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曖昧

前言

　　曖昧究竟是危險還是安全，是壓抑還是挑逗，是對峙還是交融，與這個詞的含義一樣，在它的背后生衍的世界永遠(yuǎn)是矛盾對立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曖昧不是模糊的信手涂鴉，它是非常精確和微妙的，對于此間分寸把握，絕對是一件包含智慧的事?！　|方文化中的禪宗思想，用語大都曖昧迂回，要的是一種余音繞梁慢慢體味的意境。人們需要將自己長時間地拋置在其中，尋找和確認(rèn)。智慧是靠領(lǐng)悟獲得的，而不是他人明確的指正。但它顯然是一種過于溫和緩慢的狀態(tài)，放在現(xiàn)今這個注重贏求不斷加速的世界，只能是一片遠(yuǎn)僻的桃花源。我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接受明確的事物，運用他人的創(chuàng)作的智慧，這樣可以讓我們很快拿到沉實的果子。所以，真正蘊藏在東方文化里，充滿智慧的曖昧，并沒有被完好地傳承。它需要閑適與清寧，需要和自己做游戲的耐心，因此可以說是非常昂貴和奢侈的。　　而現(xiàn)在沿街販賣，在每個人的生活里穿進(jìn)穿出的，是一種低檔的曖昧。這種曖昧，只需要很少的時間和一點小聰明，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小游戲。道途漫長，路中總有疲倦，此時想要停歇一下，做個游戲喚起身體和頭腦小小的興奮，但又不用承擔(dān)后果。因為沒有后果，曖昧是消耗品，像肥皂泡和焰火，毀尸滅跡，要的只是雙方心領(lǐng)神會。當(dāng)然仍舊需要你保持清醒，不可沉溺，被一場微小的曖昧拖下水，弄得裙衫盡濕，人生可以算是狼狽。曖昧像一塊小甜點，為了安撫那些躁郁的心靈，越來越多地被需要，于是我們需要表達(dá)曖昧的音樂，電影，文學(xué)。曖昧填補了所有的罅隙，給我們提供著緩解疲勞的甜。曖昧可以昂貴，也可以低廉，就像一頓下午茶，是坐在香港半島酒店看著海景慢慢享用，還是在7-11的便利店里買個牛角面包，這些你都可以自己選。不過我們是否已經(jīng)在無度地攝入這種甜點的過程中，降低了對甜的品鑒能力？我們的頭腦是否也在一次又一次小刺激中變得疲憊和麻木？迷浸于用小聰明來做的游戲中，屢試不爽，我們是不是正在變得愚蠢？　　我們在削減著曖昧這個詞所傳達(dá)的豐富含義，使它變得越來越明確。而我們，在明確的曖昧中，活得越來越鈍了。

內(nèi)容概要

曖昧的情愫總是存在于我們的血管里，給她一點空間，她就兀自悄悄滋長。她帶給感情更多距離，更多想象。這期張悅?cè)粚ьI(lǐng)我們討論，如何用曖昧去丈量從我到你的距離究竟有多遠(yuǎn)。《鯉•曖昧》重新解剖曖昧的文化內(nèi)核，曖昧文化的起源地在東方，含蓄，留白?！鄂帯芬灾焯煳牡摹段籽浴?、日本“陰翳”大師谷崎潤一郎的《細(xì)雪》重溫東方古典文化中微妙的含混之美。如今曖昧的詞義已經(jīng)改變，香港可算將現(xiàn)代曖昧演繹到極致的典范。香港中文大學(xué)博士葛亮帶我們回到1940年代，看看在港大念書的張愛玲對于香港的曖昧，是如何體會和詮釋的。香港詩人廖偉棠向我們展現(xiàn)了當(dāng)?shù)啬贻p的藝術(shù)工作者是如何在曖昧的空氣里生活和創(chuàng)作的。還有著名詞人林夕的獨家專訪，這位“最懂曖昧的人”用“從未熱戀已相戀”來解釋“曖昧”，精準(zhǔn)至極。    星座專家鬧鬧、裝幀設(shè)計師友雅、青年導(dǎo)演程亮、書評人btr對曖昧也各有一番獨到的見解。我們?yōu)槭裁炊鴷崦粒覀兪欠駥π撵`之間的距離充滿畏懼感？在新增的隨筆欄目里，張悅?cè)粍t用一篇《自殘》講述了自己從童年以來最隱秘的習(xí)慣，以此尋找自己，洞見靈魂。路內(nèi)、周嘉寧、蘇德繼續(xù)奉上最新短篇小說，卡波特的短篇小說絲毫不遜于他的《蒂凡尼的早餐》。還有初次登場的比目魚和木偶，他們的小說也會給大家?guī)眢@喜。值得一提的是，《鯉•曖昧》在一些專題之前，增添了張悅?cè)缓椭芗螌巸晌痪幷叩膶υ捵鳛殚_篇，表達(dá)了她們的個人看法，以及在策劃專題中的所想所思，使讀者有現(xiàn)場感。這種沙龍對話的形式將在以后的期目中得到延續(xù)。

作者簡介

張悅?cè)? 山東濟(jì)南人，畢業(yè)于新加坡國立大學(xué)計算機(jī)系。2001年獲第三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2003年在新加坡獲得第五屆"新加坡大專文學(xué)獎"第二名，同年獲得《上海文學(xué)》"文學(xué)新人大獎賽"二等獎。2004年獲第三屆"華語傳媒大獎"最具潛力新人獎。2005年獲得春天文學(xué)獎。最新長篇小說《誓鳥》被評選為"2006年中國小說排行榜"最佳長篇小說。已出版作品有：短篇小說集《葵花走失在1890》、《十愛》。長篇小說《櫻桃之遠(yuǎn)》、《水仙已乘鯉魚去》、《誓鳥》，圖文小說集《紅鞋》等，是中國最具影響力的青年作家之一。

書籍目錄

0　楔子　卷首語1　沙龍　我城只不過是你城吧　唔番屋企　浮華暫借問　嬉戲唱游到下世紀(jì)　余音繞梁，直指本心　婆羅門女的一淚一悟　櫻花依舊笑春風(fēng)2　角色　情書　尺牘情挑　把愛情都獻(xiàn)給墨水3　鏡子　朝生暮死4　星相　地窖里的鼴鼠5　小電影　妳，你……攝影6　態(tài)度　　從我到你的距離有多遠(yuǎn)　曖昧問卷　見字如見心　她們都老了嗎，她們在哪里呀　曼波女郎　那些男孩教我的事7　隨筆　自殘　薄荷，玫瑰，冠蘭，西紅柿8　小說　鉆石天空　貓在一九七九年失蹤　無人會跳華爾茲　聶隱娘　愛樹林的人　戒•子　壞腦袋　關(guān)上最后一扇門

章節(jié)摘錄

　　我城只不過是你城吧　　張悅?cè)唬鹤晕魑鏖_始，香港作家一直很習(xí)慣地把香港稱為“我城”，他們對于這一塊小小而嘈雜的土地，有著強烈的歸屬性。西西還寫過《浮城》，黃碧云又有《失城》，潘國靈還有《傷城》。他們需要不斷確認(rèn)，“這是我的城”，然而他們又不斷地懷疑，“這已經(jīng)不是我的城”。這實在因為香港太斑駁混雜。城市看起來密密匝匝，置身其中你忽然又會覺得空空闊闊?！　≈芗螌帲何覀冞@代人其實是被香港文化熏陶著長大的，我現(xiàn)在還記得小時候每個周末看周潤發(fā)電影時的那種激動，以及那時候的掛歷上全部都是張曼玉的大頭像，甚至還有《香港制造》里面李燦森小腿上的那個文身也記得。更不用說從小到大耳熟能詳?shù)哪切┫愀矍楦枇?，我們那時候也都是電臺情歌的忠實擁護(hù)者，會守在收音機(jī)旁邊，聽到好聽的歌就立刻錄下來。但是有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就是我們周圍的朋友對香港的作家卻都很不熟悉，少數(shù)在讀的大概也就只是黃碧云和西西，對香港的藝術(shù)家就更是知之甚少。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挺認(rèn)同廖偉棠的觀點，他們并沒有那么在乎“分量”，而他們又固守一個“我城”的概念，他們無所謂大陸的出版市場，在這樣一個喧囂繁華的城市，卻有一顆絕對耐得住寂寞的心靈。我們這期約來黃碧云的一篇隨筆，她現(xiàn)在常在西班牙學(xué)習(xí)弗朗明哥舞蹈，在她的隨筆里也提起她的舞蹈經(jīng)歷，這種對某些“沉重”的無所謂態(tài)度，令我喜歡?！　垚?cè)唬合愀墼趦煞N文化的碰撞之下，產(chǎn)生一種曖昧的氣質(zhì)，像一塊懸浮在空中的云，易揮發(fā)，卻難沉淀，沒有依畔。它是生動的，有血肉，但沒有骨頭。而且它有一種亦莊亦諧的氣質(zhì)。早年看香港電影和電視劇，真的是有過笑著流淚的體驗。昂貴的和低劣的永遠(yuǎn)隔街相望。你會覺得香港是特別輕靈而百變的。這是它的性感所在。像一簇一簇的小火焰，親近得熱烈，所以很容易把你點燃。　　周嘉寧：對啊，你不是最近還在看《珠光寶氣》嘛，TVB也真是讓我們無法割舍過?！　垚?cè)唬盒r候看過很多TVB的電視劇。只覺得像個萬花筒，愛欲情仇，市井與豪門，什么都有。有一種俗氣所散發(fā)的芬芳?！　≈芗螌帲呵皟赡晡以谏虾？催^一場My Little Airport的小型演唱會，在話劇中心的小劇場里，牽著一只黃鴨子氣球的nico在那兒靦腆地唱歌，很像是在自我玩樂。這種小清新風(fēng)格現(xiàn)在也從香港到了我們這兒。btr在上海一場魔巖三杰的演唱會以后寫過這樣一段話：“我寧愿聽My Little Airport，聽他們自嘲地唱出生命里微小的苦；寧愿聽旺福，聽他們白癡地唱出生活中沒來由亦無須理由的簡單快樂；寧愿聽Tizzy Bac，聽她們牢騷般唱出日常生活里糾結(jié)的沒有出路的怨。我更愿意回到地面，聽那些更真實的聲音，聽渺小自我的竊竊私語。至于吶喊，至于理想主義，就讓它們留在遙遠(yuǎn)的記憶里吧，記憶沒問題?！倍愀劬褪沁@樣的，香港具有培育曖昧情歌的土壤，卻絕不可能像北京一樣滋生出那么多的搖滾憤怒青年。　　張悅?cè)唬簩?，這就是廖偉棠的觀點，香港的藝術(shù)家們不太清楚自己要往哪里去，他們也不在乎?！　≈芗螌帲核晕覀冋f這是一塊曖昧地帶，模糊，混雜。　　見林夕前，抄了《暖昧》的一句歌詞在本子上，好央他手書。　　摘的那一句是：“望不穿這曖昧的眼，愛或情借來填一晚。”　　林夕沒采用這句，他說，你讓我用廣東話回憶一下歌詞。10年前寫的歌詞仍然記得。　　他在《鯉》的扉頁上題道：“從來未熱戀已相戀?！薄　∷靡獾卣f，這個才是曖昧嘛?！　《颊f林夕是才子，所以讓他談?wù)勶L(fēng)月。　　從未熱戀已相戀──林夕采訪錄　　采訪/胡赳赳　　1.鯉：你以前有首歌，寫給王菲的，《曖昧》。我們想聽聽你對曖昧的理解?！　×窒Γ簡螐耐醴七@首歌來說，可以是單方面的暗戀或者雙方面還未表白，也可以說這個歌詞就是暗戀而已。如果你問我對曖昧有什么想法，有時候太理智太清醒的人很難享受曖昧的好處。我往往覺得，有的東西你真的找不到一個方法、或者不能看清楚它真正面目的時候，你就讓它保持在一種曖昧的狀態(tài)吧?！　?.鯉：如果讓你定義曖昧，你會如何下定義？　　林夕：曖昧本身就是一種誘惑。它介乎于你很清楚地知道，以及你完全不知道之間——如果你完全無知、完全沒有興趣，你不會產(chǎn)生曖昧。曖昧就是你跟現(xiàn)實面目的本質(zhì)有一個最美的距離。曖昧的距離感讓你有一點看不清楚，也讓你好像有點聯(lián)想和幻想。而這個聯(lián)想和幻想都是根據(jù)你的想象，你希望會是怎樣，你往往會去引導(dǎo)自己的想法：如果我超越了這種距離以后，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個人或者某件事情。而曖昧的好處就在于，我難以看清，存在幻想。　　3.鯉：談到曖昧的時候，你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的形象是什么樣的?　　林夕：眼神。人與人之間的那種眼神?！　?.鯉：你剛才提到一個特別重要的定義：最美的距離。其實我們最早做這個專題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曖昧就是人和人之間的一種微妙的距離。你是怎么看這樣的距離呢？　　林夕：還是拿愛情來講吧。愛情中，你還未表白，你在不斷幻想和渴望：他也愛我。這個也是一個很好的過程。往往如果你表白得太快，可能會在策略上不成功，可能會嚇怕人。第二個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其實呢，我也是愛你的。這或許是很幸?？鞓返模墒侨绻惚戆滋?，你會犧牲掉這中間一段最美麗的距離?！　≈虚g的過程，你的心理活動是什么呢？這狀態(tài)就是你可以不斷地幻想你表白以后，他真的說：其實我也喜歡你很久了。光是這個幻想，你所獲得的快感，就已經(jīng)很值得回味。千萬不要錯過這個，太早表白不好，談愛情是一個慢慢的過程。最美的距離，往往是兩個人之間的那些交往的細(xì)節(jié)，比如一起看部電影，感覺兩個人又拉近一點?？墒堑攘艘粋€星期，甚至一個月，兩個人之間還是沒有消息，距離就又拉遠(yuǎn)了?！　?.鯉：對，我覺得所謂美感的距離來自于這種不確定性。換句話說是種可能性。　　林夕：這種不確定性，你把它化成兩條線的話，是波浪的，不是平的。會近一點，遠(yuǎn)一點?！　?.鯉：我們在內(nèi)地，如果說這兩個人很曖昧，你了解是什么意思么？　　林夕：我知道。是說他們好像有一腿啊?！　?.鯉：暗戀是曖昧的么？　　林夕：你在暗戀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希望有人說：他們有點曖昧。這樣會產(chǎn)生另外一種感覺，這證明你跟真正的遠(yuǎn)景、跟她最終的渴望和目標(biāo)好像也接近一點了。因為就連旁觀者都發(fā)覺啦，我覺得這也是好玩的?！　?.鯉：你一直在編一本書，叫做《林夕三百首》？　　林夕：（遲疑）這個名字是我?guī)啄昵暗南敕?。其實我的想法是，沒有必要定在三百首吧。我只希望有一些好的歌詞，不光是流行的，希望它們有持續(xù)性的文化流傳的價值。所以過去的我有個目標(biāo)，希望能夠把一些寫得比較好的歌詞——也算是文學(xué)的一種，集結(jié)起來?，F(xiàn)在沒有那么執(zhí)著了吧。我覺得好像文學(xué)不文學(xué)，根本沒有固定的意義。　　9.鯉：這也正是我想問的問題，現(xiàn)在你還有文學(xué)夢么？　　林夕：對我來講，文學(xué)夢做做也是可以的，可是文學(xué)真的只是一個夢。文學(xué)的定義很曖昧，一般的文學(xué)，純文學(xué)，它的受眾量很小。而我覺得，文學(xué)存在于我們每一個人真正的生活之中。就算一個很簡單的，寫得很一般，修辭也不好的作品，只要它能夠很好地表達(dá)了個人的心情，還是可以得到我們從前沒有發(fā)覺的、旁人無法發(fā)覺的共鳴。我現(xiàn)在真的覺得一些成功的口號，比如廣告文案，都不錯。我覺得文學(xué)的功能在于升華人生的一些智慧，或者對整個世界的人情有一種夠透徹的描述，以及更新的啟發(fā)?！　?0.鯉：難道你不希望成為一個作家嗎，寫大部頭的小說？有沒有想過寫小說，比如像托爾斯泰這樣的?！　×窒Γ何乙呀?jīng)是一個詞作家了。你舉的例子……壓力也太大了吧。（抽煙）我想還是隨緣吧。小說呢，我當(dāng)然希望可以嘗試下，但也是量力而為。寫得不好的話，我寧肯不寫。當(dāng)然寫書還是我以后倚重的目標(biāo)之一，不光是一個詞作家，同時也希望自己是一個可以寫書的作家。書的類型有好幾個還不夠成熟的想法，我想還是等出版了以后再說?！　?1.鯉：你會創(chuàng)作到多少歲，會寫歌到老么？　　林夕：我覺得如果還有人找我，而我又還能寫出不會讓自己慚愧的東西，我還會繼續(xù)去寫的。只是流行音樂的世界很殘酷。你年紀(jì)大了，積累深厚了，這時候應(yīng)該是最好的時期?？墒悄銜X得，年紀(jì)那么大了，對小孩子的心態(tài)了解嗎？而你真正是個小孩的時候，卻沒有表達(dá)能力，沒有對事情看得很通透的能力。所以我還是那句，隨緣吧。有人找我，我不是勉強地去寫，不是為了能繼續(xù)在這個行業(yè)中生存而寫，而是寫的過程讓我很快樂，我是享受這個創(chuàng)作過程的。還有，寫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越寫越糟，那么我還是會寫下去的?！　?2.鯉：你最近在讀哪些作家的書？　　林夕：我看書太雜了，好多哎。最近在看九把刀的《少林十八銅人》。前不久還看了李敖的《北京法源寺》——如果小說是這樣子，哎我覺得也可以試試看啊。它的對白都不是真正的生活對白，是在講道理的對白?！　?3.鯉：看《原來你非不快樂》這本書，是我第一次讀你的散文，覺得你的散文隨筆跟你的詩詞不太一樣。你自己怎么看？　　林夕：歌詞大部分，我要遷就歌手的口吻。因為音樂畢竟是很感性的。如果不認(rèn)識我真人的話，會很容易誤會我是一個很感性的憂郁書生，看到一場雪就會感慨。其實我完全不傷春悲秋。下雨的時候如果雨太大我就擔(dān)心貧民區(qū)的那些人會很慘，刮風(fēng)呢我就會想他們會不會有人命的危險啊，老人家不會不方便啊。我是真的，比較理性的。所以這本書很不一樣，這個才是真正的我，或者說真正現(xiàn)在的我，理性很強的我。　　14.鯉：你這本書的名字叫做《原來你非不快樂》，其實后面還有一句：只你一人未發(fā)覺。那你覺得曖昧是快樂多一點，還是不快樂會多一點呢？　　林夕：（抽煙）這要看你是否能從曖昧中得到享受——曖昧就是一種最安全最美麗的距離。快樂還是不快樂，要看一個人的內(nèi)心。有的曖昧讓你很辛苦，因為停留在曖昧里，看到的是一個美好的、充滿期望的、想象中的世界。你不用付出太多。但是如果長時間停留在曖昧里，你就會渴望走近一點，渴望得到一個答案，渴望進(jìn)入那個想象世界，這種渴望越強烈，壓力就會越大。于是你又開始擔(dān)心，萬一這個世界的真面目是你所不能承受的怎么辦呢，于是最后你依然只是長時間地停留在曖昧里?！　?5.鯉：現(xiàn)在許多人說香港是一座曖昧的城市，你這樣看嗎？　　林夕：是一座曖昧的城市？才沒那么美呢~~休想。香港是兩極化的。比如說文化，一端是極高端的，現(xiàn)在的歌劇票價都很貴，而其他還有一些我們稱之為藝術(shù)的表演就很廉價。那些新詩能夠賣出一百本，能夠在一些小型書店里面被擺上架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6.鯉：你下一本書是？　　林夕：《曾經(jīng)》和《我所愛的香港》。我愿意游移文化中間，我不愿意把自己鎖定于主文化次文化啊什么的。我所愛的香港，很多毛病都是從前播下的種子。比如說高地價的政策，令生意很難做，很大的連鎖店才能生存下來。所以我們那兒很少有地攤，很少有具有個人特色的店能夠生存下去，因為租金太貴了。還有情緒的問題，現(xiàn)在人們承受壓力的能力越來越低。我希望人們還是像曾經(jīng)那樣，對成功的定義更寬廣一些，更寬闊地去了解這個世界，而不是一味地追逐名利。你心里所期盼的事情實現(xiàn)了，其實你就已經(jīng)成功了，你就應(yīng)該感到快樂?！　?7.鯉：你最喜歡去香港的哪條街道，哪個地方？你去哪里寫詞？　　林夕：寫詞當(dāng)然在家里了。最喜歡的地點是書店、家具店……都喜歡，不固定。我很喜歡去那些二層書店?！　　?/p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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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林夕前，抄了《暖昧》的一句歌詞在本子上，好央他手書?！　≌哪且痪涫牵骸巴淮┻@曖昧的眼，愛或情借來填一晚?！薄　×窒]采用這句，他說，你讓我用廣東話回憶一下歌詞。10年前寫的歌詞仍然記得?！　∷凇鄂帯返撵轫撋项}道：“從來未熱戀已相戀?！薄　∷靡獾卣f，這個才是曖昧嘛。　　都說林夕是才子，所以讓他談?wù)勶L(fēng)月。　　——從未熱戀已相戀──林夕采訪錄　　采訪/胡赳赳　　　　1.鯉：你以前有首歌，寫給王菲的，《曖昧》。我們想聽聽你對曖昧的理解?！　×窒Γ簡螐耐醴七@首歌來說，可以是單方面的暗戀或者雙方面還未表白，也可以說這個歌詞就是暗戀而已。如果你問我對曖昧有什么想法，有時候太理智太清醒的人很難享受曖昧的好處。我往往覺得，有的東西你真的找不到一個方法、或者不能看清楚它真正面目的時候，你就讓它保持在一種曖昧的狀態(tài)吧。　　2.鯉：如果讓你定義曖昧，你會如何下定義？　　林夕：曖昧本身就是一種誘惑。它介乎于你很清楚地知道，以及你完全不知道之間——如果你完全無知、完全沒有興趣，你不會產(chǎn)生曖昧。曖昧就是你跟現(xiàn)實面目的本質(zhì)有一個最美的距離。曖昧的距離感讓你有一點看不清楚，也讓你好像有點聯(lián)想和幻想。而這個聯(lián)想和幻想都是根據(jù)你的想象，你希望會是怎樣，你往往會去引導(dǎo)自己的想法：如果我超越了這種距離以后，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個人或者某件事情。而曖昧的好處就在于，我難以看清，存在幻想?！　?.鯉：談到曖昧的時候，你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的形象是什么樣的?林夕：眼神。人與人之間的那種眼神?！　?.鯉：你剛才提到一個特別重要的定義：最美的距離。其實我們最早做這個專題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曖昧就是人和人之間的一種微妙的距離。你是怎么看這樣的距離呢？　　林夕：還是拿愛情來講吧。愛情中，你還未表白，你在不斷幻想和渴望：他也愛我。這個也是一個很好的過程。往往如果你表白得太快，可能會在策略上不成功，可能會嚇怕人。第二個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其實呢，我也是愛你的。這或許是很幸福快樂的，可是如果你表白太快，你會犧牲掉這中間一段最美麗的距離?！　≈虚g的過程，你的心理活動是什么呢？這狀態(tài)就是你可以不斷地幻想你表白以后，他真的說：其實我也喜歡你很久了。光是這個幻想，你所獲得的快感，就已經(jīng)很值得回味。千萬不要錯過這個，太早表白不好，談愛情是一個慢慢的過程。最美的距離，往往是兩個人之間的那些交往的細(xì)節(jié)，比如一起看部電影，感覺兩個人又拉近一點?？墒堑攘艘粋€星期，甚至一個月，兩個人之間還是沒有消息，距離就又拉遠(yuǎn)了?！　?.鯉：對，我覺得所謂美感的距離來自于這種不確定性。換句話說是種可能性?！　×窒Γ哼@種不確定性，你把它化成兩條線的話，是波浪的，不是平的。會近一點，遠(yuǎn)一點?！　?.鯉：我們在內(nèi)地，如果說這兩個人很曖昧，你了解是什么意思么？　　林夕：我知道。是說他們好像有一腿啊。　　7.鯉：暗戀是曖昧的么？　　林夕：你在暗戀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希望有人說：他們有點曖昧。這樣會產(chǎn)生另外一種感覺，這證明你跟真正的遠(yuǎn)景、跟她最終的渴望和目標(biāo)好像也接近一點了。因為就連旁觀者都發(fā)覺啦，我覺得這也是好玩的?！　?.鯉：你一直在編一本書，叫做《林夕三百首》？　　林夕：（遲疑）這個名字是我?guī)啄昵暗南敕āＦ鋵嵨业南敕ㄊ?，沒有必要定在三百首吧。我只希望有一些好的歌詞，不光是流行的，希望它們有持續(xù)性的文化流傳的價值。所以過去的我有個目標(biāo)，希望能夠把一些寫得比較好的歌詞——也算是文學(xué)的一種，集結(jié)起來?，F(xiàn)在沒有那么執(zhí)著了吧。我覺得好像文學(xué)不文學(xué)，根本沒有固定的意義。　　9.鯉：這也正是我想問的問題，現(xiàn)在你還有文學(xué)夢么？　　林夕：對我來講，文學(xué)夢做做也是可以的，可是文學(xué)真的只是一個夢。文學(xué)的定義很曖昧，一般的文學(xué)，純文學(xué)，它的受眾量很小。而我覺得，文學(xué)存在于我們每一個人真正的生活之中。就算一個很簡單的，寫得很一般，修辭也不好的作品，只要它能夠很好地表達(dá)了個人的心情，還是可以得到我們從前沒有發(fā)覺的、旁人無法發(fā)覺的共鳴。我現(xiàn)在真的覺得一些成功的口號，比如廣告文案，都不錯。我覺得文學(xué)的功能在于升華人生的一些智慧，或者對整個世界的人情有一種夠透徹的描述，以及更新的啟發(fā)?！　?0.鯉：難道你不希望成為一個作家嗎，寫大部頭的小說？有沒有想過寫小說，比如像托爾斯泰這樣的?！　×窒Γ何乙呀?jīng)是一個詞作家了。你舉的例子……壓力也太大了吧。（抽煙）我想還是隨緣吧。小說呢，我當(dāng)然希望可以嘗試下，但也是量力而為。寫得不好的話，我寧肯不寫。當(dāng)然寫書還是我以后倚重的目標(biāo)之一，不光是一個詞作家，同時也希望自己是一個可以寫書的作家。書的類型有好幾個還不夠成熟的想法，我想還是等出版了以后再說?！　?1.鯉：你會創(chuàng)作到多少歲，會寫歌到老么？　　林夕：我覺得如果還有人找我，而我又還能寫出不會讓自己慚愧的東西，我還會繼續(xù)去寫的。只是流行音樂的世界很殘酷。你年紀(jì)大了，積累深厚了，這時候應(yīng)該是最好的時期?？墒悄銜X得，年紀(jì)那么大了，對小孩子的心態(tài)了解嗎？而你真正是個小孩的時候，卻沒有表達(dá)能力，沒有對事情看得很通透的能力。所以我還是那句，隨緣吧。有人找我，我不是勉強地去寫，不是為了能繼續(xù)在這個行業(yè)中生存而寫，而是寫的過程讓我很快樂，我是享受這個創(chuàng)作過程的。還有，寫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越寫越糟，那么我還是會寫下去的?！　?2.鯉：你最近在讀哪些作家的書？　　林夕：我看書太雜了，好多哎。最近在看九把刀的《少林十八銅人》。前不久還看了李敖的《北京法源寺》——如果小說是這樣子，哎我覺得也可以試試看啊。它的對白都不是真正的生活對白，是在講道理的對白?！　?3.鯉：看《原來你非不快樂》這本書，是我第一次讀你的散文，覺得你的散文隨筆跟你的詩詞不太一樣。你自己怎么看？　　林夕：歌詞大部分，我要遷就歌手的口吻。因為音樂畢竟是很感性的。如果不認(rèn)識我真人的話，會很容易誤會我是一個很感性的憂郁書生，看到一場雪就會感慨。其實我完全不傷春悲秋。下雨的時候如果雨太大我就擔(dān)心貧民區(qū)的那些人會很慘，刮風(fēng)呢我就會想他們會不會有人命的危險啊，老人家不會不方便啊。我是真的，比較理性的。所以這本書很不一樣，這個才是真正的我，或者說真正現(xiàn)在的我，理性很強的我?！　?4.鯉：你這本書的名字叫做《原來你非不快樂》，其實后面還有一句：只你一人未發(fā)覺。那你覺得曖昧是快樂多一點，還是不快樂會多一點呢？　　林夕：（抽煙）這要看你是否能從曖昧中得到享受——曖昧就是一種最安全最美麗的距離?？鞓愤€是不快樂，要看一個人的內(nèi)心。有的曖昧讓你很辛苦，因為停留在曖昧里，看到的是一個美好的、充滿期望的、想象中的世界。你不用付出太多。但是如果長時間停留在曖昧里，你就會渴望走近一點，渴望得到一個答案，渴望進(jìn)入那個想象世界，這種渴望越強烈，壓力就會越大。于是你又開始擔(dān)心，萬一這個世界的真面目是你所不能承受的怎么辦呢，于是最后你依然只是長時間地停留在曖昧里。　　15.鯉：現(xiàn)在許多人說香港是一座曖昧的城市，你這樣看嗎？　　林夕：是一座曖昧的城市？才沒那么美呢~休想。香港是兩極化的。比如說文化，一端是極高端的，現(xiàn)在的歌劇票價都很貴，而其他還有一些我們稱之為藝術(shù)的表演就很廉價。那些新詩能夠賣出一百本，能夠在一些小型書店里面被擺上架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6.鯉：你下一本書是？　　林夕：《曾經(jīng)》和《我所愛的香港》。我愿意游移文化中間，我不愿意把自己鎖定于主文化次文化啊什么的。我所愛的香港，很多毛病都是從前播下的種子。比如說高地價的政策，令生意很難做，很大的連鎖店才能生存下來。所以我們那兒很少有地攤，很少有具有個人特色的店能夠生存下去，因為租金太貴了。還有情緒的問題，現(xiàn)在人們承受壓力的能力越來越低。我希望人們還是像曾經(jīng)那樣，對成功的定義更寬廣一些，更寬闊地去了解這個世界，而不是一味地追逐名利。你心里所期盼的事情實現(xiàn)了，其實你就已經(jīng)成功了，你就應(yīng)該感到快樂?！　?7.鯉：你最喜歡去香港的哪條街道，哪個地方？你去哪里寫詞？　　林夕：寫詞當(dāng)然在家里了。最喜歡的地點是書店、家具店……都喜歡，不固定。我很喜歡去那些二層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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