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愁集

前言

　　《澆愁集》是《聊齋》之后仿《聊齋》作品中的佼佼者之一，在中國文言小說史后期的作品中占有頗為重要的地位，而文言小說研究專家學(xué)者卻很少注意：各類小說書目如袁行霈、侯忠義先生的《中國文言小說書目》、程毅中先生的《文言小說簡目》等都未著錄。《中國叢書綜錄》著錄過這部書，但入的是別集類；《江蘇藝文志》“無錫卷，，列有此書，亦入別集類，顯然又是根據(jù)《中國圖書綜錄》著錄的。后來寧稼雨的《中國文言小說總目提要》曾略作簡介，謂只見“申報館叢書本”，似也未5I起治中國小說史學(xué)者的注意，更不要說一般的小說愛好者了?，F(xiàn)在經(jīng)王海洋先生校點，黃山書社把它推出來了，這對小說研究者和廣大小說愛好者來說，無疑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稘渤罴芬粫鋵嵲谇宕┠炅鱾骱軓V，版本不少。據(jù)我所知就有申報館仿聚珍版印本、申報館仿聚珍版重印本，以及封面題“繪圖再續(xù)聊齋志異”、正文卷端題“瀟湘館侍者撰曲園居士鑒定”的石印小本等。這里推出的《澆愁集》，是以北京圖書館所藏光緒四年（1878）申報館本為底本校點整理的。　　北京圖書館所藏的這部《澆愁集》，凡八卷四冊。內(nèi)封前半頁題“澆愁集戊寅（光緒四年，1878）六月朵紅仙侶署”，后半頁署“申報館仿聚珍版印”。首有秦云《敘》、瀟湘館侍者《自敘》、朱康壽《敘》。正文卷端題“澆愁集卷×梁溪鄒瞍翰飛著仁和朱康壽曼叔校長洲秦云膚雨麓峰俞達(dá)吟香（上三行并署）評”，每篇之后都有“某某某日”的總評，評者分別為西脊山人（即秦云）、朱曼叔、吟香子（俞達(dá)）、夢仙館主人、漱紅館主（上二人可能是秦云）、非非子等?！　∴u瞍，字翰飛，號瀟湘館侍者，別號瘦詞人，亦號司香舊尉，晚號守死樓主。金匱（今無錫）人。生于道光三十年（1850），卒于1931年。同治五年（1866）隨父遷居蘇州。光緒元年（1875）為諸生，然入泮后，嘗十試秋闈，皆遭棄。光緒七年（1881），或曰光緒六年（1880）旅居上海，為申報館記室。后又嘗為主筆。光緒十四年（1888），應(yīng)山東巡撫張朗齋之請，至淄川礦山任職。光緒十八年（1892）與上海風(fēng)塵女汪瑗相交。二人詩詞唱和，感情甚篤，卻無力營金屋。光緒二十年（1894）九月左右赴湖南作幕，并作《海上塵天影》。在湘凡十一月，復(fù)歸海上，汪已從良，室邇?nèi)诉h(yuǎn)，弢不勝感傷。光緒二十六年（1900）于上海入天主教。光緒三十一年（1905）至啟明女塾任教職。又嘗在蘇州設(shè)養(yǎng)心學(xué)堂，達(dá)十七年。瞍少不羈，壯歲尤落拓。生平嗜酒，因自號鄒酒丐。嘗為天南遁叟王韜門下士。以真摯性情作文章而不拘繩墨，著述甚豐，《澆愁集》外，有《三借廬贅談》《甕牖余談》《海上塵天影》《萬國近政考略》《洋務(wù)罪言》等，傳誦一時（以上參見《江蘇藝文志》無錫卷、《三借廬贅談》、光緒三十年《海上塵天影·敘》及《海上塵天影珍錦》等）?！　榇藭餍虻挠徇_(dá)，一名宗駿，字萬通，一字吟香，號東江，又號慕真山人，吳縣（今江蘇蘇州）人。生年不詳，卒于清光緒十年（1884），與鄒弢為患難交。中年頗作冶游，后欲潛隱，而世事牽纏，遽難擺脫。善詞曲，所著五言詩，力追漢魏；近體專宗晚唐。著有小說《青樓夢》六十四回，又有《醉紅軒筆話》《花間棒》《吳中考古錄》《閑鷗集》《醉紅軒詩稿》《池上草堂詩稿》等（見《江蘇藝文志》蘇州卷等）。秦云，字膚雨，號西脊山人、胥母山人，長洲（今江蘇蘇州）人，諸生。工詩詞，詩得宋人神韻。善書，書學(xué)褚河南。與汪芑、朱靖友善，著有《西脊山人詩稿》《富山樓詩鈔》《伏鸞堂詩?！贰恫迷崎w詞鈔》《花間剩譜》等，為當(dāng)時名士，與汪、朱并稱三才子（詳參《江蘇藝文志》蘇州卷）。從序可知，秦云對鄒弢頗為佩服，他向朱康壽介紹《澆愁集》，并請為作序；對于鄒弢的這部小說，他也贊譽有加，給予了頗高的評價。而朱康壽，其時與鄒弢可能并不相識，至少是關(guān)系不深，否則無需秦云介紹，其生平待考。石印小本所署的“曲園居士”即俞樾。樾字蔭甫，晚號曲園居士，浙江德清人，生于清道光元年（1821），卒于清光緒三十一年（1995）。道光二十四年（1844）恩科舉人，三十年（1850）舉禮部試，覆一等一名，殿二甲，賜進(jìn)士出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提督河南學(xué)政。罷歸，時在咸豐七年（1857）。僑居蘇州，專治經(jīng)事，主講紫陽書院，晚又主講杭州詁經(jīng)精舍。光緒三十一（1905）年復(fù)官。所著《春在堂全集》凡五百卷。其中文學(xué)一類，詩文外，還有筆記小說若干卷。《清史稿》卷四八二“儒林”有傳。

內(nèi)容概要

　　鄒弢生于道光三十年（1850），所處的時代，正是清王朝的末期。長期的政治腐敗加劇了社會的不公不正，激化了國內(nèi)的階級矛盾。腐敗導(dǎo)致民不聊生，老百姓自然要鋌而走險，洪秀全等起義由此爆發(fā)。國家積貧積弱，外人乘機而至，資本強行殖入，則導(dǎo)致了鴉片戰(zhàn)爭，中國于是進(jìn)入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國家的貧弱，又使得政府畏敵如虎，在洋槍洋炮面前無能為力，喪權(quán)辱國的《江寧條約》等不平等條約由是簽定?！　∵@就是鄒瞍的個人境遇和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我們看得出來也體會得到，前面所講鄒弢的那番有關(guān)此書寫作宗旨的自白，《澆愁集》中鄒瞍的寫愁抒憤之作，絕不是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詩常說愁”，而是因于時勢，出自衷腸的真情流露?！　∑浯问窃凇稘渤罴芬粫?，時時處處露出作者模仿《聊齋志異》的痕跡以及心儀《聊齋志異》的明白宣示，能見出作者所受《聊齋志異》的影響和模仿《聊齋志異》的痕跡。

書籍目錄

《澆愁集》自敘《澆愁集》敘《澆愁集》序卷一蘊香國集美山剪辮易骨張筵鬼索賂神卷二吳女誅仇秦生入夢俞生逸事周氏奇緣生人折獄魔鬼吟詩卷三高三官張五福記勇遇騙柳翠云吳絳雪烏衣公子白面郎君卷四司運神摸壁鬼梅癡瓜異投生誤享富長卷五要錢太守多貝大王魁解仙醫(yī)惡僧義士卷六仙蝶酬恩神貓報主捉龜變馬老翁捕盜俠女登仙巨蛇神蛤卷七愛愛亭亭貍蠱癡生狐輕狂士補恨天驅(qū)愁境卷八羅生鄭女鏡里姻緣泡中富貴仙游夢述

章節(jié)摘錄

　　一見如獲異寶，相得甚歡。高亦款洽臻至。吳枕上作《蝶戀花》詞贈之云：　　春酣寶帳芙蓉暖，花氣微熏，好夢嫌宵短，小語床頭情款款。十分嬌媚三分懶，鬢亂釵橫渾不管，勾卻相思，贏得魂銷斷。搜索空囊今夕伴，何時再把香羅緩?！　「咩溉粏柟?，吳具道傾慕始末。高曰：“君本寒士，徒以愛妾而至典鬻，何以為生矣?！贝稳?，私以纏頭贈吳，訂約而別。從此益德女，數(shù)日必去一見?！　∫蝗眨瑓菑?fù)往高，適赴巨紳招，久待始?xì)w，已為青州從事所困，玉山傾頹，巔躋而入，竟不能周旋，但囑勿去。吳挽人臥室，代陳袱被，扶之而睡，己乃坐守其旁。見榻上有新衣二襲，偶振之，得鸞箋一幅，蠅頭細(xì)楷，書法秀麗，上寫一絕，云：　　絕世豐姿命不辰，落花流水悟前因?！　追蟊榻疴徸o(hù)，窗外東風(fēng)轉(zhuǎn)笑人。　　細(xì)視之，則高贈己之作也，驚疑莫解其故。時已漏下，女忽呼茶，吳取而奉之，高訝曰：“君何時來此？”吳曰：“卿囑仆待，何忘之耶？”高思之不禁失笑，曰：“累君久待，亦良苦矣?！蹦舜賲侨霂?，重理舊弦。枕邊贊女詩之妙，高曰：“吟詠之事，妾素愛之，今以往來者多俗客，故舍筆墨而習(xí)箏琶。君既好此，幸朝夕相教，受惠多矣。”又問吳家計，吳曰：“一身之外，無長物也?！薄坝懈改钙拮臃?？”答言無之。女曰：“妾雖賤質(zhì)，頗知自愛，屢欲從良，而章臺子弟非薄俸即驕奢，欲篤實如君者竟不可得。君既猶虛中饋，視妾可以當(dāng)家否？”吳躊躇曰：“固所愿也，但仆有姑在，當(dāng)請命而行。此老素迂謹(jǐn)，成否固不可必。”高曰：“請試之，妾意有所屬，其志便決，能否雖不可定，若真不能也，則惟有牟尼一串，枯坐蒲團(tuán)；否則，白綾三尺了此殘生耳。”吳聞之，掩面而泣，是夕為之不歡。　　晨起妝競，指榻上衣謂吳曰：“此遠(yuǎn)客所寄者，君試著之，身量何如？”吳素貧，衣服無華麗，聞女言，戲衣之寸度得中，修短合體。方欲褪，女止之曰：“君且著去，不必褪。”吳曰：“他人之物，安得我著？”女曰：“此人久無音信，想亦不來此地，君但服之，彼來我自有發(fā)付，斷無妨礙。”吳必不可，女再三止之，始已。　　吳歸，友見其衣，詰所自來。具以告。各相謂曰：“誰為書癡質(zhì)直哉！彼青樓物，亦能取致，是真有絕妙伎倆者。”于是奇其遇而艷羨之。吳乘間以女言告姑，果不可。且曰：“青樓中有何真意？彼朝暮從良，幾曾見從一人耶？”吳力爭其真，姑不得已，佯許之而陰為覓婚。吳以姑言告女，女喜，因問吉期，吳曰：“家無立錐，卿所知也，卿縱有所蓄，仆不能全求于卿。迎娶貲即不謀，薪水貲不可不備。有戚某宰洛下，屢以書招，徒為道路修阻，去未果。今為卿營金屋，當(dāng)往謀之，遲至年余即可歸復(fù)，卿能俟之否？”女曰：“身已屬君，不待何適？”吳乃作書寄洛，先達(dá)其意，女甚欣慰?！　偠晒?jié)，凡時下名妓皆赴巨紳約，下焉者招之亦不至。雖睫毛盼斷，終莫得望見顏色。高固時下冠，同社生疑吳之相善為弗實也，戲謂曰：“某日龍舟會，君如能致高三官，我等當(dāng)醵金為謝。”吳曰：“是亦何難。”遂詣高白其故，高曰：“君茍能得金，妾何須為鴇兒作錢樹子哉？”有頃，媼至，女問曰：“某日有招者否？”曰：“某侯與某侍郎也?！备咴唬骸澳缚扇ジ?，易以他日。但云某曰某家約去矣?！眿嬻@曰：“彼已早定，何敢輒改？”女佛然曰：“去不去我自為政，彼安能強?！敝疗?，女竟至吳舟，媼不能禁，但以病紿某侯而已?！　⊥缟愿邅?，咸服吳，斂金與之。適洛下書至，招吳，吳往訣別。高凄然曰：“妾之所以愿奉箕帚者，以君誠篤耳。今以妾故，累君跋涉，妾從此亦將閉門不交一客，勿負(fù)妾也?！毙涑鲆幌隳?，付之云：“此妾常系于臂者，宜珍藏之。行矣，珍重毋相忘！”乃各號泣而別。　　吳至洛，甚得意，惟時念女不去，每持囊玩索，相祝平安。一年后，鼓橐而歸。比至家，則高已死半月矣。先是，女與吳別，絕交守志，媼勸不聽，怒其不為己用也，食以粗糲，但恐吳歸見罪，不敢加責(zé)撲，而惡聲漫罵則日夕不休。高啜泣順受，弗與爭，但于無人處私祈吳得意速歸。既而思吳成病，度日如年。惟一心腹婢不從媼教，時竊為高服役。媼偶聞姑為吳擇配，乃張揚其事，令女聞，冀絕其望。女未遽信，又私引媒氏以證之，女更使小婢私探，果不誣。大恚。由是，病益劇，日就支離。媼以女外向，置不顧，詛其速死。彌留之日，女呼其舊婢，泣謂曰：“我此際之病不能生矣，死后負(fù)心郎來，可索其香囊，為我焚之，勿與彼也。爾年嬌小，待我甚忠義，床下匣內(nèi)珠翠數(shù)事并篋內(nèi)金飾售之亦值干金，汝以百金為我治喪，百金為我卜廬墓，其余爾自取之，一生可以不仰人眉睫也。”言畢遂逝。婢大哭失聲，執(zhí)子女禮，易績服治喪，營邱悉從女教?！　　?/p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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