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經(jīng)典動物小說精選

前言

動物小說，就是以動物為敘事主體的小說。動物可分為野生動物和家養(yǎng)動物兩大類，因而從題材上說，動物小說也可分為兩大類：一類以野生動物為敘事主體，一類以家養(yǎng)動物為敘事主體。就前者而言，野生動物往往被視為自然的象征，通常所表現(xiàn)的是人與自然的隱秘關(guān)系；就后者而言，家養(yǎng)動物往往被視為人類社會的旁觀者(有時也用來喻指某個社會階層或某些社會成員)，所以通常所表現(xiàn)的是人與人或人與社會的復(fù)雜關(guān)系。    從藝術(shù)手法上說，動物小說也可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擬人的，一類是寫實的。所謂“擬人手法”，就是賦予動物以人的某些能力(譬如，會思考、會說話等)，由此賦予小說以動物敘事視角，也就是小說中的故事是由動物講述的。但也僅此而已，因為進一步擬人或人化(譬如，和人做生意、和人結(jié)婚等)會使動物喪失動物性，從而也使小說喪失了其原本追求的客觀性。所以，在這類小說中，擬人化的動物通常仍保持著“非人”特點，而正因為它是“非人”，才能給讀者以客觀的印象，即客觀地講述和評判它的所見所聞。換言之，這類動物小說不同于童話故事，不是人物的動物化，而是動物的擬人化。也就是說，在童話故事中，人物被賦予了動物的某些外部特點，本質(zhì)上仍是人，而在這類動物小說中，動物被額外地賦予了入的某些能力，本質(zhì)上仍是外在于人類社會的動物，因而它的視角也是外在的、客觀的，也就是“真實的”。當然，這只是小說家營造的一種藝術(shù)效果。實際上，動物視角仍是人的視角，往往還是小說家本人的視角。也許，正因為如此，這類小說中出現(xiàn)的，總是家養(yǎng)動物而非野生動物，因為野生動物實在沒有太多機會“窺視”人類社會。    至于寫實的動物小說，這類小說在寫法上和其他寫實小說沒有任何區(qū)別：動物就是動物，人就是人，按世界的本來面目加以描寫。只是，這類小說的主題是通過人與動物的關(guān)系(而不像其他小說那樣往往是通過人與人的關(guān)系)加以表現(xiàn)的。換句話說，在這類小說中，動物扮演著重要角色，有時甚至是主角。但是，動物雖然始終是動物，卻是人類眼中的動物。這一點，決定了這類小說只能采用人的敘述視角，即由人講述的動物故事。既然是從人的敘述視角講述的動物故事，其中的動物就每每成了一種喻指人類自身生存狀態(tài)的隱喻。一般說來，出現(xiàn)在動物小說中的野生動物(最常見的是狼和熊)，大凡是原始野性的象征，而家養(yǎng)動物(最常見的是馬、狗、貓)，若不是奴役的象征，就是孩子的隱喻。顯然，人類并不想、也不可能重返荒野，所以對野生動物的贊美，實質(zhì)上是對原始叢林生活的模糊回憶，因為不管文明發(fā)展到何種境地，人心中始終深藏著人類的原始本性。同樣，人也并非真的愛憐家養(yǎng)動物，而是自我愛憐的一種轉(zhuǎn)移或投射——至少，在文學(xué)中是這樣的。    歐美動物小說盡管在19世紀才真正出現(xiàn)，但其淵源一直可追溯到古羅馬。一般認為，古羅馬作家阿普列尤斯(1247一1757)的《金驢記》一書，是近代歐美動物小說的“遠祖”?！督痼H記》(也稱《變形記》)采用一個古老的民間故事(即“盧齊奧斯或驢子的故事”)作為全書的敘事框架，即：講述盧齊奧斯因誤服魔藥而變成一頭驢子后的奇異經(jīng)歷。也就是說，《金驢記》主人公是一只變形的驢，情節(jié)是驢的流浪史，敘述視角是驢的視角，即書中所有的故事都是由驢講述的。    這種運用動物視角來敘述故事的形式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代，其間有諸多作家直接繼承這一傳統(tǒng)，采用動物敘事來構(gòu)成作品，由動物主人公講述它們的曲折經(jīng)歷，如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1547—1616)的《雙狗對話錄》、德國作家霍夫曼(1798-1874)的《雄貓穆爾的生活觀》和英國作家安娜·塞維爾(1820-1878)的《黑駿馬》，就是其中的名篇。采用動物視角雖然對作者的表達自由度有所限制，但可以增強作品的“真實感”。以《黑駿馬》為例，這部出版于1877年的小說從一匹馬的視角，用惟妙惟肖的語言，講述它的“人間”遭遇：它是一匹漂亮的黑馬，從小生活在貴族人家，它受過良好訓(xùn)練，性格溫順，而且聰明、機智，深得主人喜歡；但是，好景不長，主人家有了變故，它不得不被賣掉，其后，它又被多次轉(zhuǎn)賣，頻繁易主，有喝了酒拿馬撒氣的醉漢，有動輒抽鞭子的車夫，有不把動物當回亭的野蠻人，也有把動物當成朋友的好人家……總之，它嘗盡“人間”酸甜苦辣，并作為冷眼旁觀者，領(lǐng)略了人類社會的美與丑、善與惡。    像這樣的動物小說。最終指向的不是動物本身，或動物和人的現(xiàn)實關(guān)系，而是人類及其所處的現(xiàn)實社會。所以，有的學(xué)者將此稱為“工具型動物形象”，認為作家們塑造這類動物形象主要服務(wù)于修辭目的，考慮的是敘事技巧問題。    不過，在19世紀，出現(xiàn)了另一類以動物為敘事對象的小說。這類小說堪稱真正的動物小說，因為這里出現(xiàn)的是真正的動物，而不是擬人化的動物。這顯然和19世紀達爾文進化論的出現(xiàn)和普遍被接受有關(guān)。既然人由動物進化而來，也就意味著人和動物并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類也是一個“物種”，只是有點特殊罷了?；谶@樣的思想，歐美人重新思考人與動物的關(guān)系。動物不再像《圣經(jīng)》里所說，是上帝創(chuàng)造出來為人所用的，而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它們可能是我們的“對手”(野生動物)，也可能是我們的“朋友”(家養(yǎng)動物)，但無論是“對手”，還是“朋友”，就同屬于自然物種這一點而言，它們和我們一樣，也有“生的權(quán)利”。因而，作為“對手”的野生動物，就可能令我們敬畏，而作為“朋友”的家養(yǎng)動物，則應(yīng)該得到我們的關(guān)愛。筒言之，受進化論影響，人們對動物的態(tài)度變了。與此相應(yīng)，小說中的動物形象及其功能也發(fā)生了變化，動物不再作為一種敘事工具，而是作為“人物”甚至“主人公”出現(xiàn)在小說中——它們?nèi)钥赡芫哂心撤N象征意義，但不再是人的寫照；它們所代表的，通常是作為人類社會對立面的自然界(野生動物)或動物自身(家養(yǎng)動物)。在這類小說中，最有名的就是美國作家赫爾曼·梅爾維爾(1819—1891)的長篇小說《自鯨》。    到了20世紀，歐美動物小說表現(xiàn)出兩種傾向：一是以家養(yǎng)動物作為小說要素，以此探討所謂“動物福利”；一是以野生動物為小說要素，以此關(guān)注“生態(tài)平衡”，因而也被稱為“生態(tài)小說”。前者在形式上和19世紀的擬人化動物小說很相像，通常也是由動物主人公自述身世，但內(nèi)容不一樣，不是借動物說人，而是動物訴說其自身的多災(zāi)多難，由此贏得讀者的同情，如移居加拿大的美國女作家瑪格麗特·桑德斯的長篇動物小說《美麗的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這部作品其實出版于1893年，但在20世紀30年代的銷量突破1000萬冊，因而其影響在20世紀。至于后者，即所謂“生態(tài)型”動物小說，有的采用擬人手法，如出生于英國的加拿大作家歐內(nèi)斯特·西頓(1860—1946)的《西頓動物故事》；有的采用寫實手法，如加拿大作家法利·莫爾特(1921-)的長篇紀實小說《與狼共度》。但不管是擬人的，還是寫實的，這類小說無一不從動物角度而非人類角度描寫動物生活——否則，就稱不上“生態(tài)小說”了。    本書所選十篇動物小說，均出自名家之手。其中三篇，即托爾斯泰的《霍爾斯特梅爾》、馬克·吐溫的《狗的自述》和吉卜林的《莫格里的兄弟們》，是擬人的；其余七篇，即屠格涅夫的《木木》、福樓拜的《一顆純樸的心》、杰克倫敦的《野性的呼喚》、?？思{的《熊》、海明威的《一個非洲故事》、薩拉·朱厄特的《白鷺》和多麗絲·萊辛的《老婦與貓》，是寫實的。    如前所述，擬人化的動物小說其實是“影射小說”，即借動物之口或動物經(jīng)歷來影射人類社會。這里的三篇同樣如此    《霍爾斯特梅爾》的副標題是“一匹馬的故事”，即通過一匹馬的身世影射和質(zhì)疑人的財產(chǎn)占有欲，因為在馬看來，它沒有財產(chǎn)也照樣過完一生，而人呢，卻非要有財產(chǎn)才覺得幸福——這很可笑！要知道，人和馬一樣，也會死的。人一死，財產(chǎn)還有何用？其實，人活著，有吃有穿就行了，何必費心積聚財產(chǎn)？    《狗的自述》嘲諷人的所謂“理性”和“智慧”——這只狗說，人們崇尚“理智”和“智慧”，結(jié)果弄得連它的母親(一只柯利種犬)也冒充起學(xué)問家來，好在它自己秉承了父親(一只圣伯爾納種犬)的天性，還不失純真，還保留著狗的情感，然而人卻因為“理性”和“智慧”而喪失了情感，所以它很納悶，連狗也有的情感，難道在人身上就沒有了？    《莫格里的兄弟們》有點像童話故事，其實是動物小說，因為它的情節(jié)比一般童話故事復(fù)雜得多，其內(nèi)涵也不是兒童所能理解的。莫格里是個在狼群中長大的“狼孩”，他的“兄弟們”就是一群狼。莫格里代表了“文明社會”，狼群代表了“原始生活”。盡管莫格里已習(xí)慣“原始生活”，但他終究不是狼，而是人，所以他毅然離開狼群，返回人類社會，以期獲取“人類知識”后，再回來把狼群改造成“文明社會”。他能成功嗎？小說生動而有趣地用動物形象展現(xiàn)了“文明”與“原始”的復(fù)雜關(guān)系。    寫實的動物小說，關(guān)注的是人與動物的現(xiàn)實關(guān)系，并由此引申出不同的主題—家庭的、社會的、情感的、哲理的、道德的、宗教的，等等。這里所選的七篇，當然也是這樣    《木木》講述一個看門人和一只狗的故事，那只狗是那個看門人唯一的“親人”，然而由于女主人討厭那只狗，看門人只好殺死了那只狗。小說的主題既是情感，又是社會的。從情感角度講，小說塑造了一個感人的人物形象——那個看門人；他愚鈍、低賤，但卻有愛心，更有自尊。他的愛心只能寄托在一只狗身上，這已經(jīng)令人寒心了，然而印使這點愛心，他還要親手加以扼殺，因為他要雛護作為一個人的最后一點東西——自尊。從社會角度講，小說是對勢利社會的控訴——在這個社會，“下等人”連愛一只狗的權(quán)利也沒有！    《一顆純樸的心》是公認的短篇小說杰作，用短短兩萬多字寫盡了一個女仆的一生。這個女仆的最大亮點，就是沒有亮點——一個女仆，能有什么亮點？她只有“一顆純樸的心”。但作為小說人物，她又必須有亮點。所以，小說家以高超的技巧，通過她和一只鸚鵡的關(guān)系，放大、凸現(xiàn)出她本不為人注意的亮點，并由此顯示小說隱含的主題，一個宗教主題(這在小說的結(jié)尾處可以較為明顯地看出)，套用《圣經(jīng)》里的話就是：純樸仁愛之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野性的呼喚》的主人公是一只名叫“巴克”的狗，而且自始至終是一只狗，沒有被擬人化。這只狗因主人愛它而對主人忠心耿耿，但主人死后，它受盡奴役和虐待，最終遁入荒原，恢復(fù)野性，成了一只自由自在的狼。小說的主題很激進，也很誘人——沒有愛，人間不如荒野與其為了茍活而忍受奴役，不如為了自由而變成野蠻！    《熊》被認為是一篇“生態(tài)小說”。表面上，小說的主人公好像是一個男孩(他是獵人的兒子，剛剛學(xué)會打獵)；實質(zhì)上，小說的中心“人物”是一只熊，即自然的象征。通過男孩和熊的兩次相遇，以及男孩對熊的感受和反應(yīng)，小說展示了這樣的主題：人類本以自然為生，就如獵人以獵物為生；所以，人類應(yīng)該對自然懷有敬畏之心——真正的獵人并不濫殺獵物，真正的文明應(yīng)與自然并存。    《一個非洲故事》也被認為是一篇“生態(tài)小說”，講述的是這樣一個“非洲故事”一個白人男孩偶然發(fā)現(xiàn)一頭大象的蹤跡，便告訴了他父親。他父親得知后，便和一個土著朋友一起帶著他去尋找那頭大象。這個男孩開始很興奮，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象跡”，也是第一次追蹤大象，但是當他目睹了大象被獵殺的過程后，他感到困惑，大象雖不可愛，但并不妨礙人，為什么要殺死它呢？父親對他說：“這頭大象可喜歡殺人哩。”他不相信。后來他知道，原來他父親和那個土著朋友是為了獲取象牙。對此，他感到內(nèi)疚，后悔自己把“象跡”告訴了他們。顯然，小說從一個孩子的視角，通過獵殺大象的血腥場面，控訴了人們出于貪婪而濫殺野生動物的惡行。    《白鷺》是一篇頗具詩意的動物小說。一個鄉(xiāng)村女孩，當她要在愛情和一只白鷺之間作出選擇時，她竟然選擇了后者。為了保護一只白鷺，她犧牲了愛情，這看上去不合情理，其實不然。她保護的不僅僅是一只白鷺，而是她純潔的心靈。    《老婦與貓》是一篇動物一社會問題小說。一個窮苦的老婦，為了她的一只貓，流離失所，最后慘死在一片廢墟里。小說以此揭示出當代大都市的一個陰暗面：表面富裕的都市社會隱藏著一個“悲慘世界”——下層獨居老人的慘狀。他們物質(zhì)匱乏，生活艱辛，這還不算，更為凄慘的是，他們在精神上無所依托，往往只能和一只貓或一只狗相依為命。市政當局或許能改善他們的物質(zhì)生活，但又怎能給他們以真正的精神生活，滿足他們基本的感情需要呢？這很難很難。所以，不管怎樣，他們總歸是“悲慘一族”！    劉文榮    2012年1月于上海

內(nèi)容概要

本書所選十篇動物小說，均出自名家之手。
其中三篇，即托爾斯泰的《霍爾斯特梅爾》、馬克·吐溫的《狗的自述》和吉卜林的《莫格里的兄弟們》，是擬人的；其余七篇，即屠格涅夫的《木木》、福樓拜的《一顆純樸的心》、杰克·倫敦的《野性的呼喚》、?？思{的《熊》、海明威的《一個非洲故事》、薩拉·朱厄特的《白鷺》和多麗絲·萊辛的《老婦與貓》，是寫實的。

作者簡介

作者:(法)居斯塔夫·福樓拜，(美)威廉·?？思{等

書籍目錄

前言
霍爾斯特梅爾
木木
一顆純樸的心
狗的自述
野性的呼喚
莫格里的兄弟們
熊
一個非洲故事
白鷺
老婦與貓

章節(jié)摘錄

霍爾斯特梅爾    一匹馬的故事    [俄]列夫·托爾斯泰    列夫·托爾斯泰，俄國作家，主要作品有三大長篇小說《戰(zhàn)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和《復(fù)活》。本篇是托爾斯泰唯一的一篇以動物為主人公的小說。小說的主要部分是一匹名叫“霍爾斯特梅爾”的老馬自述身世：它原是一匹出色的駿馬，曾落到過各種各樣的主人手里，雖然這些主人有好有壞，但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都把它當作一種“財產(chǎn)”。不僅如此，它還通過馬的眼光(即自然的眼光)看到，其實人們把什么東西都當作“財產(chǎn)”。這使它大惑不解，它不明白，人們?yōu)槭裁匆阉透鞣N東西都稱為“我的”，為什么“我的”東西越多，人們就覺得越幸福，而實際上呢，這些被稱為“我的”東西又往往不是人們必需的：人們說“這馬是我的”，可是并不騎它，說“這房子是我的”，可是并不住這房子，說妻子是“我的”，可是妻子和別人同居……這是為什么？它覺得很奇怪，覺得人和馬比起來，實在是一種不自然的“低等動物”。然而，諷刺的是，馬的命運卻掌握在人的手里！霍爾斯特梅爾后來被轉(zhuǎn)賣給一個軍官；它為這個軍官效力，可謂盡心盡職，而當它老了、病了的時候，又被送進了屠宰場，因為它的皮、肉和骨頭還能為主人賺回幾個錢。小說最后強烈暗示：馬的命運固然掌握在人的手里，可是傲慢而自私的人有沒有想過，入的命運掌握在誰的手里？人們自以為一切都是“我的”，可是他們的生死卻掌握在上帝手里！馬死了，還有點用處；人死了，一文不值！    紀念M.A斯塔霍維奇    天空升得越來越高了，霞光不斷擴散開來，灰暗的晨露泛出銀光，一鉤彎月變得暗淡了，樹林中喧鬧起來，人們開始起床了。老爺?shù)鸟R院里也越來越頻繁地傳出馬兒的噴鼻聲、麥秸的沙沙聲，和擠在一起、不知為什么爭吵起來的馬兒憤怒的尖嘶聲。    “吁！別急！都餓了吧！”老牧馬人打開咯吱作響的大門，說道?！澳膬喝?？”見一匹牝馬。想擠出大門，他揚起手，大聲喊道。    牧馬人涅斯特爾穿～件哥薩克上衣，腰上束一條掛著金屬飾物的皮帶，肩上搭著一根鞭子，腰帶下塞著一塊用毛巾包著的面包。他手里提著一具鞍子和一副籠頭。    馬兒對牧馬人嘲笑的腔調(diào)既不害怕也不生氣，它們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不慌不忙地離開大門。只有一匹鬃毛蓬松的暗栗色老牝馬側(cè)過耳朵，迅速掉轉(zhuǎn)屁股。這時，站在后面、跟它沒有關(guān)系的一匹小牝馬尖嘶一聲，掀起屁股撞在老牝馬身上。    研！”牧馬人提高嗓門，更加嚴厲地喝道，同時向馬院的一個角落走去。    馬院里所有馬匹當中(有上百匹)，表現(xiàn)出最有耐性的是花騸馬。它獨自站在角落里棚頂下面，瞇起眼睛舔著板棚的橡木支柱。不知花騙馬在柱子上嘗到了什么味道，它舔的時候表現(xiàn)出嚴肅和若有所思的神情。    “淘氣！”牧馬人以同樣的腔調(diào)對它說。他走到它跟前，把馬鞍和磨得油光的氈墊放在它旁邊地上。    花騸馬不再舔了，一動不動地久久望著涅斯特爾。它沒有笑，沒有發(fā)怒，也沒有表現(xiàn)出不高興的樣子，只是鼓一鼓肚子，重重地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去。牧馬人摟住它的脖子，戴上籠頭。    “你嘆什么氣？”涅斯特爾說。    騸馬擺一擺尾巴，似乎是說：“不，沒什么，涅斯特爾?！?   涅斯特爾把鞍子和氈墊放在它的背上。騸馬側(cè)過耳朵，大概是表示自己的不滿，但得到的回答只是，涅斯特爾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然后束上肚帶。這時騸馬生氣了，但涅斯特爾把一根手指伸進它的嘴里，用膝蓋在它的肚子上打了一下，它只好把一口氣慢慢呼了出來。涅斯特爾用牙齒勒緊它的肚帶時，它再一次側(cè)過耳朵，甚至扭過頭來。雖然它知道這沒有用處，它仍然認為必須表示出這使它很不舒服，而且永遠要表示。加上鞍子以后，它叉開腫脹的右腿，開始嚼嘴里的銜鐵，大概也是出于某種特殊的考慮，因為它早該知道嚼子是不會有什么味道的。P1-3

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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