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告別

前言

　　杰克·哈蒙德，亞特蘭大一位年輕、有前途的律師，因為當事人維奧麗塔?拉米雷斯淚水迷蒙的眼睛，意亂情迷，違背了自己過去一貫堅持的道德原則，發(fā)生了一夜情，丟了工作，不得不在這個美國南方重鎮(zhèn)的西南部一個臟亂的區(qū)域里獨自經(jīng)營律師事務(wù)所，跟下層的罪犯打交道?！蹲詈蟮母鎰e》就這樣以因愛遭貶的小故事開了篇?！　∵@樣的開頭未免太過輕飄。但是，作者里德·阿爾文懂得如何敘事，尤其懂得如何敘述真正抓心的故事。一個從事音樂事業(yè)已經(jīng)20年，在唱片制作方面成績驕人，然后轉(zhuǎn)向?qū)懽?，?000年已經(jīng)出版處女作《意志》（TheWill）并贏得批評界一片叫好聲的人知道什么是舉重若輕?！　〗芸说呐笥训栏瘛蝗凰廊ィ匠醪秸{(diào)查認定是死于吸毒過量，但杰克卻發(fā)現(xiàn)許多疑點，并懷疑道格跟一位黑人歌劇女演員米凱萊·桑尼埃關(guān)系密切。真誠的友情促使他一定要查清朋友真正的死因，他開始跟各色人等接觸。于是，扣人心弦、引人入勝的故事正式展開?！　〗芸耸紫热ジ鑴≡海Ｍ麖拿讋P萊·桑尼埃那里了解一些情況。米凱萊是著名的歌劇演員，道格是她的崇拜者，為了她，道格愿意做一切事。墜入情網(wǎng)的道格了解到米凱萊過去辛酸的歷史，她14歲時曾生下一個私生女，后被人收養(yǎng)，米凱萊懷著強烈的內(nèi)疚心一直希望能夠找到這個女兒，于是道格幫助尋找并不斷接近目標。米凱萊的丈夫查爾斯·拉爾斯頓是霍里森制藥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兼首席執(zhí)行官，新一代南方非洲裔美國人的典范。他公司生產(chǎn)的抗麥亞欣是唯一證明可以控制丙肝病癥的藥，該產(chǎn)品給他帶來了巨額利潤。這位企業(yè)家還是一個善人，他在亞特蘭大的麥克丹尼爾·格倫居民村，吸毒者和毒品販子的天堂，推行“干凈針頭交換計劃”，并自掏腰包支付全部費用，因此在亞城的和平與正義活動分子心目中贏得了近乎圣人的地位。他的公司不久將上市，為此可以有10億美元的進賬。但道格幫助尋女的行為會戳穿拉爾斯頓精心編造的家庭神話，危及拉爾斯頓的聲譽和指日可待的巨額財富，因此他利用道格吸毒的機會，讓人給他注射了芬太奴，造成吸毒過量死亡的假象。　　但謀殺案不止于此。在電腦天才奈特麥爾的幫助下，杰克發(fā)現(xiàn)了道格的另外一個世界。原來道格是著名的黑客，受雇于拉爾斯頓。他黑入格雷頓技術(shù)實驗室電腦，竊取了科學(xué)家托馬斯·魯濱孫正在研制根治丙肝的新藥利匹特安的全部資料。顯然，一旦這種新藥面世，拉爾斯頓的公司將遭受致命的打擊。于是，為了保護自身的利益，拉爾斯頓等人策劃了另一樁完美的罪行。其時魯濱孫正招募包括道格在內(nèi)的8名患病且吸毒的志愿者進行雙盲實驗，拉爾斯頓通過針頭交換計劃，事先對志愿者進行DNA篩選，找到那些缺乏代謝利匹特安所需要的酶的人員，讓他們參加試驗，最后這些試驗者因為不能完成新藥的毒性代謝而七竅流血死去。這是一樁高科技的罪行，所有的罪證都匿跡于新藥試驗過程中，拉爾斯頓沒有任何風(fēng)險，而魯濱孫卻承擔(dān)了全部責(zé)任。但拉爾斯頓他們不知道，道格也參加了試驗，他們本可以利用同樣的機會讓道格斃命，卻多此一舉地采取了前述的謀殺手段。恰恰是這樁謀殺案引起了杰克的懷疑，并牽連出更大的案情。最后盡管拉爾斯頓毀滅了道格可能含有能揭露罪行的酶的尸體，但魯濱孫不惜通過親身試驗弄清了事實真相。于是在拉爾斯頓的股票上市時，陰險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兇手得到了懲罰?！　“栁男≌f的一個重要主題是不同世界的對立，這個主題在《意志》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而在現(xiàn)在這部小說中則得到充分的展開?！蹲詈蟮母鎰e》整個故事都是以亞特蘭大為背景的，但具體場景上卻涉及到兩個截然對立的物質(zhì)世界：一個是由拉爾斯頓所體現(xiàn)的顯赫奢華、光彩奪目的富人世界，另一個則是骯臟混亂、罪惡四處孳生蔓延的貧民區(qū)：麥克丹尼爾·格倫居民村，杰克的偵查活動、米凱萊的尋女經(jīng)過以及拉爾斯頓的犯罪行為則把兩個世界巧妙地編織到了一起。為了查清道格吸毒的真相，杰克去了居民村，于是透過杰克的視角，我們在亞特蘭大光輝的外表下看到了另外一個陰暗、污穢、邪惡的底層世界，這是一個由毒品交易頭頭賈邁爾·波普主宰的世界，一個貧窮、罪惡、陽光不能朗照的黑暗王國。它的存在讓讀者驚異地注意到，炫目迷人之下原來是腐朽。從作者的情節(jié)安排來看，這兩個世界絕不是井河不犯的，它們與其說是截然對立，不如說是互相交通，以至彼此利用。米凱萊過去是一個貧賤女子，8歲就被吸毒的母親遺棄，由他人收養(yǎng)，并曾一度淪落在居民村，幾乎被男人強奸，14歲時生下私生女布莉亞。通過頑強的自我奮斗，米凱萊擺脫了少女時代的噩夢，進入了為公眾矚目的顯現(xiàn)空間，但她的女兒卻重演母親的身世悲劇，在居民村里沉淪。為了拯救水火之中的布莉亞，米凱萊回到居民村，并在那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更為突出的是，拉爾斯頓的全部罪行都是通過居民村加以實施的，無論是試驗者的暴亡還是道格的神秘之死，都是首先在有著華美的道德包裝的富人世界里策劃，然后在欲望裸露、秩序盡廢的陰郁世界里完成的，罪惡的黑手把兩個世界拉到了一起。為了不讓米凱萊真實身份的公開影響公司的聲譽，拉爾斯頓再次跟波普進行秘密的罪惡交易，要他趁米凱萊進入居民村時殺了她。最終，米凱菜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而香消玉殞在邪惡的子彈下?！　　蹲詈蟮母鎰e》不僅是一次有關(guān)多重犯罪真相的令人心懸氣促的追查，更是一次關(guān)于人物的真實身份和真正的道德品質(zhì)的追問。在公眾眼里，拉爾斯頓是一位百屈不撓、心地善良的企業(yè)家，一位才華橫溢、魅力四射的演說家。但循著杰克的調(diào)查和全部情節(jié)的展開，我們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一個用心險惡、唯利是圖、蔑視法律、踐踏道德的偽君子和罪魁禍首。他的發(fā)跡源于一次無恥的剽竊，他竊取了魯濱孫的研究成果，搶先申請專利，從而建立了自己的醫(yī)藥公司。作為一個黑人暴發(fā)戶，他需要一件華美的遮羞布，于是米凱萊的歌劇事業(yè)成了他風(fēng)雅的外衣，他甚至杜撰了米凱萊高貴的出身。對于任何阻礙他事業(yè)的人，拉爾斯頓會毫不手軟地加以剪滅。通過黑客，他竊取了格雷頓實驗室的新藥研制情報；為了阻止新藥的問世，他無情地毒殺了全部試驗者；當米凱萊充滿污點的身世即將被查明時，他又假借他人之手將她殺害。原來，亞特蘭大這個城市的新經(jīng)濟英雄卻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惡魔?！　　蹲詈蟮母鎰e》字里行間流淌著發(fā)達資本主義時代的氣息：探索尖端科技的現(xiàn)代實驗室，波譎云詭的網(wǎng)絡(luò)世界，黑客，毒品，DNA，股票交易市場等等，亞特蘭大在表面上儼然成了一個美麗新世界。在被問及為什么選擇法律、大企業(yè)、基因、制藥、電腦黑客等作為小說的語境時，阿爾文回答道：“這些正是當今社會倫理喪盡的主要場所。如今人們正在激烈地爭論如何去判斷對錯，對我而言，沒有什么比這個問題更令人感興趣的了。我們有偉大的宗教傳統(tǒng)，它曾經(jīng)告知我們?nèi)绾芜M行道德抉擇。但當下社會卻有一幫自命不凡的家伙在進行一場實驗，每個人都開始自己來決定是非，其后果是爆炸性的，這一點很明顯?！闭浅鲇谶@樣一種看似老派的道德關(guān)切，阿爾文才決意在摹寫發(fā)達社會光滑的外相時將筆觸探入人物的靈魂深處。　　而當對一些深度問題進行凝視深思時，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人的變化其實并不具有科技時代那樣的速度。一百多年以前，巴爾扎克筆下的伏脫冷開導(dǎo)拉斯蒂涅說：“要撈油水不能怕弄臟手，只消事后洗干凈；今日所謂道德，不過是這一點。”這番魔鬼箴言用在今天的拉爾斯頓身上，簡直就是量身訂做，他早先的得志不就是因為洗得干凈么，他最后的翻船不就是因為洗得不徹底么?！　紊婆c邪惡能夠爬過許多世紀緊附在人類的身后，真誠與愛也會穿越時空在人的心底存留，只是對后者，我們需要更小心的看護，更不懈的堅持。阿爾文選擇亞特蘭大作為故事情節(jié)展開的地點是大有深意的，這座城市是美國“新南方”與“舊南方”雜糅、沖撞的中心和體現(xiàn)，它“處于夕陽的柔光與夜晚的黑暗之間，在歷史與未來之間搖擺”。值得慶幸的是，在小說正面主人公的身上，我們還能夠看到“夕陽的柔光”，看到?jīng)]有被科技、資本徹底擠壓變形的人性，看到對愛的忠誠與執(zhí)著。不但小說的引子，《最后的告別》在主體上都可以說是一曲愛的羅曼史。道格為了心愛的歌星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杰克在對維奧麗塔、米凱萊的緬懷與愛戀之中探求著真相，薩米始終一相情愿而又癡心不改地守在布露的身邊。于是，在發(fā)達時代的罪惡里，我們?nèi)匀荒軌蚵牭絹碜浴读_密歐與朱麗葉》、《黑桃皇后》那曼妙動人的歌聲，這是關(guān)于愛、為了愛的歌聲?！　〉?，“愛并不總能贏得勝利?！边@句來自《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臺詞是道格向米凱菜的問候，也是他的告別，這是高科技時代的“最后的告別”。經(jīng)歷了動魄驚心的調(diào)查和傷心失落的愛之后，杰克·哈蒙德也明白了，愛并不總能贏得勝利。作為讀者，我們也知道這個冷峻的真理。但也許我們更應(yīng)該記得米凱萊的回答：“‘Ec’eancoranessun’altramanieraavivere.’‘然而，愛是唯一的生活方式?！闭菍ε憎攘Φ膼?，對朋友真誠的愛，對親生骨肉的愛，對科學(xué)真理的愛，對事實真相的愛，對正義的愛，使得道格、杰克、米凱萊、魯濱孫、奈特麥爾和比利·利特爾們始終堅持著，哪怕以飽受恐嚇劫持、沮喪悲觀甚至犧牲生命為代價，因為對他們，愛是唯一的生活方式?！　∈前?，不管置身于哪個時代，生活在哪個社會，經(jīng)歷過什么，經(jīng)歷著什么，愛都是唯一的生活方式。

內(nèi)容概要

杰克·哈蒙德是一名供職于某著名律師事務(wù)所的小律師。禁不住美女維奧麗塔·拉米雷斯楚楚可憐的哭泣，杰克在法庭上竭盡全力為其丈夫卡利茲贏了官司。然而，卡利茲沒有心存感激，他回家后打死了維奧麗塔；因為此事而內(nèi)疚不已的杰克離開了那家律師事務(wù)所。    兩年后，獨立開著律師事務(wù)所的杰克忽然得知，他的朋友道格·湯森因注射毒品過量而亡。道格不是最恐懼用針頭注射嗎？杰克帶著疑問來到道格家中。令杰克驚訝的是，道格房間里貼滿黑人女歌星米歇爾·桑尼埃的照片，他的抽屜里有二十多張機票，而他的臨終遺言是三個字母LAX。道格有這么多錢一年內(nèi)在美國境內(nèi)飛來飛去嗎？他的死和米歇爾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作者簡介

里德·阿爾文，生于堪薩斯州的一座牧場。大學(xué)時代主修音樂。二十多年來他一直在音樂這個圈子里努力，已經(jīng)是位成功的音樂人和唱片制作人。然而，經(jīng)歷了2001年的婚變和父親心臟病發(fā)作之后，他決定全身心投入寫作。在《最后的告別》之前作者就曾推出過法律驚險小說《遺囑》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那么我來告訴你吧。我把一切都講給你聽，因為傾訴是撫慰靈魂的一劑良藥。當然我可以選擇不同的方式解脫心靈的重負，比如宗教，比如托尼·羅賓斯的行為心理訓(xùn)練，或者去找午夜藥房里友好的藥師。但這些方式似乎都不如傾訴讓我覺得安全。對待我的靈魂，我采取的是醫(yī)生對待病人的態(tài)度：最重要的是，不要造成任何傷害。　　完全背離了我的一貫原則——這就是我所做的。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我的生活就全毀了——在此之前我的生活雖夠不上最高標準，卻也是極體面的。事實證明，道德高尚與品德污點之間只有一線之隔，只要一兩個由欲望驅(qū)使的輕率決定就足以毀掉一個人的清白。我以為我只是在選擇女人。我以為我靠自己的努力贏得了她的心——我不應(yīng)該這么想，盡管這是實情。我只是在向你訴說心事的時候才這么說。然而，現(xiàn)在她成了追索我的幽靈，對我進行著道德審判?！　∫坏┍慌说难劬γ宰?，你的道德就開始崩潰了。當我看著她的眼睛時，我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我唯一意識到的是，她在我的辦公室里，在不停地哭。過了不知多久，我請她坐下。她的名字叫維奧麗塔·拉米雷斯。我并不在意她的仿皮手提包，廉價裙子，還有長統(tǒng)襪上的抽絲。所有這一切都表明她來錯了地方。毫無疑問，是來錯了，就像天時美手表被錯放在賣游艇的店里。我全神貫注于她毫無瑕疵的棕紅色皮膚，朝后梳的烏黑頭發(fā)，還有深邃的棕色眼睛。一種熟悉的感覺在我體內(nèi)升騰，荷爾蒙沖擊著細胞，神經(jīng)元被激活。然而人類100萬年的進化使我能夠控制住自己，保持正常的思維。　　在卡錫·威廉斯·道格拉斯律師事務(wù)所，委托人通常不會在我的辦公室里哭泣。他們更多的是咆哮、咒罵，甚至——如果我很幸運的話——全神貫注地傾聽。但他們?yōu)榈玫阶谖覍γ嬉巫由系臋?quán)利付出了每小時400美元的高價，我不便對他們的行為抱怨什么。一個哭泣的女人卻是另一回事。我情不自禁地突然站起身，問她是否要喝點什么。她真的是美若天仙，而且在不停地哭泣。我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ɡ澥撬⒆拥母赣H，她說。發(fā)生了一個誤會；他惹惱了警察；警察就陷害他攜帶毒品。他其實是個好人，只是別人不太了解他。他那張嘴不饒人，所以警察就要給他點厲害嘗嘗。當然他也不是好惹的，這個她曉得——她臉上深色化妝遮住的是一塊淤青嗎？——哦，這個跟他沒有關(guān)系?！　∥也恢浪欠褚庾R到她在我眼里是多么富有魅力。我注視著她，注視著一滴滴淚珠從她的臉頰滾落，不禁被深深地迷住了。她交叉起雙腿時，我屏住了呼吸。這并不意味著我不尊重女性。相反，自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就一直很尊重她們：我珍視母親懷抱的溫暖，欽佩女同事們過人的才智。但問題是，男女平等的思想對人的肉體沒有任何意義，而她卻有一種單純的、脆弱的氣質(zhì)令我的整個靈魂都渴望得到她?！　∫恍┍匾慕忉尮ぷ魑疫€是做了：我們事務(wù)所不受理有關(guān)毒品的案子，事實上任何刑事案件我們都不涉及。聽到這話，她哭得更厲害了，到最后我都不忍心提起律師費的事，很明顯她付不起。不過這也沒關(guān)系，因為卡錫·威廉斯·道格拉斯律師事務(wù)所寧愿把死神請到辦公室來也不會愿意為毒販辯護。于是我就對她說我手上的案子已經(jīng)太多了（這是實話），而且我也沒有權(quán)力改變所里的規(guī)定。她站起身，握了握我的手，眼淚汪汪地、很沒面子地離開了我的辦公室。她走后的幾個小時里，我的腦海里一直浮現(xiàn)著她的形象。我直瞪瞪地看著她剛才坐過的沙發(fā)，心里祈禱著她能再回來。接下來的兩天里，我在辦公室都無法靜下心來做任何事。最后，我終于給她打了電話，告訴她我會想辦法幫她。實話說吧，為了能再見到她，讓我上天人地我都干?！　≌f服事務(wù)所接下這個案子可不容易?？ㄥa·威廉斯·道格拉斯律師事務(wù)所千方百計盡量不和法律援助沾邊。這家事務(wù)所占據(jù)沃克大廈整整三層樓面。沃克大廈位于亞特蘭大城的巴克德區(qū)，在這里年老或者貧窮都是一種罪過。如果說有誰想去貧民窟玩幾天的話，那可不會是我杰克·哈蒙德。從法學(xué)院畢業(yè)三年后，我搬到了亞特蘭大——該城像一塊磁鐵，把美國東南部零散的人吸引到了一起——我在這里每周工作70小時，通常報復(fù)似的花掉所有的工資，甚至透支。我決不能出任何差錯。盡管如此，我還是預(yù)約了律師事務(wù)所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弗蘭克·卡錫，和他見一面?！　】ㄥa今年70歲。他開始創(chuàng)業(yè)的那個時期，為窮人或慈善機構(gòu)提供無償服務(wù)是每個大事務(wù)所的義務(wù)。直到80年代初期，社會對律師事務(wù)所仍有這樣的期待，法官也會將提供無償服務(wù)的任務(wù)指定給他們。這樣的做法很對卡錫的胃口：他屬于老派的南方開明人士，對有關(guān)民權(quán)的案子特別容易動情。到現(xiàn)在他還經(jīng)常講他們在60年代營救抗議者出獄的故事，這些人人獄的罪名大多是坐在了飯店里黑人不該坐的地方。所以，雖然他不會贊成受理與毒品有關(guān)的案子，但一個哭泣的姑娘加上由種族歧視造成的非法拘留很可能會引起他的關(guān)注?！　∥也怀Ｒ姷娇ㄥa；在律師事務(wù)所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他處于奧林匹斯山頂，很難得去兩層樓下面的“地獄”，那里是年輕律師們工作的地方。雖然我工作異常賣力——主要是想通過拼命工作讓人們忘掉我是在亞拉巴馬州的多森這個小地方長大的，我的少年時代平常得就像紙板刻出來的一樣——我接觸事務(wù)所上層的機會是極其有限的。來到這里之前我覺得自己很有點法律方面的天賦。在卡錫·威廉斯·道格拉斯律師事務(wù)所待了一段時間以后，我發(fā)現(xiàn)作為亞拉巴馬州多森市最聰明的男孩只不過是一顆在泥潭里閃亮的鉆石而已。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有事去找事務(wù)所創(chuàng)始人談?wù)効赡軐ξ业那巴緯泻锰帯！　偱c他談起這事，我就知道找對了人。有一陣我甚至擔(dān)心他會親自上陣和我一起代理這個案子。對于身家數(shù)百萬的卡錫來說，接手這樣一個案子就相當于帶著募捐箱站在雜貨店門外一兩個鐘頭幫救世軍募捐：這對靈魂有益。也許他覺得這種表達法律界寬廣胸懷的方式并花不了幾個小時，權(quán)當是換換口味。審理毒品案件的法庭就附設(shè)在警察局內(nèi)，地方極小。只有10個座位，比一個旋轉(zhuǎn)門的占地面積大不了多少?！　〉诙焐衔缥襾淼礁粻栴D縣監(jiān)獄的最深處，與卡利茲見面。那里的氣氛讓人感覺非常難受。人的痛苦，汗餿味，冷漠的官僚作風(fēng)，金屬文件柜，有家難歸的人，體態(tài)臃腫的警察，還有永遠都亮著的熒光燈……這一切的一切，日積月累，化作了令人窒息的不快，彌漫在空氣中。一名警察一言不發(fā)地帶著我來到一間毫無特色的房間，里面有兩把金屬椅子和一張長桌。　　幾分鐘后，卡利茲走了進來。這是個我一見就覺得討厭的人。他才20歲出頭，卻用那種低級流氓才有的侮慢、空洞的眼神瞪著人。他的眼睛里時常閃爍著沒來由的慍怒，而這樣的眼神分明是反社會行為的預(yù)兆。他目前還不具有的壞品質(zhì)以后肯定會在國家監(jiān)獄這所培養(yǎng)殘酷品性的學(xué)校里獲得。想讓他把事情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敘述一遍簡直比登天還難。這人撒起謊來毫不費力。他面元表情地看著我，說：“不，是警察把毒品放到了車里。我從來不攜帶毒品。對你是個壞消息吧，我從來不碰那玩意兒?！薄　U話，我心里想道，一點沒答到點子上。真正重要的問題是，一開始他的車為什么被警察攔下，雙方爭執(zhí)了一會兒以后，車子后排座椅為何被卸下、拆開，后備廂又為何被徹底搜查。開車人的態(tài)度不好不能成為無視憲法的理由?！　∫悦赘隊枴たɡ澋墓┰~告倒亞特蘭大警察可不像在公園里散步那么容易。然而當天傍晚時分我與那兩位警察一見面，我的想法就變了。他們的相貌舉止和卡利茲描述的分毫不差。從那一刻起我便確信不管卡利茲是否有罪，這次他肯定能逃脫。這兩個警察是那種心地卑鄙的混蛋，而且他們內(nèi)心的卑瑣全都寫在了臉上。他們兩個讓我想起了卡利茲本人：他們都屬于暴徒一類的人，利用社會的苦難謀生。在對付卡利茲的過程中，他們表露出本性中最丑惡的一面，這也是人性所致——沒有人喜歡自己的缺點被彰顯出來。我從他們的眼睛里讀到了這樣的信息：他們不喜歡拉美裔，不喜歡卡利茲。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不喜歡那些不害怕他們的人。如果我選擇具有合適的性格和道德傾向的人們組成陪審團，只消看這兩個警察一眼就足以讓他們決定解除對卡利茲的拘禁?！　】山酉聛戆l(fā)生的事和上面分析的案子沒多大關(guān)系。我?guī)е呐讶コ燥垼膫€小時以后，話題便轉(zhuǎn)到了她一無所知的領(lǐng)域：法學(xué)院，還有我背著行囊游歷歐洲的那個夏天——那次的游程不過三四周，可我們幾杯飲料都喝完了卻仍在聊著這個話題。我們還談起一瓶真正的好酒的價錢無法與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比較。其實我對酒啊、價格啊什么的并不在行，可我說話時她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一直望著我，這就足夠了。那是一個細雨瀠濛的秋夜，她小鳥依人般地偎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從巴克德區(qū)的商店前走過。這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屬于她的世界。那天她穿一身黑色的裙子，略微太緊身了些，略微太短了些——貧民窟的女孩去一些體面的地方總是這么打扮。　　“勾引”這樣的字眼往往意味著有一個受害者，而我們后來發(fā)生的事情糊里糊涂的說不清有沒有受害者，因而不能說誰勾引誰。不知不覺地，我開始幻想如果在她的美貌中沉醉，在她亮閃閃的棕色雙眸中看到自己，會是怎樣一種感覺。一起度過了幾個小時后，我邀請她到我的住處去——我跟她說的時候，緊張得結(jié)巴起來，幸好她似乎沒注意到——我對自己說，我們回去只是繼續(xù)交談，一起多相處一會兒?？墒堑搅宋业墓⒁院?，她對我特親昵，鬢發(fā)廝磨之際將乳房貼近我的胸脯，我禁不住伸出雙臂摟住她，決心像對待我心目中的天使那樣對待她。引誘我的不是情欲，而是和引誘魔鬼撒旦的罪孽一樣：想扮演上帝。我要將維奧麗塔·拉米雷斯從塵世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并且希望她因此崇拜我?！　〉诙煲辉?，我從睡夢中蒙蒙嚨嚨地醒來，感覺被褥沙沙作響，同時一縷沁人心脾的女人香味向我襲來，弄得我暈乎乎的。她一聲嘆息，翻過身去，棕紅色的后背貼在我的體側(cè)。我閉上眼睛，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實實在在的快樂。她睡得那么香甜，那么無憂無慮，我不禁又在想，上帝真能捉弄人，常常將維奧麗塔這樣的天使配給卡利茲那樣的渣滓。也許這是我的浪漫幻想?，F(xiàn)在想來，確實是這么回事，因為那時的我還有能力去作一些浪漫幻想。也許她就是有戀壞男孩情結(jié)，也許與卡利茲這樣的男人約會，她覺得自己在扮演母親的角色幫他改邪歸正。也許和我一樣，她也有自己要拯救的對象，而卡利茲正是一個需要被拯救的人。人的內(nèi)心世界真是無比復(fù)雜?！　∥姨稍谒磉?，心里想著我們倆之間發(fā)生的事應(yīng)該算作浪漫呢，還是太隨便了？能幫我解答這個問題的因素太少，因此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弄清楚。這大概是上帝的一種手段，男女交歡時在他們身上撒下足夠的“天使粉”，讓他們迷迷糊糊，不知所為，只有等到事情過后回頭看時才醒悟到這一切意味著什么。我們雙雙墜入了愛河。到第四次約會時，我們已完全忘記了彼此的身份。我清楚地記得，第二天她終于醒來開始穿衣服時，我覺得她比夜里更加迷人。想想真是奇妙，她雖然舉止如常，身體內(nèi)卻有了我的一部分，每一個遺傳密碼都含有我生命的精華。我的心頭不禁蕩漾起一股甜蜜無比的快樂?！　∷x開之前我們沒說多少話。她穿好衣服，很有風(fēng)度地悄悄走了，沒有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沒有施加什么壓力。但我明白自己的任務(wù)：我必須把米戈爾·卡利茲弄出監(jiān)獄。不說別的，我欠她這份情。因為我和她之間的事，我也欠他這份情?！　∥医o他買了衣服。我自己付的錢，也許是出于贖罪的心理吧。我知道我越過了道德的防線，盡管最近這些防線后退得太快，我都不知道它們究竟在哪兒了。只有一點我非常清楚：打贏這場官司才是最道德的。　　我到監(jiān)獄見卡利茲時，把衣服給了他。他默默地收下了。我等他換好衣服去法庭作證。換上西服的他看起來蠻精神的，而且也不顯得滑頭，正適合出庭的需要。我不想讓陪審員們知道是我給他的衣服，所以我買的是廉價貨，不是很時髦的那種?！　徟袆傔M行了10分鐘，我就明白穿什么衣服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事先我做了大量的、詳盡的準備工作，預(yù)備在庭上就憲法有關(guān)搜查、沒收以及種族偏見等旁征博引。然而這些根本用不著。法庭里每一個人都驚愕地看著證人席上的警官，他正在大發(fā)雷霆，毫不掩飾他對亞特蘭大城內(nèi)所有有色人種的厭惡。事實上我在想檢察官還要讓這樣的場面持續(xù)多久。然而她別無選擇。這位是實施逮捕的警官，沒有他的證詞，案子就沒法審下去。盡管她不喜歡他憤怒的小眼睛，不喜歡他滿含譏諷的語氣和充滿仇恨的表情，她卻不得不繼續(xù)向他提問。陪審團的大部分成員——關(guān)于是否要請陪審團我從來沒有猶疑過——是半拉丁血統(tǒng)的人，他們對這位警官報以同樣的仇視。這種仇視的背后是數(shù)百年積聚起來的怨恨?！　】ɡ澴约阂财鹆俗饔?；和許多罪犯一樣，這家伙很善于表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表情是多疑而陰險的，可到了法庭上，卻變成了被迫害者的恐懼。他的聲音在顫抖。警官攔他的車是因為他的膚色。他受到了屈辱。他們搜查他是因為不喜歡他的口音。當然他知道什么是毒品。在他居住的地方人人都知道。可他從來沒有吸過毒。　　陪審團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作出了無罪判決。我想這一點讓我感到了些許的滿足。我不得不從這里尋求滿足，因為從卡利茲那里我無法得到。他聽到判決后沒有和我握手，而是掉過臉去看著維奧麗塔，她一直靜靜地坐在我們兩個身后。這一刻我開始懷疑誰是整個事件的主角?！　∧翘焱砩衔夷X子里全是她。真的很想念她。我開始胡思亂想，琢磨著她正在干什么。她是不是躺在床上，很高興地讓卡利茲用他的遺傳物來取代我的？或者正在宣布她的獨立，告訴卡利茲她不能再容忍他一會兒進監(jiān)獄，一會兒出監(jiān)獄？我多想讓她重新回到我的床上，多想重新體驗她雙腿環(huán)繞我的感覺，再次撫摸她的黑發(fā)，沉醉于她的眼神。第二天上午，在我埋頭于日常工作的時候，她仍然時不時飄進我的腦海。我已經(jīng)將她銘刻在我的記憶里了。我差點給她打電話，問她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跟她說還有一些文件要簽字呢。　　……

編輯推薦

　　金錢讓人告別貧困，生物技術(shù)讓人告別肝炎，也讓人為了利潤的最大化而良心盡失。和約翰·格里森姆同等重量級作家之力作，哈蘭·科本傾力推薦！《最后的告別》是美國作家里德·阿爾文的長篇小說，由鄒鳳群翻譯。不僅是一次有關(guān)多重犯罪真相的令人心懸氣促的追查，更是一次關(guān)于人物的真實身份和真正的道德品質(zhì)的追問。在公眾眼里，拉爾斯頓是一位百屈不撓、心地善良的企業(yè)家，一位才華橫溢、魅力四射的演說家。但循著杰克的調(diào)查和全部情節(jié)的展開，我們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一個用心險惡、唯利是圖、蔑視法律、踐踏道德的偽君子和罪魁禍首。他的發(fā)跡源于一次無恥的剽竊，他竊取了魯濱孫的研究成果，搶先申請專利，從而建立了自己的醫(yī)藥公司。作為一個黑人暴發(fā)戶，他需要一件華美的遮羞布，于是米凱萊的歌劇事業(yè)成了他風(fēng)雅的外衣，他甚至杜撰了米凱萊高貴的出身。對于任何阻礙他事業(yè)的人，拉爾斯頓會毫不手軟地加以剪滅。通過黑客，他竊取了格雷頓實驗室的新藥研制情報；為了阻止新藥的問世，他無情地毒殺了全部試驗者；當米凱萊充滿污點的身世即將被查明時，他又假借他人之手將她殺害。原來，亞特蘭大這個城市的新經(jīng)濟英雄卻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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