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3-11 出版社:南海出版社公司 作者:菊開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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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空城》內(nèi)容簡介:這個城市已經(jīng)空了,失了最初的意義,如果沒有了愛情,如果是這樣,那么只能撒手離去,是這樣吧!有的夢想,我們窮其一生只是捕風,或撲空;有的追求,生來就是鏡花水月,徒然地看著它一點點滅;有些尋找,穿過了荊棘,卻發(fā)現(xiàn)它從未存在過!1996年夏,她們四人被安排在一間十幾平方的房間里,朝南,睡上下鋪,清一色的藍白被褥上刻著A大的名字。故事就這樣開始。
作者簡介
菊開那夜,真名吳蘇媚,1979年生于蘇州,水瓶座女子,自由撰稿,目前的生活晝伏夜出,喜歡那些故事從手指里流淌出來如同彈鋼琴一樣,寫文字就像吃飯一樣,已經(jīng)潛入發(fā)膚,成為一種生活習慣。已出版小說集《隱忍的生活》雜文集《愛就如些》散文集《親愛,別來無恙》。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節(jié)1996年夏,她們四人被安排在一間十幾平方的房間里,朝南,睡上下鋪,清一色的藍白被褥上刻著a大的名字。斯憔還記得良久穿著長長的裙子趴在陽臺上抽煙,給所有人一個背影,看起來寂廖孤傲。她們住在六樓,再上去便是天臺了,每天早上都有腳步聲啪啪地從耳邊敲過,一長串的,越來越近,或者遠。整幢女生樓只有天臺的陽光最充沛,僅有的幾根麻繩沉甸甸地掛滿了衣物。天臺的欄桿上則曬滿了被褥,常有失竊事件發(fā)生。斯憔就曾丟了一床墊被,惱火得整夜失眠,次日中午回宿舍,竟發(fā)現(xiàn)墊被回來了,但明顯比她原先的要新,良久朝她眨眨眼睛。斯憔有些慚愧地睡在不知來歷的墊被上,做了一個夢,夢里女生宿舍接二連三有人丟失墊被,張三偷了李四的,李四則對王五下手,王五又使趙六遭了殃。周而復始,循環(huán)不止,不久后,斯憔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墊被,她自夢中笑醒。走廊里的燈還凄惶惶地亮著,從這端看那端,就像一個越來越模糊的隧道,風嘩嘩作響,空氣里有桂花的香味。經(jīng)年后,斯憔仍然會想起a大女生宿舍,想起四年中諸多往事,點點滴滴,細細碎碎,就像一地玻璃屑,有著微弱的疼。畢業(yè)后斯憔去了家雜志社,在城南一條不知名的小巷里。斯憔住在a城的老城區(qū),巷口有個大爺特別酷愛阿柄的《二泉印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早上七點準時開拉,斯憔總是被凄慘的嗚咽聲吵醒,睡夢沉酣,緩緩睜開眼,辛酸爬上心尖陡陡游走。但沒有人會去找大爺?shù)穆闊桓F二白,孤家寡人,最不懼的就是事非。他看上去如此寂寞,時刻盼望有人找他理論。大爺一張板凳,一只茶垢難除的杯子,嘶嘶地拉起二胡,四下亂走的音律劃傷了聽者的耳膜。特別是下雨的清晨,和著風雨聲,猶為令人發(fā)狂。斯憔總是迅速起床,穿衣,沖出巷口,逃出《二泉映月》的劣質(zhì)版,然后深吸一口氣,找家點心店坐下。在a大時斯憔很少吃早飯,常常去校門外買蛋餅,一團面粉鋪在平底鍋上,撒蔥花,雞蛋,裹根油條,涂上甜辣醬,便是一頓香噴噴的早餐。很久沒有吃那么可口的東西了,斯憔在點心店里胡亂挑起陽春面往嘴里送,抓緊時間,節(jié)約費用,打發(fā)了一宿的饑餓感。斯憔不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也不喜歡所住的房子。房東老太太翻著一雙死魚眼,對門的小孩那般愛哭,她母親總是把小孩的鼻涕隨手一甩,有一次差點甩到斯憔身上,斯憔倒退三步,那小孩趴在母親的肩上幸災樂禍地笑。盛云集的男友在n城,三小時車程,學生證半價的次數(shù)用完了,云集就向別人借,結(jié)果全宿舍的學生證上都涂滿了a—n的字樣,記載了云集每一次的相聚與別離。單程是她高中時的學長,總是將過去的考卷借給她,一大疊,都是高分,他那樣的優(yōu)秀,考上了著名的n大。他在信上說,希望一年后可以重逢。她填了n大,但差了兩分,落到了a大,哭了整整三天,遲遲不肯去注冊。他說,米蘭昆德拉有句名言,間或相見,戀情才持久。她信了,信他們的感情不會因為時空而稀釋,不會因為無法朝朝暮暮而心生他念。總會售完即止,總會清空,總會是這樣,當一方還捂在心口,另一方已棄如敝履,即使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亦有輸贏之別,鮮見皆大歡喜不偏不倚的和局。他們曾經(jīng)熱烈相愛,電話訴衷腸,說不盡道不完的甜言蜜語,像一切戀愛那樣,有天荒有地老,有山盟有海誓,可歌可泣,生死相許。她坐火車去看他,他早早地便等了,只嫌時間過得太慢。他們緊緊擁抱,蕩氣回腸,在公車上,手握在一起,看n城夜燈初上。他為著她的緣故,在校外租了房子,因為沒有足夠經(jīng)濟能力,所以做了三份家教。那是他們第一個家,最后一個。簡陋的,狹小的,幸福卻四溢。她拿著烹飪書,做他愛吃的菜,他從背后摟著她,下巴抵在她的脖子里,暖融融,是暖的,他的唇。窗外是某個小學的操場,紅色的土,跑道用白色粉末鋪就。小孩的聲音就像麻雀一樣,夾雜著體育老師清亮的哨聲。他們是要一個小孩的,之前,當然會結(jié)婚,一畢業(yè)她就會來n城。關于未來便這樣設計。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背棄她,有朝一日,他們曾經(jīng)的恩愛如書頁翻過,成一樁悲傷往事。n城在若干年前有一場屠殺,城市有一種蒼茫的底色。曾碧櫻是四人中最早結(jié)婚的一個,畢業(yè)兩個月后就與趙平喜結(jié)良緣了。是斯憔做的伴娘,婚禮很盛大,碧櫻穿著低領的白色婚紗,滿足地笑了。是她喜歡趙平,她的喜歡出于現(xiàn)實的考慮。碧櫻在戀愛前就將趙平的一切探明,他是a城本地人,獨子,家里有兩套房子,碧櫻暗想,既然是兩套房子,便無須與長輩同住。趙平父母都有工作,以后退休也有養(yǎng)老金,不會成為小輩的負擔。大二時,趙平生日,邀請一幫同學去家里吃長壽面。良久穿著黑色緊身衣,太陽鏡架在前額,嘴涂成了紫色,趿著拖鞋,露出艷紅的腳趾。斜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邊吃薯條,一邊按著遙控器不停換臺。在一干人中,趙母惟獨記住了她。因為良久打碎了一套水晶玻璃杯中的一個,使之不復完整。更可氣的是,她并沒有做出歉意的表示,皺著眉頭走開了兩步,趙平急忙去拿簸箕收拾殘局。碧櫻在次年趙平生日時,送的禮物便是一套同樣款式的水晶玻璃杯,并且將舊的那套裝進盒子里,封了口。良久沒有父親,張靜文只提起過一次,淡淡地說,死了。何時何地,何種方式,都沒有交待。良久也沒有問,知與不知沒有區(qū)別。在千燈鎮(zhèn),張靜文是周勝年情人這一事實眾所皆知,連周勝年的妻子都默認了張靜文的存在。逢年過節(jié)都會買一些東西叫周勝年帶過來,這樣溫和的局面,叫張靜文發(fā)作不得,道謝,收下,回禮。他存心要將她固定在這個位置,安份,死心,習慣。張靜文酗酒,喝得多了又哭又笑,搖醒良久,給她看自己當年的照片,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良久在睡意模糊間,覺得自己漸漸走向了照片上的容顏。一樣細長的眼,倔犟的唇。張靜文在糧管所工作,負責給人開票,小小的良久喜歡在寬敞的糧管所里奔跑,米太多了,倉庫里堆不下,所以在露天搭起了高高的帳篷,里面堆著一麻袋一麻袋的米,鼓鼓的,厚重的,散發(fā)著特殊的清香。良久有時和別的小孩偷偷溜進去,爬到最高處,再一級級爬下來,周而復始,一張小臉興奮得發(fā)出紅光。每個年齡都有屬于自己的快樂。糧管所邊上還有一家食品加工廠,是朵拉先發(fā)現(xiàn)的,那里面的人忙碌得很,不知道為什么,把成箱的芝麻糖從里邊的房間搬到門口,竟然沒有人看管。朵拉攤開手心,給良久看一塊象牙色的糖,上面鑲著星星點點的黑芝麻。他們五個小孩就躲在加工廠門口,輪番溜過去偷糖。朵拉最后一個,一邊往口袋里塞,一邊抓著吃,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了,大喝一聲,哪里來的小孩?朵拉拔腿就跑,芝麻糖灑了一地。他們逃啊逃,根本沒有人追,還在努力地跑。舌尖上那種貪婪的甜一直存活著。關于朵拉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曾經(jīng),良久和朵拉是最好的朋友。朵拉有一個幸福的家,她父親和張靜文是同事,良久和朵拉、費烈一起長大。費烈是千燈鎮(zhèn)的驕傲,他的成績從來都是鶴立雞群,一騎絕塵。無論參加何種科目的競賽,都是千燈中學的代表,并且從不空手而歸。他注定是一個人物,驕傲地成長,從小到大都有許多女生暗戀,身后總是跟隨著愛慕的凝望。費烈的初戀,也許是和朵拉。朵拉本來就很一般的成績,因為分心,急劇下滑。費烈每天幫她補課,甚至幫她解題,但完全沒有用,朵拉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傻瓜。費烈的優(yōu)秀只能使她更自卑,她擔心自己的笨拙會讓費烈看不起,越擔心越手足無措,一到考試雙手發(fā)抖。她知道自己這樣下去不行,費烈就像一種無形的壓力,他試圖拉她,她卻退得更快,一直退,退至灰暗處。她每天都注意自己的頭發(fā),衣服,褲子,鞋子,甚至牙齒。她想變得漂亮些,但這一切很快就會被摧毀?;卮鸩怀隼蠋熖釂枙r的窘迫,朗讀英文時發(fā)音錯誤的尷尬,課間去上廁所無人結(jié)伴的孤獨,害怕被費烈一一目睹。她更害怕的是別的男生對自己不屑一顧,沒有人追求她,她急急地想要向費烈證明些什么,故意和別的男生一同說話,笑,借書,制造些小小的曖昧。她想要費烈從中得到微妙的滿足感,那么多人喜歡她,而她惟獨喜歡他,多么幸福啊。這始終是她的想像,除了費烈的溫柔,再沒有別的男生了,甚至有人笑她的眼白太多,也有人笑她走路姿勢古怪。她罵他們神經(jīng)病,罵完后就坐在椅子上整理書包,顯得很忙,顯得無所謂,其實那些話都一字字打在她的心上,她知道費烈在不遠處聽到了,她背上熱辣辣的,咬緊了牙齒。誰也不知道她和費烈的關系,除了良久。良久有一次闖進她的房間,看到他們坐在一起,良久倚著門,臉上露出那種不允許他們否認,洞悉一切的微笑。他們什么關系呢,好像并沒有什么,只是她父母不在家時,費烈從三樓跑到二樓來,兩人一起說話,也沒有什么過份的話,最多就是費烈握握她的手。她的手不好看,五根手指粗粗笨笨,一到冬天還長滿了凍瘡,生紅斑,腐爛。手掌上的皮膚因為每一年氣候的摧殘,變得粗糙而丑陋,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良久那樣,有一雙十指纖纖的手。事實上他們在冬天來臨前就結(jié)束了,她有時站在陽臺上不無僥幸地想,這樣也好,這樣的話,就不會讓費烈發(fā)現(xiàn)自己有一雙如此丑陋的手。次年她開始生青春痘,她不無僥幸地想,這樣也好,這些討厭的痘痘就不必擔心給費烈看到。還好,他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不然怎么向費烈交待呢。她覺得自己忽然生了那么多莫明其妙的痘痘,是會連累費烈的,而現(xiàn)在不會了。她一下子輕松了,不再懼怕自己丟臉時會因為費烈在場而難堪。她也沒有哭,費烈并沒有提分手,他只是,只是和良久在一起了。朵拉覺得良久比自己漂亮,費烈本來就應該和良久在一起,而自己,不過是電影開場前的節(jié)目預告,像一個鋪墊。她揪著衣角,低下頭去。她后來很早就嫁了,是相親結(jié)的婚,年輕的朵拉,哭泣的朵拉,癡心不悔的朵拉。她的丈夫是千燈鎮(zhèn)自來水廠的職工。戀愛不會影響費烈的功課,他依然是千燈的驕傲,而良久,與他就像過目不忘的寶玉和一目十行的黛玉,良久的成績也名列前茅,他們一起時,做的最多的是打俄羅斯方塊,爭著要破對方創(chuàng)下的記錄,甚至上課時也忍不住雙手放在桌子底下,快速地左右按動,他們之間的親密很快眾人皆知,但沒有人來反對這兩個優(yōu)等生。連朵拉都不,朵拉只是再也不能獨自面對費烈了。良久回想起與費烈的那一年,最先記起的是他的白襯衫,干凈,樸素,卻有一種清高的意味。他們十五歲,坐在良久房間的沙發(fā)上,一起看漫畫,她故意看得極快,刷刷地翻過去,他笑著按住她的手,然后輕輕撫摸她光滑的肌膚,兩人都覺出了異樣,緊張地緊張地靠近。額頭抵在一起,向往地向往地觸碰著唇,那些細細干干的紋路逐漸柔軟,來回地來回地依戀。這是初吻,彼此都是。她只得這么一個純潔干凈的吻。后來的后來,都是舌頭的纏綿,潮濕,熱烈,充滿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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