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

內(nèi)容概要

　　有婦之夫的情人揚長而去，她獨自帶著未婚生下的孩子，與身患癌癥的早年男友東重逢，組成了一個怪異的“家”。她一邊看著兒子一天天成長，一邊看著東的生命一寸一寸地萎縮，直至走向寂滅，百感交集卻又無可奈何，生與死在這里合為最后的歡樂、愁苦、艱難與哀傷。她仰望蒼穹，唯一能做的，只有冷峻地書寫他的即將逝去與空白。

作者簡介

　　柳美里，日本著名作家。1968年生于日本神奈川縣。16歲從橫濱名門高中退學(xué)，不久進入劇團做演員并開始寫作，1993年以小說《魚之祭》獲37屆岸田國士戲劇獎，創(chuàng)造了該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獲獎紀(jì)錄。1995年以《家夢已遠(yuǎn)》獲泉鏡花文學(xué)獎、野間文藝新人獎；1997年以《家夢已遠(yuǎn)》獲泉鏡花文學(xué)獎、野間文藝新人獎；1997年以《家族電影》獲芥川獎，成為日本極少數(shù)三十歲之前獲得此獎的作家之一。她依托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創(chuàng)作的《命》《魂》《生》《聲》等作品，被譽為日本最重要的“私小說”代表作?！　　痘辍吩谌毡境霭鏁r引起極大轟動，第一周即榮登各大書店暢銷書榜首。全書生死交織，溫馨感人，在令人感懷而心酸落淚的同時，卻又生出無限的希望和勇氣。

章節(jié)摘錄

　　給丈陽喂奶時，總是開著音響，讓音樂在房間里流淌。左手托著他的頭，右手拿著奶瓶，這樣一來，就沒有辦法看書看雜志。因放心不下，視線絲毫不敢離開他的眼睛，電視也沒法看。一天要給他喂七八次，每次大約二十分鐘，算起來，每天聽音樂的時間至少有三個小時。生完孩子，終日忙于家務(wù)，看孩子，照顧東由多加，忙得心情黯淡。往往，孩子含住我的乳頭不到五分鐘，人已疲憊地垂下了眼瞼?！　∫繇懼袀鱽淼穆芬?阿姆斯特朗的歌聲，仿佛虔誠的基督教徒一雙厚厚的手掌，輕輕搖晃著人疲憊不堪的身體，讓人感動，給人溫暖?！　hen you wish upon a star。　　Makes no difference who you are　　Anything yotlr heart desires　　Will come to you　　這歌叫《向星星許個愿》，幾乎無人不曉。我的英語水平很差，根本聽不懂歌詞，心卻仿佛聽懂了歌中的意味，為之感動不已。給丈陽準(zhǔn)備了一百毫升奶，可他還沒喝完一半，就已睡著。把懷里的兒子立起來，好讓他能打個嗝。然后，騰出左手來，輕輕翻著歌詞本，反復(fù)看著歌詞?！　√ь^向星星許個愿　　不管你是誰　　不管你的愿望是什么　　都將美夢成真　　自從知道東由多加得了癌癥，向神龕佛龕祈禱就成了每日必修的功課。每天一睜開眼睛，必先到神龕前站好，雙掌互擊，合十，閉目祈禱。然后，到佛龕前跪倒，點燃蠟燭，點燃香，繼續(xù)祈禱?！　〉?，當(dāng)生下丈陽出院回家以后，祈禱就停止了，不，是不得不停止。因為之前曾被寄予了極大希望的抗癌藥物taxol，此際證明完全無效，東的病情惡化了。在這凄涼的現(xiàn)實面前，還怎能繼續(xù)向背棄了我的神靈祈禱？并非堅持不住，而是對所謂的神靈由期盼轉(zhuǎn)為幽幽怨恨?！　|以前每天喝的普羅里斯、AHCC、阿格里克斯、威爾奇姆、高麗參等等，都停用了?！　　翱磥碇荒艽髣┝糠盟幮詷O強的抗癌藥物，撞撞運氣了。不能再指望醫(yī)生，只能看我的免疫力能不能創(chuàng)造奇跡了。你想，短短半年，我連續(xù)服用過5Fu、順鉑和taxol，副作用并沒有到達(dá)不可忍受的地步。雖然現(xiàn)在看來，個性化治療對我這種癌細(xì)胞已經(jīng)向多個臟器發(fā)生轉(zhuǎn)移的癌癥來說，療效并不明顯，但只要抗癌藥物能幫我延長兩到三年的生命，到時，個性化治療一定會取得很大的進步。放心吧，我一定會看著丈陽長到兩歲。這樣，你就有兩年的時間，去設(shè)計日后你們母子相依為命的人生了?！薄　∶慨?dāng)我臉上顯出黯淡的神色，東就會重復(fù)這段話。剛開始，我還很樂觀，會回敬他：“兩年的時間怎么夠？你必須痊愈?！比缃瘢抑炼嘈÷暪距靸删洌骸昂⒆游乙粋€人可帶不了……”　　忽然，我感覺到了什么，睜開眼睛一看，東正將額頭貼在起居室門的玻璃上。我忍不住一聲輕怨。　　東依舊面帶微笑，說：“看到一個癌癥晚期患者這樣，是不是很可怕？”他進了我的房間，一臉憔悴不堪?！　　坝憛挘瑖樍宋乙惶?。別再這樣了。還有，你不是癌癥晚期，是癌癥進行期！”　　我們之間早有約定：不提“晚期”二字?！　|從我手里把丈陽抱過去，說：“音樂的聲音太大了?！薄　　芭丁！薄　　皩δ銇碚f合適，對丈陽來說可不行。他鼓膜還沒發(fā)育好呢。你關(guān)小一點兒……”忽然，東皺起眉頭，嘴角抽搐起來，把丈陽從左手換到右手?！　∥亿s緊接過兒子?！　　鞍Γ?。洛克松尼和阿莫巴根本就沒用?！薄　÷蹇怂赡崾羌~約斯隆—凱德林癌癥紀(jì)念研究中心開的止痛藥，阿莫巴則是自從東查出癌癥以來就一直服用的止痛藥?！　∽蛱焱砩?，東服用了平時兩倍劑量的藥，但疼痛還是絲毫沒有減輕，他連迷糊一會兒都不能。東已被折磨得沒了一絲力氣，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那神情像極了掉入陷阱、掙扎到精疲力盡的小獸?！　　霸趺崔k？”我抱著丈陽，癡癡地站在原地。凄涼。絕望。　　東蹲下，閉了閉眼，右手按住左肩，又緩緩站起身來，向我伸出雙臂，說：“丈陽給我，你去洗個澡吧?！薄　　翱桑悴皇翘鄣脜柡?？”　　“不是一直疼，間歇性的?！薄　≈浪粫s回手臂，只能把丈陽遞給他。　　視線輕輕掠過自己浸泡在浴缸里的身體：高聳的乳房，滿是褶皺的腹部，以及足足粗了一倍的雙臂、大腿……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身形還能否恢復(fù)如初？干嗎恢復(fù)？好像自己也沒有那迫切恢復(fù)身材的愿望。我累極。捏捏乳房，黃色的乳汁流到了浴缸里。實在是太困了，連洗澡都困乏不堪。起身，抬腿要邁出浴缸，竟是一陣頭暈?zāi)垦?，只好趕緊又躺回浴缸里。自從生完孩子，我經(jīng)常失血，沒有好好地吃過東西，睡眠也嚴(yán)重不足。生孩子以前，我和東做了個計劃：等孩子出生以后，白天由我來看，晚上由他照顧，兩個人倒班，這樣都可以騰出時間睡覺。但，丈陽出生后，東病情迅速惡化，結(jié)果不得不由我全天照料孩子?！　∥液鷣y擦了擦，換上睡衣，走出浴室。東房間的門大開著，鼾聲直直傳到了走廊里。我輕輕抱起睡在搖籃里的丈陽，關(guān)上燈，幫他把門輕輕帶上?！　∥野颜申柗旁诤褪椒块g的嬰兒床上，然后，拿起枕邊的小相機給他拍照。丈陽出生后，我每天都給他照相。我想多拍一些，一并寄給他的親生父親。　　他已經(jīng)拋棄了我。如今，我與他已是了無瓜葛，他對我的遺棄，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但，他與丈陽依然是父子，直到他們?nèi)魏我环诫x開人世，這關(guān)系也不會發(fā)生改變。所以，他對丈陽的遺棄絕不是過去式，就在此刻，這一分這一秒，他仍在遺棄自己的親生骨肉?！　≌申柍錾鷷r體重六斤一兩，出院的時候增加到了六斤二兩多，平均每天增加幾十克。身高也在一個月內(nèi)增加了四五厘米。這是他一生當(dāng)中長得最快的時期，我每天與他朝夕相處，都能明顯地感覺到，他在長大。但，無論丈陽出生還是成長，父親始終身在局外，漠然而觀。也許，他一廂情愿地以為，他早就結(jié)束了與這個兒子的關(guān)系。不！就在現(xiàn)在這一刻，他仍在繼續(xù)遺棄親生骨肉的行為！從他身上，我第一次深深體會到了“視而不見，棄而不顧”的陰冷。拒絕見丈陽的他，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就等于重復(fù)了一次“視而不見，棄而不顧”。唉，一天當(dāng)中，他“遺棄”了丈陽多少次？！　　但，我何苦非要把丈陽的照片寄給他不可呢？我心底的暗處還在期待著他怎樣的反應(yīng)？難道我想喚醒他作為一個父親對親生骨肉的愛？我想借此正視我們母子二人同時被拋棄的現(xiàn)實，還是盼望他能沖破枷鎖，看看他所抗拒的外面世界？羅蘭。巴特在《明亮的房間》里寫道：“其實，‘照片’就是一首歌，它反反復(fù)復(fù)就這么一句歌詞：‘喂！你看！看這兒！’”也許，我也是一樣，我想以這樣的方式對丈陽的父親不停地唱只有“喂！你看！看這兒！”一句歌詞的歌，至于他聽了以后會有何反應(yīng)，我已無力眷顧。心念及此，我與他在分手前夕同游沖繩的情景忽又浮現(xiàn)眼煎他躺在海邊的躺椅上，他的身影化為一張張照片，伴著沖繩濕熱的海風(fēng)、強烈的陽光，以及濃濃的睡意，滾滾朝我而來。記憶的顏色沉重而炫目，讓人無法睜開雙眼……　　我和他站在高架橋下的人行道上。我大腹便便，即將臨盆。我們就這樣呆呆地站在一起，默默無語。馬路上空空蕩蕩，一輛車都沒有。我們都靜靜地站在路口，等待，等待下一個綠燈。漫長的等待，綠燈終于亮了。這時，他開口了：“過了這個路口，拐過前面那個彎，我們就分手吧?！蔽覀?cè)過身，想看看他的眼睛，但因為強光的反射，我只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我跪下，緊緊抱住他的腿，想求他一聲“不”，但這聲懇求，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心中一陣狂風(fēng)呼嘯，終于，我猛喊一聲：“不！”一剎那，紅燈亮起，所有車輛齊齊按響喇叭……　　不，不是汽車?yán)?，而是丈陽的哭聲。我驀然一驚，驀然跳起。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剛才做夢了。是夢。不怕，不怕。對不起。”我趕緊抱起丈陽，輕輕搖晃著他。但丈陽依舊哭個不休，我只好抱著他走出房間，繞著起居室的桌子走來走去。我心里還想著剛才的夢境。我，居然會向他下跪！我又是震驚，又是屈辱，淚水不由奪眶而出，順著臉頰一直流到了前胸，最后，競難以遏制地抽泣起來。我拼命地勸自己，告訴自己：“這是產(chǎn)后抑郁癥！”但心情，卻怎么也不能恢復(fù)平靜。于是，我們母子二人，就這樣痛哭不已?！　∷臉幼邮冀K停留在我腦海當(dāng)中，揮之不去。也許，是心底的某個地方固執(zhí)地不愿將他忘記。但這不忘卻，是有理由的。因為有了丈陽，就不能對那一段過去有絲毫后悔，否則，就意味著我后悔生下他。即便這痛苦要伴隨終生，我也決不能后悔，不能破壞念想他的那份心情！我必須把對他的回憶好生珍藏。　　我討厭那種只知道沉溺于自己的痛苦、以為全世界的人都不懂得自己、只知道叫嚷著“你不明白我，怎么知道我的痛苦”的人。但，這世上真的能夠有人能體味我此刻的心情嗎？　　懷孕六個月的時候，被男友遺棄；本欲與另外一個男子共渡難關(guān)，可沒多久，竟發(fā)現(xiàn)他身患癌癥。在他病情惡化的時候，生下了孩子，之后，拖著尚未恢復(fù)的身體同時照顧孩子和身患絕癥的病人，另外還要應(yīng)付出版社的催稿。我的身，我的心，都已到達(dá)了極限，隨時可能崩潰?！　】戳丝幢?，凌晨三點，剛睡了一個半小時。上次給丈陽喂奶是十一點，已經(jīng)有四個小時，該給他喂奶了。我抱起丈陽，把他放到搖籃里，然后，轉(zhuǎn)身去廚房沖奶粉?！　〗o丈陽喂完奶，哄他睡著，然后把奶瓶洗干凈、煮沸消毒。這一切做完，已是四點。下一次喂奶應(yīng)該是六點鐘，我還可以睡兩個小時。我把鬧鐘定在六點，一頭栽進了夢鄉(xiāng)?！　∷怆鼥V中，我好像把鬧鐘關(guān)上了，結(jié)果一睜眼，已是六點四十。我起床，拖著沉重的腳步，把昨天晚上換下的丈陽的衣服、紗布、浴巾等扔進洗衣機，給丈陽換了尿布，然后，再去給他沖奶粉。我快要撐不住了，必須再睡一會兒，多希望丈陽吃了奶也能再睡一會兒?？烧申柡∧套?，剛喝了三十毫升就吐了，還大哭起來。　　“哭什么哭！”我提高了嗓門?！　|被吵醒了，他走過來：“你問孩子有什么用??？”　　“尿布也換了，奶也給他了。你說他還哭個什么勁兒啊！”我唯獨沒提他剛才吐奶的事?！　　皝?，給我吧?！睎|接過孩子，繞著桌子走了一圈，“你看，這不好了嗎？說什么小孩子哭根本沒道理可講，不。他哭是因為他不舒服。他哭了，你就要站在他的處境去想想他為什么哭，他想要什么，然后，馬上照做就是了。丈陽，丈陽，剛才哭是想去探險，對吧？什么時候給他洗澡？”　　“什么時候都行?！蔽艺Z氣中充滿了對自己的厭煩，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兒招人討厭?！　　白詈妹刻彀磿r給他洗。你想，他剛出生沒多久，周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陌生，即便如此，他也在努力地適應(yīng)啊。所以，我們必須幫他建立新的生活節(jié)奏?！薄　　班拧蔽姨Я?，連說句話都覺得費力。　　“你的臉色很差。我看著丈陽，你去睡覺吧?！薄　∑鋵崳瑬|的臉色也很不好。但我一聲沒吭，回到和式房間，鉆進了被窩。　　“到了丈陽該洗澡的時候，我會叫你起來。十點……”　　東說這話時，我已經(jīng)入睡，只聽見些模糊聲響。我可是累到了極限，連夢都沒有精力做了?！　￠T開了。我睜開眼睛，東抱著丈陽站在面前?！　　拔疫@就起來?！蔽疑沓屡恐謸卧趬ι?，慢慢地坐起。這是我懷孕以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澳愕淖笫植皇呛芴蹎幔俊薄　　笆翘??！薄　　澳恰薄　　拔覀儞Q換吧。我給他洗，你抱著他。這樣，我可以用右手給他洗，沒問題?！薄　“凑掌匠５淖龇?，我先把浴巾鋪在嬰兒床上，上面再鋪上丈陽的衣服和紙尿布，再把棉棒、紗布和肚臍消毒液準(zhǔn)備好。這時，東在浴室往兒童浴盆里放水。和式房間和浴室緊挨著，只要大點兒聲說話就能聽清?！　　鞍阉н^來吧。”　　聽到東的喊聲，我卷起睡衣的袖子，脫光丈陽，把他抱了過去?！　∥彝凶≌申柕念^，東拿一塊紗布蓋住丈陽的身體，拽著紗布的兩頭，然后迅速地給他洗了起來。洗頭時，丈陽有些不情愿，嘴巴撅了起來，右手伸向前方。于是，紗布離開了他的身體?！　　安慌?，不怕。丈陽，我拉著你的手呢。”東用他那飽受病痛折磨的左手握住了丈陽的小手?！罢申?，你真是上帝的寵兒！以后，你一定會越長越帥?！薄　　伴L得帥就好了？小心命犯桃花，栽在女人手里?！蔽胰滩蛔〔辶艘痪渥?。東根本沒有理我。我這才意識到，東是怕丈陽哭，才拼命哄他，此刻心他里不知道有多著急呢。漸漸，我覺得我托著丈陽腦袋的右手開始發(fā)麻?！拔业氖炙崃??！薄　　熬秃昧?。忍耐一會兒?！薄　∥抑缓靡宰笫滞凶∮沂质种狻！　　翱禳c長大，快點長大！”東開始給丈陽的小雞雞打肥皂?！　∥以谶吷峡粗?，總覺得東洗得不夠干凈，于是伸出左手，幫著他一起洗丈陽的小雞雞和小屁股。　　“去，去。你怎么當(dāng)媽的？沒聽人家說嗎，洗得太干凈了，孩子長大會變成同性戀?！薄　　暗o士不是告訴我們，一定要把小雞雞、睪丸和屁股都洗干凈嗎？”　　為了不讓丈陽感到恐懼，我和東故意說笑著。我用那已經(jīng)有些發(fā)麻的右手使勁托著丈陽的腦袋，眼睛在丈陽身上掃來掃去，不放過任何一個還不干凈的角落。東則用他那飽受病痛摧殘的左手，緊緊握住丈陽的手，右手在丈陽的身上不停地忙活著。而丈陽呢，臉上明顯露出不安，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瞅瞅東?！　∥遥瑬|，丈陽，仿佛三位一體，每個人都依賴他人，同時又給他人以安全感，讓他人來依賴自己。三個人當(dāng)中，少了任何一個都不可想象——我們就這樣彼此依賴著?！　ike aboltoutOftheblue　　Fate steps in and sees you through　　Whenyouwish upon a star　　Your dream comes true　　你忽然來到我的身邊　　仿佛天外來客　　當(dāng)你向星星許愿　　你的夢想終將成為現(xiàn)實　　我是否把愿望攥得太緊了？若不能攤開手掌，放飛夢想，它要怎樣才能到達(dá)天宇？但，我的手依然緊攥，無法松開。我只能把愿望攥在手心，向神靈祈愿?！　∩癜?，哪怕兩年后您取走我的生命也無妨，再給東由多加兩年的生命吧。讓我、東由多加、丈陽三個人，一起生活兩年?！　∩癜?，求您實現(xiàn)我的愿望吧。一縷光從門下的縫里透進來，朦朧中能看到煙霧繚繞。東又在吸煙。不管我怎樣懇求，東始終不肯把煙戒掉。就在幾天前，我得知mxol無效、他的肺癌已經(jīng)惡化以后，曾抱怨：“如果你的食道癌轉(zhuǎn)移到喉嚨，你的聲帶就會受損，再也說不出話來。像你這種為了延長壽命不惜使用大量藥性極強的抗癌藥物的人，居然連煙都戒不掉，豈不可悲？”在家里，我一見到煙，就會馬上將其泡到水里。但即便如此，東還是會趁我睡著的時候，到附近的自動售貨機去買煙。煙對他的身體不好，這是一點。還有一點，就是他經(jīng)常服用安眠藥，我還擔(dān)心他忘記把煙熄掉。就算煙頭燒裂了煙灰缸，引燃了桌子，熟睡的他怕也覺察不到?！　∥液蜄|之間有個不成文的約定，就是進對方房間之前一定要先敲門。但如果他已經(jīng)睡著了，敲門會把他吵醒，所以我總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進去?！　|還沒有睡，他正在椅子上照鏡子。平時，除了洗澡，即便睡覺，他都戴著毛線帽子一此刻，我沒想到他的頭發(fā)已如此稀少。除了腦后和前額還剩了少許，其余都掉光了。而且，不知為什么，掉的都是黑的，只剩下些白發(fā)，看起來他至少老了十歲?！　∥移缌藷煾桌锏臒煹?，幽幽道：“只有那些放棄了希望的癌癥患者才會吸煙?！薄　∫且郧?，東必會還嘴：“我沒有吸進肺里，都吐出來了。而且，我只抽兩口就掐了?！笨蛇@次，他只是沉默地拔著頭上為數(shù)不多的頭發(fā)。稍停，他問：“丈陽呢？”他的聲音低沉嘶啞，會不會是煙損傷了他的嗓子？　　“睡了?！蔽胰∵^一卷膠帶紙，撕下一截，纏在手上，把散落在枕頭、床單以及開衫毛衣，帽子上的頭發(fā)粘起來。我一邊粘，一邊說：“干脆剃了吧?！薄　　疤旯饬艘院笤趺崔k？”　　“不怎么辦。你看尤連伯納和特利?薩瓦萊斯，他們不都是光頭嗎？看起來也挺有型?！薄　　拔业哪X袋大，不適合剃光頭?！薄　　斑m合。沒問題。”　　“到哪兒剃呢？”　　“你去紐約之前去的那家理發(fā)店?！薄　|動身去紐約之前，我曾帶他去過理發(fā)店。

編輯推薦

　　她16歲決然高中退學(xué)，17歲與年屆不惑的著名導(dǎo)演同居，28歲獲得日本文壇最高獎芥川大獎，32歲未婚生下孩子……　　“日本最酷女子”的私小說，出版一周即登上日本各大暢銷書排行榜榜首?！　∩c死在這里彌漫著罕見的冷酷而又溫暖的氣息。　　——著名作家、《空鏡子》作者　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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