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羅傳Ⅲ·尋香

內(nèi)容概要

最初見到“摩合羅”是在元雜劇中偶然看到元人孟漢卿所著的《智勘魔合羅》。這一出戲并非是才子佳人、王侯將相等老生常談的故事，基本上可以算是公案戲。在戲里，壞人李文道謀財害命，殺兄奪嫂。其嫂劉玉娘不從，反被誣為下毒殺死親夫的惡女，被判死罪。而河南府六案都孔目張鼎為劉玉娘平反，在整個勘案過程中，一個賣魔合羅的人成了此案的關(guān)鍵。    當時看了這出戲，便對魔合羅的印象很深。據(jù)《東京夢華錄》、《武林舊事》、  《歲時紀異》等書記載，魔合羅又名磨喝樂、摩堠羅、摩喉羅孩兒，宋元時期流行于民間，婦女小孩兒多用它“乞巧”。    2006年秋天，我從明尼蘇達搬到南卡羅來納，我的先生也正式成為了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的東亞歷史學(xué)教授。我的空暇時間就多了許多，不必再沒日沒夜地工作，因而有時間構(gòu)思一部長篇小說了。    不知為何，一開始想，便想到了“摩合羅”，一想到摩合羅，就沒有辦法把它從腦海中趕出去。想來想去，想成了現(xiàn)在的這一篇《摩合羅傳》。因為從摩合羅的讀音聯(lián)想到八部眾中的摩呼羅迦，讀起來真的也很像，所以也便很自然地寫到了八部眾。    也許是因為一直與歷史學(xué)家們來往的緣故，我不太喜歡杜撰一個完全虛無的世界，我更喜歡在過去的歷史中找到一些讓人嘆息的細節(jié)，然后聯(lián)想并創(chuàng)造。對于過往歷史的愛好，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如同以前在國內(nèi)旅游，我便不喜歡去九寨溝之類的景點，反而更愿意去峨眉青城之類有著悠久文化傳統(tǒng)的地方——站在一座橋、一座塔哪怕只是斷壁殘垣上，如果你知道幾百年前，或者是幾千年前，有一位史書上的人物也同樣與你一般站在此處，他們也曾經(jīng)生活過、思想過，雖然已經(jīng)死去多年，但他們的名字仍然被世人所記憶著，這豈不是一件既浪漫又感慨的事?    《摩合羅傳》可以說寫的是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故事，故事很長，里面有許多分枝，也提到了許多中國的神話傳說。對于我來說，轉(zhuǎn)世是一件既浪漫又哀傷的事情。六道輪回這種學(xué)說，在我看來，是印度人最重要的發(fā)明之一。有了轉(zhuǎn)世，人們便可以不畏生死，死亡不再只是終點，也成了起點。這正好補充了中國人合生取義的信念，在這個世上，有一些事情是比生命還重要的，中國人之所以有這種大無畏的勇氣，也多少是因為轉(zhuǎn)世的觀念。    兩個人之間的愛情，不會因為死亡而消失，從上一世帶到了下一世，甚至到了三生之后。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從來不會相信所謂的?？菔癄€的愛情，正因為不相信，在小說里，反而一再提到只有傳說中才有的幾世不滅的愛情，連自己都覺得是有趣的反差。    在整個摩合羅的故事中，還會有許多人死去，死亡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每一天每一秒都在發(fā)生，只不過未必就會真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然而死亡有時會一下子來到，讓人猝不及防。    也許是受到了一些書和一些人的影響，似乎我在處理死亡的時候，也開始流于冷靜到近乎冷酷的漠然境地，這樣的一種處理方式，也不知大家是否能夠接受。    其實生死對于一個相信輪回的人來說，應(yīng)該不是第一重要的事。生命并沒有真地結(jié)束，只不過是另一個開始罷了。    不是嗎?

作者簡介

飛花，1999年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曾經(jīng)與今何在、燕壘生、蔡駿同期獲得榕樹下全球中文原創(chuàng)網(wǎng)舉辦的第二屆網(wǎng)文大賽十佳小說獎。作品得到蘇童、莫言、余華、王安憶、陳村、馬原等作家的高度評價。
  2001年赴美，逐漸淡出文化圈，2005年開始，為國內(nèi)幾大知名奇幻、言情雜志撰文。
    經(jīng)典作品：《摩合羅傳》系列、《大漠流華》系列、《1911瞬息浮生》、《藏地異檔案》、《龍少女之斷代史》、《成化年間的愛情故事》、《分合鏡》、《煙花不堪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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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目錄

第十三章　世人和我　都很無奈第十四章　又見楚衣第十五章　瓔珞的秘密第十六章　如果有明天第十七章　提婆達多的悲哀最終章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后記　何妨醉臥一襟秋

章節(jié)摘錄

　　第十三章 世人和我 都很無奈　　第一節(jié) 　　流火想，瓔珞到底還是與以前不同了。　　他借著月色反復(fù)賞玩著手中的絹畫。這一夜的月光并不十分明朗，海邊起了薄霧，點點星辰便如同被罩在輕紗之后，氣若游絲地散發(fā)著微光。然而那光卻又是頑強無比的，若是人錯以為星光已經(jīng)熄滅了，在某一個合適的時機，它們又會驀然出現(xiàn)，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瓔珞便坐在他身邊的一塊大石上，身邊的地上七零八落地放著幾只酒壇。在過去的幾個時辰之中，他們兩人一直這樣向海端坐，他低著頭研究手中的絹畫，并不曾抬頭看瓔珞一眼。然而瓔珞的一舉一動，卻都落入他的眼中?！　…嬬笪嬀贫??！　∷?，其實瓔珞并不能真的算是一個人或者是半神吧！ 　　她的生命到底是虛假的，他不能確知是什么原因可以使一個死去一百年的人又一次有了生機，能說能動能使用法力，甚至能夠飲酒?！　“倌昵暗沫嬬笫堑尉撇徽吹?，然而此時，當她開始飲酒之后，便不停地飲下去。雖然飲得很慢，卻一直在飲，原來她的酒量也如此地令人咋舌。　　不可望盡的天邊，是偶然飛掠而過的漁船，不知來自何方，也不知這一去到了哪里。海鳥很多，倏然來去，飛行的跡象不可捉摸。人是這樣一種動物，如果一直不曾開口，那么便仿佛會永遠沉默下去。如果一旦開口說話，似乎就會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半神和妖大概也是一樣的吧！　　瓔珞比以前更加沉默，似已打定主意，絕不會首先開口說話。而流火也不再是百年前那輕狂的小妖，惜字如金，三緘其口?！　扇说瓜袷琴€氣一樣，越是沉默，便越要沉默下去?！　≡S是這樣沉默著的關(guān)系，他到底還是無可避免地想起了無雙。　　飛鳥飛翔的姿態(tài)帶著動人心魄的驚險意味，等待它們捕捉水中的小魚，令人無由地焦躁不安。疾沖而下的結(jié)果，可能一無所獲，也可能滿載而歸。但無論得到了多少，卻似乎永遠沒有厭足的時候?！　×骰鸬哪抗馔诮伄嬛?，周遭的一切，哪怕是最細小的變化都不曾逃過他的眼底。他想，若是無雙，大概早已經(jīng)東拉西扯地說了許多不相干的話了?！　∵@樣想的時候，他便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離別之后，她會否感覺到一絲悲哀呢？　　　他猛然驚覺自己的神情似有些異樣，一種陌生的東西正在悄然出現(xiàn)，這東西使他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尷尬，是溫柔嗎？雖然無法看見自己的眼睛，但他也同樣感覺到自己一閃而逝的溫柔目光?！　　笆羌嵘桨?！”瓔珞淡淡地說?！　×骰饹]有回答，這其實正是他心中想的地方?！　　耙话倌昵?，你住在那里，不就是因為多方查探后，知道那里是你母親死前最后到過的地方嗎？”　　“為何你會知道這些？”　　“因為另一個摩合羅的下落一直是我族中人最關(guān)心的事情?！薄　×骰鹋雎灾牡椎牟话?，一百年前的瓔珞，天之驕女的瓔珞，為何會愿意接近如同他一般的妖怪呢？在見到他的時候，瓔珞便已經(jīng)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可是她對于他來說，卻如同是一個深潭。潭水清可見底，讓人乍一見之下，以為那水潭很淺，但若是真的落人潭中，便會發(fā)現(xiàn)，原來這水潭深不可測，只是因為水很清澈，讓旁觀的人產(chǎn)生了錯覺罷了?！　∷麉s只是固執(zhí)己見地深愛著她，那愛是一見鐘情的，前生便已經(jīng)注定，前情雖不可知，但早已深入骨髓，乍然相見之下，唯有墮入其中，是冥冥中的注定，也是自己的懶于逃避。　　又何必逃避什么昵？如果這是再次降生于此世間的宿命?！　×骰痣x開海邊時，瓔珞似已經(jīng)有些微醺了。兩人的親事再次不了了之，誰也沒有認真地探究是否一定要找到摩合羅后才可成親，或者有一些事情，一直是想要去做的，但不過是心底一個秘密的愿望，只是因為不能實現(xiàn)而變得更加珍貴，若真的讓它成為了事實，才發(fā)現(xiàn)，也不過如此。 　　他心中并不是真的動念與瓔珞同去尋找摩合羅，而瓔珞似乎也全無這樣的心思。但他仍忍不住回首，見瓔珞于淡然如水的月光中，單薄憔悴，如同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紙人?！　∷男谋悴挥傻么掏矗嬬?，人的生命到底是為了什么？只是為了使相愛的人受傷害嗎？若是如此，你的復(fù)生又是為了什么？只是為了繼續(xù)百年前未完的傷害嗎？　　第二節(jié)　　若隱若現(xiàn)的琵琶聲，使流火停住了腳步。吉蔗山近在眼前，山下的那條大河橫亙而過。他看見不遠處小小的村落，琵琶聲便是從那個村子里傳來的?！　∷⒎鞘且粋€酷愛音樂之人，卻仍然被那琵琶聲打動。他也曾聽過由高超的藝人所演奏的音樂，甚至是緊那羅族可以控制人心智的樂聲，卻都與此時聽到的琵琶聲不同?！　∵@樂聲，說不上有哪里不妥，其實是極高明的藝人也未必能演奏出來的美妙音樂，然而古怪的是，在這樂聲里，卻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粋€樂人，必會將自己的感情投入到音樂之中，若只是置身事外地冰冷地彈奏，這音樂必不可能是好的音樂。多少年來，藝人們或者是聽眾都是這樣奉為真理地相信著。只不過現(xiàn)在所聽到的樂聲，卻已使這真理顛覆?！　×骰鹉駜A聽，全無情感的音樂，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他？　　他循著樂聲走去，見到村前一棵高大的桑樹，樹下坐著一名老者。老者手中抱著的琵琶似是多年的舊物，灰蒙蒙的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處，然而老者的手指輕撥間，偏又發(fā)出珠玉般的聲音。　　一曲彈畢，那老者抬起頭，微微一笑道：“許久沒有知音人了，客人遠來，不如再聽一曲。”　　老者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劃過， “錚”的一聲輕響，流火心里一動，琴聲中隱含殺機。他仔細審視著老者，只是一個普通的鄉(xiāng)野老漢，身上穿的灰布衣服，縫縫補補，也不知有多少補丁，腳上著一雙幾乎就要破爛的草鞋。老者須發(fā)皆白，眉目甚為平和，若說他心存殺機，為何目光卻又如此坦蕩?！　『雎牪輩仓?。瑟瑟”作響，流火目光輕轉(zhuǎn)，只見一條紅色小蛇正從草叢之中游了出來，停在老者身前，蛇頭高高地昂起，作勢欲搏?！　∧抢险弑闳绮灰姡讣矎?，音樂聲驀地高亢起來，如同利箭般劃破天宇。流火也不說破，冷眼旁觀，還會有什么樣的伎倆？　　那小蛇驀地躍起，張口向著老者飛撲，那老者安然端坐，穩(wěn)如泰山。眼見小蛇就要咬中老者，老者仍然沒有任何行動。流火也仍然鎮(zhèn)定自若地旁觀，全沒有插手的意思?！　『鲆娨坏腊坠忾W過，空中的小蛇似也知道厲害，雖然身在半空之中，卻仍然身子一扭，硬生生地躲過那道白光。小蛇落在地上，全神戒備，口中不時發(fā)出“嘶嘶”之聲。　　那白光也停了下來，卻原來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手中持著一把亮閃閃的寶劍。這少年不過是弱冠年紀，眉清目秀，讓人一見之下就不由暗贊，好一個翩翩濁世之佳公子?！　∧切∩邔χ倌昱慷?，似乎恨不能一口將他吞入肚中。那少年微笑道：“赤龍，你還想與我斗嗎？”　　小蛇似能聽懂少年的話，蛇頭微微低了低，算是點頭。那少年笑道：“若是你再不走，我便把你斬成兩段?！薄　⌒∩叩难壑芯尤婚W過一絲嘲諷之色，雖然不過是一條小小的蛇，也有如此復(fù)雜的表情?！　∩倌晷Φ溃骸澳悴恍?，就再試一試，我保證這一次你一定會被我斬斷。”　　小蛇圍著小年轉(zhuǎn)了兩圈，似乎正在心里掂量著這話的可能性。少年含笑看著小蛇，無論小蛇轉(zhuǎn)到哪里，他只是巋然不動。那蛇繞到少年身后，忽然又躍了起來，向著少年的后頸一口咬了過去?！　∩叩膭幼鳂O快，如同紅色的閃電一般。少年頭也不回，手中的劍反手向后一撩，這一次劍光更是快得驚人，只聽“嘶”的一聲輕響，那小蛇居然真的被他從中斬成兩段。 　　蛇頭和蛇尾分別落在地上，兀自扭個不停?！　∩倌暄鎏燧p嘯一聲，朗聲道：“總算把你斬斷了。？眉闖頗為意氣，似乎與那蛇積怨已久。 　　忽聽一個小孩尖細的聲音傳過來， “赤龍！你死了嗎？”　　只見一個身著大紅肚兜的小孩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那小孩頭上梳著兩個沖天羊角辮，蹦蹦跳跳，大概只有七八歲的年紀?！　⌒『⒁灰姷厣系臄喑蓛啥蔚募t蛇，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踢著兩只小腳道：“你把我的蛇斬死了，我要你賠?！薄　∩倌耆诵Φ溃骸斑@怎么能怪我，你自己不管好你的寵物，讓它經(jīng)常出來惹事，我今天若不是來得早，它就把老頭給吃掉了?！薄　⌒『⑴溃骸袄项^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被一只小蛇吃掉？”　　少年道：“如何不能？這蛇的嘴如此之大，連一頭牛都吞得下，怎么不能吞得下老頭？”　　小孩怒道：“它那么小，怎么說它大？”　　少年道：“它哪里小了？明明很大。”說罷，便伸手向著地上的斷蛇指了一下?！　≌f來也怪，那地上的兩段死蛇被少年一指，迅速地膨脹起來，本來不過是比手指略粗的蛇，忽然就變得粗過巨碗?！　⌒『⒖薜酶舐暳?，一邊哭一邊道：“你把我的蛇斬死了，還把它變成了怪物，大人欺負小孩。”　　他哭得性起，一把抓住老者道：“老頭，你給評評理，是不是他的錯？”　　那老者任他們鬧得天翻地覆，仍然彈琵琶不止，此時被小孩拉住他的手，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們鬧你們的，為什么又打擾我彈琴？”　　小孩道：娘娘腔欺負我，你快給評評理。”　　少年則道：“我可是為你才斬斷那條蛇的?！薄　±险甙櫭嫉溃骸吧邅硪?，他斬斷了蛇，也沒什么不對。”　　小孩怒道：“大人都是一伙的，欺負我一個小孩?！薄　±险哂值溃骸翱墒悄锬锴幻髦郎呤切『⒌膶櫸?，還要斬，就是他不對了?！薄　∩倌甑溃骸澳阏f來說去，到底誰不對?。俊薄　±险咛ь^對著流火一笑道：“客人，不如你給評評理吧！”　　流火淡然一笑道：“我看是老丈不對。”　　老者略現(xiàn)出些吃驚的神色， “我只是坐著彈琵琶，又關(guān)我什么事？”　　流火笑道：“若是您老不坐在這里彈琵琶，蛇也不會過來咬您，如果蛇不來咬您，那位少年人又怎么會斬斷蛇？所以說到底，不對的人是您老?！薄　∩倌旰托『⒁黄鹋氖值溃骸罢f得對說得對，還是這位客人明白事理，看來今日之事全是老頭的錯。” 　　那小孩拉著老者的衣服道：“現(xiàn)在我的蛇死了，我一定要你賠給我，要不然我不會善罷甘休的?！薄　∧抢险邍@了口氣，喃喃自語道：“不過是坐著彈了會兒琵琶，倒都成了我的錯了。好，我就把這條死蛇賠給你?！薄　∷酒鹕?，駝著背走到半截死蛇的面前，吃力地拖起半截蛇向著另外半截走去。那蛇如此之大，自然是十分沉重，老者又是拖又是拽，似已經(jīng)使盡了平生的力氣。少年與小孩只冷眼旁觀，誰也不肯施以援手?！　±险呗v騰地拖了半天，總算將兩段蛇的斷口接在一起。雖然接在一起，但蛇已經(jīng)斷開，斷處尚流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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