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梟雄黃金榮

前言

　　黃金榮是中國近代史上一個帶有濃重傳奇色彩的人物。他出身學徒，曾是上海灘上的一個流氓小頭目，被法租界引入巡捕房，由探員而逐漸升到督察長，與杜月笙、張嘯林結(jié)成三大亨集團，成為中國近代黑社會的龍頭老大。作為一個幫會首領(lǐng)，黃金榮將幫會勢力發(fā)展到雄踞中國地下王國寶座頂峰，并栽培了“三百年幫會第一人”的幫會梟雄杜月笙。他的影響力一度滲透到中國的政界、軍界和財界的最上層，勢能通天，富可敵國。雖然他的門徒中有后來成為民國總統(tǒng)的國民黨黨魁蔣介石，并在蔣介石奪取天下的關(guān)鍵時刻助其大肆屠殺革命分子，成為國民黨統(tǒng)治的一根臺柱；但他也曾在革命黨人的愛國精神感召和“義氣”原則下，資助和保護過孫中山的反清革命活動，晚年甚至照應過國民黨的對立面共產(chǎn)黨；在抗戰(zhàn)時期，他堅決拒絕了日偽的合作要求；在大陸政權(quán)新舊交替之際，他則未答應蔣介石、國民黨的赴臺之請，留在上海并約束徒眾服從共產(chǎn)黨政府的法令，以一個合法公民的身份還算平安地度過了暮年。　　一個歷史人物的上臺與亮相，當然離不開他所生活的時代。從某種意義上說，幫會流氓勢力在近代上海的繁盛，及殖民勢力的入侵和多種政治力量的并存，造就了黃金榮。在黃金榮以前，所謂的“白相人”（大致指靠非正當職業(yè)或手段、背景謀生打天下者）是沒有社會地位的。自黃金榮靠流氓勢力起家并取得社會承認之后，沿著他開創(chuàng)的這條路，大大小小的“黃金榮”們破土成長，形成了“黃金榮現(xiàn)象”。

內(nèi)容概要

黃金榮是近代中國最大的流氓首領(lǐng)之一，他與杜月笙、張嘯林一起，有上海“三大亨”之稱，其中黃金榮又占首位。    黃金榮一生所經(jīng)歷的85年，正是中國由日漸瓦解的傳統(tǒng)政體向新的體制過渡的時代，那是個天翻地覆的時代。黃金榮先是依仗殖民者的勢力，由一個地位卑下的癟三流氓而成為租界警探，并由此起家，腳跨黑白兩道，躍為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長、近代上海流氓世界的第一號大亨；他以接納過困境中的蔣介石為契機，以參與四一二事變?yōu)槊浇?，與國民黨聯(lián)姻從而飛黃騰達，成為民國社會顯赫一時的風云人物。在中國進入新時代的關(guān)口，作為一個近代幫會的首領(lǐng)，盡管不可能從根本上轉(zhuǎn)變其思想觀念，但至少從現(xiàn)實利益考慮，他終于與新政權(quán)合作，平安地走完了人生的歷程。    在他的萬千徒眾里，有杜月笙，也有蔣介石；在他交往的人物里，有孫中山，也有黎元洪，還有潘漢年。黃金榮由一個癟三流氓而成為聞人大亨、黨國要人，這既是租界洋場冒險家樂園的一個例證，又是近代上海城市成長中活力與無序交互作用的結(jié)果。    本書以珍貴的檔案、史料為基礎，正本清源，訂正糾謬，力求準確地描述黃金榮的一生。并從個人與時代的關(guān)系角度切入，由黃金榮的崛起、發(fā)展到衰落，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曲折、波瀾、變化中的民國歷史。

作者簡介

蘇智良，1956年6月生于上海，1985年華東師范大學研究生畢業(yè)。現(xiàn)任上海師范大學教授、人文與傳播學院常務副院長、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上海史學會副會長等。從事社會史、抗戰(zhàn)史和上海史研究，主要著作有：《中國毒品史》《慰安婦研究》《日軍性奴隸》《罪孽滔天——二戰(zhàn)時期日軍慰安婦制度》（主編）《上海日軍慰安所實錄》（合作）《東亞三國的近現(xiàn)代史》（合作）《去大后方——中國抗戰(zhàn)內(nèi)迂紀實》（合作）《日本對海南的侵略及其暴行》（合作）等20余種。曾獲得全國高校優(yōu)秀教師、上海市高校首屆名師、上海市精品課程、全國婦女研究優(yōu)秀論文一等獎、上海市第五屆哲社優(yōu)秀成果論文一等獎、第六屆上海市決策咨詢優(yōu)秀成果三等獎等，享受國務院專家特殊津貼。

書籍目錄

關(guān)于目前的黃金榮研究（代序）第一章  裱畫店的學徒  “小和尚”  從學徒到捕快  “鄭家木橋小癟三”第二章  轉(zhuǎn)折點：1892年  法租界的成長  大自鳴鐘捕房的華探  在聚寶樓上  林家的上門女婿第三章  辛亥革命時期的黃金榮  四明公所事件中的黃金榮  煙、賭、娼的后臺  結(jié)交孫中山  援助革命黨  巧破刺宋案第四章  法租界的“治安長城”  兩捕陳獨秀  營救雷狄主教  招待黎元洪  探目、督察員、督察長第五章  門生與朋友  收納杜月笙  張嘯林加盟  結(jié)交袁克文  門生蔣介石  “天字輩”蓋過“大字輩”第六章  “皮包水”、“水包皮”  日新池到逍遙池  同孚里到鈞培里  共舞臺風波第七章  三鑫公司  “小八股黨”的崛起  三鑫公司的成立  最大的販毒機關(guān)第八章  四一二事變  “刀切豆腐兩面光”  中華共進會  黃公館成了火藥庫  少將參議的斂財之道第九章  榮記大世界  幫會與戲劇  涉足娛樂業(yè)  黃楚九與大世界  榮記大世界開張  181號大賭窟第十章  忠信社  黃金榮退休  忠信社  慈善事業(yè)  參與抗日救亡  黃家花園  黃、杜沖突  黃門內(nèi)訌  黃金榮的家庭第十一章  抗戰(zhàn)時期的黃金榮  “大世界”作了收容所  汪精衛(wèi)來到黃公館  腳踏兩只船  興建新城隍廟第十二章  下坡路  成立榮社  風頭十足的80大壽  新建會的監(jiān)事  留在上海第十三章  終老故土  軍管會訓話  大世界掃地  搜查黃公館  發(fā)表《自白書》  老死參考書一覽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裱畫店的學徒　　“小和尚”　　黃家世代居住在浙江余姚，祖上沒有出過什么人物，在黃金榮之父黃炳泉之前，家世不傳。因此，在黃金榮最為煊赫的30年代，上海文明書局曾出版過一冊由譚延鬮題寫書名的《海上名人傳》，其中有一篇《黃錦鏞先生小傳》，亦只從黃炳泉開始寫起。終黃金榮之一生，未曾有過對其祖上的贊頌之辭。由此推論，黃家一門，至炳泉起，始有起色。黃金榮父親黃炳泉年輕時任余姚縣衙門的捕快。所謂的“捕快”并不是什么官職，而是舊時在州縣的官署中擔任緝捕盜匪工作的差役，大概相當于今日的刑事警察。作為衙役的公人，還是生活在社會的較底層。黃炳泉因偵破過幾個案件而在當?shù)匦∮忻麣?，曾升為江蘇提標候補守備。如果以正當?shù)穆殬I(yè)為黃金榮定位的話，應該算他一生業(yè)警。追溯淵源，也是子承父業(yè)了?！　∽曾f片戰(zhàn)爭以來，列強侵入中國，官場腐敗，民生凋敝，那正是國家屈辱與民眾造反的年代。1861年11月，太平軍席卷紹興時，知府廖宗元自殺，團練大臣王履謙、山陰知縣莊風威等逃亡，衙門公人紛紛四散，黃炳泉只身避亂，先到上海浦東，后遷蘇州，經(jīng)朋友介紹，入蘇州知府衙門繼續(xù)擔任捕快，直至升為捕頭（類似后來的刑警隊長。也有一說稱蘇州府因為要破大案而到余姚借用黃炳泉，黃因破案有功而被破例留在蘇州，當了個捕頭）?？傊?，黃炳泉憑著自己的辛勤工作和破案能力，緝捕盜賊，不僅在蘇州站穩(wěn)了腳跟，而且有了一官半職，人稱“性豪爽而慈祥，生平行仁積善明德”。到了此時，步人中年的黃炳泉才　鄒氏一生勤儉持家，一共生育了5個孩子。第一胎生了個兒子，但不幸早夭，老二是個女兒，大名黃鳳仙，乳名阿寶，長成后嫁與上海鄒家，生子鄒金壽。過了好幾年，鄒氏才生下了兒子黃金榮。第四胎為女兒招弟，后嫁給了徐步洲，有一子四女。鄒氏最后一個兒子叫木金，幼時早夭。此外，黃炳泉還有個姘婦，在高橋舊校場開設糕團店，人稱“麻子阿金”，也曾與黃炳泉生過一個女兒?！　↑S金榮排行第三，小名阿榮。1868年12月14日（清同治七年十一月初一）生于蘇州，這樣如按祖籍算，黃金榮是浙江余姚人，如按出身地算，應是江蘇蘇州人；但是在黃金榮的戶籍里籍貫一欄，他一直填的是上海，可見他與上海感情之深。后來黃金榮一直以陰歷十一月初一作為自己的生日。當兒子呱呱落地，黃炳泉中年得子，自然異常高興，取蘇州俗語：“千金萬銀才是富，榮宗耀祖才算貴”之意，他便給兒子起名“金榮”，小名“阿榮”。黃金榮出生后，體質(zhì)十分贏弱，整日啼哭。一日請了個算命先生，這位先生競大膽預言，這個孩子壽命不會太長。愛子心切的父母急忙從算命先生處討得“解法”，將他送入佛廟，以托佑于佛祖，當然不久即抱回家中，沒有吃什么苦頭，只是從此黃金榮得了一個“小和尚”的雅號?！　↑S金榮的童年因父親是個捕頭，在蘇州城里好歹也算個人物，經(jīng)濟上應稱得上殷實?！靶『蜕小背阅赣H的奶，一直吃到6歲，倒也茁壯成長。接著，像蘇州一般殷實人家的兒女，黃金榮被父母送入了私塾。第一天，私塾先生看到“金榮”兩字，不禁搖頭，便提筆給他起字“錦鏞”。蘇州乃書香之地、狀元之鄉(xiāng)，私塾雖亦從《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開始讀起，但由于私塾先生要求嚴格，使得在學業(yè)方面沒有多少天分的黃金榮痛苦萬分。他生性頑皮好動，也給望子成龍的父母添了不少麻煩。后來有人吹捧說黃金榮“幼以孝行聞于鄉(xiāng)里”，純屬虛詞。但不管怎樣，黃金榮的毛筆字總算打下了點基本功，在三大亨中，杜月笙成名之后雖苦練過書法，但對有19劃的“鏞”字總感到為難；張嘯林喜愛附庸風雅，常在佛寺凈地留下巨幅題字，其實是佛頭著糞。而黃金榮的書法還是能拿得出手的，晚年他曾得意地回憶說：十五六歲時他賺到的第一筆錢，就是過年給人寫斗大的“福”字?！　∵@時，姑蘇城里流行起天花，黃金榮也染上了。雖然平安治愈，但從此臉上多了一些麻子，“麻皮金榮”的綽號即由此而來。　　黃炳泉辦案比較干練，據(jù)說曾升為江蘇提標候補守備。但在1880年，黃炳泉因辦錯案子，受到處分，便離開蘇州，舉家遷居上海，在南市張家弄猛將堂側(cè)購屋安下家來。黃炳泉將所積之財盤下住宅東側(cè)三牌樓的沿街房子，開了家小茶樓。這時的黃金榮仍然體質(zhì)贏弱，其父母又讓他到文廟路繹庵做了100天的小和尚。兩次入廟是黃金榮最初的人生路上獨特的經(jīng)歷。特別是少年時期，矮小的黃金榮終日在高大威嚴的菩薩金剛腳下穿來過去，在心理上不能不受到影響，所以終黃金榮之一生，雖然在社會上飛揚跋扈，橫行霸道，對曾“保佑”他性命無虞的佛寺道觀，卻一直抱有深深的敬畏之心，或許與此不無關(guān)系吧?！　膶W徒到捕快　　黃金榮隨父親到上海時，還只有12歲。黃炳泉曾出錢，讓兒子繼續(xù)在城內(nèi)猛將堂內(nèi)的私塾讀書，但小小讀書郎耳聞目睹燈紅酒綠的上海灘，漸生好逸惡勞之心，三天打漁，兩天曬網(wǎng)，沒多久黃金榮就停止了他的學生生涯，所以在筆者見到的黃金榮自己填寫的兩份履歷中，一份的文化程度填的是私塾三年；另一份填的是“粗識”。此后便在家里混混。他最感興趣的是看大人搓麻將，在這方面好像頗有天賦。因為年少記性好，往往大人還沒看出好牌，黃金榮在其身后已經(jīng)會叫一聲“和啦”。后來他索性登上了麻將桌，從此一生與賭博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當然賭場沒有常勝客，甚至有時輸?shù)弥皇６萄濕没貋??？磧鹤尤绱嘶奶撇怀善?，黃炳泉想：“家有千金，不如薄技在身”，便在兒子虛歲17（1883年）時，將其送入姐夫開設的裱畫店。以求學得一門手藝，將來不說光宗耀祖，終可養(yǎng)家糊口，過個小康生活。所以，黃金榮的文化水平，最多只能算是高小。黃金榮后來回憶說：“17歲在城隍廟姐夫開的裱畫店里學生意，20歲滿師，在南門城內(nèi)一家裱畫店做生意。”　　在裱畫店，黃金榮除了燒柴爐、做飯菜外，就是調(diào)糨糊、裁紙張，收入只有月規(guī)錢50文；因為是在姐夫開的店里，沒遭什么打，但對裝裱，黃金榮也沒有多大興趣。好不容易熬到1886年，黃金榮終于學徒滿師了。是年黃金榮19歲（20虛歲），據(jù)說可以有9 600文的工資。但他顯然是不喜歡在店里受姐夫的管束，他心中向往的天地比這一間小小的五尺店面要大得多。父親沒奈何，又托人讓他進了可以開些眼界的萃華堂?！　≥腿A堂裱畫店地處上海老城——南市的中心，是家百年老店，老板叫黃全浦。周圍商店林立，酒肆環(huán)繞。每日里車水馬龍，十分熱鬧。這里也是流氓出入的場所，燕子窩、妓院和賭場更是眾多。這倒很對黃金榮的脾性，他很快在這里結(jié)交了一些三山五岳的“好漢”。但好景不長，店大規(guī)矩多，雜務重，據(jù)黃金榮后來對黃振世回憶說，在萃華堂，除了照顧店里的生意外，早晨還要淘米、煮飯，做各種家務。而且，“根本沒有工資，老板每月只給50文月規(guī)錢，剃頭、洗澡而外，就所剩無幾了”。所以，黃金榮“認為干這一行沒有出息，要想找門路改換職業(yè)”。盡管有父親的嚴厲督促，黃金榮還是半途開溜了?！　‘敻赣H問他今后打算時，黃金榮斬釘截鐵地回答，堅決不走姐夫的道路。他對父親昔日的捕快職業(yè)倒情有獨鐘，張家弄一帶住有不少清朝的武官和捕快，黃從小耳聞目睹，十分崇拜捉賊捕盜的英雄。父親昔日的捕頭威風，黑白兩道上來往的各路好漢，始終是黃金榮向往的生活樣式和內(nèi)容。這倒并不難，黃炳泉與上?？h衙門中的公人還有些熟悉。經(jīng)過多次請客送禮，終于有了眉目，1887年，黃金榮先是謀得一個上?？h值堂的差役。接著，黃炳泉又給縣里送金獻銀，終于讓黃金榮改任捕快，一時黃金榮歡天喜地，以為從此可以高人一等了?！　∪欢?，捕快亦非輕閑之職。那時，上?？h隸屬于松江府。黃金榮經(jīng)常要押解犯人或押送公物到松江府去，上海到松江，來回70多公里，黃金榮常常是穿上蒲鞋，背著雨傘，提著燈籠，清晨三四點鐘起程出發(fā)，要到晚上八九點鐘才能回到南市。頭幾次外出，小橋流水，野菜花香，尚有些新鮮感，日子長了，風來雨去，風餐露宿，從小被母親嬌寵慣了的黃金榮如何吃得起這等辛苦。不久便辭去了捕快之職，與一批在他父親茶館中混日子的流氓纏在一起。　　這時的黃炳泉已到花甲之歲，且染有煙癮，體弱多病，他終于沒能看見兒子出息，在愁苦中離開了人世。其妻鄒氏不幾年也死去，茶館也關(guān)門了，經(jīng)父親的朋友幫忙，黃金榮才將父母葬于漕河涇黃家墳地。　　父母死后，家中只剩黃金榮姐弟3人，再也沒有人管黃金榮了。此時的黃金榮雖然個頭不算高，但長得十分壯實，橢圓的臉，胖墩墩的，他握緊有力的雙拳，感到渾身是勁，準備打一番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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