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

前言

　　美國，在文明、進步的路|： (代譯序） 樊培緒 辛克萊·劉易斯(Sinclair Lewis，1885—1951）是美國第一位獲得諾 貝爾文學獎的作家。但1930年11月的評獎結果，在美國評論界引起的反應 主要不是歡迎和贊賞，而是譴責和攻擊。大多數(shù)評論家不但譴責辛克萊· 劉易斯，而且譴責諾貝爾獎評委會“對美國的侮辱”，說授獎給辛克萊· 劉易斯是“因為他的書滿足了歐洲人侮辱美國的欲望”。辛克萊·劉易斯 本人對此當然不會感到意外，因為1920年他的《大街》出版后引起的反應 也是爆炸性的。《大街》一方面在當時美國出版史上創(chuàng)了銷售量的最高紀 錄，千萬讀者爭相購讀，一年之內印刷了二十八次；另一方面，它也招致 保守的評論界對作者猛烈的譴責?！洞蠼帧返闹S刺太辛辣，揭露批判太尖 刻了。作者的鄉(xiāng)親(認出自己成了小說人物原型的）不原諒他，辛克萊·劉 易斯的父親(《大街》主人公肯尼科特大夫以他為原型）也不原諒自己的兒 子。從1920年到1929年辛克萊·劉易斯的五部小說都充滿了批判性，無怪 乎保守勢力對他那么深惡痛絕。辛克萊。劉易斯本人當然毫不妥協(xié)。和 1926年他拒絕接受普利策獎不同，1930年這次他接受了諾貝爾文學獎，并 在領獎時發(fā)表了題為《美國對文學的恐懼》的長篇演講，繼續(xù)抨擊保守勢 力。嘲諷、揭露、批判落后和保守勢力，是他一生的創(chuàng)作基調。他一生的 價值在這里，他對美國文明、進步的貢獻也在這里。他死后，墓碑上鐫刻 的，除了姓名和生卒年外只有“《大街》的作者”這幾個字。 辛克萊·劉易斯1885年2月7日生于美國中西部明尼蘇達州索克森特 (Sauk Centre）鎮(zhèn)。該鎮(zhèn)在辛克萊·劉易斯出生時只有2870人。他父親是醫(yī) 生。辛克萊·劉易斯從小性格內向、孤僻，他愛閱讀、思考，愛觀察、寫 作。17歲中學畢業(yè)，到俄亥俄州奧伯林學院(Oberlin Colege）讀了半年書 后，考入耶魯大學。1903年至1908年，在耶魯大學念書這幾年當中，他曾 利用假期到船上做工，借機去過兩次英國；他還曾短期到作家厄普頓·辛 克萊(Upton Sinclair，1878—1968）在新澤西州創(chuàng)辦的空想社會主義性質 的農(nóng)場干過活；他還到紐約做過臨時工，編輯兒童詩向各雜志出售；他還 曾坐輪船統(tǒng)艙去巴拿馬運河區(qū)找工作。1908年6月他在耶魯大學獲得學位， 然后在美國各地漫游，做過編輯、記者，認識了不少左派作家，包括杰克 ·倫敦。他大學畢業(yè)后主要就是靠一支筆維持生活的。他結婚兩次，都以 離婚告終。他一生出版過二十多本書，文章不計其數(shù)。20世紀20年代成名 后他經(jīng)濟收入豐厚，但他多次游歐洲，常以旅館為家，生活始終顯得落寞 、孤單。辛克萊·劉易斯于1951年1月10日因心臟病在意大利羅馬逝世。按 照他遺囑的要求，他的骨灰運回故鄉(xiāng)安葬。 辛克萊·劉易斯的早期(20世紀20年代之前）文學創(chuàng)作沒有什么突出成 就；30年代以后的文學創(chuàng)作也走下坡路，盡管作品不少，但都算不上大手 筆。20世紀20年代這十年是他文學創(chuàng)作上了不起的時期，寫了五部杰作。 諾貝爾文學獎授獎辭上詳加評論的也就是這五部小說：《大街》(Main Street，1920），《巴比特》(Babbitt，1922），這兩部小說不僅成了美國 小說史上的扛鼎力作，而且兩書的書名已作為詞條收進《美國傳統(tǒng)詞典》 、《韋氏新世界大學詞典》、《簡明牛津詞典》等詞書中；《阿羅史密斯 》(Arrowsmith，1925），寫一位正直的醫(yī)生阿羅史密斯為堅持科學研究、 造福人民而到處碰壁、歷盡艱辛和磨難的事跡；《埃爾默·甘特里》(Elm 。。(Gantry，1927），寫一個宗教騙子埃爾默·甘特里劣跡昭著，但步步 高升的荒唐經(jīng)歷。教會保守勢力對這部書極為惱火并對作者威脅、謾罵了 多年；《多茲沃思》(Dodsworth，1929），反映20世紀20年代兩性關系觀念 的變化。工程師出身的富人多茲沃思，其妻自私、虛榮、追求享受，最后 家庭破裂?？傊?，這五部作品足以體現(xiàn)辛克萊·劉易斯的思想及藝術成就 。 長篇小說《大街》出版后沒有幾年，“大街”就在美國成了家喻戶曉 的流行語。前面提到的英、美出版的幾種權威性詞典，以及我國出版的《 英漢大詞典》，對“大街”一詞都有特定的解釋，即泛指一種保守、狹隘 、實利主義、自我陶醉的觀念和行為。諷刺、批判這種觀念行為是長篇小 說《大街》的主旨。當然，如同一切文學杰作一樣，《大街》的思想、藝 術和人物形象是豐富、復雜、多層面，有時甚至是矛盾的。《大街》寫了 八十多個人物，其中出場較多的人物有三十多個?？_爾和她丈夫肯尼科 特醫(yī)生是兩位主要人物。兩人思想性格不同，優(yōu)缺點不同。他們對待鎮(zhèn)上 的不同事件和各種人物持不同態(tài)度，自己的思想性格也從而展現(xiàn)出來。書 中描寫的眾多人物又以其各自的言行及人際關系，構成了格佛草原鎮(zhèn)這幅 五光十色的風俗畫長卷。 女主人公卡羅爾出生在一個法官的家庭，從小接受了良好的教養(yǎng)，聰 明美麗，思想單純，心地善良，大學畢業(yè)后留在大城市的大圖書館短時工 作過。她和肯尼科特這位鄉(xiāng)村醫(yī)生結婚后愿意隨丈夫到格佛草原鎮(zhèn)定居， 是抱著“改造草原小鎮(zhèn)”的愿望而去的。但她在回家的火車上已經(jīng)感到骯 臟、混亂，下火車后在她面前呈現(xiàn)的小鎮(zhèn)，面貌寒磣、丑陋、單調、呆板 。人際環(huán)境同樣糟。鎮(zhèn)上的人，包括可以左右鎮(zhèn)上事務的上層人物，大都 心胸狹隘，思想保守，自滿自足，庸碌粗俗，愛搬弄是非，愛打聽別人的 閑事，甚至偷窺別人的一舉一動。她想做點兒實事，如改建市政廳，改造 舊房，但上層人士和富人不支持，她碰了一鼻子灰。在她之前，律師蓋伊 ·波洛克也抱有和她類似的愿望，但碰壁之后畏縮、消沉，自稱感染了“ 鄉(xiāng)村病毒”。鎮(zhèn)上也有以青年、少婦為主體的俱樂部、讀書會，但他們的 活動乏味、膚淺，那些讀書報告在學術上完全是空洞、過時的。時間稍長 ，卡羅爾在眾人眼中就成了高傲、任性、自命風雅的人。大家對她敬而遠 之，她無法融入這個社群。因為與律師波洛克有較多共同語言，因為對裁 縫店小工人埃里克的愛讀書有好感，想助他一臂之力，卡羅爾在眾目睽睽 之下又成了閑言碎語中的焦點人物，思想壓力不堪忍受。對這個鎮(zhèn)，她在 厭惡之外，又增加了一層恐懼。更使她目瞪口呆的是惡勢力對弱者的欺凌 、迫害。工人邁爾斯因為相信無神論，于是不為教會所容；因為言語直率 、敢頂撞有錢人，所以被全鎮(zhèn)孤立，最后喪妻失子，在鎮(zhèn)上無法立足，一 走了之。剛從學校畢業(yè)不久來鎮(zhèn)上當教師的弗恩·馬林斯小姐，遭到流里 流氣的男生調戲，反遭學生家長辱罵，最后也不得不離開這個小鎮(zhèn)。對工 人邁爾斯和女教師弗恩真正表示同情并給予精神安慰的，全鎮(zhèn)只有卡羅爾 一人。后來她在小鎮(zhèn)實在待不下去了，也只好出走。 卡羅爾在華盛頓待了兩年，感到首都和小鎮(zhèn)既有不同之處，也有相同 之處。她明白了：恨個別的人和事是不必要的，這些人和事帶有普遍性。 挫折和打擊磨掉了她的一點兒棱角，但她的銳氣并未消磨盡。她成熟、靈 活一些了，但并沒變得虛偽。易卜生的“娜拉”出走后是一去不回的，卡 羅爾兩年后卻從華盛頓返回格佛草原鎮(zhèn)。那不是興高采烈的凱旋而歸，她 是懷著失敗英雄的悲壯感回去的。盡管她承認自己失敗了，但她恪守自己 的信念，聲稱對鎮(zhèn)上的陋習還要繼續(xù)批評指摘。 和卡羅爾熱心改革不同，肯尼科特大夫思想保守，沒有什么“開拓、 前瞻”的興趣。要說“前瞻”，他結婚后想先攢點兒錢再生個孩子，然后 蓋一所讓全鎮(zhèn)刮目相看的漂亮房子，再就是攢夠養(yǎng)老的錢。為此，在行醫(yī) 之外他熱衷于做地產(chǎn)生意。他的興趣過分向物質傾斜，略顯低俗。他不僅 不同情、支持卡羅爾激進的思想、言行，而且無法進入卡羅爾讀詩、聽音 樂那些精神領域。他不僅循規(guī)蹈矩，對激進的言行還以“繩之以法”之類 的口吻加以譴責、反對，而且他把卡羅爾欣賞的高雅文藝斥之為“破爛貨 ”，嗤之以鼻。這些都是作者對他的貶抑，甚至對他的粗魯舉止，如當著 別人的面搓腳趾之類，辛克萊·劉易斯描寫起來筆尖也是飽含辛辣味的。 但作者決無全盤否定這個人物之意。相反，他處處贊頌這個人物的優(yōu) 秀精神品格，使讀者對肯尼科特油然而生敬意。首先是肯尼科特埋頭苦干 的踏實精神。作為鄉(xiāng)村醫(yī)生，哪怕半夜三更接到病人電話他都馬上出診， 風里來雨里去，冰天雪地不能開汽車就趕馬車，病情危急就在病人家中簡 陋的條件下動外科手術?？_爾是目睹了這些情景的。平時因兩人性格不 合她憂郁感傷，但在丈夫的救死扶傷的英雄行為面前她變得像小學生一般 崇拜、驚嘆。另外，肯尼科特心地善良，因而具有良好的職業(yè)道德、敬業(yè) 精神。比起卡羅爾他平時是多了一點兒等級觀念的。對身處社會最底層的 人他平時是不太放在眼里的，但一旦這個下等人得了病他就會盡心盡力去 救治。貧窮的病人因暫時付不出醫(yī)藥費而畏畏怯怯，他會加以寬慰，甚至 還關照家人拿點兒食物給病人充充饑。他雖然不懂濟慈的詩和拉赫瑪尼諾 夫的音樂，但他醫(yī)術精湛，并努力追趕醫(yī)學新進展。無數(shù)病人就在他那雙 外科醫(yī)生的巧手下轉危為安了，盡管他那雙手不善于愛撫自己的妻子。還 有，肯尼科特醫(yī)生愛祖國、愛家鄉(xiāng)、愛家人。哪怕中傷他妻子的流言蜚語 滿天飛，他也不為所動；哪怕妻子出走，他也到華盛頓去向妻子表達自己 的誠意。這都是男子漢的寬闊胸懷?？夏峥铺睾涂_爾兩人之間這種互相 包容，是他們克服差異免于家庭破裂的基本條件，也是他們各自的內涵和 修養(yǎng)的表現(xiàn)。他們都是有突出的優(yōu)點又有嚴重缺點的。作者顯然愛用對照 的手法來顯示人物性格。比如拿卡羅爾的缺點和肯尼科特的優(yōu)點一比照， 就更清楚她缺乏韌性，缺乏埋頭苦干、一干到底的精神。拿卡羅爾和女教 師維達·舍溫一對照，也顯出卡羅爾缺乏靈活、變通的彈性。維達·舍溫 畢竟干成了一件漂亮的實事，把新校舍建起來了。這事關鍵在籌款。向富 人游說募捐不但要有耐心而且要有技巧，像卡羅爾那種一語不合調頭就走 的性格最終是一事無成的。她的思想帶有空想、浪漫色彩，她的性格也略 顯膚淺，雖然她對自己的信念很執(zhí)著，對下一代的進步充滿信心。 卡羅爾和肯尼科特的突出優(yōu)點，不但與一個國家的立國精神是一致的 ，而且也和全人類的普世倫理主要原則是一致的。文明、進步是先進力量 對保守、落后勢力作斗爭的歷史進程。自20世紀初至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 ，美國社會又一次掀起大規(guī)模的社會改革潮流。改革的中心任務是消除貧 困和愚昧。社會改革的深化導致20世紀20年代美國經(jīng)濟、文化的繁榮。美 國有文學史家認為斯托夫人和辛克萊·劉易斯是最能順應歷史潮流的作家 。斯托夫人用《湯姆叔叔的小屋》喚起人們對蓄奴制的憎恨，辛克萊·劉 易斯則用《大街》喚起人們對深化社會改革，戰(zhàn)勝愚昧、落后的熱情?！?大街》的問世，無疑是對美國文明、進步的貢獻。

內容概要

　　1《大街》以作者的家鄉(xiāng)索克鎮(zhèn)(SaukCenter)為原型。描寫一位城市女子卡羅爾嫁到小鎮(zhèn)上成為一名鄉(xiāng)村醫(yī)生太太后的故事。為讀者描繪了富有特色的中西部大草原,刻畫了具有鮮明個性的小鎮(zhèn)居民的群像。小說主題新穎，風格別致，洋溢著濃郁的美國中西部地方風情，評論家稱此書是美國文學中描述地方風情最出色的文學作品。
　　小說更偉大意義在于，他勇敢地戳穿“美國夢”，他摒棄了以往高雅、浪漫的俗套，著手刻畫現(xiàn)實生活中的“黑暗”。徹底粉碎了美國　　小鎮(zhèn)生活在人們心中的美好印象。在劉易斯之前還沒有人像他那樣，通過妙趣橫生的譬喻，細致地解剖美國20年代初的社會教條化、實利主義、文化局限、狹隘保守等，讓人們看到現(xiàn)實的另一面，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驚。
　　小說《大街》就是這樣一部偉大作品?，F(xiàn)實與浪漫的矛盾,反叛世俗和墨守陳規(guī)的矛盾貫穿了這部小說的首尾。

作者簡介

　　辛克萊·劉易斯(Sinclair
Lewis，1885-1951)，耶魯大學獲得學位，后在美國各地漫游，做過編輯、記者，主要靠一支筆維持生活。他拒絕普利策獎，又是美國第一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譯者簡介：樊培緒：廣州暨南大學中文教授，有經(jīng)典散文《歐文見聞錄》，長篇小說《大街》、《他們》等多種譯著出版，有《理雅各、辜鴻銘英譯儒經(jīng)的不及與過》等多篇論文發(fā)表。

書籍目錄

序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第七章第八章第九章第十章第十一章第十二章第十三章第十四章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十七章第十八章第十九章第二十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四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八章第二十九章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三十四章第三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七章第三十八章第三十九章

章節(jié)摘錄

　　她真誠地笑了笑，眼睛又看到別處去了。火車正開進市鎮(zhèn)。市鎮(zhèn)外邊 是些灰暗的紅色的舊房子，帶有無用的木頭裝飾，還有一些像雜貨店的箱 子似的破舊木棚，再就是有仿石頭的水泥宅基的新平房。 現(xiàn)在火車正從一個谷倉旁邊駛過，接下來是一個陰森的油庫，一家乳 制品廠，一個木材堆置場，一個泥濘、臟臭的牲畜圍欄。現(xiàn)在他們要進站 ?？苛?，那是個低矮的、紅色木結構車站，站臺上擠滿了胡子拉碴的農(nóng)民 和游手好閑之輩——一些目光呆滯、胸無大志的人。她來到這里了，不能 再往前了。這是盡頭了——世界的盡頭。她坐在那兒閉上眼睛，恨不得從 肯尼科特身邊擠過去，在火車上什么地方躲起來，往太平洋那邊逃去。 她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想法，向她命令道：“別這樣！別像個嘀嘀咕咕的 孩子那樣！”于是她馬上站了起來，說道：“總算到達了，太好了！” 他那么信任她。她一定要讓自己喜歡這個地方。她還要做一番事業(yè)呢 。 肯尼科特拎著兩只一顛一顛的提包，她跟在后面。下車的旅客多，那 條隊慢慢地挪動，他們就等在那兒。她提醒自己，這回她真到了新娘子過 門的引人注目的時刻了，應該感到高興。但是除了因為下車的隊伍動得太 慢使她惱火以外，她什么感覺也沒有。 肯尼科特彎下腰往車窗外望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歡呼起來： “瞧！瞧！一大群人來迎接我們啦！薩姆·克拉克和他的太太，戴夫 ·戴爾，杰克遜·埃爾德，還有，對了，哈里·海多克和朱厄妮塔，還有 一大群人！我想他們現(xiàn)在看見我們了。不錯，他們看見我們了！你看，他 們在揮手呢！” 她聽了他的話就低頭向窗外往他們望去。她克制住自己，準備向他們 表示愛意，可是歡呼人群的摯意又使她感到不好意思。她從兩節(jié)車廂之間 的連廊向他們揮手?？墒撬ё∧俏磺皝韼退萝嚨乃鹃l員的袖子停了一 會兒，才鼓起勇氣跳到前來握手的人流之中，她沒法逐個認出他們是誰。 她得到的印象是：所有這些男人都聲音沙啞，一雙手又大又濕，長著牙刷 一樣的胡子，頭上有禿斑，而且都帶著共濟會的表鏈飾物。 她知道他們在歡迎她。他們的雙手，他們的笑容，他們的喊叫，他們 親切的目光，都征服了她。她結結巴巴地說道：“謝謝，啊，謝謝?！?有一個男人沖著肯尼科特大聲嚷道：“我把汽車開來了，送你們回家 ，大夫?！?“好的，薩姆！”肯尼科特喊道，然后對卡羅爾說：“我們上車吧。 那邊那部大‘佩奇’車。他還有艇呢，真的！薩姆的車速，可以對明尼阿 波利斯的車顯顯本事呢！” 卡羅爾上車后才把要送她和肯尼科特的那三個人認明。車主坐在方向 盤前，是個躊躇滿志的正派體面人。他有點兒禿頂，塊頭相當大，目光冷 靜，脖子上有點兒疙疙瘩瘩，但面孔又圓又光滑，像一只匙勺的背面。他 對卡羅爾輕聲笑道：“你把我們全弄清楚了嗎？” “她當然弄得清楚，卡麗能搞清楚，她一下子就明白！我保證她能把 歷史上每個日期都告訴你！”她丈夫夸口說。 車主用寬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_爾斷定他是個信得過的人，于是 直言不諱地說：“實際上，哪一位我都沒弄清楚。” “你當然還沒弄清楚噦，孩子。是的，我叫薩姆·克拉克，做五金、 體育用品、脫脂器生意，凡是你想到的大件廢舊雜物的買賣我都做。你叫 我薩姆得了——反正我叫你卡麗。你嫁給了這個蹩腳醫(yī)生大笨蛋，我和他 倒是一直待在這兒的老朋友呢?！笨_爾笑容可掬，她也希望更隨便地用 他們的名字去稱呼他們。“后面坐在你身邊那位壞脾氣的胖女士，假裝沒 聽見我說她的壞話，就是薩姆·克拉克太太。坐在我旁邊這位面有饑色、 傲慢無禮的家伙是戴夫·戴爾，他開的藥房靠的是配錯你丈夫開的藥方— —實際上你可以說這個家伙是賣假藥的。那又怎么啦！好啦，讓我們把漂 亮的新娘子送回家吧。哎呀．醫(yī)生，坎德森那塊地我三干元賣給你。最好 考慮一下給卡麗蓋一幢新房子。我說，她是全鎮(zhèn)最漂亮的太太！” 薩姆·克拉克心滿意足地把車開走了。這時交通擁擠，路上有三輛福 特牌汽車和明尼瑪希爾旅館的免費大客車。 “我會喜歡克拉克先生的……我不能用‘薩姆’稱呼他！他們個個都 那么友善。”她對眼前那些房子瞥了一眼，盡量不把看到的東西放在心上 ，卻又想到了別的事：“這些故事為什么這樣騙人。人們總是把新娘子過 門說成是鋪滿玫瑰花的閨房。對高尚的配偶完全信賴。這些婚姻的謊言。 我沒有變。至于這個小鎮(zhèn)一我的天哪！我沒法待下去。這個垃圾堆！” 她的丈夫彎下腰來對她說：“看來你在想心事。害怕了嗎？你在圣保 羅待過，我不指望你把格佛草原看成天堂，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子就迷上它 。不過以后你會喜歡它的——這兒的生活自由自在，這兒的人是世上最好 的人?！盤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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