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11-8 出版社:文匯出版社 作者:司馬長嘯 頁數(shù):275 字?jǐn)?shù):1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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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一座繁華的都市,一座傳奇的仙山!一場瘋狂的尋寶游戲,一段問道人生的歷程!《天道密碼》講述了一個繁華都市里的普通家庭由于一幅神秘的古畫,意外的卷入了一場瘋狂的尋寶旅程。在穿梭于都市和曠野山川間的尋歷過程中,
60/80/90三代人以各自不同的視角解讀和應(yīng)對著迎面而來的各種浮躁、喧囂、現(xiàn)實、光怪陸離的各種境遇。在經(jīng)歷了親情、友情、愛情,以及現(xiàn)實生活壓力和誘惑的種種磨難和考驗后,他們迷失的心靈漸漸被洗滌,不斷地反思人生的意義和價值追求觀。最終,解開了自己人生的價值密碼,發(fā)現(xiàn)了生活的真諦。小說將全篇貫穿圍繞道教文化的精髓理念,通過不同的審視角度來詮釋探討和傳播和諧文化的社會觀,價值觀,并弘揚(yáng)國學(xué)。
作者簡介:
著名新銳作家,曾獲21世紀(jì)文學(xué)之星稱號
書籍目錄
第一章 —— 第二十三章
章節(jié)摘錄
引子 明永樂十四年,公元1416年,北京?! ∫凰揖薮蟮墓俅o靜地停泊在清晨的薄霧中,許多壯丁在官船和碼頭間上上下下地搬運(yùn)著東西。“當(dāng)心了,當(dāng)心了,當(dāng)心!”站在一旁幾位身穿華服的監(jiān)工,一面嚴(yán)密監(jiān)視著漢子們,一面亮開了嗓門喊道?! 灼ヱR遠(yuǎn)遠(yuǎn)而來,馬上是幾位太監(jiān)打扮的人?! ?ldquo;文公公,您老有何貴干?”其中一位監(jiān)工迎上前去問道?! ⌒瘴牡墓硐埋R,尖著嗓子喊道:“皇上有旨!” 監(jiān)工和其他人慌忙恭恭敬敬地跪下,只聽得文公公朗聲道: “皇帝詔曰:武當(dāng)天下名山,是北極真武玄天上帝修真得道顯化去處。歷代都有宮觀,元末被亂兵焚盡。至我朝真武闡揚(yáng)靈化,陰佑國家,福庇生民,十分顯應(yīng)。我自奉天靖難之初,神明顯助威靈,感應(yīng)至多,言說不盡。那時節(jié)已發(fā)誠心,要在北京建立宮觀,因為內(nèi)難未平,未曾滿得我心愿。及即位之初,思想武當(dāng)正是真武顯化去處,即欲興工創(chuàng)造,緣軍民方得休息,是以延緩到今。??特命隆平侯張信、駙馬都尉沐昕等把總提調(diào),管工官員人等,務(wù)在撫恤軍民夫匠,用工之時要愛惜他的氣力,體念他的勤勞。關(guān)與糧食,休著他受饑寒。有病著官醫(yī)每用心調(diào)治。都不許生事擾害,違了的,都拿將來,重罪不饒。軍民夫匠人等都要聽約束,不許奸懶。若是肯齊心出氣力呵,神明也護(hù)佑,工程也易得完成。這件事,不是因人說了才興工,也不因人說便住了工。若自己從來無誠心呵,雖有人勸,著片瓦工夫也不去做;若從來有誠心要做呵,一年豎一根棟、起一條梁,逐些兒積累,也務(wù)要做了。恁官員官民人等,好生遵守著我的言語,勤謹(jǐn)用工,不許怠惰。早完成了,回家休息。??此船一路上務(wù)必小心謹(jǐn)慎,遇天道晴明,風(fēng)水順利即行,船上要十分整齊清潔,且不能生火做飯,切記切記。故諭。” 明朝皇帝自朱元璋始,圣旨上大多都是大白話,眾人聽了這啰里啰嗦的大白話圣旨,也不以為異,只是覺得,不讓在船上做飯,很是費(fèi)解?! ”娙丝牧祟^,山呼一通萬歲,文公公一行人,早已去遠(yuǎn)了?! 」俅従忛_啟了?! 讉€月后,官船上裝載的一包包貨物均搬上了武當(dāng)山天柱峰頂,又花了許多時日,光燦燦的金殿便聳立在絕頂之上了。 至此,金殿工程的總負(fù)責(zé)人、永樂皇帝的駙馬沐昕,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天,烏云滾滾,雷聲大作,一道閃電猝然劈落,正正擊中了金殿的屋頂,火光四濺,響聲大作。幾個巨大的火球圍繞著金殿旋轉(zhuǎn),金燦燦的金殿光彩奪目,還在附近施工的工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呆呆地瞅著金殿,又是驚詫,又是恐懼,還感覺到一種極其強(qiáng)大的威嚴(yán)感。只見火球繞著金殿轉(zhuǎn)了十來圈,倏忽之間,一齊消失了。滾滾烏云,重新遮掩了武當(dāng)絕頂。工人們吐出一口大氣,無不感到疲累,一擦額頭,已然大汗淋漓,渾身濕透?! °尻吭诓贿h(yuǎn)處也看到了,他不由自主地朝金殿跪了下去,喃喃道:“雷火煉殿,天佑吾主!”萬歲!萬歲!萬萬歲!”及至后來,聲音漸響。所有工人也都一起朝金殿跪下,一起山呼萬歲?! 〖澎o的大山,長久地回響著人們的呼喊?! 〔痪弥?,有人傳說,雷火煉殿的時候,有人在耀眼的光芒中,似乎看到了一些特別的東西。它們似乎就暗藏在金殿附近,但光芒一消失,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龠^了沒多久,傳說越發(fā)神奇,說金殿暗藏了大筆珍寶,是永樂囑咐駙馬都尉沐昕藏起來的,以防某一天建文帝重新跟他搶奪帝位,他好退守武當(dāng),用這一大筆寶藏招兵買馬?! ∈聦嵣?,這一謠言從永樂的那道圣旨頒下開始,就流傳開了。工匠們知道,船上裝的,正是武當(dāng)極頂天柱峰上即將修建的金殿所需的建筑材料。這些材料都是銅鑄的構(gòu)件,在京城由許多能工巧匠打造好了,運(yùn)到武當(dāng)山后,只需搬運(yùn)上山,組裝起來即可。既然是銅鑄的構(gòu)件,并不怕火,為何一再強(qiáng)調(diào)不能夠在船上生火?莫非船上除了銅鑄的構(gòu)件,還裝有其他值錢的東西,比如,書畫?既然有了書畫,會不會還有其他更值錢的東西,比如,珠寶?這樣的議論一出,很快悄無聲息地流傳開了。然而,始終未得到證實?! ∵@個傳說吸引了不少人到金殿去,然而金殿地方逼仄,沒有任何地方藏得下大批東西。雖說無數(shù)人失望而歸,這個傳說還是一代一代地流傳了下去,尤其在書畫界。 多年以后,塵歸塵,土歸土。傳說僅僅只是傳說。 然而,總有三三兩兩,或者獨(dú)自一人,暗暗攀上武當(dāng)極點(diǎn),長時間地在金殿附近徘徊?? 第一章 一天傍晚。夕陽西下,落霞染血?! ‰鼥V的夕光籠罩了整個上海。高樓的玻璃幕墻分外耀眼,同時,高樓又在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街道上投下大片的陰影。在四周的高樓大廈比對之下,天水街這條曲里拐彎、寬不足五米、長不過六七百米的小街實在不惹人注目??啥兄硕贾?,天水街是上海鼎鼎有名的古董書畫一條街。名字取“天一生水”之意,因為書畫最怕火。為此,街上的房子外墻都是鐵皮造的。不過,屋子雖然是鐵皮包裹,屋內(nèi)還是要堆磚砌泥的,要不這房子夏天就是個火爐,冬天也就成了冰窟窿?! 〈藭r,街面已是人影稀少,街旁的店鋪大多已經(jīng)關(guān)門。 只剩十來家店鋪尚未關(guān)門。其中一家的牌匾寫的是“癡黠居”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店內(nèi)空間狹小,亂亂地堆滿字畫,墻上也是字畫,裱好的,沒裱好的,都有。一個身形微胖、滿臉紅光的老人端坐在店鋪后。他兩手抱在頭發(fā)稀疏的腦后,手指輕微地彈動著,眼睛木呆呆地望著店前泛著夕光的石板路。 隔壁傳來卷簾門往下拉的聲音,接著,上了鎖?! ±先说亩鋭恿藙樱劬θ允且凰膊凰驳囟⒅贿h(yuǎn)處的路面。路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細(xì)細(xì)的影子,水一樣漫過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穿一件窄窄的藍(lán)底白花民族風(fēng)格的衣裳,烏發(fā)齊肩,鵝蛋臉,朝老人轉(zhuǎn)過臉來?! ?ldquo;李老師,還不走么?”姑娘的聲音格外清脆。 老人臉上仍舊毫無表情?! ±先宋⑽㈤]著眼睛,目光緩慢地滑過店里的陳設(shè),幾張?zhí)嫒笋押玫淖之嫞恍╊A(yù)制的畫框,還有幾大卷紙張。桌上是略顯凌亂的筆墨紙硯,還有一大排印章。這些印章都是他自己鐫刻的,是他的心愛之物。他不過是個生意人,只要給錢,就能替人裱畫、賣畫,偶爾也替人畫上一兩幅。但他輕易不會給人刻章,他只為自己喜歡的人刻章,若是他看不對眼,哪怕你給再多的錢也不答應(yīng)。在他心里,這是他在商業(yè)社會里的操守。這些印章的材質(zhì)各異,有玉石,也有漢白玉,此刻,它們沐浴在夕陽的余輝里,散發(fā)出溫潤的光彩。那些光華,會漸漸地移到他臉上,他便更加享受地瞇起了眼睛。他遲遲不走的原因,正在這兒。這個時刻,他是不愿意受到任何人打擾的?! ≌?dāng)老人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光輝里時,一個腳步聲漸漸向這邊過來,停在了門前,似乎遲疑了一下,走了進(jìn)來?! ±先艘膊淮罾硭4丝?,他誰也不愿搭理?! 砣艘膊徽f話,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環(huán)視墻上的幾張字畫,好一陣子,兩個人什么話也不說,仿佛沒有客人,也沒有店家?! ∫豢嚏娺^去,來人終究耐不住這沉默?! ?ldquo;您是李方儒老先生吧?”來人很謙恭?! ±先巳耘f瞇縫著眼睛,目光停留在案幾上的一排印章上,并不搭話?! ?ldquo;您是李方儒老先生吧?”來人向前走了一步,微微彎下腰,提高了嗓門說。來人穿著一身西裝,身軀又較為肥大,這個動作讓他顯得很笨拙。 李方儒總算抬起頭,瞥了來人一眼,掉過目光去,繼續(xù)關(guān)注桌上的印章?! ?ldquo;我不聾,我也不老。”李方儒沒好氣地說?! ?ldquo;那是,那是!”來人笑容可掬,一張豐肥的臉特別紅潤,“久聞李先生大名,是大上海鼎鼎有名的裱畫大師,這才特地從外地趕來,讓您給裱幾張畫。” 李方儒對這類諛辭早就聽得厭煩了,也不當(dāng)回事,又看了來人一眼,圓臉,短發(fā),身材高大,約莫三十七八歲,衣著筆挺,笑容可掬,看著不像畫畫寫字或者搞書畫收藏的人,倒像是個暴發(fā)戶,心里不禁有幾分厭煩,又惱他壞了自己的興致,冷冷地道:“大名不敢當(dāng),不過混口飯吃。小店今天歇業(yè)了,您還是找別人去吧。” “看您說的,”來人依舊笑著,說,“我大老遠(yuǎn)的,都把畫帶來了,您總不能不看一眼就讓我走吧?說實話,您的大名如雷貫耳,若是一般的畫,我也不會大老遠(yuǎn)地跑來讓您給裝裱。今天這畫,您哪怕就是不裱,看一看也不會后悔。” 李方儒聽了,雖說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心想你這樣的人能有什么好東西?好奇心還是給勾起來了。做他這行的人,最想看到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珍奇字畫,哪有到了眼前還不看的?但他又不好說挽留的話,正躊躇間,來人笑了笑,似乎窺破了他的心思,將畫展開了?! ‘媱倓傉归_,李方儒便完全忽略了來人臉上略帶嘲諷的譏笑?! ∫岳罘饺宓男逓椋恍杵成弦谎劬椭?,畫作的年代已極為久遠(yuǎn)。是畫在絹上的,寬三十多厘米,長兩米半還多。隨著畫作徐徐展開,李方儒被狠狠震了一下。他知道這幅畫,這是五代的《卓歇圖》!怎么得了!作者胡環(huán)是五代契丹族人,他的這幅畫描繪了契丹族首領(lǐng)率領(lǐng)部下出獵后歇息飲宴的情景,人物的面相和服飾有明顯的契丹特點(diǎn),番馬體格雄健,背景沙磧荒密,筆法古質(zhì)雄勁,線條繁密,代表了當(dāng)時北方畫的最高水準(zhǔn)。李方儒太熟悉這張畫了!不僅僅因為這張畫歷史久遠(yuǎn),不僅僅因為這張畫的杰出,更因為這張畫所表達(dá)的情境,那是李方儒極其喜歡的。在旁人看來,他一身書生氣,但他心里,則有著一種粗莽的野氣,就連他也很難理解這一點(diǎn)。而這幅畫,正好符合了他內(nèi)心的這種渴求。如今這張畫竟然就在他眼前?! ?ldquo;初次見面,不能玩虛的,兄弟就透個底兒。”來人顯然看透了李方儒的心思,說話不再恭謹(jǐn)了,顯得很隨意,還有一種自得,“我叫袁楚,東北人,從小離家到南方做生意,賺了一些小錢,就開始搗騰起古畫。我喜歡這些東西,漸漸就收得多了。您給看看,這張《卓歇圖》怎么樣?” 袁楚臉上的神態(tài)已經(jīng)是極不恭謹(jǐn)了,幾乎有幾分嘲諷的意味,但他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并未引起李方儒的注意,李方儒只是一門心思地沉浸在畫作里?! ?ldquo;實話告訴你,”袁楚小聲說,語調(diào)中有一股掩飾不住的輕浮,“這畫是兄弟從一個朋友手里收的,那朋友正急用錢,我花了三萬塊錢就拿過來了,和白撿的差不多吧?” “你說這幅畫三萬塊錢?”李方儒一聽,猛地抬起頭來。 “你不相信?”袁楚得意地笑道,“哈哈,誰都不相信!可事實不是擺在面前么?” 袁楚的話提醒了李方儒,他閉了眼,一會兒才睜開。再看畫時,立即發(fā)現(xiàn)了問題:這畫是贗品。怎么可能不是贗品呢?他想到,自己無數(shù)次去過上海博物館,而這幅畫正收藏于此。難不成上海博物館里的那幅是贗品?這當(dāng)然是笑話。又或者,袁楚的朋友或者袁楚本人,去將上海博物館里的那幅畫盜了出來?這更是笑話了,若這樣的事發(fā)生了,新聞媒體早就吵翻天了。僅僅從這個層面上推理,眼前的畫也是假的。 有了如此篤定的判斷,再往下看,這幅畫就現(xiàn)了原形。這畫不像繪畫者對著心目中的樣本畫出來的,而是照著一個現(xiàn)實中的樣本畫出來的。結(jié)果看上去一樣,實際非常不同。就像一個人跟人吵架,和另一個人照著稿子,把跟人吵架的詞句念出來,結(jié)果是非常不同的。雖然所用的語言一模一樣,但神態(tài)、語氣、情緒都非常不同。繪畫也有自己獨(dú)特的神態(tài)、語氣和情緒。李方儒跟字畫長久耳濡目染,懂得字畫這些細(xì)微的東西。眼前這幅《卓歇圖》哪兒都將原畫仿造得惟妙惟肖,只有所畫人物的眼神不對。這些人物的眼神是呆滯的,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神采。多年前,李方儒跟人學(xué)畫,師傅曾告訴他,通過畫幅中人物的眼睛、鳥兒的眼睛、一脈水的流動,都能看到畫家的內(nèi)心。通過眼前這幅畫所繪人物的眼睛,是絲毫看不出畫家的內(nèi)心的,只看得到白茫茫一片空落。 但這作假技術(shù)實在高超!別說騙過了袁楚這樣的暴發(fā)戶,就連自己這樣的所謂大行家,也差點(diǎn)給騙過了?! ±罘饺迨中暮皖~頭都出了細(xì)細(xì)密密一層冷汗?! ”鞠肓⒓袋c(diǎn)破,話到嘴邊了,總算忍住了。他不能這么沒有城府。一方面,他不愿意招惹是非,二來他還不清楚來人的底細(xì),沒準(zhǔn)兒,來人就是要引自己說出贗品的話呢?也許有什么企圖??他這么一想,手心和額頭又是一層細(xì)密的冷汗冒出?! ?ldquo;這畫真是??”李方儒喃喃道。 “怎么?”袁楚眉毛一揚(yáng),得意地瞅著他,等待著他往下說。 “絕了!”李方儒說?! ?ldquo;是絕了!三萬塊錢弄到這么一件東西,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袁楚愈發(fā)得意了,“我想給這幅畫重新裝裱一下,弄個畫框,您開個價吧。” “重新裝裱?”李方儒將目光從畫上移開,轉(zhuǎn)向袁楚的臉?! ?ldquo;是的,我要重新裝裱這幅畫?,F(xiàn)在這個破破爛爛的樣子,看起來不大體面吧?” 李方儒心里又好氣又好笑,袁楚說的話完全不像這行的人。但他又想,這行的人什么樣的都有,不敢保證袁楚不是裝傻。他下意識地覺得事情不是很正常,但又禁不住想要仔細(xì)看看這幅畫。稍作遲疑,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ldquo;你答應(yīng)了?”袁楚高興得滿臉堆笑,“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答應(yīng)的。這畫有不少破損的地方,讓別人來接筆我不放心,想必,你也不放心吧?你開個價吧。” “你看著給吧。”李方儒的目光又回到了畫上?! ?ldquo;這個數(shù),怎樣?”袁楚豎起一根指頭。 李方儒心想,這人在花錢方面倒是精明得很,裝裱這么一幅畫,只愿意出一千塊錢?! ?ldquo;我給您一萬塊。”袁楚說?! ±罘饺邈读艘幌?,也不再說什么。 袁楚不像一些到這兒裱畫的人那樣當(dāng)著他的面給畫作拍照,也沒有讓他寫個收據(jù)。這在很多人看來,都是最基本的。他只留下兩千塊定金,說好十五天后來取,就走了?! ≡蛔撸罘饺辶⒓撮_了燈,拿了放大鏡,非常仔細(xì)地端詳手中的畫作。他再次堅定自己的判斷,這確實是張贗品,但作偽做得太高妙了。自己能做到這一點(diǎn)嗎?他暗自思忖,如果是四五年前,或許可以,只是現(xiàn)在,恐怕有點(diǎn)兒吃力。隨著年紀(jì)增長,他的手有些抖了,厲害時,甚至連筆管都握不住。但李方儒從小有一股不服輸?shù)暮輨艃海嗄昵案鷰煾祵W(xué)畫時,師傅也一再跟他說,這是他性格中最大的好處?! ±罘饺鍥Q定,第二天不做事了,就在家里裝裱這幅畫。這畫雖說是贗品,但他必須得像真品那樣對待它。因為這畫的作偽者絕對是個絕頂高手。 這個人是誰呢?李方儒心里不由得產(chǎn)生這樣一團(tuán)疑云。他對國內(nèi)國外的書畫大家不能說不了解,誰能有這樣高超的技藝?莫非是他?不可能??多少年來,他處心積慮要打聽到他的消息,卻一點(diǎn)點(diǎn)訊息沒有。他像落入大海里的一滴雨水,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直到五年前,他在一份報紙上偶然看到,一位隱匿深山的書畫大家死在了書房里,許多天后才被山民發(fā)現(xiàn),那屋里滿墻都是臨摹的古畫,古畫上停滿了綠頭蒼蠅??當(dāng)時,通過報道上的照片,他仔細(xì)辨別了墻上的古畫,因而斷定,死去的那人就是他??他終于死了。 那還有可能是誰? 李方儒小心地卷起《卓歇圖》,攜在手里,慢悠悠地走回家去。李方儒穿一身中式服裝,慢慢地走在路上,儼然是一位飽學(xué)的儒士。 夕陽已下沉到對面店鋪的屋檐后,淡淡的余暉將李方儒細(xì)長的身影貼在店鋪門面上,影子無聲無息地滑過去?! ±罘饺宓募揖驮谔焖趾竺?。走過兩家店鋪,再走過一條安靜的小巷,右手一拐彎就是。是一個獨(dú)立的院落,邊上立著一棟老式的二層小樓,小樓二層有陽臺,若放在鄉(xiāng)間,這樣的院落該叫做別墅吧。 李方儒進(jìn)了屋子,什么聲音也沒有,靜悄悄的。整棟房子安靜得像個巨大的古墓?! 〖依镆粋€人也沒有。 李方儒的妻子逝世十多年了,留下一子。李昂今年二十二歲,原本就讀于上海一所非常知名的大學(xué),歷史專業(yè),學(xué)得好好的,不料到大二那年,退學(xué)了。這時,李方儒的喜悅都還沒散盡呢。李方儒不同意兒子退學(xué)。兒子說,要上你去上,老師教的,我都知道,我還有什么必要再上學(xué)?就算上學(xué),我以后也是不出去工作的。李方儒無話可說,這個兒子自小話不多,但非常有主見,一點(diǎn)兒不容易對付。李方儒只能隨他的。李昂五六歲起,就跟著李方儒畫畫,后來也跟著他做裝裱的事兒,竟然很快就做得像模像樣了。李方儒明白,兒子在很多方面可能都超過了自己,只是兒子不愿顯露出來,讓自己難堪罷了。想到這一層,李方儒心里又是難受,又是欣慰。難受的是,兒子小小年紀(jì),功夫已經(jīng)比自己深;欣慰的是,兒子雖然在學(xué)業(yè)上讓自己失望,但兒子畢竟是孝順自己的。 這段時間,兒子老往外跑。知子莫若父,李方儒了解兒子的脾性,李昂不像現(xiàn)在那些成天往外跑不歸家的小年輕。李昂性格有些悶,慢條斯理的,也沒什么嗜好,只喜歡一個人待在家里看書,十幾年來家里的幾個大書柜一直就是李昂的精神樂園。十多年前開始,這個家買書最多的人就不再是他李方儒,而是兒子李昂了。李昂成天從書店往家里搬書,似乎那些書不花錢,似乎那些書不占地方。大部分書李昂也不怎么看,只翻翻目錄,再隨便翻兩頁內(nèi)頁,就算看完了,仍用書店的方便袋包扎好,一堆一堆地堆進(jìn)書櫥?! ∵@陣子李昂不知道著了什么魔,不怎么看書了,凈往街上的碧玉茶坊跑。 李方儒自個兒胡亂生了一通氣,無可奈何,禁不住又就著燈光,將這張偽《卓歇圖》展開來,細(xì)細(xì)地看了又看,不多時,就沉浸在其中了?! ∵@天下午,李昂看了一陣子書,有些疲乏了,不覺往后一靠,仰面倒在身后的一大堆書上,直到聽到手機(jī)短信聲音才醒過來。李昂抓過手機(jī)一看,發(fā)信人是于靜蘭,短信只有短短幾個字:今天過來么? 李昂回復(fù)道:來?! ∮陟o蘭回復(fù)道:那我先出去一趟,馬上回茶坊?! ±畎簺]再回復(fù),洗了一把臉,快步走出門去?! ∽咴谖绾蠹澎o的小巷子里,李昂眼前仍舊浮現(xiàn)出剛才的夢境。太清晰了,簡直不是夢!這種清晰,讓李昂莫名地覺著恐懼。夢境云遮霧罩的,似乎隱藏著極大的機(jī)密。會是什么?還是說,這僅僅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夢?不像,李昂下意識地斷定,這絕對不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夢。既如此,也就更加恐怖了,因為李昂絲毫不能明白,這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s莫一刻鐘時間,李昂來到了天水街街口的碧玉茶坊,店主于靜蘭迎了出來。今天,于靜蘭穿一件窄窄的藍(lán)底白花民族風(fēng)格的衣裳,配著她齊肩的烏發(fā)和紅潤的鵝蛋臉,煞是好看。李昂有那么一瞬間,看著她呆了一呆,又匆匆扭過頭去,臉頰倏地紅了?! ?ldquo;剛一不小心睡著了??”李昂道?! ?ldquo;做夢了吧?”于靜蘭微微一笑,習(xí)慣性地低了低頭?! ?ldquo;是做夢了??”李昂沒聽出于靜蘭言語輕微的戲謔,實話實說道,“那夢真是太怪異了,簡直不像夢,倒想是真的??卻又不像真的。” “什么像夢不像夢的,什么真真假假的,我都被你繞糊涂了??茨銉裳蹮o光,這會兒還在夢里吧?快喝茶吧,上好的西湖龍井,店里人多手雜的,我放在家里,剛拿過來” 李昂眼前的小幾上已放了一杯茶水,白瓷杯子盛著一泓碧水,裊裊青煙,細(xì)細(xì)幽香,不用品飲,已然唇齒含香?! ±畎盒⌒囊硪淼囟似鸨?,啜了一小口,讓茶水在嘴里游走,許久,緩緩咽下去,微閉了眼,頓了一頓,說:“好茶!” 于靜蘭蹲在李昂身邊,微微伸著腦袋,一直緊張地盯著他,這時方才哈了一聲,臉上蕩開了笑,一張粉臉愈加清麗?! ?ldquo;就知道你喜歡這個味兒,所以一早就給你留著。” 李昂卻不知接什么話,只呵呵兩聲,又啜了兩口茶水。他差一點(diǎn)跟她說,他在剛剛做的那個夢里夢見她了。他夢見他和她在山上走,漸漸地走到了兩條道上,她走在上面一條道上,他走在下面一條道上。他喊她,她卻聽不見的樣子,忽然,她變成了一大塊石頭,滾落下來,砸在了他的身上??但他什么也沒說。 隔著小幾,于靜蘭在李昂對面的圈椅坐下,右腿架在左腿上面,兩只手合攏了,擱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做出一副小學(xué)生洗耳恭聽老師講話的樣子?! ?ldquo;還在想那個夢?”于靜蘭莞爾一笑?! ?ldquo;沒有??”李昂看著于靜蘭,忽然覺得,她有些陌生。這一瞬間感覺到的陌生,讓他有些難過。 “給我畫一張畫吧!”于靜蘭說?! ?ldquo;我不是給你畫過很多畫了嗎?你看,墻上都掛滿了??”李昂看了看墻上,笑道?! ?ldquo;那些??算不得是你的,我要你給我畫一幅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李昂道。 “就是??不是臨摹的,你自己想出來的。”于靜蘭解釋道?! ?ldquo;呵??”李昂笑了一下,“今天怎么忽然要求這么嚴(yán)格了?” “今天??”于靜蘭嘆了一口氣,“今天是三號啊。” “那怎么?”李昂道。 “三是我的幸運(yùn)數(shù)字??還有,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于靜蘭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ldquo;哎呀,”李昂驚道,“你怎么不早說!” “一個星期前我就跟你說過了??”于靜蘭委屈地撇了撇嘴?! ?ldquo;真不好意思??”李昂稍稍紅了臉,說道,“那我這就給你畫一張我自己的畫。” 他們走到茶館靠窗的一張桌子邊,那張桌子是于靜蘭特意為李昂準(zhǔn)備的,目的就是供李昂畫畫,別的客人都不允許坐那兒。這讓李昂大為感動?! ∮陟o蘭立在旁邊,像一只光亮的青花瓷,靜靜地望著他。李昂心中一動,立時就有了畫作的內(nèi)容。 在畫幅的右側(cè),用了皴法,畫出一大堆古怪得近乎兇惡的山石,整張畫的中間完全是空白,一直到畫幅的左下角,才有幾條鐵線般堅硬的線條突兀地刺出,在雜亂的線條中央,開著一朵小小的蘭花。 這張畫的構(gòu)圖極為險峻,整張畫給人以不平衡、不穩(wěn)定、不安全之感。在這種感覺中,那一朵搖曳著細(xì)細(xì)花莖的蘭花的命運(yùn)不禁讓人擔(dān)憂。 李昂畫完了,提著筆還想寫上幾句什么話,卻始終想不出來,最后,只在那堆亂石旁邊,題寫了畫名:《危蘭圖》,又題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這樣的畫名和落款位置,也是怪異的。 “怎么取了這么怪怪的一個名字?”于靜蘭沉吟道。 他們在畫畫和說話時,沒注意到,一個老人走了進(jìn)來。老人穿一身鼠灰色的中山裝,拄著一根黑色的龍頭拐杖,鶴發(fā)童顏,腿勤腳健,走進(jìn)店來,幾乎沒發(fā)出一絲聲息?! ι隙际抢畎号R摹的畫,老人看到仿黃公望的《九峰雪霽圖》,仿張大千的《仿張僧繇設(shè)色山水圖軸》,微微一笑,最后,仿任熊的《自畫像》前面,老人停了下來。這是清末畫家任熊染上肺病死去頭一年畫的,這年,任熊才三十四歲。畫中,任熊題寫了一首詞。老人駐足看了一會兒,輕聲念道: “莽乾坤,眼前何物?翻笑側(cè)身長系,覺甚事,紛紛攀倚?此則談何容易!試說豪華,金、張、許、史,到如今能幾?還可惜鏡換秦娥,塵掩白頭,一樣奔馳無計。更誤人,可憐青史,一字何曾輕記!公子憑虛,先生希有,總難為知己。” 直到這時,李昂和于靜蘭才發(fā)現(xiàn)老人。 他們扭過頭,靜靜地聽著老人念下去?! ?ldquo;且放歌起舞,當(dāng)途慢憎頹氣,算少年,原非是想,聊寫古來陳例。誰是愚蒙?誰為賢哲?我也全無意。但恍然一瞬,茫茫渺無涯矣!” 老人念得抑揚(yáng)頓挫,很有感情。李昂聽著,有一種感覺,任熊的這首詞,像是專門為老人寫的。李昂只看得到老人的背影,卻仿佛看到了他的一生?! ?ldquo;老先生,您要喝茶呢,還是買茶葉?”于靜蘭問道?! ±先瞬徽f話,念完了,仍舊看著墻上的畫發(fā)呆,只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ldquo;您喜歡什么茶?我們這兒普洱、龍井、鐵觀音、大紅袍,什么都有。”于靜蘭走到老人身邊,熱情地招呼著?! ±先宋⑽?cè)過臉,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卻并不答話?! ?ldquo;老先生?”李昂也走了過去,“你喜歡墻上這幾幅畫?” 老人又看看李昂,眼中閃過一絲猶疑的神色,迅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你很好,很好。” 李昂撓了撓頭,感到莫名其妙。 老人轉(zhuǎn)身走出店去了。 李昂和于靜蘭面面相覷,實在猜不出老人這一番言語和行為是什么意思。 “真是個怪老頭兒。”于靜蘭說道?! ±畎恨D(zhuǎn)回頭來,卻發(fā)現(xiàn),貼在墻上的每一張畫的畫名的第一個字,都圈了個圈兒,當(dāng)是老人用指甲劃出來的。李昂心中一驚,趕緊追了出去,然而,往天水街兩邊看,都沒看到老人的蹤影?! ?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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