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9年1月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作者:侯虹斌 頁數(shù):274 字數(shù):2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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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故事發(fā)生在西漢成帝劉驁身上,在他身邊,有著名的蕩婦趙飛燕與趙合德,著名的才女班婕妤,還有他自己推向歷史前臺的篡位者王莽。劉驁的一生,從政治到感情都十分失敗,他與身邊的女人,從許娙到班媞,從趙飛燕到趙合德,還有富平侯張放、母親王政君,一直都處于矛盾而且緊張的位置上,飽受折磨。而他身邊的這些女人,也各自糾纏不清,一切都遠非他所能控制?! m闈里所浸泡著種種男女關(guān)系,以及男男、女女關(guān)系,讓整個后宮彌漫著一種發(fā)情以及絕望的氣息。 除了這條感情的主線之外,這部小說還有兩條關(guān)于政治斗爭的副線。這條副線的核心有兩點,一個是王氏的專政。王氏家族的專政在這里更多的是通過他們對劉驁所施加的壓力來體現(xiàn)的。另一條副線則探討關(guān)于了漢代天象災(zāi)異的問題。這個困惑貫穿了西漢武帝之后至王莽新朝的歷史,讖諱學(xué)說的產(chǎn)生也與之密切相關(guān)。但深層原因則是儒學(xué)逐漸占領(lǐng)整個統(tǒng)治階層的一種艱苦而反復(fù)的過程。這種天象災(zāi)異說是由董仲舒具體提出的,雖然在漢武帝時便有“獨尊儒術(shù)”的提法,但實際上,武帝是法、儒并重,甚至更偏向法家。漢宣帝也是在法、儒兩者之間取得平衡。漢元帝開始,才是真正的儒生皇帝,在某種程度上,漢成帝繼承了他的儒生思想。
作者簡介
侯虹斌,古代文學(xué)碩士,現(xiàn)供職于媒體。出版有《偶像生猛》、《紅顏:女人千年的榮耀與哀傷》、《怕是風(fēng)流負佳期》;在《南方都市報》、《京華時報》、《深圳商報》、《南方日報》、《楚天都市報》等報刊雜志上撰寫過多個專欄。
書籍目錄
楔子第一部 許后第二部 五侯第三部 張放第四部 飛燕第五部 班媞第六部 皇子第七部 情人第八部 山崩尾聲跋
章節(jié)摘錄
第一部許后竟寧元年五月,劉奭駕崩,謚廟號為孝元皇帝。六月己未,太子劉驁即皇帝位。轉(zhuǎn)眼到了七月,忽然變天了。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遲,長安城剛剛燥熱了沒幾天,不料城內(nèi)外忽然黃霧彌漫,遮天蔽日。粉塵懸浮在這個帝都的每一個角落,十步以外,男女莫辨。城里的老百姓已顧不上熱了,臉上都蒙著布,有的甚至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畏葸地露一雙眼。就算在皇宮里也好不了多少,塵霧照樣在每個人的鼻翼和唇齒間鉆進鉆出,一不留神牙縫里就進了沙土。那些沙塵交織在熱氣里,讓人昏頭耷腦,煩躁不安。早朝結(jié)束后,天子劉驁沒有回寢宮,而是直接起駕前往長信宮去拜見王太后,他的母親王政君。剛才,京兆尹又來報稱,這樣的黃霧天氣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如果再持續(xù)下去,連臣民飲用的水都有困難,要求朝廷盡快拿出對策。更多的奏折陸陸續(xù)續(xù)地呈上來,有的說東街食肆歇業(yè)損失需要彌補,有的談今年天氣屢現(xiàn)異常菜農(nóng)遭受打擊,還有的請求追查這種天象產(chǎn)生的原因,以給天下臣民一個說法。劉驁剛剛滿二十歲,即位不過一個月,他竭盡心力,才把父親孝元皇帝的喪禮主持穩(wěn)妥,不出岔子,又安顧了新老臣子,還未來得及制定什么施政措施,就面臨著這一大堆的指責(zé)了。這里,就有好幾份奏折認為這種黃霧是天象異兆,是上天的震怒,必是皇帝失德,要求皇帝反躬自問。劉驁最怕的就是這個。百姓民生如何,都可以召集眾議,找辦法解決,該賑災(zāi)的賑災(zāi),需救濟的就救濟;而大臣總要求他為天象承擔(dān)責(zé)任,這才是他的煩惱。他能承擔(dān)什么呢?他管得了天下,還管得了天上刮風(fēng)下雨嗎?這又不是他的錯。這難道就是讓他當(dāng)皇帝的意義嗎?劉驁有點憤憤然。再說,大臣們對他有意見,認為他失德,是由于他過于重用王鳳,只因大司馬大將軍王鳳是他的舅舅。對此,劉驁無可奈何,只能去找他的母親了。這個時候,王太后正在寢宮里梳妝。她身邊的宮女扶好菱鏡,王太后照著鏡子,緊緊地端詳著自己。鏡子中的那個女人,依然唇朱眉碧,豐潤秀逸,她不禁有些得意。其實我也不過才四十歲??粗粗跆笥职l(fā)現(xiàn),畢竟是老了,眼角眉梢間已漸漸生長出凌厲之氣。她側(cè)過臉去,用指肚輕輕地撫著眼角,睨著眼,試圖看清那魚尾紋。還好,并不明顯??伤恢溃欠N在生活中訓(xùn)練出來的戾氣,比皺紋更能雕刻出一個人的衰老。水滴石穿,最后血液里都流著怨婦的毒素了,那張冷厲的臉就是這么一點一點訓(xùn)練出來的。王太后有點灰心,定了定神,往臉上補了點粉。剛好,在鏡里遠遠就看到她的兒子過來了。王太后先就笑了,說:“皇帝來得正好,我也正想找你呢?!蓖跆蟾鷦Ⅱ堈f的是勸他廣納妃嬪的打算。劉驁雖已納妃,但還沒有子嗣,二十歲,也不小了,她想趁著他剛剛登基,在民間采選良家女子,充實后宮。還告訴他,這也是王鳳的意思。劉驁聽到王鳳也是這個態(tài)度,就笑笑說:“母后既與大將軍意見一致,那又何必再問朕呢?,F(xiàn)在還沒有立皇后,后宮的事情,還是暫且由母后做主吧?!薄皩α耍蓖跆笙袷窍肫鹆耸裁?,“你還記得有一位名叫班伯的中常侍吧?聽說他有一個妹妹,不僅飽讀詩書,德行出眾,而且容貌也十分俊秀?!碧岬桨嗖?,劉驁想起這個與自己一樣大的青年,以前一起師從博士師丹學(xué)習(xí)《詩》,只不過這個人太沉默,劉驁與之并不投契。他答道:“是,朕不久前剛在宴昵殿上拜班伯為中常侍。王鳳舅舅曾向朕推薦過他,群臣也都認為他是個人才?!蓖跆簏c點頭:“嗯,你舅舅是看重他。班伯的父親班況也是左曹越騎都尉,班家算得上家學(xué)深厚,我覺得,你可以把他的妹妹征召入宮?!眲Ⅱ埿睦锢浜咭宦?。又是王鳳,他連我娶后納妃都惦記著呢,手都伸到后宮里頭了。不過,劉驁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對王太后說:“母后既然親自舉薦,那當(dāng)然是不錯的。朕回頭就交給掖廷丞去辦吧?!蓖跆蠡厣斫惺膛脕眍孪从镁撸粝聞Ⅱ堅陂L信宮用午膳。劉驁回過神來,侍女伺候著他洗了手,用熱水敷了臉,又拿來銅鏡。劉驁在鏡子里看見了自己。他一下子明白了,他與班伯,其實長得有幾分相像。從沒有人敢說臣子與皇帝長得相似,他自然也未曾留意到,然而,他對班伯這個人,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難道就是因為他們有一張相近的臉?王太后也在看著他:“怎么,皇帝又有什么事不順心了?”“母后怎么知道?”劉驁端坐起來?!盎实郜F(xiàn)在是比以前穩(wěn)重多了。但你畢竟是我兒子,怎么能瞞過為娘呢?”劉驁笑了:“母后,有一件事,朕委決不下,又怕你擔(dān)心,特意先稟知。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到處都是黃霧,朝廷大臣紛紛上奏議,認為這是陰盛侵陽導(dǎo)致的,懷疑這昭示了外戚的勢力太大。他們都說,是因為王鳳舅舅太過專權(quán),上天不滿,才導(dǎo)致這樣的異兆出現(xiàn)?!闭f實話,劉驁內(nèi)心對這些說法深以為然,他的舅舅們聲勢煊赫無比,連他也壓不住。劉驁即位后,按慣例,馬上封母親為皇太后,她同父同母的親哥哥陽平侯王鳳被封為大司馬大將軍,并領(lǐng)尚書事;另一位哥哥王崇也封為安成侯,食扈萬戶;其他的兄弟王譚、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時五人,則全都封為關(guān)內(nèi)侯;而王鳳總攬朝政。他雖然并不想他的舅舅們權(quán)勢過重,可是也不敢拒絕母親。眼下,看著母親的臉色漸漸陰下來了,劉驁又趕緊往下說:“母后不必擔(dān)心,朕不會真的處分舅舅們。舅舅們是朝中重臣,如果沒有他們,我怎么能降伏朝中那幫先帝留下的老臣子呢?稟知母后,就是不想讓你聽到非議而疑慮寒心……”劉驁心里有點發(fā)慌。就在早朝的時候,劉驁剛剛駁回他的老師、光祿大夫張禹的請辭。他不讓張禹辭職,要他繼續(xù)擔(dān)任尚書的職位,就是想牽制王鳳,防止王鳳的勢力進一步擴大。要是母親知道了自己用心這么深,她會怎么想?劉驁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朕先向母后坦告,是想讓你放心,也是希望你能否提醒一下舅舅,別讓朕太為難……”王太后直視著他:“驁兒,這種話是誰說的?”劉驁囁嚅不出聲,過一會才說:“這就不必母后操心了。眾人均在朝堂之上稟直而言,朝中大臣紛紛附應(yīng),舅舅當(dāng)時亦在場。”王太后一時說不出話來,大概是在想措辭。停了一下,她說:“驁兒,你是不是也跟那些大臣一樣,認為你的母親與王氏一家眷戀權(quán)位?你錯了,我不喜歡。我只想平靜地過安生日子??赡阋溃绻袥]有你的近親,沒有你自己的股肱大臣,你這么年輕,根基又這么淺,如何能夠讓天下信服!你不坐好這個位置,你以為會有安寧日子嗎?這二十年來仰人鼻息的生活,你難道還不曾受夠嗎?”劉驁只得挨著母親,剛剛抬起頭,想要勸說母親,竟然看見她的臉龐上有兩行淚水,滾滾地滑落下來。他有點納悶。這些年來,母親謙恭少言,堅韌溫馴,多大的委屈都吞得下去,多苦多凄惶的日子都能熬過來?,F(xiàn)在就為了這么丁點事,當(dāng)著兒子的面掉眼淚。看來,母親要用眼淚證明她的強悍了。劉驁一看到女人哭就心軟,哪怕這個人是她的母親。有人彈劾王鳳,明明她內(nèi)心只有三分的怨氣,可不知為何,她卻當(dāng)做七分來發(fā)作,眼淚嘩一下就漫了出來。她分明在蓄意失控。這么多年了,王太后不敢流露她的不快,不敢哭泣,時時刻刻擔(dān)心背上“怨望”的惡名。太累了,等了這么多年了,她的眼淚才敢流出來。劉驁只得伏地賠罪,久久不敢起身。他一再向母親保證,一定會保住舅舅,而王太后只是不說話。劉驁又何嘗好過。他來之前的勇氣和決心,被母親的幾滴眼淚都沖洗得干干凈凈了。結(jié)果,這一頓飯吃得心事重重。即位方才一個多月,劉驁已經(jīng)有點厭倦了。他的權(quán)力并不如想象中的大,而且,它需要通過一種精確的、對各種關(guān)系的權(quán)力制約才能獲得。還在三歲的時候,劉驁就被父親孝元皇帝劉奭立為皇太子,母親也被立為皇后。但這十七年的太子生涯,實在是太漫長了,也滋生了無數(shù)的危險。劉奭只偏愛傅昭儀,她的兒子定陶王又有才藝,劉奭便一直想廢太子改立。王皇后失寵,太子劉驁受冷落,已是宮中和朝廷上公開的秘密了。誰又比誰傻多少呢,大家分明都猜測出來圣上心里的天平已經(jīng)傾向定陶王了,不過時機未到,誰也不敢輕率地表態(tài)。越是在這種關(guān)頭,群臣在太子及定陶王、中山王諸位王子中就越不敢下注。誰都不敢用力,包括傅昭儀和王皇后,結(jié)果,這種尷尬延續(xù)了多年。元帝素來有仁厚的名聲,可是這些年來,劉驁在父皇的威嚴之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汗不敢出。對能否繼位,本來劉驁內(nèi)心并不那么在乎,大不了回封國做個逍遙王子。但他知道,母親王皇后非常在乎。王皇后雖位列中宮,然而自從封了皇后以來,便很少見得到皇帝了?;实蹖Ω嫡褍x、馮昭儀的寵愛都遠過于她。這么些年,王皇后隱忍不發(fā),忍得牙齦發(fā)軟,忍得笑臉都像漿洗過的皮革一樣結(jié)實。為了母親,劉驁必須成為天子,別無選擇。在父皇去世當(dāng)天,正式接過璽印那一刻,他還有點恍惚,甚至潛藏著一絲被強行按捺的欣喜。那時,劉驁還以為,當(dāng)太子時的隱忍、壓抑與卑微的日子,從此將徹底告別了,他將自由。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他錯了。就在第二天早朝,諫大夫楊興、博士駟勝再次上奏,聲稱太后諸位兄弟,通通都沒有功勞而封侯,有違高祖非功臣不得封侯的約定,所以上天才顯示異常,黃霧就是老天的警示。而王鳳,這次居然不辯解,當(dāng)眾請辭,上書乞骸骨??此袂槔世?,哪里是告老還鄉(xiāng)?劉驁心里很不痛快。王鳳是有備而來的,他在威脅我。在朝中,舅舅公然辭職,我怎么敢不挽留?不挽留豈不是要昭告天下我和太后的矛盾?劉驁不僅不準(zhǔn)辭,還把所有的過錯都一力扛在肩上,承認天象異常都是因為自己執(zhí)政日淺,年幼無知所致,下令誰也不得請辭。其實,階下的大臣,全都嗅到劉驁話里負氣的味道了。劉驁也知道這一點,可他是故意的。黃霧還是綿延不絕,一切都是糊的、虛的,浮游在空中,在每一個角落。大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每個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那些黃霧似乎把所有的聲音都吸收了,整個未央宮,靜得像一塊鐵。
后記
這是我第一次動筆寫小說,也是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我不知如何去界定寫作于我的意義,寫作這事兒,虛幻和縹緲,如同去撫摸一只飛鳥的羽毛。它不會是我的生命和全部意義,但它也不是鮮奶蛋糕上的櫻桃,不是一種輕盈的點綴;面對它,我是需要真心誠意焚香禮拜的。那是我內(nèi)心小小的、不能言說的秘密和夢想。很多年來我一直認為,與“詩有別才”一樣,小說也應(yīng)是某種意義上的天才方能寫出來的,況且,只有茨維塔耶娃這么偉大的詩人和作家才敢說出“我懂得手藝”這樣的話,庸常如我,是不能有奢想的。此前,我寫過一段時間的專欄,也出過兩本散文集和一本半學(xué)術(shù)類的書籍,不過,那更多的是一種機緣巧合,都是出版商的約稿。雖然有自我表達的空間,但題材和體例畢竟是受限制的。小說才是對一個人寫作能力的真正考驗啊??赡鼙容^觸動我的,是一位好友對我談到了她寫作長篇小說的歷程。那時,她辭了職寫作,每天特意坐上公共汽車經(jīng)過武漢長江大橋,看著遠處水面上漾起細小的波紋,舒緩而有韻律,一邊在心里默默地為小說里的人物添磚加瓦,她說,“感覺內(nèi)心寧靜”。最后,她的小說沒有出版,不過,出版并不是寫作的終結(jié),這種寫作絕對不是無意義的。她的這一種狀態(tài)讓我心生向往,讓我也鼓起勇氣寫作我心目中的小說。是的,內(nèi)心寧靜,這個,基本太難。說到寫作,寫什么題材不是問題,通過寫來表達什么才是問題。我承認,我是一個理念多于體驗的人,各種哲學(xué)、社會學(xué)、文藝研究和歷史研究之類的著作對我的吸引力和影響力,要遠大于文學(xué)。也因為如此,長期以來,許多想法和觀念都在我腦海中日復(fù)一日地積累、壅塞,我卻一直等不到傾聽的耳朵,在日常生活中,也難以找到表達的孔道。到了最后,寫字,可能是一種方便面對自己的方法。我覺得難以下筆寫小說的另一個原因是,我實在對當(dāng)下小說中普遍呈現(xiàn)的欲望奇觀沒有什么認同感。我不喜歡把社會所有的挫敗和黑暗都歸納到欲望橫行、物質(zhì)利誘、叢林法則,下這樣的結(jié)論似乎很容易,但思考問題只到這一步,未免又太膚淺、太推卸責(zé)任了。欲望既可以讓我們向美、向善不斷求索,也可以令人在泥沼中加速墜落。一種徹頭徹尾無欲無求的人生,毫無生氣,難道又是值得過的嗎?我們時代的空心化,絕非欲望誘惑那么單純,更是一種無根由的幻滅。寫作,尤其是長篇,雖然不是作科研學(xué)術(shù),但它同樣需要獨一無二,或是新的發(fā)現(xiàn)和探索,或是新的結(jié)構(gòu)和表達,或有新鮮的人物新鮮的故事,否則,它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是以,我不想為這種迷亂的寫作景觀再添一筆了。上帝堅信浮士德這樣的人類的代表,在追求中難免有失誤,但在理性和智慧的引導(dǎo)下,最終會找到有為的道路??墒?,這個世界的成功者如此之多,我卻只想寫一個失敗者,在用盡了力氣掙扎之后,還是無法避免失敗的失敗者。我一直在設(shè)想著有這樣的一個人物,他/她有著優(yōu)越的條件、聰明的頭腦、善良的內(nèi)心,世界上的好處應(yīng)有盡有,然而卻最終墮落,選擇了庸俗的人生。在我的想象中,這種墮落應(yīng)該是與物質(zhì)世界、與欲望沒有什么關(guān)系,而是高貴的靈魂終于被虛無所挫敗。往人性深處思考,荒涼無所不在,這是人類自我選擇的難題。浮士德上窮碧落下黃泉,找到了心目中最美的東西,升上了天堂;可那些不得不失敗的人呢?靡菲斯特又會怎么對待他們的?在我進行“古典寶貝”這個專欄的寫作中,通過查閱資料,我感覺自己終于找到了這個人物,而且一次就是兩個:漢成帝劉驁和班婕好。我所接觸到漢代史料表明,成帝身上,體現(xiàn)了種種人性的悖謬和歷史的癲狂。從他一些事件的行政能力和施政水平來看,他頗有學(xué)問,完全能做到仁愛體恤、賞罰分明,亦不乏識人之明,為何卻讓外戚當(dāng)權(quán),又屢殺親子,導(dǎo)致在位二十多年卻無繼嗣?這是一種何等絕望而失敗的人生啊。我在這里虛構(gòu)了班婕妤班婕的許多故事,讓她在濃釅的孤獨和根本的虛無中反復(fù)掙扎,最后失敗。我對這個人物設(shè)計時曾有過一段設(shè)想,沒有寫在小說里:上天給了她才華,給了她美貌,還給了她一顆敏感的心。她卻完完全全辜負了它。不知道什么是愛,不知道什么是恨,嘗不到甘甜,嘗不到苦惱,只有無窮無盡地自我懺悔、責(zé)難、詰問。而且,沒有盡頭。從來沒有努力過,從來沒有爭取過,就向生活屈從妥協(xié)。是以,她不配得到幸福,她活該良心不安,她注定生活得暗無天日。更糟糕的是,她有自知之明,讀出了這種屈辱。每當(dāng)眼前浮現(xiàn)著劉驁和班婕,我的內(nèi)心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憫。盡管如此,我仍然認為班這種對命運的抗?fàn)幒筒煌P乃伎迹褪沁@個世界的光。她就是失敗者,沉重的失敗者。至于夸張透頂?shù)内w飛燕和趙合德,她們行事匪夷所思,正是這個荒誕世界里的客觀存在。許多次,我都想起茨維塔耶娃的那首《我體內(nèi)的魔鬼》:我體內(nèi)的魔鬼沒有死去,他活著?;畹煤芎谩T谌怏w中仿佛進駐貨艙,在自我中好似身處單人房,世界不過是在高墻之內(nèi)。出口由刀斧組成。(“整個世界就是個舞臺,”演員夸夸其談。)(綠豆譯)因為是歷史小說,我用大半年的時間閱讀完《史記》和《漢書》,許多地方還不止讀過一遍,也做了不下十萬字的筆記和提綱,以求史實和細節(jié)準(zhǔn)確。這是歷史小說寫作必做的功課,不足為道。只是在最后成書的時候,多次增刪,把一條副線大為刪減,一些外朝的政治斗爭和打擊游俠等故事刪除了,包括王鳳、王商(樂昌侯)、張禹、谷永、尹賞、匡衡等多位大臣的情節(jié),以免枝節(jié)過多,內(nèi)容過于分散。想來,這很是可惜。歷史小說令人尷尬的是,作者常常在忠于史實和忠于敘述之間游移不定。我總是擺脫不了這種困惑,在語言上也反復(fù)尋找語感和調(diào)門。宥于見識和才情,這部小說存在著許多缺點,我心里明白,亦深以為憾。只是不知道下一部能否彌補?!堕L信宮詞》從2005年開始構(gòu)思,到2008年出版,我懷著內(nèi)心的敬意去完成這部小說。漫長的寫作和修改結(jié)束了,長篇創(chuàng)作對我而言,就像一劑瀉藥,把我長期積聚在心里的許多觀念表達出來,或者,還有郁結(jié)于心的悲傷一并傾瀉而去;然后剩下空蕩蕩的一顆心。在此,我要感謝謝有順、陳希我、米蘭Jady、麥小麥、何樹青等朋友對這部小說的指點和幫助,特別要感謝的是漢史學(xué)者、作家史杰鵬先生,雖素昧平生,仍撥冗讀了我的小說初稿,并為我指出了十多條歷史硬傷,對我有非常大的幫助。還有新星出版社的編輯、天涯論壇上支持我的網(wǎng)友們,在此一并謝過。最后,我要把這本書獻給章碰碰,感謝有他,與這部小說一起出生,一起成長,讓生命美好。侯虹斌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fēng)發(fā)。??智锕?jié)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 (漢)班婕好《團扇詩》 趙后體輕腰弱,善行步進退,女弟昭儀不能及也。但昭儀弱骨豐肌。尤工笑語。二人并色如紅玉,為當(dāng)時第一。皆擅寵后宮。 ——(漢)劉歆《西京雜記》 成帝善修容儀,升車正立,不內(nèi)顧。不疾言。不親指,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可謂穆穆天子之容者矣!博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稱職。奏議可述。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于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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