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斯特羅姆詩全集

出版時間:2001-3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作者:[瑞典] 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  頁數(shù):302  字?jǐn)?shù):220000  譯者:李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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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特朗斯特羅姆最獨(dú)特的才能是對意象——詩的最大奧秘的處理。他被稱做“隱喻大師”。當(dāng)讀到“穿轟鳴之裙鞠躬的噴氣式飛機(jī)/使大地的寧靜百倍地生長”,我們不禁想到中國的唐詩,并身臨“鳥鳴山更幽”的境界。特朗斯特羅姆的詩句使神秘突然降至,無形的變得有聲有色,可觸,可及。詩人仿佛在說:世界是密碼,讀它!破譯它!

作者簡介

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瑞典著名詩人。1954年發(fā)表詩集《17首詩》,轟動詩壇。至今共發(fā)表163首詩,除《17首詩》外的作品結(jié)集為《途中的秘密》、《半完成的天空》、《音色和足跡》、《看見黑暗》、《野蠻的廣場》、《為生者和死者》和《悲哀貢多拉》十部詩集。1990年患腦溢血導(dǎo)致右半身癱瘓后,仍堅持純詩寫作。他善于從日常生活入手,把有機(jī)物和科學(xué)結(jié)合到詩中,作品多短小、精煉,往往用意象和隱喻來塑造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把激烈的情感寄于平靜的文字里。他被譽(yù)為當(dāng)代歐洲詩壇最杰出的象征主義和超現(xiàn)實(shí)主義大師。多次獲諾貝爾學(xué)獎提名。1992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沃爾科特曾說:‘瑞典文學(xué)院應(yīng)毫不猶豫地把諾貝爾文學(xué)獎頒發(fā)給特朗斯特羅姆,盡管他是瑞典人?!?/pre>

書籍目錄

譯者序17首詩途中的秘密半完成的天空音色和足跡看見黑暗小路波羅的海真理的障礙野蠻的廣場為生者和死者悲哀貢多拉跋一:取道斯德歌爾摩跋二:杜鵑侵巢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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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60條)

 
 

  •     在讀這個版本的詩集之前,還讀過另一個譯者所譯的版本。
      句子支離破碎,未免顯得晦澀難懂,拗口別扭。
      但惟獨(dú)不錯的,是他寫得序言,所擇取的幾段,都是很經(jīng)典很美好的段落。寫得我即使看到那生硬拗口的翻譯也硬著頭皮看完了那一本詩集。
      這個版本比那個版本翻譯得自然通順許多。自然也讀得開心許多。
      但是,卻也止不住心中那時時躥動的小火苗。
      
      如果可以,我愿意,為他學(xué)習(xí)瑞典語。
      
      因?yàn)橄嘈?,原文,一定比譯本,有著更多無聲勝有聲的精妙之處。
  •      “他寫詩,不僅短,而且慢。
      
        平均一年只寫兩三首,四五年才出一本詩集,每本詩集一般不超過二十首。80年來,他總共才發(fā)表163首詩。
      
        昨天,他得了個諾貝爾文學(xué)獎,他是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
      
       特朗斯特羅姆在2011年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時,《新周刊》這樣報道。
      
       這是個惜墨如金的老頭,閱讀他的作品,有種玄幻的感覺。他重新編排詞語,賦予它們新的生命。比如《六個冬天》,最后一節(jié)是,“今夜雪霧。月光。月光水母/在眼前飄浮。笑聲/在回家的路上。/銷魂的林蔭路?!?br />   
       這是能讓人安靜的詩,能讓人安靜的詩人。長春的地震恐慌還沒過去,老虎推薦這本詩集,是想告訴大家,生活除了茍且、恐慌,還有詩和遠(yuǎn)方。
      
       譯者李笠1987年第一次拜訪這位詩人時,問到了一位瑞典的知名小說家。特朗斯特羅姆回答說:“他去中國三個禮拜,回來寫了一部長篇,假如我去中國三年,我會寫一首短詩!”
      
       特朗斯特羅姆四五歲時,參加學(xué)校的音樂會,與母親走散了。因?yàn)樘]有被發(fā)現(xiàn),直到黑暗降臨。他站在音樂廳外的草垛廣場,失去了所有安全感,“我周圍有人,但是都在忙自己的事。我無依無靠,那是我第一次的死亡經(jīng)驗(yàn)”。
      
        童年的這次獨(dú)特經(jīng)歷,讓他沉浸在獨(dú)特的世界中,迷失與孤獨(dú),秩序與安全,黑暗與太陽,死亡與囚徒構(gòu)成了他寫作中特有的詩歌意象。
      
       這個語言的煉金術(shù)師,在自己的世界中,按自己的節(jié)奏,體味、解讀著這個世界:
      
       我站在一間容納所有瞬間的屋里。(《途中的秘密》)
      
       風(fēng)暴推著風(fēng)車瘋狂旋轉(zhuǎn)/在夜的黑暗里碾磨虛無——你/因同樣的法則失眠。(《激憤的冥思》)
      
        我聽見我們?nèi)映龅氖^/跌落,玻璃般透明地穿過歲月。山谷里/瞬息迷惘的舉動/叫喊著從樹梢飛向樹梢。(《石頭》)  
      
       醒,是夢中往外跳傘/擺脫令人窒息的漩渦/漫游者向早晨綠色的地帶降落。(《序曲》)
      
       生活中,死亡有時會登門/丈量人體。拜訪被遺忘/生活依然在繼續(xù)。但尸衣在無聲中做成。(《黑色明信片》)  
      
       高大的橡樹——像一頭石化的/張著巨角的麋鹿。面對九月的大海/ 那這墨綠的城堡/……在黑暗中醒著/能聽見橡樹上空的星宿/在廄中跺腳(《風(fēng)暴》)
      
       大地被蝙蝠測量的黑暗/罩籠。……(《復(fù)調(diào)》)
      
       這是一個內(nèi)心豐富到足以安靜的人,他說:我來這里是為了和/舉著燈籠/在我身上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相遇/我們必須相信很多東西,才不至度日時突然掉進(jìn)深淵。
  •     像上帝一樣,他命名,賦予,使其奔流回旋。并通過使這個被重新命名的世界以急遽或舒展的速度進(jìn)行擴(kuò)張與收縮的運(yùn)動向我們展示事物永無終結(jié)的,如果不是全部的原貌,也是其并不憤怒也不破碎的一面。不總是快樂,不總是平靜,但一定是完整的,這讓我在他的詩行中總是感到一種祥和,再絕望也祥和。
      
      況且他不自己為是,從不。這是詩人比上帝可愛的地方。
  •     姑娘要離開北京回到江陰,她把她所有的書都送給了我
      才想起來 我以前挺愛詩的 讀過很多詩集
      我看這本書看得淚流滿面,我也不知道原因
      或許沒有原因,只是我很愛哭
      
      我說去你大爺?shù)?,我只是為各種那么原始而粗獷的生命力 那么生動而有畫面感的描述情不自禁了
      
      姑娘是在北京看我哭過最多的人 我不愿意在在乎的人面前哭 但我覺得對她哭沒有關(guān)系
      
      昨天晚上她非要吃煎餅 我陪她去買
      
      我說:姑娘 我嫉妒的快發(fā)瘋了 我付出那么多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別人輕而易舉就得到了 得不到的永遠(yuǎn)在騷動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我就騷吧 騷死也不是我的
      
      然后我就在街上放聲大哭 我穿的那么少 風(fēng)和雨都那么冷 我覺得難以忍受 我哭了又哭 可痛苦一點(diǎn)沒有減輕
      
      姑娘很慌 笑的很夸張 她把我擠到墻角 她沒有絲毫的心疼我 她只是覺得很丟人 但是她告訴我 我的感覺她完完全全都懂
      
      我說過要為姑娘學(xué)一首歌 南方姑娘 覺得不合適 南國的孩子 還是不合適
      
      姑娘的眼角有點(diǎn)下垂 胸小小的 腰巨細(xì) 屁股圓圓的 我覺得真好看 我總是說:“亞楠啊,你可長點(diǎn)兒胸吧”
      
      
      姑娘說:“我不能說分手,他可以說。他說了我可以去挽回,我說萬一他同意了怎么辦”
      
      你信不信離開了你 你男人這輩子都找不到媳婦兒
      嘖嘖
      希望我們以后不要再嘲笑彼此看上的男人
      
      姑娘,我討厭煽情
      
      我不說了
      
      我愛你
      
      我為紀(jì)念你的離開下了一個決定
      
      我得不到的
      
      我!不!要!了!
      
      
  •     讀《特朗斯特羅姆詩歌全集》十幾天了。就放在枕頭邊,想看的時候拿出來隨手翻翻。這本詩集太適合這種閱讀方式了,隨心而讀,隨意即止,什么時候讀都是恰好不過的。這一點(diǎn)有點(diǎn)像中國古詩,短小凝練,每一首恰似一個琉璃的小世界,擺在那里安安靜靜不做聲,眼睛湊過去仔細(xì)瞧,里面有的輝煌絢爛,有的天高地遠(yuǎn)。
      特翁的詩歌是內(nèi)斂寧靜的,這種寧靜不是石頭般的沉實(shí),而是蘊(yùn)含天光水色的,包含了廣闊人生、完整世界的寧靜。這個世界有現(xiàn)實(shí)也有夢,夢與現(xiàn)實(shí)糅合得平穩(wěn)有秩序:如一葉輕舟從畫面劃過——劃過夢境到達(dá)醒來的工業(yè)社會,劃過迷霧到達(dá)燈籠映照的光芒,劃過死亡進(jìn)入漫長、平靜的生命。
      只寫詩的特翁,只有詩歌,只有詩歌便已經(jīng)足夠。我除了詩歌,也再不寫別的東西,握著筆總有一種無力感在筆尖,不是寫不出,而是倦于說出更多非詩的語言。寫作是“語言而不是詞”,在推著我走。這些個語言匯成一條分行的小溪,就讓它流淌在我人生之境地吧。讀特翁詩有感。
      
  •     按照時間順序來的,也就是這本書的目錄順序。不想做多餘的解釋,而這也並非是多餘的素材。一切都是摘錄,那些完整抑或是不完整的,所有的所有。
      
      「致梭羅的五首詩」
      ·腳不經(jīng)意地踢一隻蘑菇,陰雲(yún)
      ·在天際蔓延。樹彎曲的根
      ·像銅號吹奏曲子,葉子
      · 慌亂地飛散。
      ===========================
      「果戈裏」
      ·和信堆坐在響著過失和嘲笑的林中。
      ·哦,心就像一頁紙飄過冷漠的過道。
      ……
      ·看,黑暗正烙著一條靈魂的銀河。
      ·那就登上你的烈火馬車,離開這國家。
      ===========================
      「晝變」
      ·林中螞蟻靜靜地看守,盯住
      ·虛空。但聽過的是昏黑葉子
      ·滴落的水珠,夏日深谷
      · 夜晚的喧囂
      ===========================
      「悲歌」
      ·向巴赫小號的方向奔跑。
      ·寬慰在恩賜中降臨。把自我
      ·的外衣仍在此岸。波浪
      ·衝撞著,退回到一邊,衝撞著
      ·退回到一邊
      ===========================
      「尾聲」
      ·像船穿越沉沉迷霧
      ·而不被霧所發(fā)現(xiàn)
      ·信號是燈籠幽暗的光芒。
      ===========================
      「旅行程式」
      ·漫長黑暗的途中,手錶
      ·和時間捕獲的蟲子在固執(zhí)地閃耀
      ·坐滿車廂擁擠著寧靜
      ·原野在黑暗中奔流而過
      ===========================
      「挽歌」
      ·他放下筆。
      ·筆靜靜地躺在桌上。
      ·筆靜靜地躺在空處。
      ·他放下筆。
      ---
      ·不能寫也不能緘默的東西太多!
      ·遠(yuǎn)方發(fā)生的事使他不知所措,
      ·儘管美妙的旅行包如心臟在跳動。
      ·外面是初夏。
      ·口哨聲從綠茵裏飄來——人還是鳥?
      ·盛開的櫻桃樹撫摸著回家的卡車。
      ===========================
      「坡頂」
      ·晚上我像一條熄了燈的船
      ·躺著,與現(xiàn)實(shí)保持
      ·適當(dāng)?shù)木嚯x,船上的員工
      ·在陸地上的公園里蜂擁。
      ===========================
      「直立」
      ·冬天是嚴(yán)酷的,但現(xiàn)在是夏天。大地要我們挺胸,自由但要謹(jǐn)慎,就像在狹窄的船上。
      ===========================
      「給防線背後的朋友」
      ·我的信寫得如此枯澀。而我不能寫的
      ·像一條老式的充氣飛船膨脹,膨脹
      ·最後滑行著穿過夜空消失。
      ===========================
      「1966年—寫於冰雪消融」
      ·我緊緊抓住橋欄,
      ·橋:一隻駛向死亡的巨大的鐵鳥。
      ===========================
      「舒伯特」
      ·六月的一個早晨,醒來太早
      ·但返回夢中已為時太晚
      ·我必須出去,進(jìn)入坐滿記憶的
      ·綠海,記憶用目光跟隨我
      ===========================
      「對一封信的回答」
      ·生活中,死亡有時會登門
      ·丈量人體。拜訪被遺忘。
      ·生活依然在繼續(xù),但屍衣
      · 在無聲中做成。
      ===========================
      「卡麗隆」
      ·步行街從窗外走過,街,那裡我的腳步在消亡。
      ·以及那些寫出的文字,我給沉寂的序言,我那反轉(zhuǎn)的聖詩
      ===========================
      「巴特隆達(dá)的夜鶯」
      ·只有夜鶯的歌聲,那樸素悠揚(yáng)的音色磨著夜空明麗的鐮刀。
      ===========================
      「夜晚的書頁」
      ·一段幾分鐘長
      ·五十八年寬的
      ·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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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鷹崖」
      ·地面深處
      ·我的靈魂
      ·彗星般悄然滑行
  •     1.選自《憂傷的貢多拉船》中的《俳句》之《三》中的一首:
      
      陌生的城市
      城堡。冷獅身人面。
      空的競技場。
      
       看到這么一首,不禁想起埃茲拉·龐德(Ezra Pound)的《地鐵站的一瞥》(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同樣充滿了意象的堆積,同樣使用了簡單易懂卻精妙絕倫的隱喻。
       短短十七個字里面,出現(xiàn)了四個意象,如果用開放性思維來進(jìn)行思辨,也許這四個意象互為隱喻的本體與喻體的關(guān)系,若以常規(guī)思維解讀,首句的“陌生的城市”應(yīng)該就是本體,其它三個意象都是喻體。
       首先在“城市”前面加上“陌生”二字,強(qiáng)調(diào)了城市不為人知的幾面,拉開讀者與俳句所述之物的距離,起拋磚引玉之效,提醒讀者做好準(zhǔn)備,接受接下來的諸意象的“洗禮”。
       以“城堡”喻城市,會讓人想到卡夫卡的《城堡》以及錢鍾書的《圍城》;現(xiàn)代城市發(fā)達(dá)的似一座迷宮,城堡這樣的意象反映了這座現(xiàn)代迷宮對于人的束縛,同時也反映了人對于城市的依賴,畢竟城堡幾乎應(yīng)有盡有,又可作為避風(fēng)港。然而城堡卻設(shè)有重重束縛,有些人想進(jìn)城而不得,有些人則是想出城而不得,對于城內(nèi)城外的人都是一種障礙,正恰似卡夫卡筆下的K的境遇以及錢鍾書對于愛情的形象比喻。這一層隱喻主要反應(yīng)的是人與城市的依賴與掙脫依賴的矛盾關(guān)系。
       以“冷獅身人面”喻城市,首先給讀者一種異質(zhì)感,畢竟獅身人面地處埃及,乃古老神秘之所在,也給城市平添了一種神秘色彩;眾所周知,獅身人面像是埋葬埃及法老的墳?zāi)?,偉大之余,?shí)際上仍舊是埋骨的墳冢,將城市比作墳冢,冥冥之中加深了這首俳句的宿命感;人被困于城市之中,孤寂似法老的裹尸布 — 木乃伊,這一意像,似像從前的諸如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dú)》以及拉什迪(Salman Rushdie)的《羞恥》(Shame)等文學(xué)經(jīng)典致敬,又加上一個“冷”字,更添其神秘與無奈。實(shí)際上,“冷獅身人面”這個意象由多個子意象組成,形成了多個隱喻,實(shí)乃詩人高明之至的創(chuàng)舉。
       以“空的競技場”喻城市,妙極。城市的競爭如同競技場中的競爭那般慘烈,“弱肉強(qiáng)食、適者生存”的法則在這里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而城市之競爭又并非血淋淋的肉與肉的碰撞,而是靈與靈的角力與競賽。因此,深諳此道的詩人才選擇了調(diào)整隱喻,將城市比作“空的競技場”,雖然人去地空,但回蕩在競技場上空、充斥于競技場空氣中的那股高度緊張的情緒與氛圍卻久久揮之不去:“當(dāng)事人的不在場卻發(fā)揮巨大的影響”一直以來都是文學(xué)中一個重要的表現(xiàn)手法,比之當(dāng)事人的在場更有感染力。而“空的競技場”正好表現(xiàn)了城市中一直存在著的沒有硝煙,沒有流血、但卻比競技場更為慘烈的轟轟烈烈的競爭,不僅形象,而且傳神。
       讀完之后,眾多意象所產(chǎn)生的種種可能又很容易讓人想到卡爾維諾(Italo Calvino)的名作《看不見的城市》(Le città invisibili),同樣是豐富的意象,同樣充滿了隱喻,同樣是以有限創(chuàng)造無限。再回到本詩開篇的“陌生”二字,同卡爾維諾的“看不見”有異曲同工之妙,又一次增加了詩歌的神秘感和意義深度。
       簡言之,這首俳句僅憑簡單幾個意象就將城市與人的關(guān)系從若干角度進(jìn)行了深刻的解讀,同時,鑒于詩歌的開放性以及隱喻的深邃內(nèi)涵,還可將其它三個喻體作為本體,從另幾個角度來闡釋這首作品,足見隱喻之妙以及詩人之巧思。
      
      2. 選自《巨大的謎》中的《俳句》之《三》中的一首:
      
      死神俯向我 —
      一盤尷尬的棋局
      找到了對策
      
       詩集《巨大的謎》出版于2004年,當(dāng)時的特朗斯特羅姆已經(jīng)73歲,要知道,詩人于1990年就已中風(fēng)癱瘓,14年以后,年過古稀的詩人離死亡又進(jìn)了一步。這首俳句恰好反映了知其天命的詩人對于死亡以及自己同死亡的關(guān)系的深思。
       開篇一句,將抽象的死亡比作了死神,乃文學(xué)甚至日常生活中常用的隱喻,我們對此隱喻早已習(xí)以為常,不過詩人后面的發(fā)揮與這處隱喻緊密聯(lián)系,在此應(yīng)該點(diǎn)明。死神“俯向我”,“俯”字用的傳神,通過“我”與“死神”的相近距離以及死神這樣一個動作形象地表現(xiàn)出了時間的迫在眉睫以及死亡的臨近,給讀者一種緊張的感覺,同時也營造了陰沉的氛圍。另外,“我”既可以指詩人自己,又可以代指閱讀本詩歌的廣眾,鑒于出版背景與詩歌內(nèi)容,“我”更有可能指的直面死亡、同死亡正面交手的詩人自己。
       后面兩句頗顯含糊,再次體現(xiàn)了解讀詩歌的開放性,此處可以提供一種可行的解讀:
       “棋局”實(shí)際上隱喻的是詩人同死亡的博弈,以及詩人對死亡發(fā)起的抗?fàn)?,“對弈的關(guān)系”用來詮釋人類同死亡的關(guān)系的確很出彩,畢竟一般看來,人面對超自然的現(xiàn)象,諸如死亡之類,都顯得力不從心,無力抵抗,而“棋局”則給人提供了一絲希望,一種可能;面對死亡,人并非束手無策,就算深知結(jié)果之不可逆,仍可放手一搏,至少可以在歷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眼前的這首詩作不正是明證么?而“尷尬”兩字,正好說明了詩人同死亡的對抗尚處于僵持局面,就算死亡迫近,但死亡休想輕易地帶走詩人的生命,這也是詩人對于生的渴望的一種變相的怒吼,不然詩人也不會在早遭中風(fēng)厄運(yùn)的情況下堅持這么久;尷尬,更多的是送給遲遲無法得手的死神。
       “找到了對策”這一句尤顯精彩,“對策”既可隱喻詩人與死亡的搏斗的結(jié)果,亦可隱喻詩人找到了抗擊死亡的最佳手法。不論是結(jié)果還是手法,都說明了凡事皆有始有終,而如此隱喻,也反映了詩人對于死亡的沉思 — 死亡終不可避,但與死亡對弈的過程卻變化萬千,既然結(jié)果無法改變,倒不如放手一搏,不為留名,只為證明自己對于生活的熱愛以及對于生命的堅定信念,塵埃落定之日,回首過去,自會杜絕后悔的淚水,綻放滿意的笑容。
       天道酬勤,2011年詩人終獲文學(xué)界至高榮譽(yù),這也是對詩人最好的褒獎,也是這首俳句精神的一種實(shí)例性解讀。
      
      3. 選自《監(jiān)獄》中的一首俳句:
      
      他們老喧鬧
      為了把時間趕入
      更快的奔跑
      
       要弄懂這首俳句,首先應(yīng)該知道其創(chuàng)作背景:1959年,詩人拜訪了埃斯科斯提那附近的黑爾畢青少年管教所主任,詩人奧克·努爾丁同年,詩人將《監(jiān)獄》中的前面八首俳句作為圣誕禮物送給了努爾丁和他的妻子歐拉。(特朗斯特羅姆,310)本首俳句是其中的第二首。
       本作中意象較少,但也意義非凡,內(nèi)容飽滿。知道了背景以后,“他們”自然指的是青少年管教所中的青少年們。一句“他們老喧鬧”,一語點(diǎn)穿青少年的外在與內(nèi)心狀況:他們不僅外表上看起來熱鬧歡暢,內(nèi)心里面也不甘寧靜,畢竟只是孩子,而且還是犯了錯誤,必須接受管教的問題少年,有此表現(xiàn),的確情有可原。可這般喧鬧,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呢?后面的兩句便給出了答案。
       后兩句,將時間比作了“奔跑”的人或獸,而且還是需要“更快的奔跑”的人或獸。從“趕入”二字又可以看出“時間”與“他們”的關(guān)系;眾多潛在的關(guān)系當(dāng)中,這兩者的關(guān)系更像是獸與牧童的關(guān)系,“牧童與獸”這對組合可謂兒童文學(xué)的經(jīng)典組合,相映成趣,添了不少活力,又能清晰地反映問題少年頑皮的情態(tài),以及他們?yōu)楹螘呗曅[:之所以如此,是因?yàn)樗麄兿M麜r間快一點(diǎn)過去,這樣他們就能早一點(diǎn)接受完管教,重獲自由;他們的愿望如此迫切,以至于恨不得時間是獸,他們是牧童,他們放牧的節(jié)奏越快,獸也跑的越快,如此這般,便可讓時間過得更快了。
       詩人的觀察力是如此的敏銳,所以才會以生動形象的意象,通過隱喻來詮釋他眼中這么一副生動的畫面。詩人的心態(tài)亦是如此樂觀,所以才會以活潑的筆觸,將平凡甚至是有點(diǎn)灰暗的少年管教所生活描繪的如此生動,同時也感染了讀者,帶給人們以希望。陽光之下并無新事,但詩人的妙筆卻往往讓凡俗之事變得熠熠生輝,這也全靠隱喻的作用。
      
      
      
      
      
  •     有時候我會認(rèn)為好的東西沒有意義。它只是在某一瞬間令你銷魂。而這難道不是最大的意義?
        生何樂,死何苦?退到比宇宙還要空虛的背景里去的話,誰不是莫名偶然的存在體?卻被傳襲、教育以及環(huán)境,自我暗示附載了太多概念,意識,這些概念,意識又發(fā)酵成了一個人生安全套。而現(xiàn)在我想一層一層,連皮帶肉,慢吞吞地剝它們下來,凡不是自身內(nèi)在浮現(xiàn)和真切體悟的,一律存疑。
        寫詩。我一直認(rèn)為他們就是那群在任何類型的深淵里鉤沉銷魂瞬間的人。所以,特朗斯特羅姆寫,“我像一只抓鉤在世界底部拖滑”,我會以為自己立即懂得,且感同身受了。說不出的磣人。抓鉤從泥土,巖石,火中,水面,黑暗的風(fēng)里拖滑,皮肉骨血皆淋漓。難道這是值得付出的一生嗎?然而,難道這不是值得付出的一生嗎?我想界定的銷魂,就是那種找到并表達(dá)出了很準(zhǔn)確的瞬間的,能力和快意。準(zhǔn)確。準(zhǔn)確的悲傷,準(zhǔn)確的歡樂,準(zhǔn)確的安慰,準(zhǔn)確的沉淪,絕望,矛盾,虛妄。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所有一刻,他們像抓鉤一樣刨翻出來,因而粉碎了它們,并讓它們永恒地重建在最輕的紙上最重的語言里,再與我們辟面相遇。
        “我來這里是為了和/舉著燈籠/在我身上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相遇。”
        你并非因此而寫詩,但我還是認(rèn)為,一只抓鉤所沉重拖滑而過的一切路途,是所有人,每一個人的路途。這一切既非悲傷,亦非不悲傷,既非快樂,亦非不快樂。既非意義,亦非無意義。如果用我自己的體會,我就想說它只是銷魂,而已。
        特朗斯特羅姆寫了一首《六個冬天》,最后一節(jié)是,“今夜雪霧。月光。月光水母/在眼前飄浮。笑聲/在回家的路上。/銷魂的林蔭路?!?
        我說的銷魂就是這種銷魂。
        最后說一句版本,譯序?qū)懙锰L了。譯者與作者的私誼交待得太多了。也不是說不好。如果沒有,如果克制一點(diǎn),我的感覺也許會更美妙吧。沒啥緣由就是這么覺得。
      
  •       去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開獎之后,我就一直在關(guān)注特朗斯特羅姆,之前南海出版社曾經(jīng)出過一次李笠翻譯的全集,那是2001年,我想當(dāng)時李笠已經(jīng)意識到這是一個日后會在諾貝爾上贏得桂冠的作家。我當(dāng)時并沒有讀現(xiàn)代詩的愛好,只愿意去讀一些古典詩歌。就算知道今天,我仍然覺得,中國的古典詩歌是最美的,不論新詩如何發(fā)展,都不能取代它們的美。
        喜歡特朗斯特羅姆,正如諾貝爾授獎詞所說,透過透徹、凝練的意象,為我們找到了一條通往真實(shí)的新途徑,在他的詩歌中,你隨處可以見到工業(yè)的隱喻,發(fā)現(xiàn)生活中平常之物所藏匿的重大意義。更讓我欣喜的是他的詩行中,那些突兀的神來之筆,讓人愛不釋手。
        好的詩歌,譯者是傳達(dá)的關(guān)鍵,能否傳神的譯出作者的神韻,直接決定了閱讀者最終收到的感覺,尤其是對于我們這些毫無外文閱讀能力的來說,更不要說這生僻的瑞典文。不過李笠的翻譯還是值得推崇的,常年的瑞典生活,充沛的生活體驗(yàn),讓譯者更容易親近作者的神韻。這也是我一直主張的,所有的翻譯,都要盡可能去接觸原作的環(huán)境,切不可閉門造車。當(dāng)然更要有敬畏心。若是對國外生活的情節(jié)一竅不通,翻譯勢必難以達(dá)到信達(dá)雅的,當(dāng)然也有如楊必、朱生豪這般天才的翻譯家,在自身的學(xué)問上無懈可擊,盡管無國外生活經(jīng)驗(yàn)依舊能傳神的表達(dá)出原作的神韻。譯者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自己的中文要過關(guān),不能自己都搞不清如何去表達(dá),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譯文,讓人看得實(shí)在不敢恭維。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讀詩,但是有的詩歌光是那優(yōu)美的音節(jié)和瑰麗的比喻已經(jīng)讓我陶醉,且不說深刻的喻示。讀特朗斯特羅姆的詩,第一句:醒,是夢中向外跳傘。我就有獲得頓悟的沖動,還有如同《果戈理》《藍(lán)房子》等詩篇,也讓我有同樣的觸動,讀來欣喜若狂。
        一生只有200多首詩,寫了50多年,雖千錘百煉,卻并不見雕琢痕跡。我有時又想,這是不是有點(diǎn)唐詩里苦吟的味道呢?不過有一點(diǎn)是可以確信的,那就是,特朗斯特羅姆的詩真的很出色,每個喜歡詩歌的人都應(yīng)當(dāng)去讀它。
  •     2011年的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獲得者,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是一位詩歌上的禁欲主義者。從實(shí)際意義上來說,這是因?yàn)樘乩仕固亓_姆從上個世紀(jì)九零年代中風(fēng)后,詩歌寫作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更具象征意味的沉默的言辭;從隱喻意義上來說,詩人的失語可以看作整個時代的寫作語境中,詩歌寫作已經(jīng)逐漸被逼迫到了狹路相逢岌岌可危的境遇。
      特朗斯特羅姆獲獎之前,諾貝爾獎上一次對詩人拋出橄欖枝還是在1996年,頒給了波蘭女詩人辛波斯卡。這十幾年中,諾獎評委更青睞的還是小說家,因?yàn)樾≌f這種形式的寫作似乎更能反映我們時代瞬息萬變的全貌。譯者李笠1987年第一次拜訪這位詩人時,提到了這樣一個小插曲。他問到了一位瑞典的知名小說家。特朗斯特羅姆回答說:“他去中國三個禮拜,回來寫了一部長篇,假如我去中國三年,我會寫一首短詩!”這個段子的含義當(dāng)然是說明詩人是語言的煉金術(shù)師,他為了錘煉詩歌的意象可以濃縮所有的時間:“我站在一間容納所有瞬間的屋里?!保ā锻局械拿孛堋罚┑菑牧硗庖粋€角度審視,我們會用實(shí)用主義的眼光說,詩歌的重量顯然不及小說的影響。小說的作用不但可以是文學(xué)的審美的,還可以是政治的國際的,這些年的諾貝爾獎總有爭議之處,究其原因,很多人總覺得它已經(jīng)脫離了一個文學(xué)獎項(xiàng)的存在意義,仿佛一個政治風(fēng)向標(biāo)。
      我們的時代變化太快,這種迅疾的速度需要一種更為貼近現(xiàn)實(shí)的表述方式,那種不假思索,信手拈來,洋洋灑灑,就能下筆千言的情緒性書寫更為符合這個時代的精神質(zhì)地。詩人注定會落后于時代的步伐——當(dāng)然,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其實(shí)是超越時代更為合適。詩人在他的詩歌寫作中發(fā)出的聲音,雖然單調(diào)、刺耳,甚至伴隨咆哮般的吶喊,但往往更更穿透人的心靈。那些簡短的言辭所具有的力量,直指人心,拷問人的靈魂,走到了時代的前沿:“風(fēng)暴推著風(fēng)車瘋狂旋轉(zhuǎn)/在夜的黑暗里碾磨虛無——你/因同樣的法則失眠?!保ā都嵉内に肌罚?br />   我們生活中不需要詩人,他不合時宜的聲響,總會讓人覺得是個異類存在。在我們的國度中,當(dāng)各種文化的虛假繁榮蒸蒸日上的時候,詩歌寫作反而走向了地下,變成了一種單純的自我呢喃。帕斯所言的詩歌是介于宗教與革命之間的另一種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的時候仿佛是一個遙遠(yuǎn)的神話。詩歌的作用僅存于小圈子,小團(tuán)體,成了一種專業(yè)化寫作方式。但在瑞典,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歌家喻戶曉,足球運(yùn)動員、工程師、家庭婦女、走在街上的普通人都能復(fù)述他的詩歌。特朗斯特羅姆全部的詩歌只有二百多首,但如果每首都能被人吟誦,這才是對一個詩人最大的榮耀吧。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歌永遠(yuǎn)大于諾貝爾獎。
      “我聽見我們?nèi)映龅氖^/跌落,玻璃般透明地穿過歲月。山谷里/瞬息迷惘的舉動/叫喊著從樹梢飛向樹梢”。(《石頭》)這樣的石頭,是言辭的石頭,它的重量需要的是時間的秤砣。小說家穆齊爾在他的詩人札記中,把詩人定義為“最強(qiáng)烈地意識到自我在世界上以及在人與人之間是個無可救藥的孤獨(dú)者”。這種存在的孤獨(dú)感如此強(qiáng)烈,以至于“他在友誼和愛情中都能感覺到厭惡的氣息,這一氣息使每一個生物與其他生物疏離,構(gòu)成了個體的那種痛苦虛無的秘密”。詩人與這個浮躁的時代格格不入的原因就在于,他沒法與人們交流和溝通,失語似乎是詩人的常態(tài),而特朗斯特羅姆的病癥只不過湊巧迎合了這種時代失語的精神隱喻。
      詩人總會感覺到孤獨(dú):“我長時間在/冰凍的東哥特原野上行走/半天不見人影/而在世界其他地方/人在擁擠中/出生,活著死去?!彼栽娙酥荒苌钤诰竦幕脑校骸拔冶仨毠陋?dú)/早晨十分鐘/晚上十分鐘/——無所作為?!保ā豆陋?dú)》)我們似乎能從最后的句子中察覺到一種自我嘲諷,當(dāng)孤獨(dú)成為了一種姿態(tài),而不是必須,它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義。特朗斯特羅姆似乎有一種特質(zhì),總能從自我中觀照自我,像照一面有些變形的鏡子。換句話說,他似乎有種抽身而退的“特異功能”,當(dāng)自我感覺到孤獨(dú)時,又能從這種精神中抽離出來一個自我觀看那個孤獨(dú)的身影。當(dāng)孤獨(dú)與對孤獨(dú)的審視合為一體時,對這種孤獨(dú)進(jìn)行的詩歌寫作才不會凝練成一種抒情性的表達(dá),反而具有了一種冰冷的意味。正如他在《自1947年冬》中寫的:“我讀玻璃之書,看到的卻是別的/穿過墻紙的污點(diǎn)/那是活著的死人/他們想要自己的肖像!”
      特朗斯特羅姆在他的自傳性文本中提到過一次自我的迷失,記憶中中的精神創(chuàng)傷。小時候的很多記憶都消散了,但是那次在斯德哥爾摩不小心與母親的走散,成了他難以忘懷的記憶。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在參加學(xué)校的音樂會過程中,與母親走散了。因?yàn)樘]有被發(fā)現(xiàn),直到黑暗降臨。他站在音樂廳外的草垛廣場,失去了所有安全感,“我周圍有人,但是都在忙自己的事。我無依無靠,那是我第一次的死亡經(jīng)驗(yàn)”。
      他暗示自己,走回家是可能,絕對可能。他上了公共汽車,像往常一樣貴在座位上看窗外的風(fēng)景,一條條街道從眼前飄過。他說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順著原路一站一站走回去。我們能從中察覺到孩子的心理,他要像往常一樣,就像自己沒有跟媽媽走失一樣,他需要這種秩序的安全感指引他尋找到原有的秩序。他的生活沒有破裂,沒有出軌,沒有迷失,一切都像原來一樣。他走回了家,一切都那樣安全自然。
      迷失與孤獨(dú),秩序與安全,黑暗與太陽,死亡與囚徒構(gòu)成了特朗斯特羅姆寫作中特有的詩歌意象。瑞典的文學(xué)批評家愛莎?貝克曼曾列舉了閱讀特朗斯特羅姆作品的十大理由,主要有大自然、太陽、夢境、世界、死亡、音樂等等。其中的太陽常常出現(xiàn)在特朗斯特羅姆的作品中,黑暗和夜晚可能看似更常見,但如果你細(xì)細(xì)品味,那金色的太陽正照耀著人們的生活。他的太陽是溫暖而仁慈的,但有時也令人恐懼,它發(fā)熱、發(fā)光、發(fā)亮?!拔也粚懮系郏鴮懱?。”特朗斯特羅姆曾這樣說道。在他的筆端,有“一只非鳥在星星的空虛里叫喊/患白化病的太陽站在翻滾的黑暗湖上”;有“一道立正的閃電看見散發(fā)獸味的太陽”;有“冰像天一樣藍(lán),在陽光下破裂/而陽光也在冰被下的一只麥克風(fēng)里低語”;還有“陽光里的鹿/蒼蠅不停地縫著/地上的影子”……
      在中譯本《特朗斯特羅姆詩歌全集》中,按照年份收錄他的詩集與散文的一個好處,我們能從中窺探出一種悄然的變化。比如他早期的作品,尤其是他在1954年,23歲出版的第一部詩集《十七首》中,夢境是一種強(qiáng)烈的意象:“醒,是夢中往外跳傘/擺脫令人窒息的漩渦/漫游者向早晨綠色的地帶降落”。(《序曲》)我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會宣稱自己最難忘的經(jīng)歷是在清醒時發(fā)生的。特朗斯特羅姆則不然。對他而言,夢境是同樣豐富而重要的。他打破常規(guī),使得我們從夢中跳下,跌落到醒來的生活中,我們的生活似乎是顛倒過來!年復(fù)一年,他把夢境融入到所有詩集中。而隨著年齡見長,他詩歌中的黑暗與死亡的意象似乎愈來愈多,正如愛莎所言,在特朗斯特羅姆的作品中,死亡常常是鬼鬼祟祟、令人不快的。我們?nèi)祟愒谏睿劳鰠s在吞噬生命的時間。就像在詩作《黑色明信片》中,他所寫的句子:“生活中,死亡有時會登門/丈量人體。拜訪被遺忘/生活依然在繼續(xù)。但尸衣在無聲中做成?!薄兑繇憽分虚_篇的詩句,十分驚艷:“烏鶇用自己的歌聲吹奏私人的骨頭/我們站在樹下,感到時間在下沉,下沉?!?br />   還有《自1990年7月》:“這是一次葬禮/我感到死者/比我更好地/在讀我的思想。”我們會注意到這個特殊的日期,特朗斯特羅姆正是在這一年因?yàn)橹酗L(fēng)而半身不遂,從此陷入了失語癥,寫作停滯,他積聚著沉默的言辭。這個時期愈多的死亡意象的出現(xiàn)絕不是偶然,而且也正是在這個沉思代替寫作的變化中,他開始關(guān)注詞語的本質(zhì)。當(dāng)然,詩歌寫作離不開對詞語的關(guān)注,某種程度上說,詩歌即詞語。詩人會關(guān)注詞語的變形、陌生、新異的變化和搭配。但是詞語并非詩人關(guān)注的根本。如果沒有經(jīng)驗(yàn)的所指意義,詞語的能指只是一種空殼。他后期的詩歌很多都是俳句,用詞愈加簡單,意象也很常見,入詩的都是一些日常事物。但是所描繪的意境卻與日本的俳句大相徑庭,就連那些平素溫暖的物體在他的筆端也是帶有幾分的冰冷。冷冷的海,冷冷的月光,就像那些用餐時的刀叉一樣泛著冰冷的光?!八郎駨澭?,在/海面上書寫。教堂/呼吸著黃金。(《俳句》)”“劇場空空。這是午夜/文字在墻上焚燒/未回復(fù)的書信之謎/沉入冰冷的月光。(《表層》)”這已經(jīng)不是冰冷了,仿佛在看一部恐怖電影的場景。
      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歌最早是由北島翻譯成中文。1983年,漢學(xué)家馬悅?cè)唤斜睄u把特朗斯特羅姆的新詩集《野蠻的廣場》翻譯成中文。北島成了他的第一個中譯者。后來的北島回憶起與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歌相遇的情景:“我譯的9首詩來自他1983年剛出版的詩集《野蠻的廣場》,當(dāng)然是從英文轉(zhuǎn)譯的。當(dāng)時我的英文很差,主要靠字典,我被那些奇特的意象和深層的神秘感震住了。當(dāng)時我們也讀了不少當(dāng)代外國詩歌,而他的風(fēng)格是獨(dú)一無二的。我意識到我正和一位大師相遇。”北島并非翻譯家,特朗斯特羅姆的中文譯者主要有兩位:李笠和董繼平,前者譯自從瑞典文,后者轉(zhuǎn)自英文版本。分析比較兩位譯者的譯文,撇開準(zhǔn)確性不談,從語感的角度來看,李笠的譯文要比董繼平的好太多了。當(dāng)然從翻譯的角度來說,盡管譯文上有參差不齊的水平,但是我們希望有更多的譯本出現(xiàn),對詩人來說,譯本的豐富方能更好地從多方面詮釋詩人的情感與詩歌的語感。
      思郁
      2012-6-2書
      特朗斯特羅姆詩歌全集,【瑞典】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著,李笠譯,四川文藝出版社2012年3月第一版,定價:45.00元
      
  •     穿轟鳴之裙鞠躬的噴氣式飛機(jī)
        使大地的寧靜百倍地生長
      
      這是什么?這是豐收儀禮:處女和豐收之間的關(guān)系。不如倒過來說:是豐收成為處女,寧靜成為噴氣機(jī)的過程。
      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有兩個步驟:使萬物成為血肉,使血肉成為人。他的人本主義使這個過程有了一層更文明更人情味的前提,但不礙事。讀得出明顯的浪漫主義意味但他比起他的浪漫主義前輩要激進(jìn)得多,在非人的領(lǐng)域他更像是個向?qū)Ф皇怯慰停?jì)慈)、敵手(布羅茨基)或同盟(柯索)。這個位置是他能活到現(xiàn)在這個年齡的重要原因。
      極少使用概念而以體感為先導(dǎo)使他的人/非人二分的世界處在不斷的相互轉(zhuǎn)化中,而兩者之間的那個極簡單的價值判斷宛若水面,可以隨時彎曲、破碎、重構(gòu)并扭轉(zhuǎn)雙方。如同一位薩滿為萬物命名、定性并隨季節(jié)改變規(guī)則。
      就(對于不懂瑞典文的我來說,也僅能就)成果來看,李笠的翻譯在具體詞上的處理或有粗疏,有過或不及(多數(shù)是過),但關(guān)鍵處很少差池,明快順暢,不失為優(yōu)秀。
  •     原文載自:http://www.sweden.cn/culture/latestupdates/detail/article/-997eee24a4/
      
      詩歌一直是一種相當(dāng)排外的藝術(shù)形式。然而,對任何有興趣開始閱讀詩歌的人而言,瑞典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都是一位不同尋常地包容而又熱情的詩人。以下是你應(yīng)該閱讀這位2011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作品的原因。
      
      瑞典民族特別愛好詩歌。通過歌曲、民謠和贊美詩,我們與過去的詩人心靈交匯,而對新詩歌作品的評論亦常見于報紙的藝術(shù)類版面。
      
      當(dāng)瑞典文學(xué)院將2011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授予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時,難怪全瑞典的人們都?xì)g呼雀躍,而不僅僅局限于專業(yè)領(lǐng)域的文學(xué)專家。在一份瑞典日報上,足球運(yùn)動員Henrik Rydstrom——一位效力于瑞典頂級球隊(duì)卡爾瑪隊(duì)的中場隊(duì)員——寫道:特朗斯特羅姆幾乎總能成功地喚起如此清晰而自然的詩歌形象,使人頓覺“就是這樣,絲毫不差!”
      
      好吧,我們不再夸大瑞典人民對詩歌的熱愛了。詩歌現(xiàn)在是,也將永遠(yuǎn)是,一種相當(dāng)排外的藝術(shù)形式。然而,對任何有興趣開始閱讀詩歌的人而言,瑞典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都是一位不同尋常地包容而又熱情的詩人。
      
      以下是你應(yīng)該閱讀特朗斯特羅姆作品的原因:
      
      1.瑞典大自然
      在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的作品中,瑞典鄉(xiāng)村是大自然的平臺。這里有湖泊、河流、森林和群島。作為一位詩人,他默默穿行于山水之間,處處留意、記錄四季交替和氣候變換。很少有瑞典詩人能如此精準(zhǔn)地捕捉到短暫而濃郁的北歐春天的愜意。
      
      2.太陽
      太陽常常出現(xiàn)在特朗斯特羅姆的作品中。黑暗和夜晚可能看似更常見,但如果你細(xì)細(xì)品味,那金色的太陽正照耀著人們的生活。他的太陽是溫暖而仁慈的,但有時也令人恐懼;它發(fā)熱、發(fā)光、發(fā)亮?!拔也粚懮系?,而寫太陽?!碧乩仕固亓_姆曾這樣說道。
      
      3.夢境
      我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會宣稱自己最難忘的經(jīng)歷是在清醒時發(fā)生的。特朗斯特羅姆則不然。對他而言,夢境是同樣豐富而重要的。早在1954年,他在自己第一本書的開篇就寫下了一句著名的話:“夢醒猶如自夢中跳傘?!彼蚱瞥R?guī),使得我們從夢中?——似乎一個更為優(yōu)越的所在——跳下,跌落到醒來的生活中!年復(fù)一年,他把夢境融入到所有詩集中。
      
      4.瑞典模式
      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的作品在時間上與瑞典福利模式相一致。許多詩描繪的都是他乘車穿過瑞典大地孤寂的村莊和燈火通明的市鎮(zhèn)時的情景。旅途中,他也路過一些在他看來僵化、不善待生命的機(jī)構(gòu)和政府部門。特朗斯特羅姆通過作品見證了瑞典社會私有化前的場景——不論好壞。
      
      5.世界
      盡管特朗斯特羅姆身處一個北歐小國,他的詩作卻鮮明地表達(dá)了他對整個世界形勢的思考,特別是在冷戰(zhàn)時期。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對蘇關(guān)系無論是在政治領(lǐng)域還是在文學(xué)領(lǐng)域都是一個敏感的話題。其時,波羅的海對岸的鄰國人民的一舉一動都遭到了監(jiān)視和竊聽,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是少數(shù)幾位敢于在作品中描繪這些人民的詩人之一。
      
      6. 敏銳的洞察力
      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在《記憶看見我》(1993年)這本散文小集中,描述了與母親失散的情景。當(dāng)時他五六歲,在斯德哥爾摩市中心的Hotorget廣場與母親在人群中走散。小男孩充滿了恐懼和擔(dān)憂,獨(dú)自沿著長街向他居住的城區(qū)走去。他經(jīng)過別人的家門口,走過道路的交叉口,穿過成年人群。這次經(jīng)歷使他的洞察力更為敏銳,這似乎反映在他的所有作品中。
      
      7. 音樂
      “經(jīng)過了黑色的一天/我彈奏著海頓的作品/雙手感到些許溫暖?!彼凇犊彀濉愤@首詩中寫道。在他的作品中,音樂無處不在。他聆聽舒伯特、格里格和李斯特的作品,從音樂中尋找詩的標(biāo)題。音樂猶如一種平行的語言,貫穿特朗斯特羅姆的作品,它不像文字那樣尖銳,而是更為舒緩。
      
      8. 想象
      即使在最不足為奇的情況下,特朗斯特羅姆的詩人自我都會突然產(chǎn)生一種想象、一種頓悟。漫步在平淡的城市街道,他體驗(yàn)到了一種美妙的存在意義與生存環(huán)境。這種啟示是他的詩作最為顯著的特征之一。他在讀者的心中喚起了同樣的驚嘆之感。
      
      9. 死亡
      在特朗斯特羅姆的作品中,死亡常常是鬼鬼祟祟、令人不快的。我們?nèi)祟愒谏?,而死亡卻在吞噬生命的時間。就像在詩作《黑色明信片》中,他所寫的那樣:生命中間,死亡來了/要帶走你的尺碼。這次來訪/被遺忘,生活依舊。但是壽衣/正在悄悄縫制。
      
      10. 諾貝爾獎
      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的作品已被譯成60種語言。毫無疑問,前幾位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如愛爾蘭詩人謝默斯?希尼、圣盧西亞的德里克?沃爾科特和俄裔美國人約瑟夫?布羅茨基,都認(rèn)為他應(yīng)該獲得諾貝爾獎。這些都證明了他詩作的力量和感染力。盡管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出生在瑞典這個小國,但他卻是世界舞臺上的一位偉大詩人。
  •     原文載自:http://www.sweden.cn/culture/latestupdates/detail/article/-a61f614934/
      
      作者:李笠
      
      2001年4月。北京一家火鍋店。當(dāng)豬血和豬腦花端上來時,座中幾位瑞典客人皺起眉推辭了,惟有特朗斯特羅姆大喝一聲:“Ja! ”(意思是:“要了! ”)他用略略顫抖的手把一塊灰紅色東西夾入嘴里。他慢慢嚼著嘴里的食物。他在聆聽。
      
      當(dāng)代詩壇,幾乎沒有人像瑞典詩人、諾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特朗斯特羅姆(Tomas Transtr?mer, 1931—)把詩寫得這樣精煉、精準(zhǔn)、精湛。他的詩是凝練藝術(shù)的范例。
      
      特朗斯特羅姆被譽(yù)為“隱喻大師”,他的詩常常采用一連串意象和隱喻來塑造內(nèi)心世界(與中國的“寓情于景”相仿),把激烈的感情藏在平靜的文字里。他喜歡把自然同工業(yè)產(chǎn)品撮合在一起,諸如:“蟋蟀瘋狂地踩著縫紉機(jī)”“藍(lán)天的馬達(dá)聲是強(qiáng)大的”等等……他擅長用特寫的方法精確地捕捉日常生活細(xì)節(jié),讓流逝的瞬息釋放 “意義”,從而打開一個全新的世界?!拔业脑娛蔷蹠c(diǎn),試圖在被日常語言分隔的不同領(lǐng)域間建立一種突然的聯(lián)系”。當(dāng)我們讀到他的“穿轟鳴之裙鞠躬的噴氣式飛機(jī)/使大地的寧寂百倍地生長”時,我們不禁想到一千三百年前的王維,并身臨“鳥鳴山更幽”的境界。這位當(dāng)代瑞典詩人和中國唐代詩人的詩都具有“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特點(diǎn),所不同的是:王維寫的是農(nóng)耕社會,特朗斯特羅姆寫的是后工業(yè)社會,無論在密度和力度上兩者都無法相比,一如木質(zhì)的亭臺樓閣無法和鋼筋玻璃的摩天樓相比。1990年夏天,我在波羅的海的龍馬屋島(Runmar?)上采訪了詩人,其中問道詩的本質(zhì)是什么?他說:詩是對事物的感受,不是再認(rèn)識,而是幻想……詩最重要的任務(wù)是塑造精神生活,揭示神秘。
      
      
      附上和特朗斯特羅姆有關(guān)的兩首詩:
      
      特朗斯特羅姆, 或2011年1月20日
      
      李笠
      
      天色轉(zhuǎn)黑。遠(yuǎn)方的瑞典語從電話里到來
      無法聽懂的詞。沉默?!昂茫 ?br />   
      這是特朗斯特羅姆。他祝我生日快樂
      他用左手剛彈完鋼琴。對抗死亡的方式
      
      沉默說:偉大的詩歌五十歲才開始?
      “好”說:做孩子,哪怕世界到處是墻!
      
      家人不會這樣——哥哥正盯著股市
      姐姐在等待著出國。她的出國夢已做了十年
      
      他們忘了今天有人會出生
      股市和出國對于他們是唯一的生日
      
      患失語癥80歲老人的聲音
      在黑暗中閃爍。斯德哥爾摩的雪飄落骯臟的北京
      
      
      特朗斯特羅姆在故宮
      
      李笠
      
      門檻忽然擋住前進(jìn)的輪椅
      你站起身。棄下裝備
      
      銅獅隨空蕩的龍椅走來
      向你要詩。它們想看到自己
      
      宮殿內(nèi),日晷瘋轉(zhuǎn)
      轟響,變成穿越黑夜的火車
      
      我們在終點(diǎn)站。墻。血色
      人臉像米粒在擁擠
      
      皇帝的旅行,笑聲
      已變成一座刀劍橫飛的市場
  •     原文載自:http://www.sweden.cn/culture/latestupdates/detail/article/-0a6d52ac76/
      
      作者:Paul Eade;編輯:瑞典官方網(wǎng)站
      
      托馬斯?特蘭斯特勒默(Tomas Transtr?mer)是自1974年以來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瑞典人。今年80歲的他被許多人認(rèn)為是最重要的現(xiàn)代詩人之一。長期以來,特蘭斯特勒默一直是諾貝爾獎的寵兒。
      
      瑞典文學(xué)院將諾貝爾文學(xué)獎和1000萬瑞典克朗的獎金授予特蘭斯特勒默,“因?yàn)橥ㄟ^濃縮、半透明的意象,他讓我們對現(xiàn)實(shí)有了新鮮的體驗(yàn)?!?br />   
      當(dāng)宣布獲獎結(jié)果的時候,文學(xué)院里響起了一片歡呼聲。在特蘭斯特勒默之前,瑞典人埃溫德?約翰遜(Eyvind Johnson)和哈利?馬丁遜(Harry Martinson)曾在1974年分享過此項(xiàng)殊榮。
      
      瑞典文學(xué)院常務(wù)秘書彼特?英格隆德(Peter Englund)表示,為了避免被認(rèn)為有所偏向,文學(xué)院院士在授予瑞典作家桂冠時特別謹(jǐn)慎?!拔艺J(rèn)為,我們已經(jīng)很仔細(xì)地考慮過這件事情了,并沒有輕率地作決定。他所寫的都是重要的問題,如死亡、歷史和記憶,以及自然?!?br />   
      特蘭斯特勒默的詩歌以簡練、具體和深刻的隱喻為特色。1990年的一場中風(fēng)使詩人處于半癱瘓、很大程度上無法言語的狀態(tài)。在其最新詩集Sorgegondolen(《悲傷貢多拉》)和Den stora g?tan(《不尋常的謎》)中,特蘭斯特勒默轉(zhuǎn)向了一種更加短小的格式和更高程度的濃縮。
      
      上世紀(jì)六十年代,特蘭斯特勒默的朋友、美國詩人和政治活動家羅伯特?布萊(Robert Bly)將他介紹給國際讀者。從那時起,他開始成為最富有聲望和作品被翻譯得最多的瑞典詩人之一:他的詩集已有60多種語言的譯本。特蘭斯特勒默偶爾也出版他自己翻譯的用其他語言創(chuàng)作的詩歌。其詩集Tolkningar(《譯作》)出版于1999年。
      
      特蘭斯特勒默1931年出生于斯德哥爾摩。他曾在斯德哥爾摩大學(xué)學(xué)習(xí)詩歌、文學(xué)史、宗教史和心理學(xué)。在為幾本期刊寫過詩歌之后,特蘭斯特勒默于1954年出版17 dikter(《17首詩》)——十年間最受歡迎的文學(xué)處子秀。那時,他已經(jīng)展露對自然和音樂的興趣,這些后來成為其許多作品中富有特色的主題。憑借詩集Hemligheter p? v?gen (1958;《一路上的秘密》)、 Den halvf?rdiga himlen(1962;《完成了一半的天堂》,2001)和Klanger och sp?r(1966;見《窗和石頭:詩歌選集》,1972),作為他那一代人中主要詩人之一的特蘭斯特勒默鞏固了自己在評論界和公眾心中的地位。
      
      組曲長詩?stersj?ar(1974;《波羅的?!罚?975)收錄了從其飛行員外祖父居住的倫馬呂島(Runmar? Island)以來的家族編年史片段。自孩童時期起,特蘭斯特勒默在這個斯德哥爾摩群島中的小島上度過了許多夏天。
      
      英格隆德稱,特蘭斯特勒默輕松地應(yīng)對了獲諾貝爾獎這個消息?!拔蚁?,他有些吃驚,感到驚訝?!彼嬖V瑞典電視臺,“他很放松地坐在那里,聽著音樂。但他說感覺非常不錯?!?br />   
      特蘭斯特勒默的詩歌已經(jīng)被引進(jìn)中國。2001年,南海出版社曾出版由李笠翻譯的《特蘭斯特勒默詩全集》。
      
      曾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瑞典人
      ? 1909 塞爾瑪?拉格洛夫(Selma Lagerl?f)
      ? 1916 維爾納?馮?海頓斯坦姆(Verner von Heidenstam)
      ? 1931 埃里克?阿克塞爾? 卡爾費(fèi)爾特(Erik Axel Karlfeldt)
      ? 1951 帕爾?拉格奎斯特(P?r Lagerkvist)
      ? 1966 奈莉?薩施(Nelly Sachs)
      ? 1974 埃溫德?約翰遜(Eyvind Johnson)
      ? 1974 哈利?馬丁遜(Harry Martinson)
      ? 2011 托馬斯?特蘭斯特勒默(Tomas Transtr?mer)
  •     “他寫詩,不僅短,而且慢。
      平均一年只寫兩三首,四五年才出一本詩集,每本詩集一般不超過二十首。80年來,他總共才發(fā)表163首詩。
      昨天,他得了個諾貝爾文學(xué)獎,他是瑞典詩人托馬斯·特蘭斯特勒默。”
      ----------------@新周刊
      
      
      不見光日,詩如止水。
      
      
      真灼的作品在沒有時間投射的地方,因?yàn)楣獠辉凇?br />   
      它顯示的方式是夢的鏡像,而非光的刻度。
      顯而不露,顯--------顯然--------“它是顯然存在的。一直。從來。。像三尺上的陽光,你不用知道它如何移動,它的溫度和精確的距離。你信任它在的理由在于它除卻了自我與認(rèn)同。消解了他物與維度的隔閡與識別。只有自然物,從來不需要彰顯、鑒定和歸屬。
      
      
      云層之上的光,它或許在。也或許不在。這是你不需要知道的。因?yàn)槟阈湃?。信任有一種光。不來自精密的儀器,卻從未錯漏的,投射向大地。
      
      它不完整,不顯露全貌,卻染上每一個事物的影子。
      
      
      這或許就是造物為何永不顯現(xiàn)的理由。
      
      
      
      
  •     日光落在一個睡者的臉上。
      他的夢更加生動
      但他沒有醒來。
      
      黑暗落在一個在不耐煩的
      太陽強(qiáng)光中行走于他人中間的
      人的臉上。
      
      天色如一場驟雨突然轉(zhuǎn)暗。
      我站在容納每一時刻的屋里--蝴蝶博物館。
      
      陽光依然強(qiáng)烈如初。
      它那不耐煩的畫筆正描繪著世界。
      
       無限可能是詩的最大趣味,一首好詩就是一個沒有謎底的謎面。或許這個比喻不很準(zhǔn)確,可是好詩的確給人這樣的感覺,它不解釋,而是敘述或提問。那么世上沒有謎底或結(jié)果的東西不可勝數(shù),為什么我們能從中選擇愿意沉溺的獨(dú)一無二?答案還在謎面,這謎面固然沒有唯一的答案,可是當(dāng)這謎面映射到心里時,我固然不知道它的答案,但它卻成了我的答案。所以謎語如特別的流言一般,每個知道的人都期望自己是唯一知道的人。好詩總是契合心胸,說出你想說的,并且它的表達(dá)一定比你更好,有種相逢恨晚心意相通的錯覺。
       因?yàn)橐粋€特別的原因我把對詩的閱讀堅持下來,只是讀了很多以后,我驀然發(fā)現(xiàn)讀得越多記住的越少。那么這是不是錯誤?閱讀伴隨著遺忘。我在閱讀上的前進(jìn)就意味著記憶的退步,“黑暗落在一個在不耐煩的/太陽強(qiáng)光中行走于他人中間的/人的臉上。/”這句詩多少有些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意思,卻沒了虛空高蹈的大口。讀詩的時候偶爾會有肝膽相照的感覺,好比在月夜里的相對一笑。只是這月色愈發(fā)蒼茫,對面的靜極斯人愈發(fā)模糊。更多時候不是映照自己,而是映照讀過的詩,好多詩行之間會有不約而同地雷同,那些詩句在我眼中愈發(fā)趨同,不再有當(dāng)初教人眼前一亮的特別。顯然猜謎這種東西不會讓你愈發(fā)敏感,它不像小說一樣知人閱世鞭辟入里,而是心心相印的短兵相交,過于激烈的游戲玩多了必然心厭,畢竟心胸不是予取予求的起搏器。
       列夫切夫說過這么一句話,“我們在鏡子里照見了自己,在我們身上卻照見了時代?!痹娙说哪耗暌巡辉儆猩倌甑募で榧?xì)述過去了,于是憶往談舊時用兩行詩片言居要。很喜歡列夫切夫年輕時的一首詩,《相愛之后》?!澳憧稍浀梦覀儍蓚€/怎樣做游戲?/等我們明白/親愛的,/那游戲/就結(jié)束了!/”
       既然游戲會結(jié)束,那么謎面也會讓人厭倦。謎面外懸單調(diào),你不再有興趣長久的猜測,若它還不具備與你照心的特質(zhì),那么只會厭倦的更快。謎面賣乖弄俏,謎底作為信念,必然消滅,所以獨(dú)一無二終會泯然眾人。這沒什么,詩的魅惑就在于人人想成為唯一讀過的,可事實(shí)卻是無數(shù)人都讀過,代代相傳,只有時間才會消滅,所以謎面要去等待下一個謎底了,既然有謎底厭煩它,那當(dāng)然也有謎底喜歡它。
       只是現(xiàn)在讀詩越來越像一個頑強(qiáng)的信念,樂趣卻越來越少,并且詩行也越來越千人一面。所以詩這東西不能多讀,若是有這天分,想象境遇不凡,提筆寫罷。若是太笨,那還是讀懂兩首好詩背出來就再也別碰了。讀很多詩是負(fù)擔(dān),也是受罪。我只是有那么一點(diǎn)遺憾,當(dāng)初開始讀詩的時候,為什么不用個更好一點(diǎn)的本子抄寫,為什么不用更好一點(diǎn)的字跡抄寫。好在我記住了最初的幾行,也難怪現(xiàn)在記不住還不耐煩,我不再花那么多心思了,只是浮光掠影走馬觀花的看看。在閱讀新詩的時候,仿佛遙不可及,反而是最初的那幾行詩在腦海里閃光,譬如昌耀??墒欠催^來說,讀詩的理由也早已消滅,如今讀詩既然只是個固執(zhí)的信念作祟,那么能這樣子,固不錯意矣。
  •     尾曲
      
      我像一只鐵錨在世界的底部拖滑
      留住的都不是我所要的
      疲憊的憤怒,灼熱的退讓
      劊子手抓起石頭,上帝在沙上書寫
      
      寂靜的房間
      月光下,家具站立欲飛
      穿過一座沒有裝備的森林
      我慢慢走入我自己
      
      作者:托馬斯·特羅斯特羅姆(瑞典)
      翻譯:李笠
      
      --
      
      一個由各類神話精心打造的世界,充滿激情、誘惑、魅力四射、五彩繽紛,令許多人付出極高的代價要換取今世和未來人們的尊敬與仰慕,從黃牛手中高價贖得成功快車中的一張站票。然而,當(dāng)一個人開始真正思考,剝開堅硬華麗的外殼,才留意到這個真實(shí)的世界,發(fā)現(xiàn)其中充滿不能回避和隱藏的傷害與謊言,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發(fā)動機(jī)是由權(quán)力和仇恨組成,發(fā)現(xiàn)不是每個人都那么幸運(yùn),每個人都不完美,發(fā)現(xiàn)“留住的都不是我所要的”,得到的與追求的相去甚遠(yuǎn),革命的初衷與成功的回報不在一個世界。
      
      為了成功,我們學(xué)會了毫無原則的妥協(xié)退讓,將孩提時的夢想與良知當(dāng)作破舊衣裳丟掉,穿上世故圓滑憤世嫉俗的馬甲。忍耐非但沒有造就高尚的品格,反而令人變得更加易怒。我們借助私人偵探揭發(fā)他人的罪狀,他人借助暗處的攝像頭記錄我們正在進(jìn)行的勾當(dāng)。人們用石頭禮尚往來,耶穌卻彎著腰用指頭在地上畫字,說:“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約8:3-11)
      
      深夜的孤獨(dú)與寂靜最讓人恐懼,因?yàn)樯圆涣粢?,真?shí)的聲音就會從心底深處浮現(xiàn)出來,所以現(xiàn)代人喜歡借助夜宵、卡拉OK、電視劇、網(wǎng)聊、麻將和一夜情來掩蓋,讓自己處于一種忙碌與交際的態(tài)勢?!白CΑ背蔀楝F(xiàn)代人的一種祝福方式,于是我們再也沒有時間去留意內(nèi)心深處真正的遺憾與期盼。
      
      然而一旦我們獨(dú)自靜下來,花上半個小時待在房間里回憶和默想,我們便會漸漸察覺這個世界的真相,和自己的真相,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冷漠和競爭,不是指責(zé)和怨恨,也不是這個世界好不靠譜的謊言和垃圾,而是無條件的接納和愛。從拼殺中退回來,才發(fā)現(xiàn)得到他人自由的愛,比尊敬與仰慕更重要,漸漸卸下幻想中那個心高氣傲的自我。
      
      而自我的尾曲,正是信仰上帝的前奏,新生的盼望所在。
      
      讀《特朗斯特羅姆詩全集》有感。
  •     睜開眼睛,夢繼續(xù)
      
      我叫醒我的汽車
      它的擋風(fēng)玻璃被花粉覆蓋
      我戴上太陽鏡
      群鳥的歌聲變得暗淡
       《晨鳥》
       每次讀到這首詩,都讓我產(chǎn)生一種幻覺,仿佛自己是從一個沉沉的睡夢中剛剛醒來,緩緩的,瞳孔像是初生的嬰兒般緩緩的張開,整個世界,如同被大雨刷洗過一樣新鮮。整首詩,就是逐漸擴(kuò)張的瞳孔依次容納的東西。
       特朗斯特羅姆是寫夢,不,確切的說是寫夢與現(xiàn)實(shí)相互混淆、交融的那一瞬間的高手。他擁有一種天生的敏感,這使得他的詩即保留了夢的神秘,同時又能讓現(xiàn)實(shí)的陽光滲透進(jìn)來。他的詩神秘但不駁雜、混亂,清晰如太陽初生的黎明。
       瞬間,輕易流逝的其實(shí)并非時間,而是那一剎那人的感受,只有將瞬間內(nèi)化為詩人的感覺,或者說是靈感,瞬間才具有生命。也許正是如此,布勒東、艾呂雅、阿拉貢等超現(xiàn)實(shí)主義詩人才會主張一種“自動寫作”的方式,他們認(rèn)為詩人應(yīng)該像是一臺臺感覺靈敏的“捕鼠器”,時刻準(zhǔn)備著,捕捉飄忽不定的靈感。和他們相似,特朗斯特羅姆也持類似的客觀化詩學(xué)立場:“寫詩時,我感受自己是一件幸運(yùn)或受難的樂器,不是我在找詩,而是詩在找我,逼我展現(xiàn)它?!?br />    但和僅僅展現(xiàn)瞬間體驗(yàn)電光火石般快感高潮的詩人不同,特朗斯特羅姆并不認(rèn)為詩歌應(yīng)該停留在這種對瞬間的一瞥之中,他接著說:“完成一首詩需要很長的時間。詩不是表達(dá)‘瞬間情緒’就完了。”這種對感受的執(zhí)著注定了詩人不僅需要運(yùn)氣,更需要一種對觀察的專注以及沉思。詩人不僅要像一只蜘蛛,在自己織就,捕捉靈感的大網(wǎng)上守株待兔,而更要像是一只四處漫游的螳螂,尋找 獵物并隨時準(zhǔn)備進(jìn)入狩獵狀態(tài),密切觀察獵物并積蓄著將其捕獲進(jìn)自己語言的力量。
       因此,這種四處漫游的“獵食者”需要的不僅僅是那驚鴻一瞥繆斯的眷顧,更需要一種高強(qiáng)度的專注精神。忘掉自身,專注并迷戀于事物,從不同的角度、情況、窮盡一切可能性的去“看”。
      
      你看到了嗎,螞蟻在燃燒
      
      沉睡者舒展身子躺在夢里。夢
      變得透明。
       在這首名為《他醒于飄過屋頂?shù)母杪暋返脑娭?,詩人的目光穿透了沉睡者遮蓋著夢想的眼瞼,詩人似乎進(jìn)入了沉睡者“透明”的夢中,和沉睡者一起在夢中流動,睡者的夢與詩人的內(nèi)心世界互相纏擾在一起,產(chǎn)生了一種奇妙體驗(yàn)、一種具有神秘感的“混淆”。
       看與看因精神的凝聚程度而不同:精神高度集中的凝神靜觀會產(chǎn)生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會成為一道光,輕易穿越了觀察者與被看者之間的時空距離,進(jìn)入被看者的內(nèi)心世界,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進(jìn)入詩人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使他由所看、所聽、所感的現(xiàn)實(shí)世界進(jìn)入一個“醒著的夢”。
       同時,這種專注的力量并非僅僅限于不斷的深入,它甚至可以改變整個看與被看這個過程的時空結(jié)構(gòu):
      林中螞蟻靜靜地看守,盯視著
      虛無。但聽見的是黑暗樹葉
      滴落的水珠,夏日深谷
       夜晚的喧囂
      
      松樹像表盤上的指針站著
      渾身是刺。螞蟻在山影中灼燒
      鳥在叫!終于。云的貨車
       慢慢的起動
       《晝變》
      在這首詩中,晝夜的更替始于一只微小的螞蟻的盯視,這種盯視讓整個環(huán)境突然“緊繃”起來,隨著詩行的遞進(jìn),這種緊張感與壓迫感越來越強(qiáng),空間似乎越來越緊縮,而時間流逝的速度似乎也越來越快,直到這只微小螞蟻似乎已經(jīng)不能再承受這種專注盯看的力量,一聲神啟般的鳥叫讓整個環(huán)境舒緩過來。這首詩,看與被看之間,形成了一種有趣的“角力”,在相互的對峙中,將整個時空結(jié)構(gòu)徹底的顛覆。
       其實(shí),更確切的說法或許是,詩歌顛覆的僅僅是我們內(nèi)心的時空感,是我們自己被詩歌所改變,整個世界依舊是那個世界。而我們,面對這個紛繁復(fù)雜的世界或許只是那只微不足道的螞蟻,只是一個瞬間。
      
      “醒悟是夢中往外跳傘”
      
      暖的石頭
      漫游者站在樹下。當(dāng)
      穿過死亡的旋渦
      可有一片巨光在他頭頂上鋪展?醒悟是夢中往外跳傘
      擺脫令人窒息的旋渦
      漫游者向早晨綠色的地帶降落
      外物燃燒。他覺察——用云雀飛翔的
      姿態(tài)——稠密的樹根
      那無數(shù)盞燈在地底下?lián)u晃。但地上
      蒼翠——以熱帶風(fēng)姿——站著
      舉著手臂,聆聽
      無形的抽水機(jī)的節(jié)奏。他墜入夏天,墜入
      夏天炫目的坑洞,墜入
      在太陽火爐下抖顫的
      濕綠脈管的棋盤。于是停住
      這穿越瞬間的直線,翅膀張開
      激流上魚鷹的棲歇
      青銅時代的小號
      不安的旋律
      懸掛在深淵上空
      
      晨光中,知覺把握住世界
      像手抓住一塊太陽般溫
       《序曲》
       1954年,年輕的特朗斯特羅姆發(fā)表詩集《17首詩歌》之后轟動詩壇,躋身重要詩人的行列。雖然喜歡挑戰(zhàn)、敢于舍棄自己熟諳風(fēng)格的特朗斯特羅姆在以后的詩歌寫作中部分的放棄了《17首詩歌》的寫作方式。但毫無疑問,這部杰出的詩集不但為他贏得了“隱喻大師”、超現(xiàn)實(shí)主義、象征主義大師等美譽(yù),更奠定了他詩歌寫作最核心的風(fēng)格特征,即幻想。
      “詩是對事物的感受,不是再認(rèn)識,而是幻想。一首詩是我讓它醒著的夢。詩最重要的任務(wù)是塑造精神生活,揭示神秘”。在與中文版詩集的譯者李笠的談話中,特朗斯特羅姆這樣談到了詩的本質(zhì)。
       人與事物之間最基本、平常的聯(lián)系方式是認(rèn)識。一個原始人,因?yàn)樯娴男枰?,比如狩獵與采集,他必須要去認(rèn)識動物的習(xí)性以及植物生長規(guī)律。這種方式至今依然是人與事物甚至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聯(lián)系方式。它最基本的特點(diǎn)就是具有極強(qiáng)的目的性,并單向度,它是由預(yù)設(shè)的“主體”人朝向被預(yù)設(shè)為“客體”的事物,并由“主體”按照自己的需求去選擇“客體”。這種方式通常會和人的理性思維相聯(lián)系,它需要在不同的事物之中抽離出一種規(guī)律性與一般性的東西,并由這些規(guī)律去“揭示”其它事物。
       但幻想則完全不同。作為人的一種本能,幻想是不帶有任何目的性的,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人都清楚,幻想是不可能為自己帶來任何實(shí)際好處的。它和夢相似,是“醒著的夢”,它沒有用,但卻有著無法拒絕魅力——通過它,一個人可以感受到真正的自由。
       幻想因其任意性而給人以自由感,在心靈豐富的人那里,幻想則獲得了更寬廣的空間,一種無限的自由感朝著人敞開?;孟胝叱蔀榱司竦摹奥握摺保诰袷澜缰凶杂傻拇┬?。在這首《序曲》以及《17首詩歌》中的許多詩中,詩人都是以一種“漫游者”的身份進(jìn)入自己的想象世界,一行行的詩句成為記錄他旅行過程的腳印,帶著讀者一起,在幻想的空間里四處漫游。
      
      在另一個世界自由的做夢
      
      “我常常從一個物體或是狀態(tài)著手,為詩建立一個‘基礎(chǔ)’。這基礎(chǔ)有時是一個地點(diǎn)。詩從一個意象中漸漸誕生……我用清晰的方法描述我感受到的神秘的現(xiàn)實(shí)世界。”現(xiàn)實(shí)中的一個物體或一種狀態(tài)成為特朗斯特羅姆進(jìn)入幻想世界的一扇門,一把鑰匙,或一個標(biāo)志著開始的起點(diǎn),這個“起點(diǎn)”或許來自于偶然,或許源自繆斯眷顧的一次靈感等等,它標(biāo)志著一首詩的起源,如同一首樂曲開頭,它有著“定音”的重要意義。但一個起點(diǎn)并不意味著一首詩的全部,一些詩人,會停在這個地方,點(diǎn)到為止,一首詩的起點(diǎn)也同時意味著一首詩的終點(diǎn)。這像是在沿著一架梯子攀爬,點(diǎn)到為止的詩會讓人們停留在梯子的盡頭,但特朗斯特羅姆,尤其是《17首詩歌》不是,在梯子的盡頭,特朗斯特羅姆開始引領(lǐng)我們踩著幻想的云朵繼續(xù)向上,像踩著音樂的音符一樣,憑著自己的直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之中漫游。
       在我看來,特朗斯特羅姆的詩,尤其是《17首詩歌》的價值并不僅是提供給了我們一些漂亮的意象、全新的隱喻,而是幻想,或自由的精神漫游本身在詩歌文本中的展現(xiàn)。因此,我覺得于堅認(rèn)為的“他的想象力的美是有具體的‘象’做為基礎(chǔ)的。”(于堅《讀特朗斯特羅姆有感》)的觀點(diǎn)可以商榷。在我看來,在《17首詩歌》中,做為基礎(chǔ)的具體的“象”僅僅是一個起點(diǎn),就像一次跳遠(yuǎn),在一個空間內(nèi),可以找出無數(shù)個、任意的起點(diǎn),而真正重要的是跳遠(yuǎn)者跳出的距離,有時候,甚至可以說,這和起點(diǎn)是沒有多大關(guān)系的。就具體的詩歌文本而言,在這首《序曲》中,更值得關(guān)注的并不僅是“以熱帶風(fēng)姿”站立的樹、在激流上棲息著的魚鷹等一個個精彩的意象,而是那位“漫游者”從睡夢中跳傘,然后穿越一整棵樹墜入夏季的那一整次精神的漫游。是沿途的“風(fēng)景”而不限于“風(fēng)景”,是最終到達(dá)的地方。或者說,也就是整首詩歌的節(jié)奏。
       這種“漫游”就像是在另一個世界自由的做夢——在做夢的時候是無需考慮夢的內(nèi)容是否和現(xiàn)實(shí)相關(guān),是否合理的。僅就這一點(diǎn)而言,特朗斯特羅姆和“超現(xiàn)實(shí)主義”者們的觀點(diǎn)是不謀而合的:在布勒東看來,在我們所認(rèn)識到的現(xiàn)實(shí)世界之外,另外存在著一個由潛意識、幻想等構(gòu)筑的世界,這個世界的重要形式之一就是夢:“夢幻與現(xiàn)實(shí)——將來會變成一種絕對的現(xiàn)實(shí),也可以叫作超現(xiàn)實(shí)。”(布勒東《什么是超現(xiàn)實(shí)主義?》)這個“超現(xiàn)實(shí)”世界最高的價值在布勒東看來,不但可以讓人真正的獲得“真實(shí)性”,而且將廢除一切“心理的機(jī)械論”,將人的思想引向自由。
       布勒東的闡釋略顯抽象,但也容易理解:拋開其他方面,單就詩歌而論,詩歌的價值不僅是抒情也全非技藝,而是能否突破,尤其是被語言的桎梏所限制、固化的我們與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并用自我的感受力重建個體與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從而獲得一種本能的愉悅,一種在現(xiàn)實(shí)世界中不可能但讓人無限渴望的自由感——如果文學(xué)存在一種品質(zhì)的話,我相信,這是唯一的。
      
      
  •     特朗斯特羅姆及其在中國的旅行
      
      按:此文章由錢韌韌和我合作寫于2009年8月間,期間經(jīng)過多次修改于2010年秋貼于博客,由于該文轉(zhuǎn)載度和關(guān)注度過高,決定暫時關(guān)閉此文。過段時間再放上。感謝讀者的喜愛。
      
      
      
      
      
      
      
      
      
      
      
      
      
      
      
      
      
      
      
      
  •     我看這個人是從世界文學(xué)開始。
      那天刊登的他的詩歌,是說,
      汽車駛?cè)胗忠坏辣P山公路,擺脫了山的陰影 
      朝著太陽向山頂爬去
  •   你是握著筆的么
  •   。。覺得像個謎語
  •   多想了你,我是問你是握著筆寫這書評的么
  •   不是。哈哈
  •   所以,看到“握著筆總有著一種無力感在筆尖” 就很好奇,就問你來著
  •   哈哈,一般寫詩是用筆寫的
  •   其實(shí)我想問一個很弱智的問題,俳句難道不是日本的特產(chǎn)嗎?
  •   樓主你好,在微博上也關(guān)注你一段時間了~覺得你好高深~你主修什么的呀~讓英語本科的我非常慚愧。。。新春快樂~
  •   @Shyn 俳句的確是日本的傳統(tǒng)詩歌形式。不過詩歌無國界,像龐德這樣的大詩人也很喜歡寫俳句。
  •   @Bellona 我主修英美文學(xué)。另祝你也新春快樂~
  •   剛買了一本精裝本,第一次聽說這個詩人是在大一時朋友推薦的北島的《時間的玫瑰》上看到的,雖然以前也看了很多首,但詩全集一直拖到到現(xiàn)在才買。
    個人覺得他的詩很像王維。
  •   同愛卡爾維諾的人路過。
  •   我來這里是為了和/舉著燈籠/在我身上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相遇。這句太銷魂了
  •   重復(fù)看了這個書評好幾遍。有時候我會突然懷念聽《關(guān)山月》的那個下午。
  •   "有時候我會認(rèn)為好的東西沒有意義。它只是在某一瞬間令你銷魂。而這難道不是最大的意義? "這句讓我明白了一直困惑的問題,一直覺得自己熱情易于消減,原來是我太難忘那一瞬的點(diǎn)亮。
  •   ls啊,我。。。
  •   這個該買平裝還是精裝呢……
  •   我沒發(fā)現(xiàn)精裝本呀
  •   有兩種版本,一平裝,一精裝。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0559285/
  •   那我手頭的應(yīng)該是平裝本
  •   呆呆棒評
  •   可以隨時彎曲、破碎、重構(gòu)并扭轉(zhuǎn)雙方。如同一位薩滿為萬物命名、定性并隨季節(jié)改變規(guī)則。
    他自己早期和中期其實(shí)更喜歡也更熟練兩者接近垂直的關(guān)系吧,橫向的和貫穿的。
  •   話說有天做夢夢見采訪他。
  •   http://www.zgyspp.com/Article/y3/y22/2010/1102/26627.html
    艾略特的詩有“聲音的意義”,但是弗洛斯特的詩是“意義的聲音”。
    弗洛斯特的聲音與薩滿教巫師或巫醫(yī)相差甚遠(yuǎn)。
    由于不懂英文韻律,文章看得有點(diǎn)阻澀;到最后算是明白了,一個是經(jīng)驗(yàn)的個人主義者,或許是瀕危的并且粗壯的。
  •   他的不是聲音而是語言,是連貫的,并且這連貫是他最重要的意圖。無論艾略特還是弗羅斯特都含著德勒茲說的那種美國式的破碎,在無因無果的中間,唯獨(dú)剩下片刻感受,而對特來說無論如何都要連貫,要交談,即使是在破碎中最低限度地交談?!安皇俏淖侄钦Z言”。
  •   真灼的作品在沒有時間投射的地方,因?yàn)楣獠辉?。贊?/li>
  •   太強(qiáng)了,這老爺子。
  •   你文中引的幾節(jié)詩句我都很喜歡 去找來看看
  •   謝謝。
    不過感覺不是“命運(yùn)”,“命運(yùn)”有種終結(jié)的味道,也許我過敏,呵呵
    應(yīng)該一切還是個開始吧
  •   我在瑞典都沒聽說過這人。。。長見識了!
  •   呵呵,真的假的?但是想想還是有很大可能的呢。
  •   我很喜歡這種自然的感覺!沒有一種人為的東西在里面,給我一種愉快,清新之感。謝謝您的詩!
  •   從北島的散文中認(rèn)識了這位北歐的大詩人,只可惜這本書現(xiàn)在到處買不到了,郁悶
  •   djvu版的,ls不妨一看http://www.namipan.com/d/14a9c52af747799cfe5aee80f66bebed4b99528765032d00
  •   感謝東南!!天啊,真激動啊!
  •   佩服,厲害
  •   贊!詩人托馬斯本人曾于2001年偕同李笠先生造訪了創(chuàng)辦在昆明的以詩人名字命名的文化中心:TCG諾地卡
  •   意境詭異而輝煌 音調(diào)獨(dú)一無二 這才有詩的感覺
  •   
    厲害
  •   討厭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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