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的人和事

前言

　　每個家庭都會有很多陳年舊事，挖掘這些往事是件有趣的事情：看看自己的前輩們曾經(jīng)做過什么，想過什么，經(jīng)歷過什么。他們?yōu)槭裁催@樣想，這樣做，有哪些教訓(xùn)和經(jīng)驗。在了解自己家庭歷史的同時也了解了中國上幾個時代的社會風(fēng)貌和歷史變遷。社會的變遷對家庭影響也是很大的。在這些變遷中，家庭成員有時直接或間接，主動或被動地參與了歷史的變革，他門有時又成為受害人或目擊者?！　『m生前特別鼓勵朋友們寫傳記，他說，傳記的重要性是對后代負責(zé)任，使他們查證歷史時更為方便。如果有更多的人整理家譜，撰寫自傳，中國歷史的記載也許會更全面更公正一些。以前中國的歷史多半是皇室的家譜，如梁啟超說的“二十四史非史也，二十四姓家譜而已”。今天，網(wǎng)絡(luò)發(fā)達，消息靈通，手段便捷，每個平民百姓在寫自己家史或自傳的同時也參與了整個社會歷史的編寫和敘述。此外，我發(fā)現(xiàn)家庭及幼年的經(jīng)歷對一個人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它往往影響一個人的世界觀和價值判斷。因此寫家史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挖掘自己家族的“文化基因”，這對后代和其他人或許也是一種教育?！　∥业哪赣H姓茅，生下我就把我放在外祖父家，我是在外祖父外祖母身邊長大的，也就跟著外祖父姓了茅，自認是茅家的一員。茅家是個大家族，親戚朋友非常多。盡管有“文革”和種種政治運動，我們家永遠人來人往不間斷。每天吃飯都圍坐著一桌子的人，到了周末則要在方桌上加上一個大圓桌面，才夠十幾個甚至幾十個人圍坐在一起。大家在飯桌上一邊傳遞各種信息，評論時事，針砭時弊，諷刺挖苦，感慨嘆息，一邊品嘗我大舅媽烹飪的各色蘇州風(fēng)味的菜肴。在莫談國事的最黑暗的時代，我們家的人即使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也要談出自己的看法，因為這里是唯一能發(fā)出自己聲音的地方。我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大的?！拔母铩逼陂g很多家庭互相揭發(fā)，家庭四分五裂，我們家從來沒有這種情況，我從小就知道，家里說的話不能在外面說?！　∩鲜兰o80年代末90年代初，外祖父外祖母相繼去世，我們紛紛離家去國外定居。當時我母親萌生了寫家史的念頭，她還為此專門去了南京、鎮(zhèn)江等地，查找了一些資料，也寫過幾篇散文。她曾說，茅家出過不少人才，這些人中有的出了名，有的沒出名，但是他們各自的經(jīng)歷都很有意思，值得寫寫。母親曾經(jīng)是記者，后來當教授，長期從事文字和教學(xué)工作。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動筆就病倒了，且一病不起，不久前與世長辭，撰寫家史的重任于是落到了我的肩上。幾年前，我寫了《我的三個舅舅》，在《國家歷史》和《民間歷史》雜志上發(fā)表。大家認為寫得有意思，朋友就說，你干脆再多寫幾個人物湊成一本書吧。在眾多的因素推動下，我決定寫這部家史。我知道，寫好一部家史并不容易，不僅僅要敘述家族中一些人成功或失敗的故事，還要把握他們的思想脈絡(luò)、心路歷程。況且涉及的人物較多，其中有些人做了很多很重要又很有意義的事情，要把他們寫好不太容易，等于要寫好幾本人物傳記。我外祖父外祖母都已謝世，叔公茅以升也不在了，這對我直接了解他們當時的思想活動，掌握第一手資料帶來一定的困難，我只能通過他們子女的回憶和他們留下來的文字來揣摩和分析他們當時的一些想法。好在我的幾個舅舅和表姨健在，我對他們可以了解更多、更詳細一些。特別是茅于軾，我同他接觸比較多，每次回國我都要去拜訪他，我可以比較全面地寫出他真實的思想活動和道德情操。我在書中也盡可能寫出家人的婚姻狀況和愛情經(jīng)歷以及他們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我覺得這是家史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只有寫出他們的真實故事才是對家人最好的尊重和理解。　　本書從我外祖父的祖父茅謙寫起，一直寫到我們這一代，也略微提到我們的下一代，共有五六代人。我家這幾代人幾乎都是文人或者知識分子，很少有人經(jīng)商，也可以說是中國知識分子的縮影。我們這幾代人的經(jīng)歷見證了一百五十年以來中國知識分子為強國夢所做的努力、遭遇的挫折和走過的彎路。有時，一段小小的彎路會造成很大的傷害。就拿“文革”來說，在一百五十年的歷史長河中，“文革”才短短的十年，占十五分之一，但是我們家有三代人趕上了“文革”，且深受沖擊：茅以升掛牌挨斗，妻子驚嚇而死；茅以新挨打，七十高齡被下放到黃羊灘干校勞動；茅于軾遭毆打險些喪命，被作為“危險人物”趕出北京；茅于榕被關(guān)監(jiān)獄長達十年；茅于恭年屆六十時，一家人被送到農(nóng)村落戶；我本人以及我的表姐表弟們，“文革”期間受歧視，同其他的青少年一樣被剝奪了讀書的權(quán)利，十幾歲被迫上山下鄉(xiāng)。在短短的十年里為什么會發(fā)生如此荒唐而可怕的事情，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嗎？中國“折騰，，的時間真是太長了，今天的中國領(lǐng)導(dǎo)人提出“不折騰”，道出了中國人民的真實心聲?！　∫粋€正常和健康的社會應(yīng)該是漸進和延續(xù)的，而中國清朝時期突然受到外部的攻擊，這使國人變得十分急躁，人們想在一夜之間變成強國，這個強國夢是如此執(zhí)著、頑強，縈繞終身，它在推動民族進步的同時，也使我們付出了很多代價?，F(xiàn)在我們逐漸認識到了真相，我們需要的是漸進，是改革，是努力地把本職工作做好，是一點點地積累財富，是在保留本國文化的同時學(xué)習(xí)外來先進的東西。寫完茅家的故事后，我深深地對先輩們所付出的努力感到欽佩，一種難言的感激之隋油然而生。他們盡管沒有輝煌的戎馬生涯，沒有一呼百應(yīng)的領(lǐng)導(dǎo)才能和顯赫地位，但是他們真誠忘我地為祖國奮斗著，他們的那種愛國之情不時讓我們這些離國而走，移居海外的一代人感到慚愧，正是這種心情激勵我寫出了他們的故事?！　∪藗兌颊f中華民族是一個勤勞勇敢的民族，我寫完家史后倒更覺得中華民族是一個勇于變革并且善于學(xué)習(xí)的民族。只要有良好的環(huán)境，中國變化之快令人瞠目。茅謙那一代，連外國儀器見都沒見過，他們組成金陵測量學(xué)會就是為了欣賞和擺弄擺弄楊文會從國外帶回來的望遠鏡、顯微鏡、水平儀。到了茅謙的孫子茅以升，已經(jīng)可以造出中國第一座現(xiàn)代化大橋，而這之間只隔了短短幾十年的時間，這種進步同茅謙等人大力提倡西學(xué)，培養(yǎng)新式人才有著很大關(guān)系。我剛到法國的時候，中國廉價商品放在地攤上賤賣且鮮有人問津，二十年后，“中國制造”已經(jīng)涉及很多高科技領(lǐng)域，并越來越多地進入到尋常百姓家庭。這些變化是在國家改革開放的政策下取得的，茅于軾等中國自由派經(jīng)濟學(xué)家極力推動市場經(jīng)濟改革也功不可沒?！　∥以趯懨┘业墓适聲r還有兩個意外收獲，一是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特別是一些遠親的故事，另外，通過寫書我和—些親戚的關(guān)系及情感更深了。每寫—個人物時，我都被他們的經(jīng)歷所感動。我對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感情最深，寫他們時情感尤為真摯，寫幾個舅舅也得心應(yīng)手。但是令我沒想到的是，當我寫其他幾位不太熟悉的親戚時，我發(fā)現(xiàn)了許多以前不為人知的一面。如叔公茅以升，以前總覺得以升太知名了，寫他的文章不知有多少，很難把他還原成一個有血有肉、真實可親的人。但在搜集資料和聽親友們回憶后，我慢慢了解到茅以升的另一面：寵愛居家過日子的一面，喜怒哀樂，愛恨情仇的一面，驕縱子女，依戀家庭的一面……很多故事非常生動感人，我自己有時都會被感動得掉淚。　　我同定居在美國的兩位遠房表姐們?nèi)〉寐?lián)系后，寫了她們的故事，盡管我們很久沒有聯(lián)系，與其中有一位表姐也僅有一面之交。但是當通上電話后，我們之間馬上產(chǎn)生了非常熟悉和親熱的感覺。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血濃于水”。令我高興的是，她們都非常支持我的寫作計劃，盡量給我提供素材。另有在國內(nèi)的表哥茅為雄，是他幫我寫了對伯父茅于恭和對他父親茅于榕的回憶，我對這兩位長輩所知甚少，沒有他的幫助，我很難在本書中反映兩位長輩的真實情況。表舅茅于敏此前一直支持我母親撰寫茅家的家史，我母親病倒后，他聽說我要代我母親寫書，使不顧身患重病，帶著氧氣機同我談了好幾個小時，沒多久他本人也去世了。我的寫作計劃得到茅家人的鼎力支持，除了上述所提到的親友外，大舅茅于軾，二舅茅于杭，小舅茅于海，還有表姨茅于燕，表姨茅玉麟，表姨父徐旋，表弟茅為立，表舅茅于淵都為我提供了大量的資訊和照片，沒有他們的支持，我是難以完成此書的。　　本書完成后我感到松了口氣似的，希望我歷時幾年完成的這個工作可以告慰那些已經(jīng)故去的親友們。

內(nèi)容概要

茅家是個大家族，親戚朋友非常多?！　”M管“文革”和種種政治運動，我們家永遠人來人往不問斷。“文革”期問很多家庭互相揭發(fā)，家庭四分五裂，我們家從來沒有這種情況。我從小就知道，家里說的話不能在外面說。

作者簡介

茅青，1956年生，屬羊，魔羯座。1972年到北京郊區(qū)插隊，1982年考入北大國政委，1985年赴法國留學(xué)，1988年回京待業(yè)。1990年赴法定居至今。傳媒人，自由撰稿人。發(fā)表、出版小說《菊菊》《風(fēng)景物》《北京姑娘在巴黎》等。

書籍目錄

序：我們家的人和事兒第一章　清末舉人茅謙  老照片和老故事  盛世修家譜  家譜中的“好人好事”　一　茅謙中舉  　出生在貧寒之家    　茅謙用功讀書，一心中舉    　“公車上書”    　茅謙搬家    　廣交朋友    　參加金陵測量學(xué)會　二　茅謙辦學(xué)、辦報  　《南洋官報》　三　茅謙的晚年及其子女們  　茅謙送二子參加新軍    　乃登、乃封親歷南京光復(fù)    　韓石渠    　茅家世交柳翼謀(柳詒徵)第二章　茅以升，茅以新——走工業(yè)救國之路　一　茅以升——與錢塘江大橋分不開的名字　　1.以升的幼年　　  自幼聰明好學(xué)　 　 好奇產(chǎn)生興趣　　  文德橋倒塌　　2.求學(xué)之路　　  母命難違　　  恩師羅忠忱　　3.留學(xué)美國  　　  為唐校爭來榮譽　　  參加工程師學(xué)會　　  “一定要去工廠實習(xí)”　　  “茅氏定律”　　  學(xué)成回國  　　4.茅以升職業(yè)生涯  　　  母校教書  　　  高足林同炎　　  水利受挫　　5.茅以升和錢塘江大橋  　　  曾養(yǎng)甫有膽有識　　  “八十一難”　　  羅英，梅嚦春功不可沒　　  戰(zhàn)起橋成　　  通車之時乃炸橋之日  　　  重建唐?！　?.茅以升的家庭與婚姻  　　  茅家大家庭　　  開辦“交通旅館”　　  以升的妻子戴傳蕙　　  生活動蕩  　　  妻子多病　　  逃難生涯  　　  韓石渠去世　　  茅以純——茅家一段痛心往事　　  權(quán)桂云　　7.茅以升的晚年  　　  迎接解放　　  私生活曝光　　  交“黑心”  　　  “文革”歲月  　　  深陷家庭矛盾　　  “評功擺好”總結(jié)自已　　  筆耕不輟　　  女伴病榻，子絕父情　二　外祖父茅以新　　1.“五呆子”不呆　　2.難忘的美國留學(xué)經(jīng)歷  　　3.同學(xué)說媒  　　4.回國創(chuàng)業(yè)失敗　　5.鐵路生涯  　　  薪水“縮水”  　　  發(fā)生撞車事故遭撤職　　  戰(zhàn)爭期間  　　  美麗的柳州  　　  再次逃難　　  默默無聞的英雄們　　6.解放前后  　　  出國接收物資　　  改當顧問  　　  外祖母的太哥陳霆銳　　7.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晚年生活  　　  革文化的命　　  黑暗中找樂　　  海外親戚來京　　  重見天日  　　  小心謹慎克己奉公第三章　茅于軾——從工程師到經(jīng)濟學(xué)家   茅家“于”字輩，   我的三個舅舅  　一　茅于軾  　1.青少年時期  　　  祖母“物質(zhì)刺激”　　  影響一生的南開中學(xué)  　　  考入上海交大　　  當家庭教師　　  接觸進步刊物，參加學(xué)生運動　　2.奔赴東北  　　  大舅的初戀　　  齊齊哈爾一大新聞  　  3.噩夢開始      　當了“右派”    　嘗過饑餓    　與死神擦肩而過    　與山西結(jié)緣    　寬容不等于不追究責(zé)任  　4.改革開放   　　 改行經(jīng)濟學(xué)　　  價格萬歲  　　  終于跨出國門　  5.三十年的苦與樂  　　  創(chuàng)辦天則經(jīng)濟研究所　　  “中國的尤努斯”　　  創(chuàng)辦保姆學(xué)校.　　  經(jīng)濟啟蒙師　　  “窮人和富人”　　  市場經(jīng)濟的“布道人”　　  什么是平等　　  至理名言　二　茅于杭，茅于海　  盲人的朋友茅于杭  　  科學(xué)家茅于海  　  才女小舅媽　  母親茅于蘭　三　我家的親戚　　1.心理學(xué)家茅于燕  　　  有鳳來儀　　  彈無虛發(fā)　　  關(guān)注弱智兒童　　  從給患兒吃豬腦片開始　　  不離不棄  　　  衣帶漸寬終不悔　　  越老越香　　2.茅于恭——生不逢時  　　  附：紀念伯父茅于恭　　3.茅于榕——茅家最“傷”的人  　　  附：回憶父親茅于榕　四　世界民族音樂的“布道人”陳自明　  抗戰(zhàn)歌曲啟蒙    　如愿以償  　  紅得發(fā)紫  　  一落千丈  　  雪上加霜  　  東山再起  　  宣揚世界民族音樂  　　  附：世界民族音樂“百花園”第四章　“你到底要什么？”　一　惜時如金的徐依協(xié)　  遠渡重洋  　  愛提問的小孩  　  不許讀書  　  插隊落戶  　  “救救孩子！”　  終于讀書  　  李政道的研究生  　  情感創(chuàng)傷  　  關(guān)心政治，尋找寄托　  立足美國，懷念家鄉(xiāng)  　二　實業(yè)家茅為紅  　幸福的童年  　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鄉(xiāng)村的日子  　學(xué)會感謝    　出國去，出國去！    　兩百美元    　牌子掛到華爾街  　更上一層樓  　幸福的家庭  尾聲：茅家的希望主要參考資料

章節(jié)摘錄

　　◎老照片和老故事　　外祖父家有兩張老照片，一張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結(jié)婚照，那是在上世紀20年代末拍攝的。照片上有茅家人也有外祖母的娘家陳家的人。另外一張是外祖父家四世同堂的全家福，當時他才十歲，照片上有他的祖父、父親、兄長以及侄子等人，攝于上世紀初，1913年前后。那時外祖父的二哥茅以升才十八歲，結(jié)婚不久，地點在南京老家。娃娃橋。照片上，坐在最中間的人，名茅謙，字子貞，是一家之長。茅謙膝上坐的是他的孫子，茅乃封的兒子茅以元。挨著他坐的是茅謙的弟弟，茅尚年，留著清朝發(fā)型，拖著一條大辮子。據(jù)說，茅尚年老的時候行為有點古怪，看不慣新事物，不肯剪掉辮子。左邊坐的是茅謙的長孫媳朱少云，懷中抱著茅謙的曾孫茅于恭。挨著茅尚年坐的是茅謙的另一個孫媳婦，茅以升的妻子戴傳蕙?！　∶┲t是個舉人，在當?shù)匦∮忻麣猓@是我很晚才知道的。我外祖父是個不善言談的人，我小時候很少聽他講過去的事情。中國政治運動太多，言多必失，這也使本來就寡言少語的外祖父變得恧加沉默無話。倒是外祖母話比較多，但她對這位祖公公根本沒有印象，因為她嫁到茅家時，茅謙已經(jīng)不在了。我第一次聽到茅謙的名字還是出國以后，我有一個學(xué)歷史的好朋友肖小紅專門研究中國江浙一帶清末民初中國知識分子的形成以及他們對中國社會變遷所起的作用。她曾經(jīng)問過我，茅謙是否同我們家有關(guān)系，我卻回答不上來。她告訴我說茅謙在鎮(zhèn)江曾經(jīng)是一個有名的舉人，辦過學(xué)，辦過報，參加過公車上書等等。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回國時查了資料并詢問了長輩才知道茅謙的確是我家的先祖，就是照片上坐在正中間的那位老人。他的照片一直在我家放著，我居然對他毫無了解，連名字都不知道，我為此深感慚愧。后來我專門去了一次鎮(zhèn)江，查了家譜又去了茅家祠堂舊址等地方，對茅謙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我越了解茅謙越覺得這位先輩很有特點，茅謙聰明過人，才華橫溢，能言善辯，精力旺盛，他一生中做了不少值得記取的事情?！　　蚴⑹佬藜易V　　過去的人一旦有了成就就會想到整理家譜，把祖上的名人或功德無量的人士都記錄一番，其目的無非是讓后代循著老輩的足跡也做點光宗耀祖的事情。茅謙也不例外，他中舉后第一件事就是請家族中的人幫忙修家譜，他還為新修的家譜寫了序：“吾族為周公后，左氏傳所謂凡蔣邢茅是也。第其后茅并于魯。于《左傳》篇末略見端倪。入戰(zhàn)國遂無所見。若夷鴻茅茷，一無緒論，著于簡編。后世，秦有茅焦，漢有茅容。一姓之中，人才如晨星寥落。而遁于神仙者，則于句曲之華陽洞天，高占一席。若以文章勛業(yè)之傳于世者，蓋寂無所聞焉，歌式微之章所以惕然懼也。江南茅氏來自開封，迄今幾三十傳。其問食舊德之名氏，用高曾之規(guī)矩猶能綿綿延延以傳之不替。則我遠祖周公之遺澤猶有存焉者矣一……”　　照茅謙的說法，茅家是周公的后代。據(jù)記載，周公有四個兒子，第三個兒子名叔，被封到茅邑，即今天的山東省南部靠近江蘇省的金鄉(xiāng)縣，建立了茅國。分封也為以后各國的兼并埋下火種。春秋時期，茅國終于被近鄰鄒國所滅。茅國的子孫為了記住自己以前是茅國人，就以茅為自己的姓氏，從而有了茅姓。這也是百家姓中所謂“以國為姓”的著名例子。從家譜的序言中還得知，我們茅家有文字的家譜是從明代開始的，明代以前則是口傳家譜，口傳家譜的第一代是茅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十三代了。茅康是宋代的武功大夫，他帶了全家下江南，在鎮(zhèn)江丹徒定居。但我在宋史上并沒有查到茅康這樣一位武功大夫，是不是修家譜的人為了給茅家臉上貼金安了一個武功大夫的頭銜也很難說?！　　蚣易V中的“好人好事”　　茅家三十代中共有五位進士：六世，茅登升，宋朝紹定五年的進士；十七世，茅鑒，明朝嘉靖十年舉人，十一年的進士。茅家十九世有兩名進士：茅崇本，明朝萬歷四年的舉人，萬歷八年的進士；茅崇修，明朝萬歷三十七年舉人，四十七年進士。茅家第二十五代，茅奎光，乾隆五十四年的拔貢。第二十八代茅謙，光緒二十年，甲午科舉人。此外監(jiān)生，貢生不勝枚舉?！　〖易V有一章叫做“事行”，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好人好事”，里面記載的好人好事頗為有趣。比如宋朝末年茅家第七代有個叫茅湘，字清叔的人。他的父親茅登，紹定五年中進士。茅湘自幼博才多識，而且很有志氣。當時他同兵部尚書陸秀夫關(guān)系很好。宋朝末年朝廷急需人才，陸秀夫就把茅湘推薦給朝廷，讓他跟隨海陸將領(lǐng)張世杰，不久朝廷提拔茅湘當兵部侍郎?；实鄱俗谒懒艘院螅┫婧完懶惴蚬餐袚?dān)起保護年僅七歲的小皇帝的重任。詳興二年也就是公元1279年，元軍攻破壓山，陸秀夫背著小皇帝蹈海而死。家譜上記載說茅湘當時也一起跳海而死。這一“英雄事跡”當時茅家人很引以為自豪?！　≈拿┥饺朗俊叭┱婢笔欠袷敲┘业那拜?，也沒有可信和詳實的記載，但我想茅謙肯定認為三茅真君是茅家的祖輩，否則他不會給自己取了“肺山公”的號。肺山就是茅山，山頂上有著中國著名的道家廟宇，里面就供著“三茅真君”。　　茅家家譜中對第十五世茅宇的記載比較詳實。茅宇字子固，據(jù)說很小就顯示出與眾不同，不到十歲就能辨別詩文的好壞，鄰里鄉(xiāng)親都認為他是個神童。茅宇年齡不大就自創(chuàng)了一份產(chǎn)業(yè)，創(chuàng)的什么產(chǎn)業(yè)家譜上沒有提及。茅宇平時行為規(guī)矩勤儉，自己為自己封號為“檢庵”。創(chuàng)業(yè)成功后便拿出錢來為村民們做好事。弘治五年，鎮(zhèn)江鬧饑荒，茅宇拿出大量稻米賑災(zāi)救民，還出錢為遠鄉(xiāng)一個缺水的村子挖了一口井，這臼井后來被人們稱之為“義井”。茅宇曾跟隨丁易洞先生游覽四方，這使他眼界頗為開闊。他教育孩子很有一套。他看出兒子沒有多大才華，而孫子茅鑒卻是可塑之才，于是就把重點放在教育孫子上。他的教育方法比較獨特，不用責(zé)罵和體罰來管教孩子，而是循循善誘，并且不分日夜寒暑同孫子一道背詩作文。茅鑒后來中了進士，這同茅宇的教育是分不開的。茅宇死后，朝廷的一名戶部郎中寫文章評價茅宇：“談笑中有書史。和易中有孤潔。不諂不驕有猷有哲，起中衰之門戶，宏再造之基業(yè)。送死而周人之匱，養(yǎng)生而利人之急。是宜子姓振振，家聲燁燁，嗚呼！聞世上有子固之高風(fēng)，今十五復(fù)睹檢庵之人。”茅鑒中舉后，茅家這一支發(fā)達了好多年，但到茅謙祖父一代又衰落了，茅家中興的重任于是落在了茅謙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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