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兮

前言

　　五年前，王琰準備創(chuàng)作《落日天涯》時，曾認真地說，要把這部小說當作名著來寫。我當時聽了，忍不住笑出聲，同時，又有一種久違的暖流從心尖流過。名著，在這個人們早已把生存當作最高法則的年代，其號召力和影響力已遠遜于暢銷小說，至使淺薄平庸反倒成為深刻和高貴?！堵淙仗煅摹肥欠衩⒉恢匾匾氖亲髡邔ξ膶W的信仰和堅守，對文學的理解仍帶著神圣和崇高，這些——才是一個作者內(nèi)心能擁有無窮的真正法寶?！　　堵淙仗煅摹酚?006年出版，一位報業(yè)資深編輯當即揮筆評書，稱其為一部海外文壇罕見的女性情感力作。的確，情感細膩、內(nèi)涵豐富是王琰小說中最擅長的一個特點。讀她的書，常常在感動之余，不知不覺能體悟到一種思想的力量。除此，她還善用象征、隱喻、夢幻等文學手法。這些細節(jié)看似隨意，實則獨具匠心，從而把筆致直入人物的精神層面，深刻地挖掘性格和環(huán)境之間的）中突，以及婚姻、愛情和性三者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錯綜復雜?！　」缭谒笃谛≌f中就指出，性格與環(huán)境的>中突，同時也是意識和無意識之間的沖突?！堵淙仗煅摹防锏呐魅斯钛┎牛偃绮皇窍褚豢帽贿w移了的植物那樣遠居他鄉(xiāng)，會如此郁郁寡歡，從而把生命的全部希望寄托在生一個兒子上嗎？

內(nèi)容概要

　　酷愛音樂的彭程，出國留學時選擇了貝多芬的故鄉(xiāng)波恩。在那里，他遇到了美貌風流的有夫之婦陸紅。兩人遠走天涯，輾轉(zhuǎn)美國。不久，這場驚心動魄的戀情便因陸紅的背叛而終結(jié)。數(shù)年后，彭程已是紐約一家銀行的高級職員。不甘心在美國做一輩子雇傭工的他毅然辭職，投身保險大潮，渴望能成為一個主宰自身命運的男子漢。一張意外險保單合同卻使他身不由己地卷進了爾虞我詐的商戰(zhàn)紛爭，事業(yè)陷入僵局，家庭生活也因妻子秦小春的欺騙而進發(fā)危機。就在這時，他生命中的第三個女人——如歌如夢的姚盈出現(xiàn)了。她是否是他尋尋覓覓的真愛呢？

作者簡介

　　王琰，女，江蘇省常州市人，上海復旦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做過編輯、記者。八十年代中期開始發(fā)表文學作品。1994年出國留學，獲美國紐約州立大學英美文學碩士學位。主要作品有：英文詩集《旅行者之歌》，中文長篇小說《落日天涯》、《此刻萬籟俱寂》，中篇小說《晏語》、《證據(jù)》等。英文詩歌《激情》、《輪回》等被選入《美國詩歌精選集》?，F(xiàn)旅居美國，大部份時間用來從事中英文創(chuàng)作。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很長一段時間，彭程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在亞東健美中心看到她，卻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　〕醮蜗嘤瞿翘欤齽傆瓮暧?，洗好澡，從更衣室出來，步履略顯慵懶。彭程在她身后，大概五米遠的距離。兩人方向一致，一前一后，走在通向休閑大廳的甬道上。甬道狹窄，身邊并無其他健身者。他無意超前。幾分鐘前還在和關(guān)小年通話，相互鼓氣，要爭分奪秒尋找顧客?！　☆櫩停龝撬南乱粋€顧客嗎？這個念頭從腦際一閃而過，被她一頭長及腰際的黑發(fā)掃蕩干凈了。她的頭發(fā)真美，潮濕的，洇濕了大半個背部。淡藍色的無袖汗衫像是肌膚的一部份，性感極了?！　∩心膫€女人曾擁有過這樣一頭長發(fā)？這樣一副曼妙的身材？只見她輕輕將頭一甩，黑發(fā)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一股極幽極淡的清香隨之飄散過來。這個女人也真夠講究的，來健美中心游泳，還自帶洗發(fā)香波。　　她——也許是韓國女人？對，只有來自韓國或日本的女人才會有如此閑情雅致。這樣一想，頓感無趣，幾乎斷定她不會來自大陸?！　　班?，彭程。”電梯門自動打開，結(jié)伴出來三四個中年婦女，一見他，其中一位高興地招呼?！　∽咴谇懊娴乃杆倩仨?，僅剎那間，彭程瞥見一張令人心旌搖蕩的臉：她還很年輕，白皙光滑的額角，只在流露驚訝時才有一些細紋；鼻子和下巴頦輪廓端麗；兩片唇呈玫瑰色，嬌小、豐美得像一枚櫻桃。她眼睛不大，不是他所熟悉的雙眼皮美女，是眼梢微微向鬢角挑去的丹鳳眼；睫毛又密又黑，眼晴四周像有云霧繚繞，顯得遙遠、神秘而又深不可測。　　她是誰？一聽中國話即條件反射回頭的，決不是韓國或日本人。那么，她和她們一樣，來自中國？而且還是大陸？　　彭程臉上洋溢一股生氣。他一遍遍揣摩她回頭的神情：按理，應該先去看那些婦女，可她的視線卻被他牢牢吸引，并且流露迷怔、慌亂及羞澀之意。　　他知道自己長相不俗，更兼多年深厚的音樂修養(yǎng)，使他走到哪都顯得出類拔萃。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當時還在上海讀研究生的他，便以一曲馬克斯的《此情可待》名震校園。他的歌聲美極了，唱出了超越人世間那永恒的愛情。很多女孩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彭程不知怎么想起了《此情可待》，右手輕握成一個空心拳，似捏一支話筒。老歌魅力依舊，胸腔里開始回蕩起一聲聲充滿深情的“等候”：　　“無論你在何地，無論你做何事　　我就在這里等候你”　　馬克斯的嗓子略帶沙啞，韻味豐富。歌聲中獨特的沉郁和惆悵，使他神情黯然。當年，不知情為何物，學唱這首歌時，刻意模仿馬克斯，攜帶的是一股強說愁的憂郁。而今，人到中年，事業(yè)正處轉(zhuǎn)型再搏階段，家中有妻子相伴，他還要等候誰呢？　　妻子，眼前忽閃秦小春病態(tài)蒼白、暴躁易怒的臉，他輕嘆一口氣，迅速壓抑了所有幻想的樂趣?！　　芭沓?，你別打她主意。她不是中國人?！眿D女中一位叫葉蘭的，下巴頦朝她離去的方向一點，說?！　　班蕖！迸沓虒擂我粩[手，說：“我的生意并無國界，不是中國人又有何妨？你們難道擔心我的英語，怕我們無法溝通？”說罷放出兩聲笑，笑過后，問：“你們——都認識？”　　另一位搖頭否認，說：“從沒講過話。不過，她那樣不像從大陸來的?！薄　拇箨懗鰜淼膽撃臉樱窟@幾位在家?guī)Ш⒆拥奶?，大都居住紐約曼哈頓附近，老公或開公司或在華爾街炒股，一個人掙錢全家享受。她們每星期必來兩趟。大家混熟了，把孩子送進中心幼兒園，便散聚休閑廳，談些家常。偶爾有個把想鍛煉的，穿著牛仔褲即上跑步機；跑出一身汗，雙手把耷拉額前的頭發(fā)捋到腦后，算是一天健身的總結(jié)。　　她們穿著隨便，皮膚粗糙，頭發(fā)亂糟糟的，看不出任何發(fā)型。按理，生活安閑富足，應有足夠時間把自己收拾清爽。她們偏說沒這個習慣，想學都學小采?！　　澳憧茨切┏r女人，成天往臉上涂脂抹粉，給誰看?。俊币淮?，偶爾聽葉蘭在同伴中大驚小怪地尖叫。彭程著實感慨一陣：習慣？什么叫習慣？人類除吃飯和做愛不用教，是生存的本能和習慣外，其他都是后天培養(yǎng)出來的。女人嘛，天生應是一道風景。試想，如果女人都不再化妝，不做頭，不修指甲，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無性別世界?！　∷齻儭沓滔氲酱?，瞄她們一眼，審視的目光中帶著痛惜：才四十歲左右，還沒到喝忘川水的時候啊，卻都善忘了——忘了四十仍可以是人生的另一個開始；忘了女人不管四十、八十，都應保持一顆愛美、追求美的心。　　“彭程，別發(fā)呆了，我們還有問題請教呢?！比~蘭拽他一把，徑直朝老座位走去。　　這是一群和他同齡的中年婦女，若不正為美國“恒太”人壽公司推銷各類保險，若不是關(guān)小年竭力推薦這塊寶地，彭程不可能有此閑情，開車兩個小時，從紐約附近的T鎮(zhèn)到曼哈頓來找她們套近乎。　　“掙得多用得多，高消費家庭如何理財？雞蛋不能總放一個籃子里?！边@是教她們?nèi)绾瓮侗r，使用頻率最高的兩句話。每說到雞蛋一語，婦女們掩嘴輕笑兩聲，似乎很有同感。然而，一旦他真正擺起理財顧問的身份，欲趁熱打鐵，量身打造適合各自家庭的保險方案時，借口來了：這個說老公周末要出去打球，那個說孩子有游泳比賽，推來推去，又不讓他徹底死心，總在臨走前，問上一些有關(guān)投保的外行話?！　∨沓桃呀?jīng)打算放棄這一群潛在客戶了，她卻突然闖入視野?！　∧莻€總喜歡披一頭濕漉漉頭發(fā)的女人；那個一再被認為是來自韓國的女人；那個生著一張尖下巴、一對丹鳳眼的女人；那個身材窈窕、性感，步履略顯慵懶的女人，就此神秘地走進心里?！　　芭沓獭薄　∧翘焐钜?，他正在夢里艱難行走，突然聽到叫聲：只見來時荒僻的林間升起一柱白霧，水汽氤氳，一池溫泉正隱蔽一棵大樹后，把綿軟柔和的水流聲一陣陣送過來。他難以置信地返回。溫泉？這里也有溫泉？水流聲更響了，一股香氣隨飛濺的水霧而出。他看見她之前，先看到了蝴蝶，各種形狀、各種顏色的蝴蝶翩躚舞動四周，美妙異常。　　“彭程?！彼斐鰞蓷l長長的胳膊，慢慢搖動身姿，如出水芙蓉從水里升起。蝴蝶隨即變換陣形，在她胳膊兩邊連成扇形，上下翻飛，似要助她凌空起舞?！　　芭沓?，快過來啊?！彼l(fā)出一聲狂野的笑，笑聲中，飽滿的胸和臀顫動，閃耀一層水晶般亮色?！　∷磷『粑杆倜摰粢卵?。當他一身輕松、了無羈絆，準備撲進溫泉時，樹叢深處驀地閃出很多裸體男女。他們嬉笑著跑過去，一個個爭先恐后地躍入泉中?！　　瓣懠t，陸紅?！彼贝蠼校瑥拇采厦偷刈?，眼里盛滿閑惑?！　￡懠t？分明是她，為何卻叫陸紅？　　彭程緩緩將臉轉(zhuǎn)向窗口，春夏交替時的月光溫柔、善解人意，把內(nèi)心深處最隱蔽的欲望暴露出來了。他難道仍沒忘記陸紅？他之所以留意她，因為那身材——玲瓏有致、豐滿不失窈窕的身材，與陸紅幾乎是同一個模子里脫出來的？還有走路的姿態(tài)，漫不經(jīng)心中帶著撩人的春意。是這樣？真是這樣？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想回避，無從回避，身體深處發(fā)出一陣悸動，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痛，似把整個內(nèi)臟撕裂?！　∵@么多年了，一想起陸紅，音容笑貌仍然逼真。也不知她——跟那個美國男生過得怎么樣？男孩比她小整整六歲，剛上大二，毫無經(jīng)濟能力，拿什么供養(yǎng)她和肚里的孩子？　　耳邊似回蕩起陸紅的痛哭和哀求：“彭程，我知道錯了，給我一次悔過機會。只要你肯留下我，我發(fā)誓跟他一刀兩斷，我……我也不要肚里的孩子。彭程，只要你肯原諒我?！薄　≡彛繎摻o她機會？應該嗎？彭程咬住牙齒，臉上的肌肉在抖動。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對自己惱怒了：她和他早成陌路，為何還要自尋煩惱？真沒出息?！　∷麑⑹置土乙粨]，想以此打斷往事，不期碰到了躺在身邊、小他十歲的妻子秦小春?！　　白鲐瑝袅?？”一向易驚的秦小春醒了，很快從床上坐起來，輕聲問?！　≡鹿獍阉哪樓逦爻尸F(xiàn)眼前：尖下巴，吊眉梢，臉色蒼白。當初回國相親，一眼就看上了這份古典和柔弱。　　“快睡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币娝徽f話，秦小春咕噥一聲，在床上平躺下來。她躺下時，身上質(zhì)地考究的絲綢睡衣，從他赤裸的手臂上，水一樣滑過。睡衣長及腳踝，顏色純白，把她的每一寸肌膚包裹得嚴嚴實實，在月下，一團皎潔。這個總想把自己裝在睡袋里的修女，和他的生命有聯(lián)系嗎？彭程瞥她一眼，見她眼瞼輕合，呼吸均勻，仿佛已經(jīng)熟睡。

編輯推薦

　　《歸去來兮》主人翁彭程最后的回歸不是逃離，而是把歲月的激情和滄?；鲗ι举|(zhì)的思考。小說構(gòu)思獨特，懸念迭起；語言融詩歌性、文學性和音樂性于一體，讀來美妙靈動，內(nèi)涵無窮。由此也使全書籠罩在一種夢想和神秘的氛圍中。王琰筆下的愛情，無論對男人還是女人而言，都是最后的愛情-它，既是絕望，又是希望?！　∽髡咭燥栒涸娗榈恼Z言，將人物苦澀斑斕、跌宕起伏的命運譜寫成了一部二十一世紀的“英雄交響曲”。　　小說中，彭程選擇的是一條孤軍奮戰(zhàn)的遭路。然而，在這里，作者所關(guān)懷的已不再是個人的成敗得失。她的筆觸已深入現(xiàn)代人所面臨的生存困境，從而給心靈的欲望尋找一條終極歸宿。　　水，作為這部小說中最重要的意象之一，曾反復出現(xiàn)。從滿綴音符的萊菌河，到深遠平靜的哈德遜河，彭程每遇挫折，都會回到水邊。從水的無言流動，體悟它的博大包容，及貞靜自守。

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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