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囝仔

前言

　　還好賴東進沒有倒下，還好他堅持到了今天，還好他不曾放棄過人生，還好平安文化在《乞丐囝仔》出版之前，很客氣地要我先讀一讀他們即將出版的一本好書，不然我很可能就這樣錯過了一次先睹為快的機會——在這本書很可能將是一本印上好幾版的暢銷書之前，有機會搶先推薦，實在是難得的經(jīng)驗！　　我們的出版界近年來雖然出了不少熱f1勵志書，可是真的是翻譯的居多，缺乏本土成長、你我身邊困境里奮斗冒出頭的真人實事。我常常就很難過，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把自己這一代穿木屐、打赤腳、睡榻榻米、沒有彩色電視的黑白童年印象，傳達給兒子，讓他知道什么是清苦過日子。讀完《乞丐囝仔》以后，實在覺得慚愧，我那些苦日子在賴東進先生看來，真是何其幸福！　　一九九九年獲得十大杰出青年獎的賴東進先生，在這本自傳體裁的《乞丐囝仔》中，以平實自然動人的筆法，刻畫下他四十年來匍匐前進的感人故事。出版這本書的平安文化說：“日本有阿信的故事，臺灣有阿進的故事”，我卻覺得阿進的故事比阿信的故事還要難能可貴。

內容概要

　　“七歲那一年夏天，有一天臺風在清晨登陸，風雨一直到了傍晚都還不停，連著兩餐都沒有進食。媽媽和弟妹們早已因為耐不住饑餓而哭鬧起來，身為長子，我奮不顧身地站起來，決定冒著風雨出去討飯。村莊的道路上瓦片．樹枝四處飛散，住戶的門窗都緊閉著。我只好硬著頭皮一家一家去敲門……”　　他在暴雨里行乞、在寒夜里行乞，不求溫飽，只求一家十四口人可以活下去，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多少次因為要不到飯，他甚至去偷吃人家喂狗的飯、喝水溝里的水……　　“因為上課占據(jù)了一天大部分的時間。所以晚上行乞就要更加努力……車站前、夜市里，爸爸彈著月琴，邊奏邊唱，我就跪在地上一面不停地向人磕頭，一面借著微弱的路燈余光寫功課?！薄　⌒W六年他一共拿了八十幾張獎狀，從大小考試、模范生，到美術、書法、田徑比賽……他樣樣第一！　　獎狀，這是“歹命”孩子可以勇敢活下去的唯一力量，也是他對十三歲就賣身火坑的姐姐唯一的報答?！　≈皇?，他的一張獎狀不如行乞來的一頓飯，他的榮耀比不上找一個能為全家遮風避雨的地方。他要照顧弟弟、要幫智障的母親處理月經(jīng)，他消沉過、放棄過、自殺過，但是所有想打倒他的都使他更為堅強！　　數(shù)十年來，他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只為了想證明，再不幸的人，只要肯努力，一樣可以出人頭地！

作者簡介

　　賴東進，現(xiàn)任中美防火公司廠長兼生產(chǎn)部經(jīng)理?！　∷錾谄蜇ぜ彝?，父親全盲、母親與大弟是重度智障，全家十四口人靠乞討維生。從會走路開始，他就跟著大姐開始乞討，十歲之前全家居無定所、四處流浪．每天過著三餐不繼、餐風露宿的生活，經(jīng)常以墳墓為家。但他始終未向命運屈服．身為長子。他不但一肩挑起照顧家人的擔子，更努力求學、發(fā)奮工作，終于娶妻生子，并能夠安頓一家大小的生活。人生至此，阿進總算苦盡甘來，雖嘗盡了最苦澀的滋味，卻結出最堅實美味的果子。

書籍目錄

他從屈辱中站起來乞丐囝仔也有出頭天1　我的故事2　一打的孩子3　流浪的人沒有受傷的權利4　窮則變的生存法則5　死者帶來的啟示6　失蹤記7　瞎子打架8　假乞丐9　癲癇發(fā)作10　我是奶哥11　褲底破一坑12　浪人在樹下13　和死人爭地14　半夜下“黃金”15　臺風天行乞16　乞丐住旅社17　躲警察18　吃蟲才會好做人19　乞丐遇強盜20　該打21　大病一場22　母親的月經(jīng)23　雨天行乞24　不再流浪了25　上學去26　姐姐的犧牲27　夜街求學28　第一張獎狀29　最傷心的事30　可愛的家31　跳火車32　殘酷的人生33　自殺34　沙地練字35　手忙腳亂36　我們的情趣37　模范生與智障弟38　以阿進為榜樣39　嫉妒40　情竇初開41　意志消沉42　沒有借口43　人生的基石44　千金女與乞丐仔45　長相思46　結婚的那一天47　得到與失去48　我們的家49　 希望的歷程代后記 未完的夢

章節(jié)摘錄

　　1　我的故事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站在十大杰出青年頒獎典禮的舞臺上，當我的雙手握著主辦單位頒發(fā)的金手獎獎座，做了一場長達四十分鐘的演講后，現(xiàn)場立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長官們甚至起身為我鼓掌。在那一刻，母親和大弟就坐在來賓席上，我看著臺下的他們，突然往事翻涌心頭，想到自己和家人一路艱辛走來，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這已經(jīng)不是我第一次得到獎狀或獎牌了。從小到大，我得過上百張獎狀，這是苦命的孩子力爭上游所能得到的最好的鼓勵，我也衷心感謝所有曾經(jīng)鼓勵、幫助過我的人?；赝^去，這四十年來的一切，就如一幕一幕的電影在我的腦海里快速閃過；但我的四十年，就像一般人的八十年那么漫長，每一步都帶著心酸與悲傷，每一步都像是在粗石礫的道路上淌著血匍匐前進。　　還好我沒有倒下，還好我堅持到了今天，還好我不曾放棄過人生。　　我，賴東進，一九五九年三月二十日出生，父親是個乞丐，母親患有重度心智障礙?！　　拔业募彝フ婵蓯?，整潔美滿又安康……”當別的小朋友快樂地唱著這首歌時，我內心的感受卻是：我的家庭真奇怪。沒錯！正如當年岳父阻止妻子嫁給我的時候，不是也曾經(jīng)對妻子說過：“你要嫁給他？……那是一個全世界最不幸的家庭！”我能說什么？我的家庭的確如此，父親不但是個乞丐，而且還是個瞎眼的乞丐，母親則是重度智障加上精神異常，在醫(yī)生的診斷書上，她的智商只有五十八?！　∵@是我的成長故事，也是我們全家人互相扶持一路走來的真實血淚記載，我選擇在今天把它成書，為的是紀念這樣的一段歲月?！　「赣H生在臺中烏日鄉(xiāng)一個十分窮苦的小村落前竹村，祖父母都是替人耕田的佃農(nóng)。父親四歲那年，我的祖父便因病過世，由奶奶獨力撫養(yǎng)三個小孩（包括我父親、伯父和姑姑）。在那個時代，一個守寡的女人生活畢竟不易，況且還要養(yǎng)育三個小孩，于是他們常常過著三餐不繼的日子，不時還遭受人家的欺侮，因此過了三個年頭，奶奶就改嫁到大雅鄉(xiāng)了。而沒有隨著奶奶嫁過去的伯父、姑姑和我父親便在烏日鄉(xiāng)靠著放牛、幫傭、畜牧自立謀生。父親十七歲那年，奶奶也過世了，世上除了兄姐再沒有親人?？墒敲\并沒有就此放過他，兩年后，他的眼睛突然發(fā)病，而當時伯父和姑姑已經(jīng)各自結婚成家，家境也都很困苦，誰也沒辦法去照顧到這個弟弟，再加上醫(yī)學又不發(fā)達，父親的雙眼竟然就這樣瞎了。怪的是，十幾年后，伯父和姑姑也都相繼全盲，這是因為傳說中祖墳的風水不好，還是有其他遺傳性的疾病？誰也無法探究。總之，父親二十二歲那年瞎了雙眼，從此他便開始四處流浪的生涯，靠著替人算命、按摩掙錢養(yǎng)活自己。由于生意不好，大多數(shù)的時候，他都在菜市場或夜市口，彈著月琴向人乞討。就這樣，一根拐杖、一個破碗，再加上一把月琴，父親以天地為家，走到哪里睡到哪里。父親心里想些什么，我從不明白，或許行乞流浪的日子對于雙眼全瞎的他，也有某種滿足吧！　　四處流浪到了三十七歲，有一日父親走著走著來到彰化二林鎮(zhèn)元斗里 磘過溝這地方，在一處樹蔭底下正想歇歇腿休息，才剛坐下，便聽到一旁有人呻吟的聲音。父親雖然看不見，但是一聽，便知道是一個年輕女孩。女孩的聲音聽來十分痛苦，父親心想：莫非她是生病了？他摸索著上前，想問問女孩怎么回事，可是女孩卻絲毫不予理會。父親問不出結果，而在那個狀況下，他又不能丟下女孩不管，只好坐在地上陪著她。　　不知坐了多久，剛好有村人走過，看到女孩倒地呻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村人告訴父親：“說來真可憐，這女孩的家在員林，但是家境不好，一出生就送給了二林鎮(zhèn)元斗里的曾家當養(yǎng)女。更可憐的是，曾家發(fā)現(xiàn)她天生便是個癡呆、又患有羊癲風，別說醫(yī)藥費，她的養(yǎng)父母就連管也不管她了，干脆就放任她四處游蕩自生自滅，也不管她吃，也不管她住，反正女孩餓了便抓蟲、草果腹，累了倒地就睡，病了也就只能像這么痛苦呻吟了。”村人說著嘆了一口氣，搖著頭離去?！　「赣H心想：同是天涯淪落人啊！他沒有父母，而女孩也被養(yǎng)父母拋棄，世界上的可憐人怎么這么多呢？自己雖然瞎了，但至少四肢健全，還能行乞，雖然常挨餓，總是一息尚存；可是，今天他若狠心離去，也不知這可憐的女孩還能不能活到明天？這樣想著，父親便決定要將女孩帶回烏日鄉(xiāng)前竹村治病?！　【瓦@樣他們做了夫妻。　　在那個年代，也沒有所謂什么“婚禮”，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就算是夫妻了。這個重度癡呆的女孩就是我的母親。父親日后提起這段往事時，常常說母親是被他“撿”回來的，這樣說或許也沒錯，那一年父親三十七歲，母親十八歲，兩個人相差了十九歲，真的像撿到了一個小孩?！　∷渍Z說：龍交龍，鳳交鳳，隱龜交憨戇（駝背的人交癡呆的人）。不知道該說這是上天善意的安排，還是它惡意的捉弄？　　3　流浪的人沒有受傷的權利　　從有記憶開始，我的生活便是無盡的流浪?！　≡谶@些浪跡天涯的日子里，爸爸自己看不見，但為了保護我們幾個小蘿卜頭，他的身邊隨時都準備好了扁擔、拐杖、石頭、鐵釘，以及以前守夜人打更用的銅鑼。　　多年的流浪，爸爸的聽覺變得很敏銳，稍有風吹草動，甚至遠方細碎的說話聲，蛇在地上游移的聲音，他立刻就會舉起打狗棒或是拐杖作為防衛(wèi)以策安全。當遇到強盜、流浪漢或是醉鬼來欺侮我們的時候，爸爸有三招：　　第一招是拿起銅鑼拼命敲擊，發(fā)出極大的聲音來嚇走陌生人?！　〉诙兴麜[出太極拳的標準pose，假裝自己是會武術的高手，臉上還要作出一副“別惹我”的兇狠表情。如果這一招嚇唬不了壞人，他又有第三招，他會拿出放在包袱里的三四個石頭朝著聲音的方向丟擲，他還說這一招叫“猴子拔仙桃”，動作一定要很敏捷。后來他也把這招教給我和姐姐，所以我們的小包袱中也預備了兩顆石頭，作為防身之用?！　∶孔咭粋€村莊，都會吸引來一大堆看熱鬧的人，有些人看我們一家可憐，也會主動端來飯菜救濟我們。而我就像一頭大牛，后面牽著七頭小牛走路，當然全部都是赤腳的?！　∴l(xiāng)下人大多養(yǎng)有動物，一不小心就會踩到牛糞、狗糞或是家畜的排泄物上，濕濕地粘在腳上。那時我年紀小，只覺得好笑。不過只要我一笑，父親雖然失明，但拐杖立刻會飛過來，狠狠地打在我身上，然后要我拿小臉盆去水溝清洗，這才再上路?！　〔贿^，每天這樣赤腳走路，我們的腳底早已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堅韌得連踩到玻璃上都未必刺得破呢！就算真的腳底被鐵釘或其他尖刺物割傷，爸爸自有妙方--鐵釘、玻璃割傷便用泥沙來敷，被狗咬傷則用豬糞當藥擦。對于我們來說，沒有什么衛(wèi)生不衛(wèi)生，從小在地上爬，餓了便抓泥土往嘴里塞，別人施舍給我們什么，我們就吃什么，有時飯粒掉在地上，撿起來也顧不得臟不臟，還是一樣吞進肚子里。　　流浪的人沒有受傷的權利，我們隨時都要上路?！　∫贿吜骼?，爸爸會一邊教導我將路中央的石頭、碎玻璃、鐵釘撿起來移開；如果遇到大的坑洞，要插根樹枝在土里，再綁上布條，做個記號以提醒路人，以免別人在夜里趕路沒看到坑洞，摔跤或是受傷。爸爸說：“自己受害過，就不要讓別人再受害一次。“　　爸爸不識字，但許多對我們的教育卻是從將心比心得來的?！　?　死者帶來的啟示　　生活的壓力讓我比一般的小孩早熟，四歲開始，我已經(jīng)懂得靠自己的勞力去賺錢養(yǎng)家了?！　∮捎谒奶幮衅虻脑颍覀兒苋菀字来遄永锬囊患矣兴廊耍囊患以谵k喪事，只要一打聽到，我們就要趕快前去，問問喪家有沒有缺人手？需不需要人來抬“連竹”、“連鐘”？所謂“連竹”、“連鐘”，就是喪家出殯時，走在喪禮行列前方的紅旗與白旗?！斑B竹”是在一根長竹竿上綁著紅布條，“連鐘”則是在竹竿上掛著一張白布，要由兩個人各拿一邊，就是國語說的“白幡”。通常在喪禮前列舉連竹、連鐘的都是喪家的兒子，如果沒有兒子，才會請人來幫忙拿大鐘，也就是喪禮最前列的兩個大旗?！　∮腥艘苍S會忌諱去幫這個忙，可是對我這個從小在墳墓地里長大的小孩來說，去抬連竹、連鐘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差事。首先，喪家一定會包一個紅包給我們，工資大約是二角至三角。拿了現(xiàn)金，喪家又會幫你做一件粗白布的喪服。喪禮進行時，道士會先念經(jīng)，他念一句，喪家對一句。念完了經(jīng)，還有一些特技表演，這些表演者有的騎單輪的鐵馬，有的一次可以玩幾個球，有的用鼻子吹樂器，還有的踩在下面有圓木的木板上滑行。這些事情看久了都不稀奇，最重要的是，他們表演到一個段落就會丟一些餅干糖果給四周看熱鬧的小孩，而我苦苦地站了幾個小時，就是這一刻最讓我興奮。姐姐和我各自拿到了一塊餅干，姐姐咬了一小口，笑瞇瞇地看著我說：“阿進，你的好吃嗎？”姐姐拿到的餅干是上面有粉紅色糖霜的，我的則是奶油夾心的餅干?！　　昂谩煤贸浴！蔽野咽Ｏ碌陌雮€餅干塞進嘴里，看到姐姐正舍不得一口吃完，只咬了小小的一口，我吞了一口口水?！　　澳俏业脑俜忠话虢o你?！苯憬阋欢ㄊ强闯隽宋业呢澬?，就將餅干掰了一半遞給我。餅干易碎，一掰開碎屑掉了下來，我連忙用手去接，可不能浪費了。兩個人相視而笑?！　∧切╋灨商枪鹱套痰奈兜溃业浆F(xiàn)在還是難以忘懷?！　适碌膬x式完畢，通常喪家都會辦幾桌宴席，請來參加的親友吃飯，我就癡癡地等著他們吃完，可以輕松地向主人要到“菜尾”，雖是將酸甜苦辣所有的菜都混合在一起的菜尾，但這可是我們一家人流浪歷程里吃過的最好的一道菜。有時候菜尾夠多，還可以吃到明天，不管是冷卻了或是酸臭了，我們都照吃不誤，總之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有一副好腸胃?！　∫⌒牡氖?，有時整理菜尾的人會將剩下的魚骨魚刺一起倒進菜里，剛好年幼的弟妹又肚子餓，只曉得拼命吃，哪知道要仔細檢查，結果一不小心魚刺卡進喉嚨，痛得他們哇哇大叫，又拍背又挖喉嚨，好不容易才將骨刺吐出來?！　⒓訂适碌暮锰庍€沒說完，身上的那套白衣白褲，脫下來便可以帶回穿，雖是喪服，但總比沒穿衣褲要好。而通常死人下葬后，家人會將他們的衣服、棉被整理出來，或是丟掉或是燒毀，我看著心里覺得好可惜，于是就跑去向喪家要那些衣服，也不用分顏色或大?。▽ξ覀冃『⒆觼碚f，這些喪服的確都是大很多），反正能保暖就行。衣服太大，我們就將袖子往上折好幾折；至于褲管太長，就只好任它拖在地上，走路不小心還會被絆倒。　　十年來，我們家穿的都是這些衣服，也不分哪件是誰的，全家人輪流著穿，拿到哪件穿哪件。還有一件不好意思的事，因為死人丟的衣服都是外衣，沒有內衣褲可以撿，所以這么長的流浪生活，我從來沒有穿過內褲！　　在這些替人抬連竹、連鐘的日子里，我跟著喪家參與封棺、祭拜到整個埋葬過程，目睹了一場又一場的生離死別，尤其是在封棺釘鐵釘，或是用圓鍬、鋤頭挖土埋棺之時，那場面總是格外的哀凄。想到這下真的是永遠見不到死者了，很多家人會痛哭流涕、奮不顧身地跳下土坑，整個人抱住棺材，不讓泥土掩蓋了棺木，有的甚至還因為痛哭而暈倒，依依不舍之情，讓在一旁的我也忍不住流淚?！　∠胂胛业母改鸽m然是重度殘障，但畢竟都還在自己的身邊，比起他們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實在是幸福多了。我告訴自己：孝順父母就要及時，更要珍惜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一直到今天，我從未嫌棄過他們，也從不埋怨他們，或許這就是我從四歲開始，參加這些喪禮所帶給我的啟示?！　?3　雨天行乞　　又是毫無收獲的一個上午，我拿著小臉盆一路無奈地走著。來到一家面包店的門口，剛好看到老板端著一大盤剛烤好的面包走出來，放進陳列面包的玻璃櫥柜中。我看著烤得又大又香的面包，那股濃郁的奶油面包香，幾乎叫我流出了口水，我不自覺地就往前走了兩步。　　“你要干嗎？”老板看到我，大聲呵斥?！　∥荫R上往后退了一步，其實我沒有要做什么??！我很想告訴老板：我只是想多聞聞面包的香味，聞一下就好了?！　　白?！走！我們這里沒有什么可以給你！”老板一面趕著我，一面又對抱著嬰兒的老板娘說：“你還不把小孩抱到里面！你沒看到小乞丐在這里，當心他身上的跳蚤跳到孩子身上……咦？你這小乞丐怎么還在這里，快走！快走！別弄臟了我們的面包！”　　聽他這樣說，我想乞丐大概真的很惹人討厭，低著頭默默地離開面包店，我一路敲著小臉盆玩，心想沒有要到飯，回家一定又要挨罵，要是爸爸心情不好，恐怕還要挨一頓打。我越想越沉重，腳步也就越放越慢了?！　　　『鋈婚g，我聽到瑯瑯的讀書聲傳來，原來我走到了學校的圍墻外。朗誦課文的聲音讓我好興奮，我沿著圍墻走，找到了學校的大門，隔著欄桿，我看見教室內的小朋友坐在座位上，一個個手中拿著課本大聲朗誦，于是在教室外的我也輕聲跟著念，想想自己又要行乞又居無定所，我真的好羨慕這些可以讀書的小孩，他們真的很幸福，而我呢？我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坐在那里呢？我不敢問爸爸，飯都吃不飽，我拿什么來念書呢？　　絕望的我往回家的路上走，走了一個上午，我真的累了。　　還沒到家，天上突然下起雨來，雨勢越來越大，我趕緊跳進路邊的芋田里，摘了一片芋葉當做傘，頂在頭上遮雨，但是風一來，柔軟的芋葉禁不住風吹就掀了起來，我還是免不了淋了一身濕。回到百姓公廟的家門口，看到全家的衣服都還掛在戶外的墓碑上，我知道一定是姐姐還沒回來，重癡的媽媽不懂得下雨要收衣服，瞎眼的爸爸看不見也無法收衣服，于是所有的衣服就這樣在大雨中濕淋淋地滴著水，我本來還想把身上的濕衣服換掉，看樣子也沒有干衣服可以換了?！　∫患胰丝匆娢铱罩只貋恚樕隙佳诓蛔∈纳袂?。我慚愧地低著頭，找個角落坐下來，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我連討飯都討不到。其實我自己肚子也很餓，濕衣服粘貼在身上又有說不出的冷。我盡量將身子縮在一起，眼睛望著破窗外的雨，雨斜斜地打在窗檐上，匯聚成雨滴后，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我心里就跟著數(shù)：“一滴、兩滴、三滴……”好冷，好冷，好冷，嘴唇在發(fā)抖了，我繼續(xù)數(shù)著：“四滴、五滴……”我專心數(shù)著雨滴，就不大會去想到餓和冷了?！　】墒菋寢尯偷艿軈s無法忍耐饑餓，他們不斷地喊著、跳著、鬧著：“好餓，好餓……”我好冷，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但他們的哭鬧聲卻像魔音穿腦，越不想聽越大聲！我的耳朵快受不了了，我心里默念著：“不要吵，不要吵了！--” 沒有用，“好餓好餓“這幾個字一再擊潰我的良心，我是個沒用的小孩，我養(yǎng)不飽媽媽和弟弟，我竟然還坐在家里……好了！不要再吵了，我再出去討飯就是了?！　∫怀黾议T，看到大雨無情地下著，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不要再下了！不要再下了好不好？為什么阿進的命這么苦？老天你到底有沒有看到??？為什么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為什么我喊破喉嚨也沒有人聽見？誰聽見了就叫雨不要再下了好不好？下雨天，阿進要到哪里行乞呀？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別的小孩有書可以念，可是上天你是怎么對待我的？為什么所有的困難挫折都要降臨在我身上？為什么？我恨我恨，我握著拳頭用力打在地上。哼！想要擊敗我沒那么簡單，我會努力孝順給你看！我會振作給你看！我絕不會被打倒！我要戰(zhàn)勝你！戰(zhàn)勝命運！　　心一橫，我往雨中沖去，反正身上已經(jīng)濕透一回，再淋雨也不過就是這樣。　　我在雨中奔跑，我告訴自己：我要一家一家去敲門，罵我、羞辱我我都不怕，這家沒有再換一家，這村沒有再換一村，我一定要帶著白飯回來，所有想要打倒我的都只會讓我更加堅強！　　老天爺！你要看著！

編輯推薦

　　他曾經(jīng)是人人嘲笑的小乞丐，父親是瞎子、母親與大弟精神異常又重度智障，一家十二個孩子，全靠他討飯乞食。他在墳墓地里睡了十年，忍受了二十年的譏諷、恥笑與鄙視，憑著一股〔不服輸〕的意志，他要向世人證明，〔乞丐囝仔〕也有出頭的一天！

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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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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