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記憶道歉

內(nèi)容概要

選錄了柳葉刀50余篇作品。共分為七個部分：第一部分，美人如玉命如煙；第二部分，艱難的時世；第三部分，勇敢的心；第四部分，革命時期的愛情；第五部分，卑微的困厄；第六部分，塵埃里的花朵；第七部分，病房恩仇錄。每個部分都將圍繞同一個主題講述那個年代的死亡故事。比如，“美人如玉命如煙”的部分，講述的是在過去20年間一些漂亮女性的悲慘經(jīng)歷，而被歸入“勇敢的心”的故事主人公，身上都具有某種突出的品質(zhì)，比如勇敢面對病痛、面對生活的磨難。

作者簡介

一把柳葉刀。博客名。電視臺資深編輯，從事紀(jì)錄片創(chuàng)作。從小生活在軍隊，十五年的從軍生涯，讓她成為一個守紀(jì)律能吃苦崇拜英雄的人。醫(yī)院的工作，讓她成為一個人道主義者。年過半百后，那些死去和活下來的人讓她開始寫作。用記憶復(fù)活那些美麗群像。

書籍目錄

第一部分：美人如玉命如煙　曉曉的選擇　紅菱艷　做母親的代價　楓月　海的女兒阿梅　抗美：我沒法死心塌地　抗美的第二個故事：聽天由命　山村美女　尋找有尊嚴(yán)的死第二部分：艱難的時世　記憶中的格格奶奶　刻水仙花的鞋匠　剃頭師傅菜頭　她終于放平了身子　紅的弱智妹妹　老帥的日子第三部分：勇敢的心　這樣死最痛快　老兵，我怕你　與狗為伴的小胡　排雷手的最后心愿　血的抽象畫　老董的門檻　豆子，你還有啥不敢吃？第四部分：革命時期的愛情　大夫在黎明前告別　愛是刀光劍影　病案室里的塵?！±贤醯牡诙€故事　梔子花開了　你就是那個三月雪嗎？第五部分：卑微的困厄　針麻的悲哀　她沒有別的選擇　林醫(yī)生和他的女人　貓頭鷹的訪問　山里的亡靈　兔子想浪漫一下　開酒戒的小袁第六部分：塵埃里的花朵　小海鷹，你好嗎？　衛(wèi)星想上天　沙四龍的二胡屠殺　白色是有聲音的　驢子是戲癲子　迎春花是黃色的第七部分：病房恩仇錄（一——十一）后記 你需要什么樣的結(jié)局？編輯人語 要快樂活著，更要勇敢陳墾

章節(jié)摘錄

　　曉曉的選擇　　曉曉走路的時候，兩只胳膊放在胯上，很輕很輕地走。就是怕踩死螞蟻的樣子。我不能跟在她后頭走路，隊列訓(xùn)練除外，跟在她后頭，腰酸、肩疼。華說曉曉走的是“一字步”，腳跟和腳尖在一條縱軸上。華很羨慕曉曉。她說：“簡直是跳舞呢。”華吸一口氣。華很胖，糯糯的，走路搖著身子走。夢想就是有朝一日瘦得像仙女一樣?！　《际擒娧b，穿在曉曉身上，肩是平的，腰是收口的，褲腿是直的。曉曉隊列訓(xùn)練的時候，教官、院務(wù)處的張助理就會說：“曉曉的立姿最好，不像你們?！彼€指著我們：“全是羅圈腿?！睆堉碜叩饺A跟前，把手里的尺子塞進華的兩條小腿中間：“你看，并不攏。五公分的間距?！比A就絕望地看自己的粗腿，早上的陽光從她的小腿肚中間穿過，在地上畫了一個橢圓。再看曉曉，褲腿筆直，陽光撣了一下，就掉地上去了?！　∥艺f：“華太胖，并不攏?！薄　〈蠹揖托Α堉砭蜌?，這班女兵，惹不起。　　曉曉只是瞇了瞇眼。嘴角彎起來。盯著張助理的腿：“你也是羅圈，小羅圈?！比w大笑?！　堉砗纫宦暎骸敖馍?。”　　我們“刷”地一個立正，四下散去。石頭打飛的雀子一樣。　　張助理就站在太陽下，氣恨恨地：“惹不得喲?！彼拇ㄔ挕３枰粯?。　　男兵們都不敢惹曉曉?！　∽罱?jīng)典的事件是：全院干部大會。男兵們扎在一起嗡嗡地說話，蒼蠅一樣。曉曉過來了，嗡嗡聲干干凈凈地沒了，水沖過一樣。政委坐在臺上備講稿。下頭沒了聲，他往下看，搖頭，哼了一聲：“見鬼了。”沒想到話筒開著，禮堂里，政委的聲音排山倒海地響起來：“見鬼了?！薄　詴允切麄麝牭?。唱歌、跳舞、說山東快書、朗誦，什么都行。還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宣傳隊的女兵們很多，個個都被男干部纏著，就是沒見曉曉的什么動靜。大家都說，曉曉肯定早就有男朋友了?！　詴员卉妳^(qū)文工團借走了。軍區(qū)排練現(xiàn)代京劇《龍江頌》，少一個彈鋼琴的。曉曉從小就練琴，人家媽媽是鋼琴獨奏演員。曉曉就被抽去彈琴了。女主角江水英書記一上場，就靠鋼琴來點英雄氣氛?！　詴栽揪褪桥_后頭當(dāng)無名英雄。哪想到另一個劇組《杜鵑山》里的主角柯湘，急性闌尾炎犯了，上了手術(shù)臺。軍區(qū)正開師以上干部會議。首長點名看《杜鵑山》。團里急了，有人問曉曉：“你會唱嗎？”　　“會啊。我還會演呢?！薄　∥墓F政委說：“先扮上。死馬當(dāng)活馬騎了。”　　扮上了，走臺。“無產(chǎn)者等閑看，驚濤駭浪……”柯湘在邊幕開唱,臺下先驚了一下?！　詴蕴ぶ狞c在臺邊的地主老宅門前亮相。白衣短發(fā)，杏眼圓睜，聲遏行云啊。那叫一個美，簡直就是拿槍的楊貴妃、剪短發(fā)的穆桂英。政委“好”一聲，站起來鼓掌：“他媽的，部隊就是藏龍臥虎啊。伙計啊，咱有救了?！薄　詴哉f：“我也就是游擊隊員。”她把人家正規(guī)部隊的比下趴下去了。　　首演大獲成功。醫(yī)院的人都知道軍區(qū)首長說：“這個女同志不簡單，可以調(diào)到文工團里工作了?！薄　堉碚f：“等著辦調(diào)動吧，她回不來了。”男兵都松了一口氣。曉曉讓他們心事重重，找個差的，咽不下這口氣。找個好的，比不過曉曉。真他媽的不是男人過的日子。曉曉如果走了，天下不是太平啦？　　曉曉回來了，剪短發(fā)，人稱“柯湘頭”?！　∪A正忙著去結(jié)婚。她同曉曉一間宿舍，整著結(jié)婚的東西：一對枕套、兩床被面、一束塑料花。華問曉曉：“你的男朋友在哪里啊?！薄　　拔覜]有男朋友?！睍詴哉f。　　“真的??？”華笑起來：“騙人吧。你還沒有男朋友？我都有了呀。”華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女兵中最后一個嫁出去的人。她老是說自己：“我太胖啦。”　　“你有了干嘛就得我有？”　　“我這樣的條件哪能跟你比啊，我的形象不好啊。”　　“五官端正，哪不好了？”曉曉扳著華的肩膀左右看：“就是臉胖了一點?！迸九镜嘏娜A的臉?！　≈挥形蚁嘈艜詴詻]有男朋友。曉曉小學(xué)的時候就是我的同學(xué)了。　　我問曉曉：“你還真的誰都看不上?。俊薄　　罢l說的？我也奇怪，怎么沒有人找我呢？”曉曉在屋子里轉(zhuǎn)：“他們都瞎眼啦？我這么好的一個人，怎么就沒人要？”曉曉盯著我：“是不是因為我漂亮？”　　“肯定?！蔽艺f：“你就是太漂亮了，分點給我好了?！薄　　翱心愕碾?。”曉曉還在轉(zhuǎn)：“我就像那種磨面粉的驢，成天轉(zhuǎn)。轉(zhuǎn)不出這個磨盤?！彼钢鴫Ρ谏系囊粡埉嫞骸澳憧吹搅藛帷薄　∫粡堉褡?。我掃一眼：“哪買的？”　　“狗眼啊，我畫的。鄭板橋的竹子。”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曉曉拿著一張信紙。信紙下角印著一幅竹子：“我看著這個畫的，紙是從文工團拿回來的宣紙，他們的美工很會畫，我學(xué)了兩手?！薄　⊥炅?，曉曉。我說：“你沒出路了，誰讓你是美女加才女啊。你要嫁出去了，咱們這些人還不是都跳河了？誰要我們啊?！薄　詴孕甲约阂黾蘖恕Ｄ信笥咽擒妳^(qū)一個首長的兒子，比曉曉大三歲。首長請文工團長做的媒人?！　堉碚f：“人家是什么人？當(dāng)然是首長的人?！比耗斜颊駣^起來，曉曉出嫁了，喜訊啊。從此沒有人可以讓男兵們自卑了，揚眉吐氣的日子真的是幸福啊，跟喜兒出山洞一樣。　　曉曉回到醫(yī)院的時候。范醫(yī)生問曉曉：“蜜月過得怎么樣??？”　　曉曉嘴一彎：“我就知道你要問。你說呢？”邁著一字步走了?！　》夺t(yī)生看著曉曉輕輕地走遠，嘆一聲：“那個混蛋真的快活啊?！薄　詴愿艺f：“我老頭這個人有點與眾不同?！薄　　笆组L的兒子么?！蔽艺f?！　　安皇堑模孟褚筇貏e高，我不肯就掐我?！睍詴岳鹈陆o我看她的胳膊，上面有瘀血：“有的時候還咬我?！薄　　澳闶遣皇桥錾吓按窭??！边@種人我見過。我們科里的一個女病人讓老公打得要死，她死活不肯要肚里的孩子，現(xiàn)在還住在醫(yī)院里。　　“可是他平常挺疼我的啊?！睍詴哉f：“什么事情都不讓我干。”曉曉說：“他看到這些瘀血心疼得掉眼淚，可到時候又會那樣?！薄　≡捳f過了，日子照樣過，曉曉懷孕了。還是走著一字步，別人都說，那么輕的身子一定是個男孩子。我在科里的黑板上寫：曉曉，50％男嬰，50％女嬰。她已經(jīng)臨產(chǎn)了?！　詴陨耍槷a(chǎn)。進產(chǎn)房的時候，她問我：“我會大叫嗎？”　　我說：“叫，不叫做不到。”　　“你看好了。”曉曉握了我一把，疼得我差點叫起來?！　　皽?zhǔn)備戰(zhàn)斗?！睍詴栽诖a(chǎn)室里走來走去，挺著肚子扶著腰。疼了就抵在床沿上。旁邊的一個孕婦依著丈夫一把鼻涕一把淚，嘴里喂雞一樣“嘖嘖”個不停。“嘖---嘖嘖嘖嘖”很押韻?！　詴孕毖劭粗宦暡豢?。　　曉曉上了產(chǎn)床。她說：“你給我一點支持?！薄　∥艺f：“我的手騰不過來?！薄　　澳憔驼f，你不要叫，叫了就是孬種，就行了?！薄　∥沂稚厦?，嘴里忙：“曉曉你不要叫，你叫你就是孬種，曉曉，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到頭發(fā)了，曉曉你深呼吸，曉曉，就要出來了，再用一點力氣，好樣的，曉曉，你不是孬種?！本桶押⒆由鰜砹?。一個大胖小子。七斤四兩?！　詴詻]哭沒叫，一身汗。看過兒子，她說：“我以為我會是一個孬種。”眼淚一下子就冒出來了，笑得嘴彎彎的?！　詴猿鲈伦恿耍瑫詴缘恼煞騺黻犃?，天天繃著臉?！　詴詫ξ艺f：“真受不了，孩子那么小，他老是想干那事。”　　“你跟他說道理啊，又不是沒文化?！薄　　皼]用，我不同意，他就拉二胡。孩子睡不著就哭?！薄　詴缘恼煞蚶艘粋€晚上的二胡，起床號響的時候。他出門了?！　∥覀冋伊怂?，三天以后，上海警備區(qū)一個電話打到了曉曉的公公那里。軍區(qū)派人把曉曉的丈夫帶回來了?！　詴缘恼煞蚴且粋€抑郁型精神病患者，從小就是，沒人告訴曉曉。　　曉曉離婚了，她說：“你們把我害了不要緊，你們難道不知道精神病會遺傳嗎？如果我的兒子將來也是這樣呢？”　　好多年后，曉曉到杭州看我。她告訴我她在談戀愛，同一個中國有名的醫(yī)學(xué)專家。那時曉曉已經(jīng)五十出頭了，還漂亮得不行。　　“我很愛他?！睍詴哉f。面對湖西的茅家埠，曉曉說：“我覺得很幸福?！薄　∥艺f：“你能夠接受一個老男人的生活習(xí)慣嗎？”　　“他心態(tài)很年輕啊?！薄　]多久，曉曉給我電話：“我同他分手了?！薄　∥也豢月暋！　　澳愫孟癫怀泽@??？”　　“我早就不會一驚一乍的了。告訴我什么原因，別跟我說生活習(xí)慣不同啊?！薄　詴哉f：“還讓你說對了，我不習(xí)慣他早上刷牙的時候干嘔，驚天動地的，真的。嚇人。吃飯的時候老叭嗒嘴?！薄　　熬瓦@？”我笑起來。　　“對啊，這還不夠啊。我以前那位從來沒這個惡習(xí)?！薄　∥覀円幌伦佣疾徽f話了?！　　拔覂鹤涌苫顫娏?，你聽到了嗎？他很像我們家的人?！睍詴哉f。　　我一直相信每一個人的靈魂都是會飛舞的。只是有的人笨一點，有的人靈活一點。但是，有的人是精靈。她是天空的女兒，所以，她一旦飛舞起來的時候，天空會彎下腰向她致敬的。這個時候，彩虹就出來了?，F(xiàn)在，我們看到彩虹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t菱艷　　認(rèn)識英的時候，她正在排練廳里休息。是南把我介紹給她的。南在宣傳隊干過，唱樣板戲《海港》，跳《白毛女》的紅頭繩舞，還有就是說快板，表揚好人好事。我們都很佩服南。但是南對我說：“文工團有一個女的，那才叫厲害的吶?！薄　‖F(xiàn)在我看到了“厲害的吶”的英。她看到我們，走過來。我沒想到，舞蹈演員走路這么難看，“八字腳，像鵝?！蔽液苄÷暤膶δ险f。　　南翻我一眼：“土死了。人家練功都是這樣。這叫份兒。”　　才知道一般的人想這么走路還學(xué)不會呢。人家是專業(yè)舞蹈演員。　　英，一把頭發(fā)結(jié)結(jié)實實地系在后腦。盤著。眼睛就有點吊起來?？慈说臅r候，很迷離的樣子。渾身濕透了。她一手扶著把桿（我才知道這叫把桿，不是扶手。）順帶著就把腿架到了上面。腰向左右扭著：“什么事？”　　“我就是想看看舞蹈演員怎么排練。”本來我想說幾句好聽的，可是還是直直地說出來，好像江湖上點戲的壞蛋。　　“看什么？”　　“排練?！蔽叶疾铧c想鞠躬了?！　∮⒆呋卮箸R子跟前，打開一只小抽屜，拿出一樣?xùn)|西?！　∥栊０爬傥栊??！　∵@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芭蕾舞鞋。臟、有點破?！　∥抑豢催^三次芭蕾舞。　　一次是《列寧在十月》。莫斯科大劇院里，王子和天鵝。突然克里姆林宮衛(wèi)隊長就上了臺，把正在掙扎的天鵝推到一邊：“同志們，蘇維埃革命委員會宣布槍斃前沙皇，尼古拉二世！烏拉。”就這一段，短短的三分鐘?！　〉诙问窃诓賵錾?，電影《白毛女》。喜兒在山洞里看到大春。記得那演員叫石鐘琴，漂亮得不行?！　〉谌我彩窃诓賵?，電影《紅色娘子軍》。常青指路。簡直就是王子。記住了一個名詞：倒踢紫金冠?！　‖F(xiàn)在英在我的面前系鞋子。她彎著腰，黑色的練功服貼著身子，人柔得像一匹緞子?！　∷⑵饋砹恕Ｒ幌伦颖任腋叱隽撕枚?。她開始旋轉(zhuǎn)，一下兩下，風(fēng)一樣?！　∨啪殢d里只聽到她的鞋發(fā)出的嗒嗒嗒的聲音?！　∷Ｏ聛?，拼命喘氣：“想看倒踢紫金冠吧？”　　沒等我們說話。她飛了起來。腿貼著后腦勺。人像月芽?！　∥揖拖褶r(nóng)民一樣鼓掌。劈里叭啦。英笑起來。在我面前做了一個拉裙子的動作，半蹲下來，低下頭?！　〗袒?。她讓我知道，自己瞎起勁地鼓掌真是太丟人了?！　∮腥诉M來了。英的臉一下子就放平了?！　　吧衔缯螌W(xué)習(xí)。你一個人又跑到這里來干什么？”一個男軍人。說完就走。　　英不說話。　　下午在學(xué)校自修。南對我說，英是上海舞蹈學(xué)校學(xué)芭蕾舞的。分到軍區(qū)歌舞團跳舞。大群眾，配角都不是。演職表上就：群眾甲?！　】粗馄蕡D譜，我想著英。她的腿真長啊，肌肉那么均勻。她的脖子真長啊。真是一只天鵝呢。　　我不相信她就是一個大群眾。　　南告訴我，就是大群眾。能跳大群眾就不錯了?！　∥覉猿终J(rèn)為她跳得很好。因為她輕得就像影子。　　南說：“她爸爸是國軍?！薄　∥覇枺骸皣娫趺蠢?？她不是共軍嗎？”　　南說：“你這個人就是個漿糊?！薄　∮⒌轿覀儗W(xué)校來了。她來借幾本書。是南的。內(nèi)部出版?！毒湃辍贰ⅰ栋材瓤袑幠取?、《你到底要什么》。還有一本是南從家里弄來的《笑面人》。這些書我都看了。躲在被子里看，一個晚上看得鼻青臉腫，手電筒也沒電了。那時買電池都要托人到首長供應(yīng)點去弄?！　∮褧o放在自行車的書包架上。男式車。她朝我們笑笑：“一個星期后還你們?！薄　⊥韧笠惶?。飛得高高的，筆直地從書堆上跨過去。騎走了?！　∧细嬖V我，歌舞團要排《沂蒙頌》了。這時我已經(jīng)看過《沂蒙頌》的電影了。那里面有一個英嫂。我知道，這是從山東沂蒙山的紅嫂的故事改編的。這個大嫂用自己乳汁救了解放軍的傷員?！　∧嵌螢閭麊T熬雞湯的獨舞跳得太美了。還有那首沂蒙小調(diào)?！　∥壹铀懒恕Ｒ欢〞x英的?！　⊥砩希覀兣艿礁栉鑸F找英。我們說她一定會跳英嫂?！　∮⒑芫o張地看著我們：“會是我嗎？”　　“怎么不會呢？肯定?！薄　　翱隙??？姓l的腚?。俊庇⑿ζ饋?。她說：“我跳給你們看。”　　我們跑到了排練廳。門鎖著。我們又跑回宿舍。英把東西能移的都移開了。鞋穿上了。她盯著床頭柜：“好比這就是那只熬雞湯的爐子。好不好？”　　她吸了一口氣。眼睛瞇了起來。　　“蒙山高，沂水長，軍民心向共產(chǎn)黨，紅心似朝陽。爐中火閃紅光，我為親人熬雞湯。續(xù)一把蒙山柴，爐火更旺，添一瓢沂河水，情深意長。愿親人早日養(yǎng)好傷，為人民求解放重返前方?！薄　∷贿呂枰贿叧?。聲音輕輕的?！　∽钣浀玫?，她把手伸向床頭柜的時候，一條腿輕輕地向后抬伸。好像那就是一鍋為解放軍養(yǎng)傷的雞湯。神情溫柔得讓我頭皮發(fā)麻。還有就是，她輕輕地擺著胳膊，肩膀微微抖著。她說：“這個動作是沂蒙山的民間舞蹈動作，”她說：“編舞的人太了不起了?！薄　∷局?。一直喘。淚水就那么流下來?！　　疤枵婧冒?。這么好的動作?！彼侄读艘幌录绨?。　　《沂蒙頌》的演員名單下來了。英是英嫂的B角?！　∧莻€跳A角的是學(xué)民族舞的?！　∮栴I(lǐng)導(dǎo)。為什么。　　領(lǐng)導(dǎo)說：“你的體型胖了一點。還有你長得洋氣。不像勞動人民?！薄　≌f這話的，就是那天讓英去政治學(xué)習(xí)的人。他是政治處主任?！　⊥砩?，在宿舍。英只穿著胸罩和短褲。她看著自己，問我們：“你們是學(xué)醫(yī)的。我這樣的身材胖了嗎？”　　“從解剖學(xué)的角度來看，你好像是胖了一點?！蔽艺f?！　∧喜钜稽c要掐死我了：“你別聽她，她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舞蹈藝術(shù)，她是一個先天愚型患者。”　　英笑起來了。她又問：“我長得洋氣嗎？”　　“不洋的。”我想補救剛才的蠢話?！　　八牌ā！蹦嫌终f：“你是長得洋氣。不行嗎？”　　“是的。你的鼻子比較高。眼睛深了一點。”我只好說實話了。　　英站在那里，好長時間不說話?！　∮㈤_始瘋狂的減肥。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著名作家畢淑敏評論：　　柳葉刀的文章，風(fēng)格在我們熟悉的范圍之外。文中描述的小人物，將殘酷和溫情、苦難和快樂、理想和荒謬、忠誠和愚蠢……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壓榨人的神經(jīng)，撕扯人的臟腑。這些篇章不是狹義的散文，也不是小說。不是筆記，也不是純粹的回憶錄。那些如老照片一樣漸淡漸遠的輪廓，那些對人生百態(tài)的素描和暈染，那些陌生而又潛藏人性奧秘的故事，都被刀尖一點招魂而來，柳葉刀用簡練傳神的敘述和劈頭蓋臉而來的動感畫面使之復(fù)活?！　×~刀曾說：“我用（柳葉刀）這名字為自己開博，想用一把刀子解剖我看到的生命，只是沒想到也解剖了我所處的那個時代。”從這個意義上講，柳葉刀的這些文字也是那個時代的“立此存照”，就有了“史”的品格?！　τ谖覀兠總€人都必然要經(jīng)歷的蒼茫路口，丑化它的結(jié)果是自己遭殃。你害怕，你沮喪，你憤怒，你悲哀，可你難逃一死。怎么辦呢？這人生的困境，誕育了哲學(xué)，并繁衍出文學(xué)和藝術(shù)的不竭主題。柳葉刀的筆，巧妙地注解了這個疑問，答案親切真實，平和淡定。你恍然大悟地發(fā)現(xiàn)原來死亡不過是人生的最后發(fā)展階段，穿過之后，依然可以美麗和安詳，依然可以讓人從容和達觀。

編輯推薦

　　活著和死亡，愛與恨，光榮和卑微。這是一個時代普通人的群像，一個漫長的行列，通向了今天的記憶?！断蛴洃浀狼浮肥橇~刀繼《我的生死記憶》之后又一本博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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