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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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漂泊了一輩子，無論是他的肉體還是他的精神他的感情，曾經(jīng)那樣久地無所依附，按照客家的規(guī)矩，遺骨先入罌再入土為安，是他最穩(wěn)妥的歸宿。從此他可以憩息在地下，緊緊貼著冠豸山的泥土，這是他眷戀了一生的土地。我想，我要挑一只紫色的罌來裝爺爺?shù)墓侵场Ｊ堑?，紫色。這是爺爺?shù)念伾?/p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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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冠豸山下部 北方


章節(jié)摘錄
　　奶奶總是在這個時候從黑暗中向我走來?！　　澳銈兗乙财??！蹦棠淘谡f到我們家的人和事的時候，很少說“我們家”或者“咱們家”，而說“你們家”，好像她不是我們家的人似的。有時她也會說“我們家”，那全看她說話時的身份和角度了。她老人家常常于似乎漫不經(jīng)心中調(diào)換一個字，就使人物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微妙的變化和轉(zhuǎn)換。奶奶是語言天才，這一點我在后面還要講到?！　　澳銈兗乙财?，輩輩人總要出一個頭疼。輩輩都是這樣。人再少，是一個，人再多，也是一個。你爺爺，你滿姑，疼起來無藥可救，次次人就像死過去一樣。到了你們這邊，就是你?！蹦棠陶f這話時，口氣憤慨而惋惜，頗有些為我抱不平的意思?！　∥覀兗以趺磿@樣呢？是我們家人的血液里有什么毛??？如果真有什么毛病的話，又為什么只傳給一個人？或者它昭示著什么？上蒼——如果有的話——通過每一輩人中的這一個，向我們這個家族昭示著它的神秘意志？　　奶奶的話在另一個人那里得到了印證?！　　八@頭疼，是祖上帶下來的，無藥可治。她祖上殺人過多，家中殺氣太盛，看她從脊柱到頭頂有一道青光，在黑暗中看去就像一把利劍，總想躍出軀殼沖向太極，太極自然不能不管，這把劍就被鎮(zhèn)住。鎮(zhèn)住時，她就沒事，鎮(zhèn)不住時，這光在頭頂左奔右突跳躍不去，那時候她就頭疼。跳得越兇，她疼得就越厲害。”　　說這話的人是在我一次頭疼大發(fā)作時丈夫帶來的，據(jù)說此人有特異功能?！　〈巳嗽陉P(guān)掉房間里所有的燈上上下下看了我足有五分鐘之后，背著我對丈夫說了上面那些話。隨后他又到屋里，打開燈對我說：　　“你祖上一定有什么事未了。此事一日未了，一日便要有人受罪。還是抽空回老家看看，有什么該做未做之事吧。”　　桑塔納2000以平均四十公里的速度在山路上盤來繞去。我緊緊閉著眼睛，感受著頭疼與藥物兩種力量之間的格殺與角斗?！　☆^疼是從飛機上開始的?！　”緛硪磺卸己苷?。周圍的人在看報紙。我心里很平靜。空中小姐們在第二次送水。我注意到有一位小姐的兩根眉毛畫得不一樣，右眉挑得略高了一些，這使她看上去有一種特別的味道。也許她自己也發(fā)現(xiàn)了這點，所以她每天都有意這樣處理她的眉毛？我正在這樣想的時候，頭部深處突然有一根末梢神經(jīng)“?！钡靥哿艘幌?。只一下，如微風掠過草尖那么讓人不易察覺，只有我知道，它又要來了。　　跟以往一樣，時針剛剛邁過下午五點，它就來了?！　∶看味际沁@樣，它來勢兇猛。像是有人往我的血管里注人了好幾個大氣壓，血管忽隆隆地膨脹起來。周身血液在肆虐地流動，一下下撞擊著血管，像鐘擺那樣清晰。每當這時我都能感覺到，顳動脈藍幽幽地暴凸起來，兩條蚯蚓似的趴在太陽穴兩側(cè)，匍匐著像要爬動。　　最難受的是眼球，腫脹得快要從眼眶里掉出來。我讓它們緊緊閉著，本能地用雙手捧住頭，可又不敢使勁，仿佛那是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只要再加上一點壓力就會砰然碎裂?！　∨?，我想吐。　　司機緊張地斜我一眼。從我一上車他就一直在觀察我。他大概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厲害的頭疼。這個人可別死在我車上，沒準他現(xiàn)在正在這么想，因此他有點緊張。我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是我知道，它這會兒肯定丑陋不堪得像團抹布，灰里透白，爬滿淚水?！　　澳€挺得住吧？快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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