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的文化史

前言

　　咖啡因超過了包括尼古丁和酒精在內(nèi)的其他所有藥品，成為世界上最廣 泛使用的藥物。在天然產(chǎn)品的國際貿(mào)易中，僅有石油的貿(mào)易額高于咖啡。但 是，除了埃塞俄比亞高原這個彈丸之地，大半的人類歷史長河并沒有將咖啡 納人其中。只是在最近四個世紀，它才進入消費市場?！妒ソ?jīng)·舊約》、《 圣經(jīng)·新約》或《古蘭經(jīng)》中并無其蹤影，莎士比亞、但丁或塞萬提斯也未 在作品中稍有提及。直到16世紀晚期，奧斯曼帝國一些頗有眼力的旅行者發(fā) 現(xiàn)了它的價值，咖啡才得已在歐洲那些好奇的科學家和商人中間初次駐足。 1650年代，在倫敦這個充滿革命熱情的城市，第一家基督教徒的咖啡館終于 開張迎客了。從這個意義上講，咖啡走進日常生活的起點，與現(xiàn)代歷史的起 源似乎別無二致。 雖說咖啡館必然出售咖啡，但咖啡館不能僅限于這種兜售功能。語言學 家塞繆爾·約翰遜在他的詞典里這樣定義咖啡館：“一個消遣娛樂的場合， 不僅賣咖啡，也為客人備有報紙，以供閱讀?！奔s翰遜認為，咖啡館不只是 出售咖啡的場所，還是一種思想，一種生活方式，一種社交模型，一種哲學 理念。本書試圖解釋咖啡館是如何獲得這些內(nèi)涵，這樣一種簡單的商品又是 怎樣改寫了都市生活的種種體驗?？Х瑞^與咖啡必然密不可分，咖啡在其中 掌握著主導權，讓咖啡館獲得了流動的內(nèi)涵。相對于酒吧而言，這種歡宴與 語言交流的融合使咖啡館成為城市生活行為中一個獨特的場所。 咖啡館的故事需要從歷史中追根溯源，其中17世紀、18世紀扮演著主要 角色。自第一家咖啡館在倫敦出現(xiàn)之后，在這百年光陰里，咖啡館已經(jīng)成為 城市生活中一道無處不在的風景，是社會交往、流言蜚語、商討辯論發(fā)生的 必要場所。是咖啡館讓男人們學會了建立一種混合式友誼的新方法，他們在 討論中注入商業(yè)冒險、苛刻的評審、科學討論和政治俱樂部等各種內(nèi)容。本 書正文的各章節(jié)將會闡釋，早期的咖啡館并不只限于星巴克和其他一些現(xiàn)代 咖啡零售商，它們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證券市場、保險公司、政黨集會地、文學 批評機構(gòu)、因特網(wǎng)和現(xiàn)代科學的研究文化中。正如諸多評論者所言，對于形 形色色志同道合的知識分子而言，咖啡館也就等同于各種網(wǎng)站。從1990年代 配備互聯(lián)網(wǎng)設備，到現(xiàn)在可以無線上網(wǎng)，咖啡館進入了一個新世紀，咖啡館 和信息時代從來沒有吻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咖啡館的歷史不是商業(yè)史。早期的咖啡館幾乎毫無商業(yè)色彩。不過歷史 學家們也采集了其他大量證據(jù)，反證其商業(yè)特征。在政府的檔案中，有許多 材料都詳細描述了在咖啡館竊聽政府間諜和國務大臣們的談話內(nèi)容。在早期 報紙的廣告和新聞報道中，還可以找到進一步的論據(jù)。一些法律文件，譬如 法庭遺囑檢驗的財產(chǎn)目錄、堂區(qū)記事簿和財產(chǎn)記錄上面都可以找到咖啡的字 眼。17世紀、18世紀一些著名的日記作者，包括塞繆爾·佩皮斯、羅伯特· 虎克和詹姆斯·伯斯維爾，都在日記中證實了咖啡館在當時社會生活中的中 心地位。本書即采信了所有這些證據(jù)。 不過，在描述咖啡館的眾生態(tài)時，很多最讓人信服的證據(jù)都是書面材料 。在作者們的筆下，發(fā)生在咖啡館內(nèi)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諷刺性玩笑、調(diào)侃式幽 默和黨派中傷。在文學作品中，這種寫法則充滿著語言學層面的豐富性和趣 味性，被各種熱情和辱罵所激活，承載著獨特的本土論爭的各種奧秘。作為 咖啡館的歷史證明，這些文學作品比其他任何東西都更好地建立和確認了咖 啡在現(xiàn)代城市生活中的地位。不過，如何運用這些文學證據(jù)，也并非簡單明 了，相反卻讓歷史學家一直苦惱不已。當19世紀著名歷史學家巴賓頓·馬考 萊在他的著作《英格蘭歷史》中挖掘這些諷刺文字，以證明咖啡館的發(fā)展進 程，并為自己的文字增添色彩、風味，展現(xiàn)其微妙之處時，他堅信這些諷刺 文字讓王政復辟時期英國的社會生活變得一目了然。但諷刺文字并不能提供 一幅清晰明了的圖景。諷刺文字的特性決定其描述有些夸大其詞，將蠢行和 惡習放大，用語言為事實穿上最色彩斑斕的外衣。本書將這些有關咖啡館的 諷刺文字既當作歷史證據(jù)，又視為文學作品：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諷刺文字 不只是對咖啡館的簡單描述，也是作者自己的談話內(nèi)容，是彼時城市社會生 活交流的一種聲音。有關日期的說明 在1753年英國日歷改革以前，英國的一年是從3月25日開始(官方和法律 文件中），所以，1675年12月21日是早于1675年1月1日的。很多人都用兩種 歷法來表示1月和3月25日之問的日子，以標示其差異，所以現(xiàn)代概念中的 1676年2月14日就被寫成1675/1676年2月14日。本書則依照現(xiàn)代日歷來標示1 月和3月25日之間的日期。

內(nèi)容概要

本書是一部風行歐洲的文化讀本，日常生活中的咖啡館，充斥著形形色色的咖啡和狂飆激進的政治。同中國的茶文化一樣，咖啡館的演變，濃縮著整個歐洲的歷史。本書以獨特的視角，翔實的史料描述了歐洲曾經(jīng)消逝的影像與社會人生。

作者簡介

馬克曼·艾利斯（MARKMAN ELLIs），倫敦大學瑪麗皇后學院教授．英國著名文化歷史學家。

書籍目錄

前言第一章　初識咖啡：喬治·桑蒂斯和君士坦丁堡的咖啡館第二章　伊斯蘭人發(fā)現(xiàn)的“酒”第三章　英國第一家咖啡館第四章　共和咖啡：洛塔咖啡俱樂部第五章　與陌生人交談第六章　長了翅膀的咖啡：咖啡館的傳播第七章　“言論自由”：查爾斯二世和咖啡館的挑戰(zhàn)第八章　咖啡館的經(jīng)營第九章　體液、提神、咖啡因第十章　別出心裁的自由派別第十一章　商人會館第十二章　咖啡館的哲學家第十三章　咖啡館的沒落第十四章　憤怒的年輕人和濃縮咖啡革命結(jié)語注釋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初識咖啡：喬治·桑蒂斯 和君士坦丁堡的咖啡館 1610年9月28日夜晚，一艘并不比格雷夫森舢板大多少的希臘三桅帆船 “阿馬多”號裝載著海綿，在君士坦丁堡城西莫之外的稅務廳臺階下拋錨。 這艘船肯定不會給奧斯曼帝國政府的官員留下什么獨特的印象。帆船上除了 裝載著海綿，還搭乘了三十二歲的英國紳士喬治·桑蒂斯。桑蒂斯四個月前 離開倫敦，從威尼斯開始就不斷轉(zhuǎn)乘英國商船旅行，一直來到愛琴海東部的 希俄斯島，然后他離開舒適的倫敦“大交流”號商船，上了這只小漁船。他 兩個星期以來一直睡在他們運載的海綿之中，同吃分量不足而又寡淡的配給 食物。他在日記中提到，他們的飯食由“餅干、橄欖、大蒜和洋蔥”組成， 偶爾添加一些從巖石間采集到的海篷子，或是一種他所知道在意大利語中叫 做“里西奧”的小魚，每天就著一份葡萄酒把這些東西送到肚子里。桑蒂斯 對裝載海綿的帆船上的簡單生活感到高興，他說，他們“都是順其自然的樂 天派，想要的不多，從不過分奢求什么”。但是，現(xiàn)在他來到的是君士坦丁 堡。再沒有什么比帆船上的簡單生活與奧斯曼帝國的無邊繁華之間對比更強 烈的了。1610年的君士坦丁堡是當時世界上最富庶、人口最稠密的城市，是 歐洲最強大帝國的首都。這里是財富的寶庫，無比奢華，同時也是暴政和殘 酷肆虐之地。 君士坦丁堡曾經(jīng)被稱作拜占庭，羅馬皇帝君士坦丁一世把這里作為羅馬 帝國的首都之后，改名為新羅馬，幾個世紀里，這個城市是文明世界的中心 。1453年，土耳其人攻占此城，經(jīng)過重建，成為奧斯曼帝國的首都，世人稱 之為伊斯坦布爾，或更有詩意地稱之為“權力住所”，或是“極樂之門”。 1610年，當蘇丹艾哈邁德統(tǒng)治這座城市的時候，人口已超過了一百萬，這里 不僅是伊斯蘭土耳其人的家園，還是大量的猶太人，以及來自亞美尼亞、希 臘和意大利的基督徒的家園，其中包括自由公民和奴隸。這非同尋常的歷史 遺風給桑蒂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城命中注定成為權力的駐所，其先為 羅馬君主所眷顧，隨之為希臘人占領，當下為土耳其人的都城。創(chuàng)建于海倫 娜的子裔君士坦丁，又從另一個海倫娜的子裔君士坦丁手中失去……1453年 ，在屠殺了城里的市民，破壞了宏偉的建筑之后，這里成為穆罕默德二世的 囊中之物。”¨。對于歷史學家桑蒂斯來說，這座城市充滿了高貴典雅的歷 史遺跡，如同一本艱深的書籍，亟須傳譯和注解。到了君士坦丁堡，就是到 了世界的中心，到了天主之都。 世上幾無（比此城）更精美之處，面海依山，華美的柏樹高聳， 掩映著房屋，恰如從繁茂林木中將此城呈給愉悅的旅人。 她的七個昂立的頭顱（山峰）……布滿了宏偉的清真寺， 皆大理石筑就，圓頂之上，雙塔矗立，鍍金尖頂插向天空， 反射出萬道金光。 君士坦丁堡有太多讓旅行者感覺新異的地方，有些甚至是全新的景象， 用言語無法描述。 桑蒂斯棄舟登岸，與希臘船夫揮手作別。他穿過金角灣，來到老城區(qū)外 的佩臘區(qū)，去拜見威嚴的英國大使托馬斯·格羅夫爵士，一個“精力充沛的 人，勝任保護和交涉的職責”。佩臘區(qū)長久以來就是允許外國人居住的郊區(qū) ，基督教國家的大使館都坐落在那里。桑蒂斯發(fā)現(xiàn)，作為大使的客人，不僅 受到友好接待，還得到人身保護。接待十分慷慨：桑蒂斯在書中寫到，在他 居留的四個月里，幾乎沒有什么東西要他付錢。大使館坐落在葡萄園里，為 所有到來的英國國民提供食物和住處，如果哪個旅行者得到了信任，夜間還 可以有娛樂活動，比如飲酒和狎妓，這兩項活動在大使館外，都可以被處以 極刑。大使館提供的人身保護則是必要的，并非奢侈的行為：作為異教徒， 這些基督徒異國人，或是人們都稱作的歐洲人，經(jīng)常受到當?shù)厝说墓?，?至是法律的制裁。桑蒂斯從佩臘的大使館出發(fā)，每天在城里步行觀光，總是 有全副武裝的保鏢跟隨以保證安全，那保鏢挑選自聞名遐邇的土耳其禁衛(wèi)軍 營。保護通常是必需的。1597年，英國紳士費恩斯·莫里森在參觀著名的圣 索菲亞清真寺時，被突然出現(xiàn)在人群中的蘇丹所驚嚇，他的禁衛(wèi)軍保鏢不得 不護衛(wèi)著他躲避一個揮舞著狼牙棒的老兵的攻擊，因為一個基督徒竟然敢靠 近偉大的土耳其國王只有兩三步距離，這激怒了那老兵。幾個星期之后，一 位老婦人看見莫里森和他的保鏢被禁衛(wèi)軍老兵領著，老兵聲言他們是俘虜和 奴隸，用錢才可以買走。禁衛(wèi)軍老兵在這滑稽的場面下，游戲般的開出了價 錢，老婦人還價說愿意付100個小銀幣（大約5先令）買那個“身材瘦弱的”莫 里森，400個小銀幣買他強壯的仆人。正如桑蒂斯發(fā)現(xiàn)的那樣，保鏢不僅是 向?qū)Ш捅Ｗo者，而且還是守門人和看管牢房者。 對很多旅行者和商人來說，土耳其人是充滿矛盾的，一個“從糞堆上生 長出來的精美果實”，有人如此比喻。桑蒂斯經(jīng)過考察，不得不承認伊斯蘭 教統(tǒng)治下的君士坦丁堡組織有序，非常整潔，比倫敦虔誠，慈善。從政治上 來看，奧斯曼社會更加平等，這里沒有貴族，出身最貧寒的人也可以通過功 勞獲得很高的權位。此外，這里的司法機構(gòu)專斷更少一些，而效率更高。奧 斯曼帝國的商業(yè)更為先進，商人更加富有，奢侈品市場更為繁榮。這里的確 是世上的奇跡。然而，與此相矛盾的是，君士坦丁堡也展示了腐敗是如何影 響到財富和權力的。桑蒂斯不僅看見了城里的富足，也見識了“嚴厲殘暴的 專制君主所進行的古老公正的統(tǒng)治”。桑蒂斯跟很多來自北歐的參觀者一樣 ，對如許財富落入這些非基督徒手里感到十分困惑。他總結(jié)說，在參觀過的 所有國家中，土耳其的現(xiàn)狀代表了世界墮落的狀態(tài)。 桑蒂斯在描述奧斯曼帝國的日常生活時，一次又一次感受到宏偉之下的 簡陋這種相反的對比。他感到費解的是，他們富麗堂皇的宮殿里卻缺少家具 。盡管他們在地板上鋪著華美的“土耳其地毯”，天花板“鑲嵌木板，過分 豪華地裝飾著金色和天藍色的花邊”，但是墻壁卻什么裝飾也沒有，“只是 白色素墻”，里面“既沒有桌子也沒有凳子”。他們的食物同樣是平常簡單 的，“與他們豐富的精神生活，以及種類繁多的食品相比，他們吃得很少或 是簡直不吃什么”。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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