(xiàn)在我對這樣的調(diào)情無動于衷，我說我這就回北京了。她問我去海南島干什么，我說曬太陽打高爾夫球，語氣中透著得意。她說：“打高爾夫？這可是老年人的運動。你干嗎不打網(wǎng)球呢？為什么不打壁球呢？”我說我老了，跑不動了?！　∵@么說著忽然覺得無聊，因為我總會對一些年輕姑娘說我老了，無所謂了，你們還年輕。而她們也總會毫不客氣地強調(diào)自己的年輕，生活中還充滿無限的可能性。其實，也沒有什么特別神奇的命運在等著這幫膚淺的丫頭，她們會找一個人嫁了，早晚有一天，她們的丈夫?qū)ψ闱?、高爾夫的興趣會超過對她們的興趣。她們的丈夫會以看足球為借口對著電視機，能有90分鐘的自在時間，不用面對她們的嘴臉。要是喜歡打高爾夫，就至少可以有四個小時能躲得遠遠的。所以我在MSN上敲下一段話：“你也會嫁給一個無聊的男人，這些男人有的老是談論他們的混賬汽車一加侖汽油能行駛多少公里，有的要是打高爾夫球輸了，或者甚至在乒乓球之類的無聊球賽中輸了，就會難過得要命，變得非常孩子氣。有的非常卑鄙，有的從來不看書。”　　“我才不嫁給這樣的廢物呢。”她說?！　≡挷煌稒C，我就關(guān)了電腦睡覺。第二天趕早班飛機去了深圳，見了幾個朋友，再從深圳回北京。兩天后，接到仙兒哥電話，又有飯局了。“你不是要約那個靈兒嗎，我?guī)湍慵s了，她來?！憋埦侄ㄔ跂|三環(huán)的一個云南飯館，我特意遲到，以為一進門就能看見靈兒，沒想到整個晚上她都沒有出現(xiàn)，不過這樣的飯局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缺席而冷場。酒酣耳熱之際，我接到一個電話，是靈兒，我問：“您怎么沒來喝酒呀？”　　“我在家看書呢。”　　“看什么書？”　　靈兒大概聽出來這邊的吵鬧，聲音大了起來：“我給你念一段書吧?！彼挥煞终f地開始朗誦起來，“這兒總有一百萬個姑娘或坐或立，在等她們的男朋友，有的姑娘交叉著腿，有的姑娘沒交叉著腿；有的姑娘大腿好看得要命；有的姑娘大腿難看得要命，有的姑娘看上去為人很不錯，有的姑娘看上去很可能是條母狗。可是說起來，這景色看了讓人有點兒泄氣，因為你老會嘀咕著這些姑娘將來會有他媽的什么遭遇?！蹦畹竭@里，她停住了，問：“你們那酒局上的姑娘大腿好看嗎？”　　我站起來，瞇著眼睛向飯桌旁的那幾個姑娘看去?！翱床灰姡齻兌即┲澴幽??！薄　　澳悄懵劝?，等天暖和了，你就看見了。”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這本小說集里寫靈魂、戀情、外星、豬肉、胴體。看得出，像所有寫字的人一樣，苗煒起于要讓自己爽一下，但是還看得出，苗煒不止于讓自己爽一下。　　文字是我們的宗教，愿我們繼續(xù)倒行逆施。不要求兩三年升半職，要求兩三年出一本冷僻的書。心里一撮小火，身體離地半尺，不做螻蟻，不做神，做個寫字的人?！　　T唐

編輯推薦

　　這本小說集里寫靈魂、戀情、外星、豬肉、胴體?？吹贸?，像所有寫字的人一樣，苗煒起于要讓自己爽一下，但是還看得出，苗煒不止于讓自己爽一下。　　文字是我們的宗教，愿我們繼續(xù)倒行逆施。不要求兩三年升半職，要求兩三年出一本冷僻的書。心里一撮小火，身體離地半尺，不做螻蟻，不做神，做個寫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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