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前言

　　三人行 有一種人把行走當作生活的重要部分，而我就是這種人。我行走的目的 并不是形而上的追尋，恰恰相反，我的行走完全顛覆了人在旅途的神圣感和 自豪感，是一種徹徹底底的形而下的體驗。不過，經過多年的人文馴化，這 種體驗還是免不了沾染某種朝圣的念頭，這也許和某種存在有關，也許無關 。不過，沒有一種思想是從人的內心直接誕生的，它必須有一個誘因，而我 對人文和歷史的大多數思考都是在行走中誕生的，這也許可以理解為旅行的 文化心理，但在我看來這實在很可笑。我蔑視把過往的生活推向祭壇的做法 ，而明天的歷史正是今天消逝的這些平常的生活。我必須保持普通人的心態(tài) ，以此來追蹤曾經的時光。在這種心境下，我所看到的歷史是普通人的歷史 ，而非神和英雄的歷史。那些像塵埃一樣落定的人曾經活過，笑過、哭過、 戰(zhàn)斗過，但是今天他們都已作古，而我就站在他們曾經存在過的土地上。 2009年3月初的一個夜晚，北京下起了大雪，我在豐臺花園一間屋子里 和攝影師寧振全、策劃人金少澤談起了關于行走的問題。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我們三個人暢談一夜。雪花一直在飄，我們三個人越談越熱烈，徹夜未眠 ，決定進行一次真正的行走。首先是選取路線的問題，最初決定從北京騎自 行車去四川，但是任意選擇一條行走路線并不符合我們“行走”的目的，我 們必須選擇一條能印證生命色彩的路線。 晨曦透進窗戶的時候，我們最終確定了方向——走向西北。之所以選擇 向西走，是因為中國歷史上最鼎盛的漢唐時代有過一條著名的道路——“絲 綢之路”。當然，我們并不準備原原本本的重走這條路線，而是為了摘這條 線上的一顆“大葡萄”，所謂“大葡萄”和我多年前看到的一則新聞有關。 報道說在中國西北部的河西走廊生活著一群金發(fā)碧眼的人，他們有著歐洲人 的體格和外貌特征，但卻說著一口西北方言。有人說他們是古羅馬軍團的后 裔，有人說他們的祖先是古代西亞人，總之他們有別于東方人的外貌引起了 各種猜測。我們決定把它作為此次行程的一個重點，我曾經打比方說此次行 程是一條藤，我們所停留的地方就是一顆顆葡萄，而那顆最大的葡萄叫作“ 驪軒”，一群特殊的人生存的地方。大致方向確定后，已經是次日中午。我 們三人分頭查找相關資料，調查路線，準備器材，金少澤戲稱我們是“三劍 客”。就這樣，三劍客開始了“江湖路”。 當我們真正踏上旅途后，我才明白，旅途上絕沒有千里走單騎的豪邁， 也沒有仗劍載酒行的快意，“親密接觸”的多是灰塵，嘈雜，失望……甚至 欺詐。不過旅途的好處就在于能跳過這些令人不快的東西，發(fā)現意外的驚喜 。這種驚喜不是來自冒險心理，而是有趣的東西。這就夠了，只要在行走， 就不乏有趣的事，當然也不乏有趣的人。我一貫認為，一個人若是不夠有趣 ，那么這人活的就有點失敗；若是他的生活中也缺乏趣味，那么他的人生就 完全失敗了。而我，在旅途中常常遇到一些驚喜的事情，不但有趣而且令我 著迷，這不能不說是人生快事。 可能我本性就是一個容易陷入歷史幻想的人，因此到達西安后，我極力 想從人們的臉上搜索到一絲歷史的痕跡。此后，這種企圖一直彌漫在我的旅 途中，從西安到天水，從天水到定西，白銀、蘭州、武威、金昌、張掖、酒 泉、嘉峪關、瓜州，一直到敦煌。我在人們的臉上看到了醇厚而燦爛的笑容 ，當然這種笑容是能夠穿越歷史的，并且作為一種特質凝結在人們的臉上。 我在埋怨現代科技破壞了農業(yè)文明營造的浪漫時，又慶幸高明的科技手段使 我能夠輕易記錄這些面孔。作為旅途最重要的伙伴，相機是一個象征。他的 存在意義在于，隨時定格歷史，而歷史最真切的一面就是人們臉上的笑容— —平凡人的笑容。這些笑容，將成為我人生回憶中最精彩的部分。 我在旅途中文思如泉涌，在任何環(huán)境下都有提筆寫作的沖動。在車上， 在旅館里，在牛圈里，在雪山上的茅屋里……我寫下了很多片斷式的文字， 這也是我后來寫這本書的主要材料。這次旅行，和這本書的寫作是我的兩位 好友金少澤，寧振全促成的，特此感謝他們。 相機和筆，這是記錄旅途的兩種最好方式，它是真正出自旅途的影像。 2009年6月12日于北京恒銳堂

內容概要

　　三個人背起行囊，揣著夢想，踏上了一條未知的路。在路上，就有冒險；在路上，就有故事。火車上的老人，西安城中酒吧的羌族女子，他們擁有怎樣的故事？伏羲廟的猜測，麥積山的風光，詮釋著怎樣的文化積淀？一路走來，有荒寒之地，有淳樸之民；有千年古剎，有無名高僧；有皚皚雪山，有隱居的情人；有夜宿丘山，有浪漫之約。這條路上，有太多的故事，有太多的猜想。為了更多的了解西部，讓我們跟隨作者的腳步。

作者簡介

歌斐木，本名尚論聰，1981年生于中國西部，現居北京?？釔酃诺湮膶W和哲學著作，高中時代開始發(fā)表詩歌作品。大學畢業(yè)后曾在平面媒體擔任記者，后參與圖書編輯工作。目前擔任恒銳傳媒文化總監(jiān)。2009年3月11日從西安出發(fā)追尋歷史的痕跡，徒步行走西部，穿越13個縣市，歸而完成此書。始終認為真正優(yōu)秀的文字出自心靈，文字的力量在于對自由的啟蒙，人只有像飛鳥一樣熱愛自由，像圣哲一樣心懷悲憫，才是完整的人。

書籍目錄

第一輯在路上/1旅途眾生相/2賭鬼賣驢/6長安：時間的端點/9悲傷且舞蹈著/12伏羲：天水一悟/16我的小毛驢喲/21麥積山：不朽的標本/24第二輯缺水的畫卷/29哪一酢罐罐茶喲/30水之殤/34一個學生的記憶/39隱匿在書畫里的世界/43第三輯黃河邊的夢境/47兄弟，我們沖一沖吧/48龍灣：遠方的渡口/52從劍到犁的傳說/61盤龍洞：和平相處的神仙們/64半山的洞穴和寶藏之謎/67臨河故事/71蘭州：流淌情誼的城市/76風雨鐵橋憶千秋/80第四輯夢幻氣韻/85浪漫涼州/86走進雷臺漢墓/89鳩摩羅什的舌頭/93湮沒的帝國和天書/100我們一直往前走/105第五輯消失的羅馬軍團/113醇厚的永昌人/114從歷史上的古羅馬人到我見過的驪靬人/121閣老府里的古怪老頭兒/125尋訪者來寨/129驪靬懷古/133雪山下的黃昏/138劉堃：流淌著遠古部族血液的歌者/142祁連山上放風箏的人/146第六輯河西之光/153山丹路上的冥想/154河西：匯聚英雄的傳說/161《六州歌頭》：某一種歷史陳跡/171歸義軍的記憶/175太陽的恐懼/181佛境異寶/187牛圈里的情歌/191一座城的愛情/196橋灣古城和人皮鼓/199掛在墻上的天堂/203道士和師爺/206拈花一笑和虛幻之夢/214敦煌那一夜/218后記/223

章節(jié)摘錄

　　賭鬼賣驢 后半夜的時候，火車里逐漸安靜下來，大多數人又已經進入夢鄉(xiāng)。一個 頭發(fā)蜷曲的少女拉著她的戀人走了過來，他們身后還有一個老人。這對小情 侶走到我們身邊時，看到車廂的連接處人已經擠滿，因而去了另一節(jié)車廂。 那個老人卻靠著我們的座位蹲了下來，我趕緊站起身來，讓他坐我的位子， 他一再擺手說“不啦，不啦”。我換出來，讓金天坐進里面，我把外面的位 子給了老人，他滿眼感激地坐了下來。就這樣，我們攀談了起來。 老人是青海人，是從石家莊上的車。我說：“我還以為你和那兩個年輕 人是一起的呢?！彼麖堉鴽]有牙的嘴笑了，說：“我一個老頭子，和人家摻 合啥，不是一道的，不是一道的”。似乎又有些不足，又補充說：“人家小 兩口子在一塊兒，咱識相哩”。我說：“那不是兩口子，那是談戀愛”。他 睜著眼睛看著我，說：“戀愛，啥戀愛哩”。我笑笑，知道和他說這個沒有 什么意義。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呵呵的笑了，說：“你這個娃娃，笑啥 哩，不就是戀愛么，戀愛我懂，咱年輕的時候也風流著呢”。我一聽來了精 神，叫他給我講年輕時的故事。他皺著眉想了一陣，卻又笑了，說：“沒啥 說的，老啦，老啦，都有孫子了”。他見我有些失望，趕緊起身讓我坐。我 說沒什么，扶他坐下。他似乎覺得不講個故事對不住我，就說：“老頭子了 ，說啥戀愛哩，我給你講個賭博的故事”。我笑著說：“大爺你歇著吧，不 用給我編故事了?！彼镏彀秃懿桓吲d的樣子，說：“你這個娃娃哩，咱 那會編故事。這都是真的哩，人都是我們村的。咱老漢雖然笨，但也看出來 哩，你們背著相機，拿著本本，是記者哩。咱那能給你編故事”。我說：“ 我不是記者，只是出去玩的”。他難以置信的搖搖頭，我不多做解釋，索性 叫他講故事。他使用的是方言，而且講的活香生色，因此我在此把故事記述 下來，以饗讀者。他一講故事，連旁邊打撲克的人都伸長了脖子，他的故事 確實很好玩。 老人說，他小的時候村里有個賭鬼叫羅明，已經快六十歲了。雖然贏不 來錢，但卻常常出去賭博，而且是個濫賭。因為耍賭博輸錢，家里經常有人 來討債，每次討債的人一來，他的老婆和兒媳婦都會大鬧一場，不搞得雞飛 狗跳絕不罷休。只要他賭錢回來，不論輸贏，老婆都不理他，尤其是不給他 飯吃。如果他端起飯碗，老婆就給他打翻在地，如果他拿饅頭，老婆就奪過 來扔給狗。由于他是個怕老婆，所以只能餓肚子。套用古龍的一句話說，世 界上不吃飯的賭鬼倒有幾個，但不賭錢的賭鬼卻一個都沒有，否則那就不是 賭鬼。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羅明的賭癮又犯了，祭了神，算是開始過年了。到 了半夜，看著老婆子上了床，他也鉆進了被窩。等啊等，聽著老婆睡著了， 自己卻怎么也睡不著，心想今晚不去賭了，大過年的，不能吵架。但是閉上 眼睛，到了三更天還是睡不著，好像心里有一條蟲在爬來爬去。最后一想， 去看看吧。不賭，看看總行吧。這么想著，就悄悄地爬了起來，悄悄地開了 門，朝賭場去了。 羅明到了賭場，抓耳撓腮，看著別人賭錢，實在心癢難忍。但身上沒有 錢，就賭不成，大家知道他是個濫賭，又沒有錢，因此誰也不肯借給他。他 東瞧西愁，胡家三少爺看著他實在可憐，就借給了他一塊錢。他看準了，咬 咬牙押了一寶，沒想到真贏了?？磥硎謿獠诲e，羅明喜上心頭，開始大膽地 下賭注。過了一陣子，已經贏了二十多塊，他想著不賭了?？墒翘爝€沒亮， 反正天亮就過年了，又沒事做，說不定還能贏些錢呢。他又繼續(xù)賭了起來。 一直賭到天亮，他沮喪地走出了賭場，已經輸了二百多塊錢了，借的是胡家 三少爺的債。 這可咋辦呢？在路上走來走去，他不敢回家，最后他進了大兒子的家門 。一看兒媳恰好不在，一下子在兒子面前哭了起來。兒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拉住他的手問，他哭了半天這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輸了錢，要是還不了錢就要 砍掉一只手。兒子一聽便不說話了，他知道老爹的秉性，砍手未必是真，但 輸錢一定是真的。看著兒媳進來了，他趕緊收起了眼淚。兒子暗示說，過一 陣子我去拜年。他知道兒子是給他想辦法，連說了兩個“好”，一溜煙兒地 回家了。連兒媳留他吃飯，他也沒聽到。 兒子怎會籌錢？但畢竟是自己的爹，真要砍掉手那也不行。他想啊想， 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只有賣掉家里的驢崽子，最近家里母驢生了一頭小驢 ，說好了送給岳父家。但是老爹輸了錢，只有把驢崽賣了。他當天去河對面 一個叫“八灘”的村子訪了買主，對買主說，你明天早上劃著皮筏子到岸這 邊來，把驢運走。 兒子回來已經是大年初一的下午了。去給老爹報信，說是第二天早上一 起牽著驢去河邊馱水，老爹聽了后點頭如搗蒜。第二天早上，羅明父子牽著 一大一小兩頭驢去河邊馱水，那買驢人的皮筏子早已到了河邊。羅明告訴買 驢的人，這驢買回去千萬不能自己使喚，要轉手賣給別人。兒媳婦娘家也是 八灘的哩，他要是知道我們把驢偷著賣了，會鬧個天翻地覆的。買驢的人點 點頭，羅明還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這才作罷。羅明拿著買驢的二百多 塊錢，趕緊去把賭賬還了。 羅明還了賭賬，羅明的兒子羅通還得給自己老婆撒謊。他一進門就坐下 長吁短嘆，老婆瞪著他說：“這大過年的嘆啥氣哩”。羅通說，今天早上倒 霉哩，去河邊馱水，驢崽子掉進河里淌掉了。“那么大個驢，咋能掉進水里 ？”羅通的老婆說著，哭腔也出來了。羅通說：“早上天黑哩，驢到岸邊喝 水，一下子滑倒栽進水里了，我拉還拉不及哩。這邊，羅通撒了謊，那邊羅 明又去哄騙自己的老婆，千騙萬騙，父子二人總算把女人們蒙過去了。 老人說完，逗得我們大笑。他看著周圍的人都在笑，用一種很驕傲的眼 神望著我，我笑笑說：“大爺講得好，再講一個”。他搖搖頭說，不講哩， 不講哩，都是農村的事，怕你們不愛聽?？此＞氲臉幼樱乙膊缓靡馑济?強，不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窗外的天色慢慢的有些曙光，我看看了看表，再有一個多小時火車就到 站了，此時列車已經奔馳在三秦大地上，我們踏上了秦始皇崛起的地方。 …… P6-8

編輯推薦

《一路向西》由吉林大學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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