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龍之介短篇小說選

內(nèi)容概要

　　芥川龍之介素有“短篇小說之神”的美譽。他擅長于在細小瑣碎的事物中，對人類利己的本性進行尖銳而透徹的剖析和鞭撻。本書精選了25篇有代表性的作品，或取材于封建王朝的人和事，如《羅生門》、《鼻子》，或擷取江戶時代的社會現(xiàn)象，如《戲作三昧》，或以明治維新后的日本社會為背景，如《舞會》，或從中國古代傳說中汲取靈感，如《黃粱夢》、《杜子春》，皆構(gòu)思巧妙，筆法新奇；篇章雖小，所喻甚大。
　　已故著名日語翻譯家高慧勤的中譯本，遣詞造句精益求精，堪稱范文，傳神地再現(xiàn)了芥川龍之介的小說世界，飲譽國內(nèi)外。

作者簡介

　　芥川龍之介（1892-1927）
　　芥川龍之介是獨步日本文壇的世界級短篇小說巨擘，有“鬼才”之譽。他生于東京一個送奶工之家，本姓新原。出生8個月后，生母猝然發(fā)狂，龍之介遂被生母胞兄芥川家收為養(yǎng)子。他在中小學時代喜讀江戶文學、《西游記》、《水滸傳》和日本近代作品，對歐美文學也興趣濃厚，涉獵極廣。1913年入東京帝大，畢業(yè)后入橫須賀海軍機關(guān)學校任教，1919年轉(zhuǎn)入大阪每日新聞社任職。1927年7月24日，在自家寓所自殺。
　　芥川龍之介在東京帝大學習英國文學期間開始寫作，1914年發(fā)表處女作《老年》、戲曲《青年之死》，此后陸續(xù)發(fā)表《羅生門》、《鼻子》、《芋粥》、《手巾》等短篇小說148篇，為世人留下了不朽的華章。
　　譯者介紹
　　高慧勤
　　當代著名翻譯家。1934年生于遼寧，1957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東語系日文專業(yè)。1978年調(diào)入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曾任東方室主任、研究生院系主任、中國日本文學研究會會長。主要譯著有：森鷗外的《舞姬》、《泡沫記》、《信使》、《雁》、《魚玄機》、《方瀨舟》，芥川龍之介的《蜘蛛之絲》、《基督徒之死》、《舞會》、《竹林中》、《小白》，川端康成的《伊豆舞女》、《雪國?古都?千鶴》、《美麗與悲哀》，野間宏的《臉上的紅月亮》；撰有：《標舉新感覺，寫出傳統(tǒng)美》、《憂傷的浮世繪——論川端康成的藝術(shù)世界》、《日本古典文學中的悲劇意識》、《芥川龍之介的生平與創(chuàng)作》；編有：《東方現(xiàn)代文學史》、《日本短篇小說選》、《川端康成十卷集》、《芥川龍之介全集》。

書籍目錄

羅生門
鼻子
山藥粥
黃粱夢
英雄之器
戲作三昧
袈裟與盛遠
蜘蛛之絲
基督徒之死
枯野抄
毛利先生
圣?克利斯朵夫傳
疑惑
魔術(shù)
舞會
南京的基督
杜子春
秋山圖
山鷸
竹林中
報恩記
六宮公主
阿富的貞操
小白
絲女紀事
芥川龍之介生平年表

章節(jié)摘錄

　　基督徒之死　　一　　話說古時日本長崎有座教堂，名圣露其亞，堂內(nèi)有位本邦少年，叫羅連卓。這羅連卓原于某年圣誕之夜，饑寒交加，倒在教堂門口，經(jīng)前來禮拜的會眾救助，神甫心懷悲憫，將他收留堂中。卻不知何故，問其身世，答稱家在天國，父名天主，總行若無事，一笑支吾過去，大家終不得其詳。見彼腕上系著青玉念珠，諒其父輩當非異教徒。神甫與合堂法眾遂不以為歹人，悉心照料。說起此少年道心之堅，竟不似年少之人，令眾長老驚嘆不已，故而人人稱之為神童轉(zhuǎn)世，雖不知其身家姓氏，卻是倍加呵護?！　s說羅連卓面若冠玉，聲細若小女子，深得眾人憐愛。就中有個叫奚美昂的修士，待羅連卓若聲應氣求的兄弟，進出教堂二人必攜手相伴。這奚美昂，本出身于武士之家，世代侍奉諸侯。身材偉岸出眾，性情勇猛剛烈。教堂每遇異教徒投石滋事，神甫常令他挺身抵御，也非止一兩次。如此一個奚美昂，卻與羅連卓友善相處，真可謂老鷹之伴乳鴿，或曰黎巴嫩山上葡蔓攀纏巨柏而綻放紅花。　　歲月如流，不覺三載有余，羅連卓也將及弱冠。此時，忽起流言。說是離圣露其亞教堂不遠，城里有家傘鋪，其女同羅連卓相好。傘鋪老爹篤信天主，常攜女來教堂禮拜。祈禱時，那女娘目不轉(zhuǎn)睛，只管覷定手執(zhí)香爐的羅連卓。每入教堂必打扮得花枝招展，頻頻向羅連卓眉目傳情。這些盡數(shù)落在教眾眼中。有人說，曾見女娘經(jīng)過時，故意去踩羅連卓之足；更有人揚言，嘗見二人暗遞情簡?！　∠胧巧窀τX得此事不宜置若罔聞，一日，便將那羅連卓喚來，手捻白須，溫言問道：“近聞閑言碎語，事關(guān)你與傘鋪女娘，想來未必是真吧？”羅連卓面帶愁容，連連搖頭，噙著淚珠，堅稱：“絕無此事?！鄙窀σ膊唤能洠钇淠暧?，平素道心堅篤，見如此回答，諒無虛言，便未再深究?！　∩窀λ呻m云消解，來圣露其亞禮拜的教眾間，風言風語，卻難平息。而那如同兄長般的奚美昂，比之別人尤為擔心。起初對此事，也曾嚴加追問，可是，自家都深以為恥，不消說開口去問，連見他的面都難為情。一日，在教堂后園，拾得那女娘篤給羅連卓的情簡。趁屋內(nèi)無人，擲與羅連卓，連嚇帶哄，百般套問。卻說羅連卓，把個一張俊臉羞得通紅，只說道：“那小姐是一廂情愿。收其信翰是實，但從未與她交談?！毕胧篱g之流言，無風不起浪，奚美昂硬是刨根問底。羅連卓眼含幽怨，癡癡望著奚美昂，不禁詰問道：“難道我會騙你不成？視我如何人？”說畢，如同飛燕般掠出屋外。見他如此說話，奚美昂自知疑心太重，不免愧悔，正要怏怏離去，忽見羅連卓跑進屋來，一頭撲向奚美昂，摟住他頸項，囁嚅道：“我不好，饒恕我?！鞭擅腊哼€未及開口，羅連卓猛地推開奚美昂，像似掩飾淚痕，旋又奔了出去。羅連卓所說“我不好”，莫非指他同女娘私通之事？抑或自覺對奚美昂過于冷淡而心存歉疚？實令人捉摸不透?！　‰S后不久，又出一樁亂子，說是傘鋪女娘有了身孕。那女娘對老爹一口咬定，腹中子之父，乃是圣露其亞堂的羅連卓。傘鋪老爹大怒，當即一五一十告到神甫面前。事已至此，羅連卓是百口莫辯。當日，神甫會同合堂修眾裁決，應予革除教門。一旦逐出教堂，離開神甫，眼見得就會無以為生。然而，若將這等罪人留在堂內(nèi)，事關(guān)主的榮光，故而日夕與他相親的眾兄弟，不得不含淚將其逐出。　　內(nèi)中最為傷心的，莫過于親如手足的奚美昂。把羅連卓逐出教堂固然痛心，受其欺誑，更讓他格外氣憤不過。那么一個讓人心疼的少年，在料峭寒風里，黯然走到大門口，這時，奚美昂從一旁奔上前去，揮動老拳，重重打在那張俊臉兒上。羅連卓禁不住痛打，頓時倒伏在地，好半天才爬起來，一雙淚眼望著長空，顫聲禱告道：“請主饒恕。奚美昂實不知其中隱情。”奚美昂見狀也自是泄氣，只是立于門首，朝天揮舞老拳，眾修士百般勸解，奚美昂只得見機歇手。鐵青著一張臉，就像暴雨之前的老天一樣難看。羅連卓悄然走出教堂大門，奚美昂貪戀地望著他的背影。當時在場的教眾說，寒風里，羅連卓垂首行去，迎面，夕陽瑟瑟，行將沉落在長崎西側(cè)的天際；而那少年優(yōu)雅的身影，宛如籠罩在滿天的火焰之中，看得極是分明?！　∽源?，羅連卓便棲身在城外的悲田院內(nèi)，成了世上一個可憐的乞兒，已非昔日圣露其亞堂內(nèi)的提燈童子。更何況身為基督徒，原本便遭異教徒的忌恨，視他如屠夫一般下賤?，F(xiàn)在街頭行走，非但要受無知小兒之欺，還屢嘗刀棍瓦石之苦。何止如此，羅連卓一度染上熱病，臥倒長崎街頭七個日夜，痛苦難當，呻吟不絕。幸有天主垂憐，以其無邊無量之愛，救得他一命；即便得不到錢米施舍之日，也往往讓他弄到山間的野果，海里的魚蝦果腹。雖然如此，羅連卓仍晨昏祈禱，不忘舊日在圣露其亞堂時的日課，腕上的念珠也不改其青玉本色。尤當夜闌人靜之時，這少年便悄悄離開悲田院，踏著月光，前往那熟悉的圣露其亞教堂禮拜，求主耶穌基督的護佑?！　∏艺f同門教眾，人人都疏遠他，連神甫都不憐恤，更不消說別人。卻也難怪，革出教門當日，深以為是個無恥少年，誰能料到，竟會是個夜夜前來教堂祈禱、道心堅定之人。這也是緣于主之無量智慧使然。在羅連卓，雖說蒙冤，卻也可嘆。　　話分兩頭，卻說這邊傘鋪女娘，自羅連卓給逐出教堂不上一月，便產(chǎn)下一女嬰。頑固如傘鋪老爹，想必是初得外孫之故，早把氣惱丟在一旁，同女兒悉心撫育?；虮Щ蚝澹斪鐾媾?，以為樂事。老爹如此，原也不足為奇，可怪的倒是那位修士奚美昂。這位連惡魔都能擊退的大力士，自打女嬰出世，暇時每每造訪老爹，笨手笨腳地抱著娃兒，哭出嗚啦，噙著一包眼淚，想是心念羅連卓，憶起弱弟俊雅的面龐。羅連卓離開圣露其亞教堂之后，那女娘便再也沒見他人影，故而心懷怨望，連奚美昂登門都不給好臉色看?！　≌缢自捤f，光陰似箭，轉(zhuǎn)瞬又是一年多。不料想，發(fā)生一樁禍事。一場大火，一夜間便燒掉半個長崎城。當時景象之慘烈，好似最后審判的號聲，沖破漫天的火光，響徹人間，真?zhèn)€是令人毛骨悚然。說來不幸，傘鋪老爹家恰在下風口，眼見得給烈火吞沒，一家老小慌慌張張?zhí)恿顺鰜?，一看，不見了嬰兒。定是只顧逃命，忘了嬰兒還睡在屋內(nèi)。老爹頓足大罵；若無人攔阻，女娘會沖進火里去救。然而，風勢愈刮愈猛，烈焰亦呼呼狂嘯，似要將天上的星辰燒焦。前來救火的街坊也亂作一團，除了安撫發(fā)瘋一般的女娘，也別無良策。正當此時，有人推開一干人眾，奔向火海。原來是修士奚美昂。這位在槍林彈雨中如入無人之境的勇士，說時遲那時快，一頭撲向烈焰。想必是火勢太猛，令他逡巡不前。但見他兩次三番沖進濃煙，卻次次貓著腰落荒逃了出來。于是來到老爹和女娘面前道：“萬事但聽主的安排。此終非人力所能及，唯有認命而已。”這時，老爹身旁不知何人，高聲喊道：“主啊，保佑我！”奚美昂覺得聲音甚熟，扭過頭循聲望去。一見那人，看官道是哪個？不是別人，正是羅連卓。清癯的面龐，映著火光，熠熠生輝；黑發(fā)及肩，在風中紛紛飄拂。雖然其狀堪憐，眉目卻依舊清秀，一眼便能認出。已成乞兒的羅連卓，立于眾人之前，望著烈焰熊熊的房屋。一陣狂風吹過，煽得火焰愈加猛烈，眨眼之間，羅連卓早一縱身躍入火柱、火壁、火梁之中。奚美昂不禁遍體冒汗，當空高劃十字，禱告說：“主啊，保佑他！”卻不知是甚緣故？心中忽現(xiàn)：夕陽里，寒風瑟瑟，羅連卓離開圣露其亞教堂時，那清麗而悲戚的身影?！　s說周圍的教眾，對羅連卓奮不顧身的壯舉，雖感驚訝，終究難忘他昔日破戒之事。本已群情騷然，頓時議論紛紛，怪話連連：“畢竟不敵父女親情！想那羅連卓，做出那等丑事，自家都羞于見人，在這一帶連個面兒都不露。嗬，為救親生骨肉，這會兒倒肯往火里跳。”七嘴八舌，罵聲不休。就連老爹也有同感，自打方才見了羅連卓，說來奇怪，心里已然亂成一片。許是拼命掩飾的結(jié)果，站也罷坐也罷，煩躁不堪，便高聲大叫，把些蠢話一吐為快。唯有那女娘，發(fā)瘋也似地跪在地上，兩手捂面，身子動也不動一下，一心不亂地祈禱。頭上的火星如雨點般降落，地上的濃煙滾滾撲面而來。女娘依舊垂首不語，渾然忘記身家世事，進入祈禱之三昧境界。　　不多時，大火前忽又人聲鼎沸，只見羅連卓頭發(fā)散亂，雙手抱著幼兒，自亂竄的火舌中現(xiàn)出身來，仿佛從天而降。正在其時，一根燃盡的屋梁，突然斷裂，伴著一聲震天巨響，煙塵暴起，烈焰騰空，頓時失卻了羅連卓的身影，眼前唯見珊瑚樹般的沖天火柱。　　當此千鈞一發(fā)之際，奚美昂、老爹和在場的教眾，早忘卻前嫌，個個驚得目瞪口呆。那女娘只管號啕大哭，突然跳將起來，連小腿露出都不顧；忽而又好似遭了雷擊，跪倒在地。且說不知何時，女娘手里竟緊抱著生死不明的幼兒。啊，主的無量智慧與無邊法力，不知人間尚有何辭可贊美。那是羅連卓壓在燒塌的房梁下時，拼著性命將幼兒扔了過來，正巧滾落在女娘腳下，居然毫發(fā)無傷。　　女娘俯伏在地，喜極而泣，與此同時，老爹高舉雙手，口中贊美仁慈的主，聲音里不由得透著莊嚴。真可謂莊嚴神圣之極！再說奚美昂，一心要救羅連卓于火海之中，便一個健步跳將進去。老爹的禱告，再度變得憂慮沉痛，高高地響徹夜空。豈止老爹一人，在場的教眾無不哀泣，齊聲禱告：“求主保佑！”如此這般，圣母瑪麗亞之圣子，人主耶穌基督，將人間之悲苦，視若己受，終于聆悉眾人的禱告。且看羅連卓！已給燒得慘不忍睹，由奚美昂抱在懷里，于濃煙烈火中搶救出來?！　‘斠怪児剩粌H此也。眾教友七手八腳抬起命若游絲的羅連卓，讓他先臥于上風口的教堂門首，事情正發(fā)生在此時。一直將幼兒緊抱胸前的傘鋪女娘，已自哭成個淚人兒，見神甫從門內(nèi)走出，咕咚一下，跪在神甫腳下，孰料，竟當著眾人面懺悔道：“懷中女娃并非羅連卓之骨肉。實是與鄰家異教徒之子所私生?！蹦桥锫曇舭l(fā)顫，不勝懊惱，一雙淚眼閃閃發(fā)光，似不像有半點兒虛假。好個懺悔！只見眾教徒挨肩疊背，吃驚得把個漫天大火都忘諸腦后，張口結(jié)舌，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　∨锶套I水，接著說道：“小女子先前傾慕羅連卓，因他道心堅篤，凜然峻拒。于是心生怨恨，佯稱腹中子乃羅連卓之骨肉，好讓他知曉小女子心中的苦楚和不平。誰知羅連卓心仁德高，對小女子此罪愆，竟毫無怨尤。今夜，承他忘懷自家的安危，甘冒地獄般的烈火，救了我兒一命。他的仁慈和德行，堪稱天主再世。想到小女子的肆惡，哪怕有魔爪將小女子立馬撕成寸斷，也無怨無悔?！迸锊坏葢曰谕戤?，便已哭倒在地。　　恰在此時，圍得水泄不通的教眾中間，忽有人喊道：“這是殉教之舉！”“此真殉教也！”喊聲接二連三，此起彼伏。羅連卓以慈憐悲憫之心，奉行天主耶穌之圣跡，于艱難竭蹶之中，不惜淪落為乞兒。即便視同慈父般的神甫，情同手足般的奚美昂，也未解其心意。此非殉教，何以名之？　　聽到女娘懺悔，羅連卓僅微微頷首，渾身燒得發(fā)焦皮爛，手腳動彈不得，哪里還有張口說話的氣力！老爹和奚美昂聽后，心如刀絞，蹲在羅連卓身旁，雖想救治，無奈羅連卓氣息愈來愈微，想是大限將近。唯有那雙星眸一如平日，遙望天宇?！　∩窀δ窦毬犈飸曰?，夜風中白髯飄拂，背對圣露其亞教堂的大門，少頃，莊嚴宣布道：“能改悔者，終得福樂。想那禍福，豈是得自人間懲罰！不若將主之戒命深深銘刻于心，靜待末日之審判方是。羅連卓遵我主耶穌之意旨，篤志勵行，其德行在本邦教眾中，誠為罕見。況且，他以少年之身……”咦，是何緣故？神甫說到此處，突然噤口。仿佛瞥見天國的靈光，瞧著腳邊羅連卓的身姿，不由得怔住了。神甫神情恭謹，兩手發(fā)顫，可見事情非同尋常。哦，干瘦的面頰上，老淚縱橫?！　∞擅腊阂芽丛谘劾?，傘鋪老爹也瞧得分明！那名不虛傳的美少年，靜然無聲，橫陳在圣露其亞堂門首，一身映著火光，臉色紅于我主耶穌之血。胸衣焦破處，赫然露出如玉般的雙乳。容貌雖已燒得面目全非，卻仍不減其溫婉。喲，羅連卓竟是個女子！羅連卓竟是個女子！眾教徒背對猛火，環(huán)立如堵，也已一目了然。因破色戒而被逐出教門的羅連卓，竟與傘鋪女娘毫無分別，赫然是一明眸皓齒的本邦女郎！　　霎時間，眾人肅然起敬，如聞主之德音，自杳然不見星光的天外傳來。圣露其亞堂前的教眾，好似風吹麥穗，一個個歸心低首，齊刷刷跪在羅連卓的身旁。此時，但聞萬丈火焰在空中呼嘯。不，還有不知何人在哀哀啜泣。莫不是傘鋪女娘？抑或自認為兄長的修士奚美昂？良久，神父于羅連卓頭上高舉雙手，諷誦經(jīng)文，聲音一派莊嚴悲戚，打破周遭的靜默。待等經(jīng)聲停下，人稱羅連卓的這位如花少女，仰望暗夜彼岸天國的光明，安然含笑而逝?！　s說這女子的生平，除其結(jié)局，別無所知。究竟是何道理？概而言之，人生剎那間的感銘，實難能可貴，至尊至貴。好有一比，人之煩惱心，如茫茫夜海，當一波興起，值明月初升，攬清輝于波上，得悟生命之真意？如此說來，知羅連卓之最終，亦足以知其一生耳?！　《　≡谙虏赜小妒ネ浇饌鳌芬粫?，系長崎耶穌會印行，乃LEGENDAAUREA之翻譯。其內(nèi)容未必即為西方所謂的“黃金傳說”。除記載該地圣徒言行，還收錄本邦西教信眾勇猛精進之事跡，以作福音布道之助?！　稚舷聝删恚悦罎饧堄∷?，草書中雜以平假名，甚不鮮明，亦不知是否為活字印刷。上卷扉頁橫排拉丁文書名，下首豎排兩行漢字：“千五百九十六年，慶長二年三月上旬刻”。年代兩側(cè)有畫像：天使吹喇叭圖。技巧稚拙，頗有憨趣。下卷扉頁，除“五月中旬刻”之字句外，余均與上卷無二。　　兩卷各約六十頁，所載“黃金傳說”上卷八章，下卷十章。各卷卷首尚有無名氏所著序文及拉丁文目錄。序文不甚通暢，間或有歐文直譯之語句，一見之下即疑為出自西人神甫之手筆。　　以上所錄《基督徒之死》，系據(jù)該書下卷第二篇，約為當時長崎某西教堂之遺事實錄。所記大火曾否發(fā)生，經(jīng)查《長崎港草》等書，均未得證實；事件之準確年代，亦無從認知?！　∏艺f《基督徒之死》，出于發(fā)表之需要，在下于文字上稍加修飾。倘于原文平易雅馴之筆致無損，則幸甚。　　……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芥川代表了從大正到昭和初年，日本知識分子最優(yōu)秀的一面?！　　恼恕冬F(xiàn)代日本文學史概論》　　　　如芥川一般既有高度的教養(yǎng)，又有優(yōu)雅的趣味，兼具和漢洋三種文化知識的作家，今后恐怕會絕無僅有。就此意義而言，芥川當是過渡時期的代表作家?！　　粘貙挕　　　∷幸庾R地創(chuàng)造了文體——不是陳陳相因的文體，而是一掃庸俗氣的藝術(shù)文體。　　——中村真一郎　　　　芥川的作品上，可以看出他用了性格的全體，支配盡所用材料的模樣來。這事實便使我們起了這感覺，就是感到這作品是充分的?！　　镏屑儭　　　≡谕瑫r代作家中，無人能像芥川那樣嘔心瀝血，追求崇高的理想和藝術(shù)的完美?！　　嫣锞弧　　　”姸嘧x者喜歡芥川的小說，并非主題，而在于作者的感情能打動人，即我所說的日本的“憂情”?！　　Ｌ锖愦妗　　　⌒滤汲迸傻牡谝蝗耸墙娲堉?。他具有天才，博聞強記，作品取材清新而博洽，觀察警拔，修辭精練，表現(xiàn)巧妙。　　——謝六逸　　　　芥川是一位才華橫溢、學歷豐富、思想深刻、氣質(zhì)高邁、文字清麗、在藝術(shù)琢磨上頗有功力的作家?！　　獦沁m夷　　　　短篇小說巨擘芥川龍之介是日本大正時代的一位重要作家，是新思潮派的柱石……突破了長期作為文壇主流的自然主義文學，正視社會現(xiàn)實，既有浪漫主義色彩，又有現(xiàn)實主義傾向?！　　臐嵢簟　　　〗娲堉榈臍v史小說是以古喻今的，是有深刻的社會意義的，是森鷗外式的超脫歷史的歷史小說。　　——仰文淵　　　　芥川無疑是睥睨東瀛近代文壇的少數(shù)幾位大家之一，尤其短篇小說幾乎無人可出其右?！　　稚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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