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就是進步?

出版時間:2010-7  出版社:東方出版中心  作者:(英) G.K.切斯特頓  頁數(shù):316  譯者:劉志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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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吉爾伯特·基思·切斯特頓(Gilbert Keith Chesterton),何許人也?推理小說的讀者可能熟悉他。對,此人正是英國著名系列偵探小說《布朗神父》的作者。切斯特頓筆下的這位牧師偵探,深諳人性,以心理推導破案。雖然與福爾摩斯的物證推理大異其趣,不過,其神奇與魅力也一樣延續(xù)至今。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除了偵探小說家的身份以外,切斯特頓在我國一般讀者中的知名度并不高。鮮有人知道他還是杰出的記者、詩人、劇作家、插畫家、出版家、評論家、史學家、神學家、辯論家、思想家。切斯特頓不但涉獵甚廣,而且思想深邃。在20世紀初的英國,他曾是與蕭伯納、威爾斯等人齊名的文壇大家。就連其“夙敵”蕭伯納也贊譽他為“天縱奇才”.后世更有奧登、格林、卡夫卡、海明威、馬爾薩斯、博爾赫斯等名家對他推崇備至。然而,令人尷尬的是,切斯特頓身后并未享有應得的聲名.這種相對的冷落,有人認為主要是由于他所堅持的保守立場:切斯特頓并未參與肇始于19世紀后期的那場影響廣泛且深遠的現(xiàn)代主義運動;也因此,似乎更無銜接、啟發(fā)后現(xiàn)代社會文化的可能,但是,如果我們仔細研究他的思想與主張,譬如自由意志、公民權利、私有財產(chǎn)等,其實無一不是在承繼西方思想傳統(tǒng)的主流。而且,切斯特頓對現(xiàn)代社會發(fā)展提出的挑戰(zhàn),尤其是現(xiàn)代主義在思想界造成的混亂與失衡,卻有頗為獨特的分析、創(chuàng)想甚至準確的預言。另外,還有一派說法,認為切斯特頓雖然才華橫溢、學識淵博。

內(nèi)容概要

  吉爾伯特·基思·切斯特頓(Gilbert Keith Chesterton),何許人也?推理小說的讀者可能熟悉他。對,此人正是英國著名系列偵探小說《布朗神父》的作者。切斯特頓筆下的這位牧師偵探,深諳人性,以心理推導破案。雖然與福爾摩斯的物證推理大異其趣,不過,其神奇與魅力也一樣延續(xù)至今。

書籍目錄

被淡忘的大師——切斯特頓(代譯序)/1窮人的“土”趣味/1這世界不快樂嗎?/6消逝的中產(chǎn)階級/11百萬富翁與文字改革/16報紙的謊言/19體育與愛國/24倫敦的市聲/29成功指南/32童話的倫理/37世界變小了嗎?/41住院與監(jiān)禁/45科學的正反面/49英國鄉(xiāng)間的布爾喬亞文化/54科學的精確/58田史與啟示/62兩種英國史/66也談忠誠/70傳統(tǒng)信仰與民主制度/73傳教士與中國/76大沉船的啟示/80新祖先崇拜/84文明與進步/88快樂的意義/92怪人畫像/96正義之戰(zhàn)/100新潮的心理分析學/104自由與自主/108反對電影/112名存實亡/116文明與人類的衰落/120偵探小說的寫作誤區(qū)/123“五月花”與美國/126通俗文學與通俗科學/131維多利亞時代的遺產(chǎn)/135拿破侖百年忌辰/139組織與效率/143貝洛克的《奴隸國》/147英倫的美國化/151歷史教育/155青年革命/159誤讀中世紀/162歷史的浪漫未來的浪漫/167正視機器文明/171資本主義與財產(chǎn)所有權/175悠閑國與自由邦/179渴望奴役/184英國居士/188比鄰而居/191心理學與人的意志/195旁觀的英國人/199維新與進步/203論新舊文明/208厭“思”癥/212財富與權力/216城區(qū)保護/220舊詞翻新/224文藝復興精神的終結/228旅行的意義/232職業(yè)婦女與家庭婦女/236文化傳統(tǒng)的遺失/240喚醒原初的感動/244思想與口號/248個性與現(xiàn)代社會/251完整教育和一半教育/255識字不識字/258論散文/262改變就是進步?/266惡俗的定義/270職業(yè)教育觀/273無聊之樂/277現(xiàn)代人的思想惰性/281理想的偵探小說/285老道理新發(fā)現(xiàn)/289“開口稅”/294不神秘的東方/298論巨型雕塑/302變味的社會學/307民主與工業(yè)社會/311群虻的喧囂/314

章節(jié)摘錄

  協(xié)。我也不否認希望他能聽取我的意見.只要一想到先生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我就會忍不住笑出眼淚來。如果獨舞太為難他了,那我就會邀請西蒙斯、希欽斯尤其是阿契爾先生①助他一臂之力。他們四人可以圍成一圈,來一段群舞。阿契爾跳過兩三場以后準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但我必須立即聲明,所謂“變成另外一個人”,不是說他會脫胎換骨,而是指他馬上會變得面目全非。我們還是來談談這個“篝火”的問題吧。節(jié)日的篝火正在熄滅嗎?篝火的不再流行是否就意味著快樂的減少?根本不是。遠古時代,人類每逢喜事都會生起篝火以示慶祝?,F(xiàn)代牛津、劍橋的年輕學子,也愛圍繞篝火表達內(nèi)心的喜悅??梢婓艋鹩糜谙矐c的場合,實在是源遠流長的傳統(tǒng)。相反,只要用于可悲、可惡的目的,它就一定像流行服飾那樣,微不足道又來去匆匆。歷史上,主要是工5至工7世紀初,人類一度頗為嚴肅地使用過篝火。他們點燃熊熊大火,燒死了離經(jīng)叛道又死不悔改的反動哲人。那當然是懲罰的好手段,但終究還是被拋棄了。這是人類的一種黑色幽默(正如現(xiàn)代的社會學研究)。而且,也正因為它是黑色的,所以只是曇花一現(xiàn)——就像馬爾薩斯的人口論。或許,有人至今仍以為邪惡的烈火只與神學和教會有關。那么,就請容許我在此告誡各位:現(xiàn)在這團火焰又死灰復燃了——而且是在最進步、最現(xiàn)代的國家。美國人已經(jīng)學會了炮烙的刑罰。他們的行徑比15世紀的宗教狂徒更為惡劣。那幫教徒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目的是要排除異己、統(tǒng)一教會。而美國人殺人,則是要劃清黑白種族之間的界線。出乎意料的是,在這塊誕生過愛迪生和快餐文化的土地上,居然至今還居住著生殺予奪的宗教審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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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3條)

 
 

  •     切斯特頓的非虛構性散文
      
      
      
      威?休?奧登    王敖 譯
      
      我一直喜歡讀切斯特頓的詩和小說,但必須承認,在開始編這本文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多年沒有讀過他寫的非虛構性散文。我想,造成這種忽視的原因有兩個。 首先是他作為反猶分子的名聲。盡管他否認這一指責,而且他確實譴責過希特勒的迫害政策,恐怕他并不能完全擺脫這個罪名。
      
      我說過某一類猶太人傾向于做暴君,而另外某一類猶太人傾
      向于做叛徒。我真的這么認為。在對世界其他民族的批評里,
      說出這種明顯的事實并無不妥:說某一類法國人好色并不會
      被認為是狹隘的表現(xiàn)……我不明白為什么暴君不能被稱為暴
      君,叛徒不能被稱為叛徒,僅僅因為他們所屬的種族是因為其
      他原因,在其他情況下受到了迫害。
      
      
      
      這個辯解中的不真誠,體現(xiàn)在他悄悄地把民族(nation)一詞換成了種族(race)。對一個民族(包括以色列)、一個宗教(包括正統(tǒng)猶太教)或者一種文化進行批評,總是被允許的,因為它們都是人類思想和意志的創(chuàng)造:只要愿意,它們都可以自我改善。但另一方面,一個人的種族繼承不是他自身的力量可以改變的。即使某些道德缺陷或美德可以隨種族傳下去(無論如何也沒有證據(jù)說真有這么回事),它們也不能變成其他人進行道德評判的套話。切斯特頓在猶太人的種族問題上做文章, 這一點特別奇怪,因為在他那代作家中,很少有人在抨擊那些關于日耳曼、盎格魯撒克遜和凱爾特等民族的種族論的時候能比他表現(xiàn)出更多的輕蔑。我個人認為這應當更多地歸咎于他弟弟和希拉爾?柏勒克(Hilaire Belloc)的影響,以及“法蘭西行動”(Action Franaise),該運動的惡劣影響波及到了他們那代人,還有包括艾略特和龐德的下一代人。 盡管如此,他的作品還是留有令人遺憾的污點,雖然根據(jù)所有見過他的人的普遍證言,他是一個非凡的“正派”的人,寬厚熱心之極。
      
      導致我忽視切斯特頓的第二個原因是, 我曾想象他是一個他自稱的“快樂的報章作者”,一個談論“有趣”主題的每周隨筆的作者,寫的都是類似《我口袋中的發(fā)現(xiàn)》、《談臥床》、《獨腿的好處》、《一支粉筆》、《灰色的光榮》和《奶酪》這樣的文章。在他那代人里, 隨筆作為一種純文學形式還很流行。除他之外, 還有一批作家的名聲主要建立在他們在這一文體上的成就, 比如邁克斯?比爾博姆(Max Beerbohm)、盧卡斯(E. V. Lucas)、羅伯特?林德 (Robert Lynd)?,F(xiàn)在我們可以接受針對某本書或某作者的書評或批評文章, 我們可以欣賞一個關于專門的哲學問題或政治事件的討論,但我們不再能從那種突發(fā)奇想式的隨筆中獲得任何快樂。
      
      我反對奇思怪想的散文,同樣我也反對“自由”詩(切斯特頓也反對),因為盡管兩者都有優(yōu)秀的例子存在,但它們是例外而非規(guī)則。寫作沒有任何規(guī)則和限制,詩人沒有一個他必須確認的音步,散文家沒有一個他堅持的主題,其結果常常是對作家的個性和風格怪癖的重復和自我放縱的賣弄。切斯特頓在衣食無憂之后仍然堅持做每周寫報道這樣的單調(diào)工作,這使他的朋友和我都感到困惑。 因此本特雷(E.C. Bentley)寫到:
      
       他故意選擇這種生活。無疑,這是艱苦的生活,而同時,一
      種輕松得多的生活唾手可得。作為一個作家和詩人,他有已
      經(jīng)確立的地位和無窮多的想法;很多朋友期望他更多地利用
      自己的地位。但切斯特頓更喜歡做一個定期為出版物寫作的
      作家, 被關于時間和空間的鐵律所限定。趕時間交稿總是要
      折騰一番,腦子里裝一個截稿日期本身就是一個麻煩。
      
      
      無論切斯特頓做出這一選擇的原因和動機是什么,我很肯定這是一個錯誤。 “一個報章作者”,如卡爾?克勞斯(Karl Kraus)所說,“被截稿日期所激發(fā):如果他有更多時間他反而寫不好?!?如果這是對的, 那么切斯特頓本質(zhì)上就不是一個報章作者。他最好的思想和筆法不在他的每周隨筆之中, 而在那些他有足夠想要的時間和空間去寫的整部的書里(實際上, 在這本選集里,我選的文章很少來自他的隨筆全集)。 奇怪的是,雖然他很討厭十九世紀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那些唯美主義者,但他繼承了他們關于一個作家應該堅持不懈地做到“聰明”和精警的信念。當他醉心于一個主題,他才華橫溢,無疑是英語文學中最好的警句大師之一,但當他的想象力沒有充分發(fā)揮的時候,他寫出的會是令人氣結的自我戲仿,這種情況大多發(fā)生在他要趕截稿日期的時候。
      
      要在變老的時候“趕上”時代,理解年輕一代的想法和寫作,并做出明智的批評,這總是很難;對切斯特頓這樣一個操勞過度的報章作者來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根本沒時間足夠仔細地閱讀任何新書。 比如,他顯然足夠聰明, 如果從他對當代人類學的批評來判斷的話, 他也有足夠的本領寫出嚴肅的關于弗洛伊德的批評研究,前提是他肯花時間和精力合理地閱讀。然而,他的關于夢和精神分析的幾個輕率評論證明他并沒有那樣做。
      切斯特頓的非虛構性散文關注三個領域:文學、政治和宗教。
      
      我們的時代出現(xiàn)了兩種批評家,檔案學家和密碼學家。 前者帶著謹慎的精確去收集發(fā)表關于一個作者生平的所有能發(fā)掘出來的事實,從他的情書、宴會請柬到洗衣賬單,并設想關于這個人的一切事實, 無論多瑣碎, 都有助于闡明他的寫作。后者對待作品的時候仿佛它是一個匿名的、極度難懂的文本,而且它是用一種私密的語言寫的,如果沒有專家解碼,普通讀者休想讀懂。這兩種批評家無疑都會排斥切斯特頓的文學批評,并認為它過時、不準確而且膚淺。 但如果我們?nèi)柸魏我晃辉谑赖男≌f家或詩人他想讓哪一種批評家來評論他的作品,我對他的回答不會有什么懷疑。
      
      每個作家都知道他們生活中的某些事件(最多的是發(fā)生在童年)對他們的想象世界的形成,他們的所思所想,和對人性優(yōu)劣的褒貶,都有決定性的意義。他同時知道許多事情對他做人來說非常重要,卻和他的想象并不相關。比如在愛情詩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詩人所愛的人的身份并不能幫助闡明詩的內(nèi)容和風格。切斯特頓明白這一點。比如他認為, 如果我們知道狄更斯小時候被要求公開表演來取悅他的父親,我們就會更好地理解狄更斯小說的某些方面,所以他告訴我們這一點。另一方面,即使我們弄清楚關于狄更斯的婚姻失敗的所有細節(jié),那也不會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其小說,所以他略去這一點。在這兩個例子里,他顯然都是正確的。
      此外,盡管某些作家因為比其他人更“難懂”,因此無法期望得到更多的讀者,但沒有哪個作家覺得他需要被解碼之后才能被理解。另一方面,幾乎所有已經(jīng)獲得一些聲譽的作家都在抱怨批評家和公眾對他的誤解, 因為他們讀他的作品的時候不過是在尋找他們的先入之見。對他來說,仰慕者的贊揚,毀謗者的批評,都是出于想象出來的原因。 作家期待的批評家是這樣一種人,他們會驅散這些先入之見,讓讀者帶著新鮮的眼光去看待作品。
      
      切斯特頓異常善于清除俗見。人們普遍認為,真誠的人會真誠地說話, 而不停地開玩笑的人是不真誠的。這并不是無稽之談,因為大多情況下的確如此。但這是有例外的,正如切斯特頓指出的, 蕭伯納就是例外。公眾誤解了蕭伯納,覺得他不過是個小丑,但事實上他絕對是個極其嚴肅的說教者。在對勃朗寧的評論中,切斯特頓指出,在勃朗寧僅僅是沉湎于他對怪誕的熱愛的時候,很多崇拜者誤把他的一些段落的相對晦澀當作思想的精深。還有, 他向我們指出史蒂文生作為一個敘事者的缺陷并非因為他過于裝飾的風格,像傳統(tǒng)認為的那樣,而是因為他的風格過于精簡,只告訴讀者關于人物的最本質(zhì)的東西,其他一概不提。結果是,對作者的誤解有時候是因為新聞報道和文學閑話,但有時候要歸咎于作者本人。吉卜林當然樂于把自己描繪成一個愛國并且最敬仰尚武精神的英國人。在一篇極為可笑的文章里,切斯特頓令人信服地證明了吉卜林是個沒有地方性根源的世界主義者, 而且他引用吉卜林自己的話作為證據(jù):
      
      如果英格蘭就像她的外表那樣
      我們會盡快拋棄她,但她偏不是。
      
      愛國者愛國家多少是因為那是他自己的國家。而英格蘭必須是個強大的力量,吉卜林才會愛她。對于吉卜林的軍國主義,切斯特頓說:
      
      吉卜林的主題不是戰(zhàn)爭所需要的勇氣,而是屬于工程師, 或者水手,或者騾子,或者火車機車的相互依賴和效率……吉卜林傳授的真正的詩,或者“真正的傳奇”,是關于勞動
      分工和所有貿(mào)易秩序的傳奇。他歌頌和平的藝術要比他
      歌頌戰(zhàn)爭的藝術準確得多。
      
      
      切斯特頓的文學批評充滿這樣的判斷,它們一旦出現(xiàn)就會顯得如此正確,以至于我們無法理解為什么自己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它們。如今這樣的說法都已經(jīng)顯而易見:社會主義者蕭伯納絕非民主黨人,而是一個偉大的共和主義者;有兩種民主派,司各特那類人看重所有人的尊嚴,狄更斯則著眼于所有人的有趣和多樣;彌爾頓實際上是個唯美派,他的偉大“不依賴于道德的真誠或者任何和道德相關的東西, 而僅僅依靠風格,這種風格與內(nèi)容異乎尋常地分離;不論伊麗莎白時代多么輝煌,它還是不夠開闊”,那是一個在文學上追求智巧,在政治上充滿陰謀的時代。然而,切斯特頓是第一個做出這些判斷的人。因此,我把他列為很高明的批評家。
      
      出于各種原因,我很少選切斯特頓討論歷史和政治的文章。切斯特頓不是一個歷史學家,但他擁有必要的才能和地位來讓公眾了解到歷史學家的觀點,比如柏勒克對輝格派版本的英國歷史和對人文主義的文化史的挑戰(zhàn)——對任何四十歲以下的人來說,他們很難認識到這兩種歷史寫法曾被想當然地接受的程度曾有多深,即使到了我的少年時代它們還是大行其道。當時的學校教科書教給我們的是,當傾向天主教的、想當暴君的斯圖亞特家族被除掉了,新教的繼任就確保了通向自由、民主和進步的道路暢通無阻;他們還教給我們,以羅馬帝國衰亡為結束的文明在十六世紀重生了,而兩者之間是十二個世紀的野蠻、迷信和狂熱。如今每個有見識的人都明白這兩種說法是不真實的。1688年“光榮革命”的政治后果是把這個國家的政府交給一小群財閥, 這種狀態(tài)顯然持續(xù)到了1914年,甚至可能直到1939年;不管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意味著什么,它們都不是理性對狂熱的反動——相反,更公正的描述是,它們是對中世紀后期教養(yǎng)過度的邏輯的反動。對于這種觀念的變化,切斯特頓盡到了不小的責任。任何爭議性的寫作都會遇到的文學問題是,一旦它贏得了勝利,普通讀者的興趣就會下降。論爭總是包含著論辯性的夸大其詞,正因為這樣, 一旦我們忘記了論辯另一方的夸張,我們就會非常的警覺和挑剔。因此,切斯特頓堅持贊賞十二世紀的所有好處,而對其所有缺陷進行粉飾,這在他的時代是必要的,如今看來卻像一個浪漫的白日夢。 同樣,我們也不認同柏勒克《奴性的國家》中的論調(diào):修道院被解散以后,如果王權能取得它們的收入而不是讓它落到少數(shù)臣民手里,那么王權本可以用權力把這些少數(shù)人控制住,同時又為普通人的利益著想。一些國家(比如像法國這樣的王權仍然高于貴族的國家)的歷史并沒有為這樣的樂觀主義提供證明。財閥們只對賺錢有興趣,而那些急于揚名的君主要比他們更有可能把國家的財富浪費在對外征服上。
      
      切斯特頓對現(xiàn)代社會的否定性批評,他對龐然大物、大買賣、大商店的不信任,以及他對未受引導和未加控制的技術發(fā)展所帶來的后果的示警,在當今甚至比在他的時代更正確。他支持的政治信念是,一個好社會應該是一個小私有者的社會,他們的大多數(shù)生活在鄉(xiāng)下,這聽上去很有吸引力。在我看來,他對十八世紀法國人和美國人政治觀念的否定剛好適用于他自己:“他們的理想很偉大;但是沒有哪個現(xiàn)代國家能小到足夠的程度去實現(xiàn)任何這么偉大的東西。”在二十世紀,要出現(xiàn)他理想中的英國,前提必須是嚴格控制出生率,這是一個他的性格和宗教都不會讓他去推薦的政策。
      
      在討論國際政治主題的時候,溫和點說,切斯特頓是不可靠的。他似乎相信,在政治生活中,信仰和道德之間有直接的關系:一個天主教國家堅持真正的信仰,它要比一個新教國家在政治上表現(xiàn)得更好。法國、奧地利和波蘭是可信的,而普魯士不可信。因此在他成年的早期,他相信對世界和平最大的威脅是普魯士的軍國主義。1918年普魯士被擊敗之后,他繼續(xù)持此看法,以至于當1933年希特勒上臺的時候他把這誤讀為一種普魯士的現(xiàn)象。且不論使其成功的經(jīng)濟狀況,國家社會主義運動本質(zhì)上是天主教的巴伐利亞和奧地利對它們過去曾臣服的俾斯麥的新教普魯士的報復。希特勒是一個墮落的天主教徒, 這并非偶然。哈布斯堡帝國說德語的少數(shù)民族的民族主義一直都是種族主義的,而反猶主義的溫床是維也納而不是柏林。希特勒自己憎恨普魯士的容克貴族們,并計劃在贏得戰(zhàn)爭后把他們?nèi)w清洗掉。
      切斯特頓早年是唯一神派教徒,后成為英國國教徒,最終于1922年改宗羅馬天主教。如今再來讀1905年出版的《異教徒》(Heretics)這樣的書,我們會對他沒早就改宗而感到驚奇。
      如果說他對新教的批評不是非常有趣,這并不是他的錯。新教神學在那個階段處于低潮,克爾凱郭爾還沒被重新發(fā)現(xiàn),而卡爾?巴特還沒被翻譯過來。小角色如印格教長(Dean Inge),說不清道不明的巴恩斯主教(Bishop Barnes),以切斯特頓的思想能力而論,對付他們是太容易玩的游戲。而他最出色的地方是他對那些自詡純粹客觀和“科學”的人類學者、心理學家及其同類所隱藏的教條的揭露。沒有人在議論神話學和多神論的時候比他更有才智。
      
      批評上的判斷和個人的趣味是常常重疊在一起的不同類型的評價,但它們極少完全吻合。總體上而且說到底,批評上的判斷是一個公共的事情;我們可以在我們認定的藝術的優(yōu)劣上意見一致,但我們的個人趣味是各異的。對我們每個人而言,我們喜歡讀一些作家而不管他們的缺陷,而另一些作家,他們所有的優(yōu)點也沒給我們多少樂趣。要讓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作家是讓我們“有同感的”,他的和我們的想象的偏好一定存在某種親緣關系。正如切斯特頓所說:
      
      在每個藝術家的頭腦的背后都有某種類似于建筑的模式
      和類型的東西。任何有想象力的人所擁有的原初的品質(zhì)是
      意象。它仿佛是他夢境中的風景;那個他希望制造或者
      愿意徜徉其中的世界;他自己的秘密的行星上的奇花異
      獸;那種他愿意去思考的東西。
      
      這對每個讀者的頭腦來說也是同樣真實的。我們個人的模式在生活中成型很早,大概在十歲之前,而不同的是我們批評上的價值的尺度,我們需要很多的時間和經(jīng)驗才能得到。在《小精靈國的倫理學》里,切斯特頓告訴我們他自己的模式是如何從童話故事中得來的。如果說我總是喜歡讀他,即使是他最傻的東西,我肯定其中的原因在于我自己的模式里有很多元素是從同樣的來源中得到的。(我們之間有一個隔閡:切斯特頓對音樂沒感覺和理解。)我知道有這樣的人,因為我遇見過,格林和安徒生對他們意味著很少的東西,或者完全沒意義:切斯特頓不適合他們。
      
      
      
  •     平民笑話 1908/3/21
        
        我堅信所有粗俗的想法都有價值,尤其是老百姓當中流傳的各種笑話。這類笑話,一旦你抓到了它的笑點,就能發(fā)現(xiàn)其中蘊含的精妙哲理。只可惜,有些人洞察力驚人,但卻不擅表達,于是只好裝瘋賣傻,故作驚人之語。雖有十分精微的發(fā)現(xiàn), 卻又不得不借助粗糙的語言來表達。記得以前麥克斯?畢爾邦(注1)曾經(jīng)分析過最受老百姓歡迎的俗笑話。他把這種笑話分為三類:有關身體的,有關異類的(如外國人),以及有關臭奶酪的。畢先生自認為能夠領會前兩種笑話,可是我看倒未必。因為要懂得粗俗的幽默,光靠幽默感是不夠的。你還得像我一樣,夠粗俗、夠草根??墒窃蹅兊淖骷蚁壬∏《嗔艘稽c名士的派頭、少了那么一點草根味。關于身體的笑話,譬如首相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帽子上,很顯然,我們?nèi)炭〔唤脑虿恢煌A粼谥w殘缺、受損的表面。倘真如此,所有的葬禮豈不都成了嘲笑的對象?如果只是東西掉在地上,也一樣沒什么好笑的。至于落葉和夕陽,更加不會讓人發(fā)噱。看見房屋倒塌,你不可能笑得出來。假如天上的飛鳥像冰雹在眼前墜落,恐怕也難讓我們莞爾一笑??墒牵吹接腥送蝗灰黄ü砂c坐在馬路當中,就肯定會讓人大笑不止。你仔細想想其中的原因,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這笑并不是沒有來由的。實際上,它不但蘊含著深刻的道理,甚至可以上升至宗教的高度。屁股壓扁帽子的笑話,本質(zhì)上已經(jīng)涉及嚴肅的神學問題,即所謂雙面人性的問題。這類笑話都指向一個基本的悖論:人比他周圍的一切都更優(yōu)越,但同時又無時不刻受制于周圍的一切。
      
        至于嘲笑外國人的現(xiàn)象,背后也隱藏著同樣精深的道理。這類玩笑觸及到更為隱晦而敏感的問題,也就是人對和自己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的事物抱以怎樣的態(tài)度。完全陌生的東西是不好笑的。比如棕櫚樹,英國人才不會沖著它發(fā)笑??墒羌偃缭谖覀兪煜さ纳系鄣哪樕希觾善卜▏说暮诤?,或者換一張非洲黑人的臉,那就肯定會讓人忍俊不禁。聲音也是一樣。大自然的天籟,像是風雨聲、野獸的吼叫聲,并無任何可笑之處。但是如果有人說話怪腔怪調(diào),那就不免讓人噴飯了。當然,在這種場合,紳士淑女最好還是盡量克制,保持一點風度。
      
        記得畢爾邦說過,他能理解前兩種笑話的智慧與幽默,但是坦言不明白臭掉的奶酪有什么可笑之處。這個我倒是可以幫助解答。畢先生大概以為,這類笑話之所以逗笑,是因為笑料比較粗俗、低級??墒菍嶋H上,臭奶酪的笑話都包含著相當精深的道理。換句話說,這也就是畢先生找不到笑點的原因所在。臭奶酪的笑話和外國人、摔跟頭的笑話一樣,它所以滑稽可笑是因為它顯示了一種十分奇妙的變化,或者說一種逾越。腐臭的奶酪象征著無機物向有機體的轉變,象征著物質(zhì)煥發(fā)生命活力的奇跡,象征著生命的起源。而恰恰在生命起源這類嚴肅的問題上,老百姓是最放得開、最喜歡開玩笑的。譬如有關婚姻的笑話,就極其放肆、口無遮攔,因為婚姻畢竟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反過來,老百姓從來都不開“自由戀愛”的玩笑。因為他們知道,所謂的自由戀愛只是矯揉造作、極不自然的東西。
      
        實際上,老百姓的笑話,其精髓并不在字面上,而在于其中蘊含的哲理。說來也奇怪,粗俗的笑話雖然未免夸大不實,但卻往往能夠直指事物的本質(zhì)與核心。比方說,我們都清楚,絕大多數(shù)的婆婆并不會刁難、欺負她們的兒媳。事實上,這些老人大多既能干、又善良。我個人所認識的婆婆,就都很值得尊敬。然而,既便如此,還是不能否認漫畫中的惡婆婆形象是何其生動。它讓我們知道,做個好婆婆是多么不容易。漫畫總是把壞婆婆畫成兇惡的怪獸,以此向讀者表明好婆婆才是真正的主題。同樣的,還有悍婦和“妻管嚴”的漫畫形象。這些當然都是藝術夸張,但畢竟還是有其現(xiàn)實基礎的。相比起來,時下有關婦女受壓迫的種種傳言,則完全屬于無稽之談?,F(xiàn)在,即便是最優(yōu)秀的知識分子都一致認定,在今天的民主社會里,女性仍然是男性的財產(chǎn)與奴隸,其地位只相當于男人的床和澡盆子。可是如果你去翻翻老百姓愛看的漫畫,就會發(fā)現(xiàn)咱們的一家之主正趴在床下,躲他那個兇悍的女傭呢。這當然不是事實,但卻更近于真相。因為全天下的丈夫都明白,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的太太當做傭人,更不可能真的做出這種事來。這幅漫畫道出了事實的真相,不容易察覺的真相。它很難用語言說清楚。如果一定要的話,大意是說:就算男人身為一家之主,他也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傀儡。
      
        另外,正因為粗俗的笑話往往一針見血,所以它甚至還具有一定的前瞻性,可以預言事物的發(fā)展。要是你想知道我們社會的發(fā)展前景,我勸你別聽那些現(xiàn)代社會學的趨勢預測;就連大作家威爾斯的《現(xiàn)代烏托邦》也可以放在一邊。當然,如果你欣賞他誠實的觀點和矯健的文筆,那還是很值得拿來一讀的。假如你迫切想要知道未來的趨勢,我倒建議你好好研究一下《笑林》、《鱗爪》之類的漫畫雜志。仔細看看那墨黑的石碑上究竟鐫刻著什么神諭。因為那些玩笑與漫畫,雖然看似粗鄙,卻真實的折射出我們英國人的某些習性和現(xiàn)實的欲求。而這些在現(xiàn)代烏托邦和社會學的預測當中,你是不可能找到的。如果真要預知未來,我們就不該看人類的研究成果,而要看人類的研究對象。
      
        我想舉兩個例子,以此證明一般的笑話和英式幽默其實遠比最專業(yè)的科學觀察更具前瞻性。上次普選之前,朝野一度為華人勞工的問題(注2)吵得沸沸揚揚。當時,政客與民眾的口吻就存在很明顯的差異。反對華工的政客發(fā)言極為謹慎。他們一再表明只是反對雇用華人勞工,但決不與中國人為敵。根據(jù)他們的說法,那純粹是法律公正的問題,是契約中某些條款是否違憲的問題。按照他們的說法,假如換成卡菲爾人或者英國同胞,他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判決。這番話聽來確實相當坦誠而開明。相比之下,老百姓的玩笑話就顯得十分粗俗了。他們坦言,之所以抵制華工,僅僅是因為看不慣中國人,排斥外國人。翻開流行的小報,那里充斥著對長辮子和黃皮膚的冷嘲熱諷。表面上看來,自由派政客提出反對,是基于對國家機要文件的正當質(zhì)疑。而激進的民眾卻似乎只會毫無理性的嘲笑和起哄??墒菍嶋H上,老百姓是對的,因為華人勞工確實有諸多惡劣的表現(xiàn)。
      
        還有個更有趣、也更切近當下的例子。坊間的小報總是固執(zhí)的把“新女性”和女權主義者弄成又肥又丑的形象:厚厚的鏡片,松松垮垮的衣服,風風火火的騎著腳踏車。坦白說,這完全不符合事實。婦女解放運動的領袖長得一點都不丑;多數(shù)人其實相當?shù)那逍泷厚弧K齻儗λ囆g與穿著也并不缺乏品味。許多人在這些方面反而過于執(zhí)著,到了令人生厭的程度。然而,盡管如此,老百姓卻并沒有看走眼。他們的直覺是對的:在這場運動當中,無論對錯與否,確實存在著一種對女性尊嚴的漠視,一種要把女人搞丑搞怪的傾向。這些新女性由衷的藐視傳統(tǒng)女性的高貴形象。于是乎,我們在街頭巷尾、議會大廳里,一再目睹原本聰慧、端莊的淑女變成《漫畫周刊》里滑稽可笑的模樣。暫且不論漫畫的呈現(xiàn)是否公允,但其中的預見卻是極為準確的。我們粗俗但心態(tài)健康的百姓意識到,某個潛在的敵人已經(jīng)露出她的嘴臉,并正在對傳統(tǒng)價值造成威脅。似乎,圣經(jīng)上的預言眼看就要實現(xiàn)。因為天底下所有健康人都最痛恨兩種人:不懂得自尊的女人、太在乎自尊的男人。
        
      注1:麥克斯?畢爾邦(1872-1956),英國作家、插畫家、戲劇評論家,尤以幽默諷刺散文著稱。
        
      注2:南非的英國礦主從中國輸入大批勞工,迫使其在極其殘酷的環(huán)境下工作。此舉在英國國內(nèi)引起輿論嘩然,尤其是引發(fā)了勞工運動分子的強烈抗議。直到1910年所有“奴工”才被遣送回中國。[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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