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另一面

內容概要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中國文壇，離我們已經相當遙遠了，溫梓川去世也已近二十年，但他筆下的那些文采飛揚、神態(tài)各異的前輩文人，那些精彩紛呈、有聲有色的文壇往事，卻還是那樣地令人悠然神往。這當然不僅是那些文人文事自身的魅力，無疑也有作者溫梓川辛勤耕耘、妙筆天成之功。他為我們在往昔與現(xiàn)今、中國與南洋之間搭建了一條文學對話的橋梁，為我們了解文壇的過去、了解他本人的生命歷程，提供了豐富而珍貴的資料?！　⌒挛膶W自五四以來，波瀾壯闊，而文壇風景也隨之競具百態(tài)。馬來西亞前輩作家溫梓川早年負笈廣州中山大學及上海暨南大學時，與汪靜之、曹聚仁、章衣萍等一大批師友交誼頗篤，并和魯迅、梁實秋、徐志摩、沈從文等也過從甚密。其文壇回憶錄，為后人留下一道別樣的民國風景……

作者簡介

溫梓川（1911～1986），生于馬來西亞檳榔嶼，早年曾先后就讀于廣州中山大學和上海暨南大學，與郁達夫、曹聚仁、汪靜之等交往頗密，和魯迅、梁實秋、徐志摩、沈從文等也過從往來，并以其詩歌、小說：散文小品等創(chuàng)作，在30年代滬上文壇嶄露頭角。赴南洋后，大量作品載于新馬各

書籍目錄

談笑有鴻儒——關于溫梓川的文壇回憶錄名師風采  我所認識的夏丐尊先生  史學家傅斯年  從倫敦回來的傅斯年  張鳳的面線點  葉公超二三事  敢說敢為的葉公超  談梁實秋  再談梁實秋  梁遇春與散文  汪靜之與《蕙的風》  大膽詩人汪靜之  馮三昧講小品文  周谷城教英文  李石岑談人生哲學  沈從文像小商人  顧仲彝、洪深不教戲劇  “黑旋風”洪深  張資平教地理  三角戀愛小說商張資平  鄧胥功的“要得”  京片子和衛(wèi)生學  彭家煌教國語  章克標登龍有術  陶冷月專畫冷月  光他人門楣的潘光旦  “世人皆欲殺”的羅隆基  《情書一束》  《情書一束》和章衣萍  活躍于文壇的幾個暨大教授暨南往事  秋野社的一群  漫談暨南的秋野社  暨南文藝研究會·檳榔社  檳榔社的名人演講  舞臺春秋  徐志摩朗誦《秋聲》  新月詩人徐志摩  曾孟樸談《孽?；ā? 張競生開美的書店  “何徐事件”的內幕  夏炎德寫《法蘭西文學史》  三個一夜成名的青年作家  關于校歌的回想文壇回想  在廣州一年  在廣州見到了魯迅  郁達夫三宿檳城  雨巷詩人  “現(xiàn)代派詩人”戴望舒  邵洵美金屋藏嬌  毀家興書的邵洵美  蔣光慈印象  與豐子愷的“緣”  滕固在伏見丸上  被目為唯美派作家的滕固  文藝茶話  崔萬秋的啟事戰(zhàn)  曾今可宣告文壇下野  曾今可被罵留名  徐悲鴻坐對瓶梅食餅干  蕭乾在檳城  湘潭黎家子弟的聲  章回小說家張恨水  “詩怪”林庚白  新書業(yè)與作家  洪雪帆與現(xiàn)代書局  談饒百迎  瘐死獄中的李詞慵  喜歡寫詩的顧因明  徐東甫徐北甫  徐覺非和江晃西  “無辦法的戀愛”的馬寧  才氣橫溢的陳祖山  戲劇家王紹清在檳城  不像詩人的詩人吳逸凡

章節(jié)摘錄

　　三角戀愛小說商張資平　　在二三十年代的創(chuàng)造社的三巨頭——郁達夫、郭沫若、張資平當中，我最喜愛的作家，便是郁達夫，他的散文、譯文、舊體詩詞，都有一手，往往令人讀了愛不忍釋。他的小說，我一向就不敢恭維，雖然他也寫過《過去》、《春風沉醉的晚上》那些膾炙人口的作品。他的著作，我搜購得也最齊全，他的譯作卻沒有一篇不曾讀過，這當然是我個人的偏嗜。后來我和他認識之后，在私交上來說，了可以說是介乎師友之間。至于郭沫若，我雖然讀過他的《女神》、《瓶》和《橄欖》，卻引不起我的喜愛，甚至他后來在抗戰(zhàn)爆發(fā)時，從日本"拋婦別雛"，回到中國所寫的那本《在轟炸中來去》，也使我覺得有點惡心；尤其是他對曾頒通緝令緝捕他的最高當局的那種奴顏婢膝的諂媚，在字里行間流露的丑態(tài)，更覺惡劣不堪。及到后來，大陸易手后，他又大事盡情詆毀過去的政府，簡直教人不相信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他之所以能寫歌頌史太林為"爺爺"的詩篇，表現(xiàn)得那么下流卑劣，以及最近寫詩狂捧江青的無聊，都是不足為怪的；因為郭沫若根本就是一個無行無恥的文人。至于張資平的作品，我也一樣不喜歡。當年我讀創(chuàng)造社諸子的作品時還是個中學生，正是喜歡讀談情說愛的戀愛小說的年紀，說來奇怪，我只讀過他的一篇短篇小說《梅嶺之春》和長篇小說《苔莉》。后來他出版的《最后的幸福》，不知怎的，看了十幾頁，便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這人后來給我的印象，覺得他非常庸俗，簡直庸俗得有如一個商人，一個市儈?！　∮羞^一個時期，他到暨南來教書，原是代周傳儒先生的"地理"課，時間不長，只有一個多月。他一來上課，便自我介紹說他姓張，以后同學們都稱他張先生而不名。他生得矮矮胖胖，剪光頭，西裝穿得還整齊，只是不知怎的，總覺得他不像教授。他講書時，口沫橫飛，很是賣力。只是他的普通話，簡直是梅縣的客家話。外省籍同學自然不易聽懂他說的什么，但客籍同學一聽就知道他是道地的梅縣人。他的普通話原來就是用梅縣客家話讀出字音便算數(shù)了。譬如梅縣客家話說，"我，你，他"為"、伲、渠"，他只消用梅縣客家話念作"我，你，他"便是了，自然初聽起來不大中聽，但慢慢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他畢竟是學過地質學的，他繪地圖也很熟練；不過時常好像口沒遮攔，那些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市井之言"的粗野俗話，也時常脫口而出?！　∷隰吣洗n時，我們始終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后來聽那幾個梅縣同學說，才知道他就是最近在《申報》《自由談副刊》發(fā)表《時代與愛的歧路》被腰斬的小說作者張資平。張資平是廣東梅縣人，早歲留學日本帝國大學，專攻地質學，一九二二年五月畢業(yè)反粵，先后在梅縣東山中學和廣益中學教書，他與郁達夫、郭沫若組織創(chuàng)造社，以處女作《沖積期的化石》一書出現(xiàn)中國文壇。一九二六年任武昌第四中山大學地質學系主任，二年后辭職滬，在大夏大學任文學系教授，講授《小說學》，被魯迅嘲笑為"最進步"的"無產階級作家"。他說他曾將張張資平全集和《小說學》的精華提煉出來，那就是——△云云。一九二八年秋創(chuàng)辦樂群書店，專出版以賤價收買的無名作家的作品，以及社會科學叢書之類的書籍，如周毓英化名鄭菊華的長篇小說《最后勝利》，馬寧的中篇小說《無辦法的戀愛》，以及孫俠夫、金石聲等青年作家的作品都是。周毓英原為創(chuàng)造社小伙計之一。《樂群月刊》創(chuàng)刊于十月一日，他和陳豹隱教授、盧泰堡、馮憲章、馬寧也最賣力。張資平在《樂群月刊》創(chuàng)刊號撰的宣言，就表示他要把小說的形式與內容澈底改換?！稅哿θν狻贰ⅰ稅壑疁u流》、《跳躍著的人們》、《長途》、《柘榴花》、《青春》等，便是轉變后的作品。但內容依然是小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感情的沖動，并沒有把握得革命文學的真意義。雖然他的這些作品所寫的背景都是革命時代，但也只是表現(xiàn)了他對政治的憤慨，在發(fā)牢騷，在為"普羅文學"張目。其實張資平并不會被左翼作家看在眼里，只是他還有多少剩余價值，可供利用而已?！　∷霭娴淖g著不少，文藝論著計有《文藝新論》、《歐洲文藝史大綱》、《普羅文藝論》等，他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學術論著則有《普通地質學》、《自然地理學》、《人文地理學》、《近世社會思想史綱》、《社會學綱要》、《海洋學業(yè)》等。作為一個文藝作家的張資平，他曾翻譯過六七本日本小說，后來匯成一厚冊《張資平譯集》。他寫的短篇小說集，則有《沖積期的化石》、《不平衡的偶力》、《雪的除夕》、《苔莉》、《最后的幸福》、《飛絮》、《愛之焦點》、《紅務》、《糜爛》、《明珠與黑炭》、《脫了軌道的星球》、《北極圈的王國》、《梅嶺之春》、《素描種種》、《上帝的女兒們》、《天孫之女》等不下三四十種之多，后來還匯集了不少短篇小說，編了一部《張資平全集》。他那部長篇小說《天孫之女》，卻頗惹起日本人的反感，甚至連上海北四川路日本人最多的虹口區(qū)一帶，他都不敢走動。其實他的小說，無異是張競生博士的性小說和鴛鴦蝴蝶派的合并，內容千篇一律，不是三角便是四角戀愛的描述，實在沒有什么意思?！　∫痪湃甏海幸粋€長篇連載《時代與愛的歧路》在上?！渡陥蟆返母笨蹲杂烧劇飞习l(fā)表，后來給主編的黎烈文半途停止了，以自己翻譯的法國小說《紅蘿卜須》代替了他的位置，有些好事的小報便因此轟傳為"腰斬張資平"。于是在次日的《時事新報》上，張資平便借題發(fā)揮，登了一則方寸大字的標名啟事：　　張咨平啟事　　五日《申報》《自由談》之《談文人無行》，后段大概是指我而說的。我是坐不敢名，行不敢姓的人，從會有時用其他的筆名，但所發(fā)表文字，均自負責，此須申明者一；白羽遐另有其人，至《內山小坐記》亦不見是怎樣壞的作品，但非出我筆，我未便承認，此須申明者二；我所寫文章均出自信，而發(fā)見關于政治上主張及國際情勢之研究有錯覺及亂視者，均不惜加以糾正。至于"造謠偽造信件及對于意見不同之人，任意加以誣毀"皆為我生平所反對，此須申明者三；我不單無資本家的出版者為我后援，又無姊妹嫁作大商人為妾，以謀得一編輯以為自豪，更進而行其"誣毀造謠假造信件"等卑劣行動。我連想發(fā)表些關于對政治對國際情勢之見解，都無從發(fā)表，故凡容納我的這類文章之刊物，我均愿意投稿。但對于該刊物之其他文字則不能負責，此須申明者四。今后凡有利用資本家為背景之刊物對我誣毀者，我只視作狗吠，不再答覆，特此申明?！　〗又?，黎烈文也在次日的《時事新報》上登出相對的啟事：　　黎烈文啟事　　烈文去歲游歐歸來，客居滬上，因申報總經理史量才先生系世交長輩，故常往訪候，史先生以烈文未曾入過任何黨派，且留歐時專治文學，故令加入申報館編輯《自由談》。不料近兩月來，有三角戀愛小說商張資平，因烈文停登其長篇小說，懷恨入骨，常在各大小刊物，造謠誣蔑，挑撥陷害，無所不至，烈文因其手段與目的過于卑劣，明眼人一見自知，不值一辯，故至今絕未置答，但張氏昨日又在《青光》欄上登一啟事，含沙射影，肆意誣毀，其中有"又無姊妹嫁作大商人為妾"一語，不知何指。張氏啟事既系對《自由談》而發(fā)，而烈文現(xiàn)為《自由談》編輯人，自不得不有所表白，以釋群疑。烈文只胞妹兩人，長應亢未嫁早死，次友亢現(xiàn)在長沙某校讀書，亦未嫁人，均未出過湖南一步。且據(jù)烈文所知，湘潭黎民同族親姊妹中不論親疏遠近，既無一人嫁人為妾，亦無一人得與"大商人"結婚。張某之言，或系一種由衷的遺憾(沒有姊妹嫁作大商人為妾的遺憾)，或另有所指，或系一種病的發(fā)作，有如瘋犬之狂吠，則非烈文所知耳?！　〈撕筮€有幾個啟事，都無非是意氣的漫罵。結果還是張資平自己說，是另有所指，黎烈文自己多心吧了。但因此張資平以后也沒有創(chuàng)作發(fā)表了。　　在抗戰(zhàn)發(fā)生前夕，張資平在真茹暨南大學附近，蓋了一座洋房，命名為"望歲小農居"，已面團團成了一個富翁了。于是小報就又有新聞，說他之所以那么多產，有些作品原是從日本第二三流的通俗作家的作品，改頭換面，竄改成為自己的作品。又說他當年雇用了不少無名的青年作家，頒示綱領或重要情節(jié)，叫他們去寫成長篇小說，然后他加以修改潤色，用自己的名字出版。據(jù)說當年在樂群書店出版過好幾本中篇小說的金石聲，便是《愛力圈外》的原作者。金石聲原名謝倬榮，畢業(yè)廣州中山大學，戰(zhàn)后來新加坡教書，前二年才在新加坡去世。此外那篇《時代與愛的歧路》的執(zhí)筆者是孫俠夫，據(jù)說也是張資平提示綱領由他寫好，經他潤色而成的。因此當年有人說他是一個小說商，可是并不是空穴來風。但他是這種惡劣的"作風"的"始作俑者"，以致今日文壇上還受著這種罡風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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