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之戰(zhàn)

出版時間:1997-05  出版社:時代文藝出版社  作者:(秘)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  譯者:趙德明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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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概要

《世界末日之戰(zhàn)》以19世紀80年代巴西一場農民起義為題材,將魔幻與歷史結合起來,獲得高度評價。

作者簡介

作家簡介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是世界當代著名作家。1936年生于秘魯?shù)陌⒗谆潦?,現(xiàn)定居西班牙。他著述頗多,尤以長篇小說為長,享有“結構現(xiàn)實主義大師”的美譽,獲得多項歐美文學大獎。其主要作品如《城市與狗》、《綠房子》、《酒吧長談》、《潘上尉與勞軍女郎》、《胡利婭姨媽與作家》、《利圖馬在安第斯山》等,均已譯成多國文字,深受廣大讀者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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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9條)

 
 

  •     當發(fā)現(xiàn)人與人之間是無法真正交流與理解時,我感到很蛋疼。所謂“無往不在的枷鎖”,不是別的,正是觀念,你可以稱之為“世界觀”、“信仰”、“ 判斷”、“意識形態(tài)”——甚至 “理性”。當世界對主體呈現(xiàn)為現(xiàn)象時,作為表象的觀念,成為必然的形式。套用經院哲學的術語,“個體化原理”決定了每個人所執(zhí)迷的表現(xiàn)截然不同,正是這些不同的表象,導致了人與人之間交流和理解的不可能。觀念的永恒沖突不可避免地帶有古典悲劇色彩,巴別塔的隱喻在千年前就證實了這一點,而如今人們只能創(chuàng)造出“交往理性”一類的東西,聊以自慰。
      
      略薩在辛辣蒼茫的巨著《世界末日之戰(zhàn)》中再次探討了人與人之間理解可能與否的問題。那些為著作寫簡介的人可以去死了,因為一個偉大作家絕不會僅僅為了描寫“農民階級對抗統(tǒng)治階級的鎮(zhèn)壓”、“一個國家從君主制向共和制過渡”這些題材而花如此浩繁的篇章,與描述外在世界的規(guī)則和變幻相比,偉大作家關注的永遠是個人內心秩序高塔的建構。
      
      因而,我也更原因相信,托爾斯泰關注的,是一個個體在死亡襲來之時,內心隱微的怕與愛,而不是那些大寫的農奴生存狀況和戰(zhàn)爭正義;??思{關注的,是一個個體在存在的黑洞與時間的深淵中丈量自身,像溺水的人那樣邊咳邊掙扎,而不是紅塵暮靄中南方莊園的衰朽;陀氏關注的,是一個個體深陷在日常生活的爛泥中時,凝望著某個“神秘世界”時的情欲、困厄、沖動和絕望,而不是“復調”沖突、底層小人物的心理全態(tài)。
      
      至于《世界末日之戰(zhàn)》,它是一場無血的觀念大戮。
      
      略薩以卓絕的激情全方位描寫了這場大戮,在異常艱苦和漫長的鏖戰(zhàn)之上,在血肉蛆蟲共屎尿屁腸齊飛的酷烈場景之上,在每個個體帶著各異的傳奇經歷最后殊途同歸的命運之上,略薩始終高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觀念的沖突與理解的無望。
      
      從蘇格蘭流亡者加爾的身上,我才慢慢領悟到這一點。他是巴枯寧和蒲魯東的信徒,向往卡奴杜斯發(fā)生的暴亂,覺得這場起義正引證著無政府主義的學說。卷入巴西內戰(zhàn)后,他在一次恐懼和情欲的驅使下,強奸了一個前貴族侍女。這個女人的經歷,與很多亂世時期的女人一樣不幸。當其丈夫魯菲諾出外當導游謀生時,一系列的麻煩接踵而至,先是加爾強奸了她,她只有隨著加爾到處流浪,尋找卡奴杜斯根據地。一路上,她又遭遇了兵痞的強奸,加爾與魯菲諾為她大打出手(像卡納布拉沃男爵評論的那樣:她引起的麻煩總是“無意識”的)引發(fā)的混戰(zhàn)……令加爾困惑的是,遭到自己強暴的胡萊瑪始終表現(xiàn)出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tài)。他試著向她解釋起義、暗殺、運送武器之類的事,但發(fā)覺她對所有解釋都不感興趣,“她既不點頭贊成,也不提任何問題,只是時時用眼睛(夜色逐漸在模糊她的面孔)同他對視一下,這讓他感到很愚蠢?!贝撕?,加爾一再努力向胡萊瑪解釋自己作為無政府者的光榮與義務,也試圖讓胡萊瑪解釋為什么不趁著睡覺之類的時機殺了自己這強奸犯,她往往漠然以對。這讓加爾覺得自己的話如同風吹在了一塊巨石上,最終,他承認:“你不理解我,如同我不理解你一樣?!?br />   
      而為胡萊瑪大打出手的兩個男人,同樣處于相互不理解的狀態(tài)。加爾早已心知肚明:“魯菲諾未能理解我,其實我并不想侮辱他”。在漫長的流浪與追尋之后,兩人見面觸發(fā)搏斗,仍然是由于觀念的錯位。魯菲諾滿心是為自己換回尊嚴,想殺死加爾后再手刃“淫婦”胡萊瑪,加爾卻始終在大談男女之事小于民族大義,還有數(shù)以千計的卡奴杜斯平民等待解放。值得注意的是,在兩人的爭執(zhí)扭打中,略薩兩次寫道蘇格蘭人加爾不小心說出了英語,這如同一個隱喻,泛著巴別塔的冷光,由語言的不通喻指向理解的斷裂。
      
      實際上,略薩拿無政府主義者兼理想主義者加爾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這位一路上喋喋不休向所有人解釋巴枯寧、蒲魯東的信條與卡奴杜斯理念相似之處的人,最終卻為卡奴杜斯人拒之門外:他們不理解他。當終于見到傳說中的卡奴杜斯人,加爾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高聲叫道:“我是你們的朋友!我要和你們同甘苦,共命運!”但是,他發(fā)現(xiàn)這群甲貢索人“互相交換著狡黠的顏色,露出會意的表情,并齜著牙齒向他送來同情的微笑時,他氣餒了?!奔訝栆簧铝τ陲B像學,試圖通過觸摸每一顆腦袋而理解人們的生命狀態(tài),但最終,他恰恰死于不被理解。
      
      這種不被理解的狀態(tài)如同一顆煙霧彈,爆炸后的霧氣很快彌漫在整個世界末日之戰(zhàn)的參與者之間?;舨妓沟摹耙磺腥朔磳σ磺腥恕弊罱K應該歸結于“一切人不理解一切人”。一切人都在努力闡釋著戰(zhàn)爭的本質,一切人又都覺得“別人無法表述自己,別人必須被表述”,惡性循環(huán)的結果是:每一種闡釋和表述都堅如磐石,也都只能等待著硬碰硬那石火光飛濺的一刻。
      
      差別心無窮無盡??ㄅ潘贡镜鼐奂募棕曀魅藖碚f,這場戰(zhàn)爭是上帝與魔鬼間之神圣戰(zhàn),敵人全是為敵基督者效力的奴仆,而“勸世者”好耶穌才是真正偉大的,無辜者將得到天使的撫愛;對于外國的流亡者來說,卡奴杜斯的動亂是無政府主義的現(xiàn)實化,是貧苦農民為了自身權益奮起反抗的詩歌;對卡納布拉沃男爵和共和黨人來說,卡奴杜斯是蒙昧和暴力結合的產物,殺人越貨的大盜、男盜女娼的神父全都躲在一個神棍庇護下為所欲為,這一場戰(zhàn)爭的目的就是保衛(wèi)共和國。差別心卻不止于此,每一種大的觀念都如同擰得很緊的繩索,但這些繩索內部,個體差異的觀念卻如同根根細線,并不與大繩保持一致,而是頭緒萬千。在共和黨的軍隊中,年輕的醫(yī)生觀察到愛國主義普遍衰退,黑市交易與厭戰(zhàn)情緒彌漫;在“好基督”勸世者身邊,盡管有強大的精神性力量普照整個腹地,神父的出賣,男女間情欲的涌動依然洶涌;那些零星閃入閃出的人物更是如同一根根拉不直的線、跟不上節(jié)奏的音符,將觀念之海倒騰的永不平息。
      
      略薩的高明之處,在于他并不一味地鋪陳不理解造成的世界末日之戰(zhàn),他留出一個空白,讓這個空白更深刻地道出“理解的不可達成”?!妒澜缒┤罩畱?zhàn)》本以恢弘的規(guī)模和結構展開全篇,上到男爵黨魁,下到義民廢人,略薩都一一照顧到,每個人的所思所想在草灰蛇線、伏筆千里的架構中的展現(xiàn),共同構成了一個立體的時空模式。但是,唯獨對一個人,略薩寫盡千言,又可以說一筆沒寫,他就是好基督勸世者。
      
      以一種客觀冷靜,甚至帶些《圣經》色彩的筆調,略薩追蹤著好基督勸世者的足跡,但從未有一句話描寫過他的內心世界。這種筆調與《圣經》中關于上帝的描寫如出一轍,充滿神秘感,只可會意,不可理解,只能敬畏,不可直視。然而,就是這一形象,也許道出了略薩深深的悲哀:人與人之間是不可理解的,而人與彼岸的神秘世界之間就更是遙隔汗漫。
      
      卡納布拉沃男爵在一次因觀念沖突,勸阻加爾而未果的場景中,無奈地想到:“人世不過是一場無可挽回的誤會”。也許,理解的不可能正是這一誤會的永恒動因。
      
  •      19世紀末的巴西腹地是一片水深火熱的災難之地,干旱和洪水接踵而至,隨時將整個村莊吞噬得一干二凈,僥幸活下來的不是變成孤兒和殘疾,就是淪為強盜和土匪。隨著“勸世者”的到來,孤兒成為最虔誠的信徒,被凌辱的女人化身為世人景仰的圣母,強盜和土匪愿做圣地的守衛(wèi)者,還有源源不斷的人潮從四面八方涌來皈依。他們守在一個叫卡奴杜斯的地方,日日念叨福音,期盼世界末日的降臨。彼時,傳說中的圣塞巴斯蒂安國王會手執(zhí)權杖蒞臨人間,活人和死人統(tǒng)統(tǒng)要接受審判,而他們將跟隨“勸世者”的腳步榮登天堂。
        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的著作《世界末日之戰(zhàn)》并非旨在講述一個獵奇的傳說。其實,小說對應的歷史背景,可謂政治上一段突飛猛進的“進步”時期。1822年,巴西宣布脫離葡萄牙殖民統(tǒng)治,建立獨立帝國;1855年,帝國政府頒布法令,禁止奴隸買賣;1889年,帝國政府被推翻,巴西聯(lián)邦共和國成立。可惜,小說中那些“進步”的政治勢力各懷鬼胎,他們力圖把卡奴杜斯事件描述成背叛國家的罪行,一次次出兵割除這顆歷史倒退的毒瘤。隨著各種人群深入腹地,越來越多的人發(fā)現(xiàn),這些農民并不像官方宣揚的那樣十惡不赦,狼心狗肺;相反,政府軍占領腹地后燒殺搶掠,以致陳尸遍野,血流成河,才真正可謂慘絕人寰。
        究竟什么是進步?什么是落后?略薩拋出了一個屬于拉丁美洲世界的永恒疑問。
      
      壓迫者:名義上的“先進”
      
        從純理念的角度出發(fā),“民主”“共和”無疑是先進的意識形態(tài),然而,這些意識形態(tài)在當時的巴西無法引起底層人民的價值認同,相反,我們能夠看到的是特權階級打著這些旗號實現(xiàn)赤裸裸的利益瓜分。在小說中,當時的巴西有三股勢力,一是軍事獨裁,二是封建大莊園主,三是兩股勢力中間的騎墻派,時刻期待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與很多第三世界國家一樣,巴西最初的共和成果也是通過軍事政變爭取而來的,因此,成立于1889年的巴西聯(lián)邦共和國實際上是軍事獨裁的產物。小說中最強力的政治勢力來自里約熱內盧派來的政府軍統(tǒng)帥西塞上校。
        西塞上校信仰后殖民時期軍事獨裁的合理性,“巴西再也不像幾個世紀以來那樣是任人宰割的屬地。軍隊就是干這個的。維護民族的團結、進步,促進人民之間平等相處,使國家進一步強盛、更加現(xiàn)代化,這些便是聯(lián)邦軍的宗旨?!彼耐馓柺恰皻⑷四酢薄W鳛榈谌握懛ボ姷闹笓]官,他一進村莊就大開殺戒,砍刀對準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農民。原因是他認定村莊里一定有人私底下在物質上支援卡奴杜斯的起義者們,即使不能完全證明是這兩個農民所為,也完全有理由“殺雞嚇猴”。
        戰(zhàn)爭是政治斗爭的最高形式,為贏得戰(zhàn)爭而不擇手段在軍政府眼中也理所應當。面對敵人,政府軍竭盡各種酷刑之能事。捉到卡奴杜斯的人就鞭笞,嚴刑拷打,甚至挖眼、閹割。“壯丁”不足,西塞上校從監(jiān)獄里找來各種重刑犯充軍,并不在乎這些囚犯一有機會便奸淫婦女,屠殺平民。只要上戰(zhàn)場殺敵,軍隊也縱容軍官報私仇。
        中央有強勢的軍事獨裁,地方的封建保守勢力并未就此退場,這也是過渡時期拉美世界的常態(tài)。大莊園主與軍政府沆瀣一氣,共同壓迫剝削貧苦大眾。小說描述了卡納布拉沃男爵這樣的舊貴族,他是巴西帝制時期的寵臣,也是卡奴杜斯地區(qū)的實際掌控者,在共和制度成立以后依然如魚得水,擔任州議員。雖然奴隸在共和制度下獲得了名義上的自由,事實上仍然是他莊園里的廉價勞動力。
        政府軍進入卡奴杜斯,本身就是地方新舊政治勢力的一場利益瓜分??ㄅ潘贡緛硎且黄届o的烏托邦,四方來此朝圣的百姓不過是在這兒安居樂業(yè),享受相互尊重人人平等的生活。但是,另一個地方政客,擔任《消息日報》主編的進步共和黨人埃巴米農達,將“勸世者”的布道描述為英國人在背后支持的有預謀的反共和分裂運動,要求中央政府出兵鎮(zhèn)壓,希望以此鏟除政敵卡納布拉沃男爵,因為后者當過駐英大使。男爵也看清了他的意圖:“西塞定會把埃巴米農達捧上臺,讓埃巴米農達當巴伊亞州的州長,隨后西塞及其同伙就會來對付我們。”
        略薩萬花筒似的描述,讓讀者對從帝制向共和過渡期的巴西政治丑態(tài)一覽無余。不要說從西方舶來的“民主”“共和”等政治理念本身已經令百姓費解,更何況,所有的舊勢力都可以換上“民主”“共和”的新招牌,換湯不換藥,如何讓夾縫中求生存的百姓相信這群掛羊頭賣狗肉的嗜利者?
        正是這些無恥政客間的利益糾紛,把無辜的“勸世者”及其信眾逼上梁山,卷入戰(zhàn)爭,數(shù)以萬計的平民和軍人成了政治斗爭的犧牲品。根據歷史記載,從卡奴杜斯起義中幸存下來的平民不足400人,那些犧牲品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死于何種政治勢力的屠刀之下。
      
      反抗者: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想
      
        與先進的“民主”“共和”理念相對,“勸世者”口中的“世界末日”本是一種愚昧落后的旗號,吊詭的是,在這愚昧落后的旗號背后卻隱含著底層百姓的正義呼聲。略薩用情最深、下筆最細的無疑是“勸世者”安東尼奧和他身邊那群虔誠的追隨者,頗有耶穌與十二門徒的意味。這群孤兒、殘疾人、強盜、土匪各有各的凄慘身世,但幾乎都與巴西腹地的天災人禍有關。無論是孤兒還是癱子,強盜還是殺人犯,淫亂的神父還是被多次奸污的婦女,都可以在“勸世者”的末日審判教義處找到安慰。
        底層百姓反對奴隸制,卻看不懂國家政體的改弦更張,他們以為帝國是因為廢除奴隸制而垮臺的,因此,在他們看來,新興的共和國必將恢復奴隸制。
        對帝國張冠李戴的留戀就此產生?!皠袷勒摺睊煸谧爝叺哪俏荒┤諏徟姓呤ト退沟侔?,是16世紀葡萄牙的傳奇國王,信眾們起義使用的旗幟也印有伊莎貝爾的頭像,因為“勸世者”說廢除奴隸制的正是伊莎貝爾公主。他們看上去是要復辟帝制,實際上只是為表達他們的切實需求,因為每次變革的結果不過是另一個貪婪政客的上臺與隨之而來的更深重的壓迫,“動物的本能、共同的感受和幾個世紀積累的經驗”讓他們從內心深處抵觸隨著共和制帶來的所有政策?!肮埠蛧鵀槭裁匆{查人們的種族和膚色呢?還不就是為了將黑人再變成奴隸嗎?調查宗教還不是為了先查清信徒然后進行屠殺嗎?”他們不承認共和國的稅收,因為“權力屬于上帝”。
        在“勸世者”的領導下,卡杜奴斯的信眾團體生活實現(xiàn)了底層民眾的理想。
        人人平等,對今世的凄苦感到絕望還可以期盼來世的幸福,今世無奈步入歧途的“惡人”還可以得到進入天堂的門票。雖然底層百姓的思想意識和動員方式貌似愚蠢落伍之極,但卻是他們在新的政治制度下的最后的精神寄托。正如他們對“民主”“共和”這類舶來品一竅不通,他們也不懂得如何運用“權利”的語言謀求自己的利益和尊嚴:納稅可以是一種監(jiān)管,選舉可以是一種表態(tài),人口調查可以是更好的國情掌舵,宗教調查可以預示著信仰自由……
        從另一個角度看,造成悲劇的原因也在于先進的“權利”語言變成了服務于特權階級的“權力”話語,將特權階級篡奪利益的爭斗合理化了,關閉了底層百姓通過伸張“權利”表達訴求的渠道。正如略薩2011年中國之行提及此書時所說:“當時的巴西已經斷裂成兩個世界,完全不同了,不能互相理解,就只能通過屠殺來解決。”
        起義者的結局可想而知,荒誕不經的單向性思維,令他們死守卡奴杜斯,幻想救世主的出現(xiàn),實際上他們等來的,是一次比一次更為裝備精良、更為規(guī)??涨暗恼姴筷?。
      
      革命者:尚顯天真
      
        革命不是一蹴而就的,卡奴杜斯起義并非一無是處,“不管它是以什么名義進行的,哪怕是以抽象真空的名義,這對于世界上的勞苦大眾是一件勇敢而寶貴的壯舉,是解放全人類的開端?!薄皠袷勒摺贝_實把十惡不赦的撒旦變成了溫順的綿羊,他們忘記私仇,寬恕彼此的罪過。在這個意義上,略薩肯定卡奴杜斯起義的意義。與此同時,他更警惕極端冒進的左傾主義與自以為是的書生救國。
        略薩特意虛構了加利雷奧·加里這樣一個革命者形象。他參加過巴黎公社,蹲過歐洲的很多監(jiān)獄,四處流亡。他根本不了解第三世界被迫現(xiàn)代化的復雜現(xiàn)實,他來到《消息日報》希望刊登一則召開群眾大會聲援卡奴杜斯理想主義者的告示。一方面,他以西方式標桿來衡量巴西媒體的喉舌作用,稱呼《消息日報》是“巴伊亞州惟一真正的共和派報紙”,認不清主編埃巴米農達的偽共和面目,以致輕易成為后者政治報復的工具;另一方面,他忽略了起義者荒誕的思想意識,也忽略了他們過時的組織形式,將其誤認為理想的無政府主義社會。這個左傾冒進的革命者雖然能夠熟練運用現(xiàn)代的政治觀念,但對底層百姓的基本訴求毫不知情,而且盲目認同注定失敗的革命方式,注定要被歷史遺忘。
        還有一個人物值得注意,那就是原《消息日報》的近視記者。這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形象,他起初寫的都是些“不偏不倚”的文章,自以為做到了新聞的客觀真實,深入腹地才知曉自己的單純與懦弱,被戰(zhàn)爭的硝煙與炮火嚇得“哆嗦得像樹葉一樣”,直至九死一生才得到精神上的脫胎換骨。他要寫下卡奴杜斯起義的歷史,以求將真相和教訓留給后人。這也反映略薩本人對于作家使命的理解:“文學是一團火,文學意味著不妥協(xié)和反抗,作家存在的理由就是要抗議,要唱反調,要批評……而一旦社會接納了文學,社會就得接受一股咄咄逼人、冷嘲熱諷、源源不斷的洪流,它會沖擊社會的表層和本質、暫時現(xiàn)象和長期痼疾、社會的上層和基礎?!比欢?,這位記者為了發(fā)表卡杜奴斯起義的歷史,又求助于卡納布拉沃男爵這樣的權貴階層,這當然絕無成功的可能。
        事實上,略薩描述的“世界末日之戰(zhàn)”絕不僅僅發(fā)生在19世紀的巴西。幾乎每一個發(fā)展中國家,乃至發(fā)達國家中的受壓迫群體,在現(xiàn)代化進程中都曾經歷類似的階段。革命者和知識分子都無法代表他們,他們難以表達自己的訴求。于是,諸如“勸世者”的末日審判教義可以在不少國家和地區(qū)的過渡時段找到對應物,或是打著宗教旗號的恐怖主義運動如伊斯蘭圣戰(zhàn)組織,或是以拯救世人為名的邪教組織如日本的奧姆真理教。這背后錯綜復雜的因果關系,值得深思。
  •      《世界末日之戰(zhàn)》,這部由秘魯作家馬里奧.略薩,在前輩巴西作家?guī)炷醽喌闹鳌陡沟亍返囊I下,于20世紀80年代初完成的長篇小說,以53萬漢字的容量來描寫1896-1897年間發(fā)生在巴西腹地卡奴杜斯土地上的一場農民反抗運動,刻畫了被稱為“勸世者”的神職人員暨反抗者的精神領袖安東尼奧.馬西埃爾、意欲點燃南美大陸革命的歐洲無政府主義者加爾,以及政府軍指揮官費雷拉中尉、多名腹地男女居民眾生相......被研究者視為略薩的三部貫徹其“文學是一團火”思想的長篇小說之一,以“新小說”技法結合寫實風格完成的鴻篇巨制!
      
       可惜,本人卻無法進入此恢宏的巨著之中,無心境細讀作者在史實基礎上對人性的深刻把握與批判,也沒有能夠領略到小說家略薩苦心孤詣所構建的“時空顛倒和錯位”的“立體感”效果??!自己也讀了略薩的《酒吧長談》、《胡利婭姨媽與作家》、《壞女孩的惡作劇》等小說,讀時都興致勃勃、欲罷不能,沒有想到讀《世界末日之戰(zhàn)》卻如此的難以入戲!或許是因為小說的故事背景與自己的閱歷太過久遠,也或許是自己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對各種風格、題材的小說都甘之如飴的程度!
      
       但是,我在粗略翻閱《世界末日之戰(zhàn)》過程里,就情節(jié)描寫、人物刻畫等而言,的確感到自己在讀一本法國名作家雨果的《悲慘世界》時的敘事意味,隨著情節(jié)的推展,也時不時在腦海里產生了蒙太奇般的場景畫面!!這正合略薩所言:“這部小說使用的是傳統(tǒng)的敘事結構”,“從電影劇本(本書的胚胎,但從未拍攝)直到八年后寫完本書”的說明!!
  •     建國“神話”不惟人類早期國家誕生之初的“君權神授”,近代國家自法國大革命以降,亦多以“民主與自由”粉飾自己,其中不乏納粹之類獨裁反動的邪惡政權。而各類新政權除對舊政權竭力鏟除之外,大抵會于意識形態(tài)上在新舊之間劃出一道黑白分明的界限,以彰顯己身的進步與合法。它們對于歷史或是當下事件的解讀與評析,也無不匠心獨運,因“事件是可以由歷史學家和政治家按照他們學說的演變和個人利益的需要而隨意增減的?!薄妒澜缒┤罩畱?zhàn)》即是一部撕裂“神話”假面而還原歷史真相的揭露之書,作者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以巴西“腹地”卡努杜斯農民起義為敘事主軸,在紀實和虛構的雙重糅合中再現(xiàn)了這段歷史上的真實事件,于官方國史中留下了殊為珍貴的知識分子的個人印記。
      
      與中國的辛亥革命一樣,巴西的共和之路也充滿坎坷和跌宕。1822年巴西擺脫葡萄牙的殖民統(tǒng)治實現(xiàn)獨立,1888年廢除奴隸制,1889年推翻帝制成立共和國。表面看來,巴西的改弦更張順風順水,從奴隸制到民主制近乎一步到位,然而政治上的“變天”并不意味著經濟上的“換地”——土地制度依舊巋然不動。從土地上被“解放”的奴隸變成廉價勞動力,其所創(chuàng)造的財富經層層盤剝后被源源輸入莊園資產階級之手,再經由“腹地”(農村)輸往首都和其他大城市,而處于金字塔最底層的廣大農民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共和”的成果不僅不及于身,反而淪為新時代的難民?!妒澜缒┤罩畱?zhàn)》中巴西“腹地”的生存狀態(tài)令人咂舌,這是“世界上的癱瘓者、不幸者、畸形者和受難者們聚集的地方”??ㄅ潘蛊鹆x并非空穴來風,它是社會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
      
      以虛構形式書寫如此復雜的真實事件,單線敘事顯然會囿于顧此失彼的“一種視域”而失之偏頗,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卡奴杜斯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棵故事之樹”。因此,略薩運用多聲部的敘事手法,以塊狀拼貼方式從全方位角度探討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他所架設的諸多攝影鏡頭在末日之戰(zhàn)的大舞臺上來回掃視,在人物與人物之間,場景與場景之間自由切換。于是我們看到,從議會辯論到密室媾和,從爐邊談話到戰(zhàn)爭現(xiàn)場,遺老與新貴、資本家與窮人、宗教信徒與無政府主義者、記者與軍官……不同身份與信仰的人你來我往,穿梭如云,其間各種思潮風起云涌、針鋒相對,反映卡努杜斯事件在巴西社會各個階層所激起的或大或小的波瀾。
      
      因之,小說沒有任何人堪稱中心人物,而群像式的描寫既可以通過各種聲部傳達一種強烈的個人主觀印象,也可以通過彼此間不甚和諧的敘述消弭這種印象而造成一種平衡。略薩在以往小說中慣以某個人物充當傳聲筒發(fā)表一己之見,此時亦躲在各種聲音的聒噪背后作壁上觀,以一種不加干預之姿,任其筆下的人物觀察和表達“自己所相信和感受到的,也就是他周圍的人所相信和感受到的”。于是,不同勢力根據自身利益或是偏見折射下的卡奴杜斯起義,在同一個時空下可以幻化成各種判然有別的印象:在信徒是通往天國的“圣戰(zhàn)”,在無政府主義者是“無產階級反抗資產階級的斗爭”,在資本家則是“反對私有制的叛亂”……手中操控輿論機器的國家還可以捏造謊言、改寫歷史,其制造的假象甚至“比歷史事實還要真實”。一次由饑餓、貧困和暴力引發(fā)的農民起義,終于被宣傳為“一次旨在恢復帝制并讓英國奴役巴西的叛亂”——這不僅再次坐實大歷史的書寫從來就是成王敗寇的經典論證,也表明新創(chuàng)設國家在求新求變中遭遇挫折后竭力維護自身“神話”的阿Q精神。
      
      值得注意的是,盡管略薩對卡努杜斯起義不乏同情之心,但他并沒有單純地出自“政治正確”站在受壓迫的民眾一方??ㄅ潘蛊鹆x與大多舊式農民起義一樣,有著明確的對土地分配的要求,和模糊的政治改革期望,但它以迷信來反對迷信、以愚昧來抗擊愚昧的斗爭策略,只能把起義引向狂熱與恐怖的死胡同。如果說農民反對新政府的人口調查、戶口登記、十進位公制、征稅等等,蓋出于“幾個世紀累積”的對國家的天然不信任,那么人性中的黑暗就不能用迷信和愚昧來解釋了?!妒澜缒┤罩畱?zhàn)》以大量篇幅描寫四次政府圍剿起義的戰(zhàn)爭場面,其殘忍與暴烈不惟官軍,亦有義民血淋淋的雙手所鑄成,戰(zhàn)爭終究淪為一場無分善惡的人道災難。
      
      略薩以秘魯作家身份,書寫發(fā)生在另一國度的一次被湮沒在歷史塵埃中的農民起義,其意恐怕未必要為之翻案,而是站在新世紀的高度予以重新詮釋:“卡奴杜斯的悲劇就是拉丁美洲國家現(xiàn)實的總結”。拉美國家語言文化各有不同,政治傳統(tǒng)卻驚人相似,《世界末日之戰(zhàn)》結尾,我們已經能夠嗅到政變與獨裁的味道了——在這樣的社會歷史背景下,政變與獨裁是唯一的出路,否則國家便會以卡奴杜斯這樣的“國中國”形式分裂和瓦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論起義成功或失敗,都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劇”,它是舊貌換新顏的國家不得不力圖遮掩的傷疤,“神話”的光環(huán)終有陰暗的一面。
      
  •   不喜歡這本書,但你的評論很好。
  •   離經典當然還是有距離,讀到勸世者的部分卻總是動容。
  •   交往理性可是實實在在的,絕不是安慰,也絕不是一個語詞而已。它就像是我們的生活基礎一樣牢固。
  •   我的判斷往往基于自身的經驗。
  •   蝦米,我正在看這本書,你書評寫的真是讓人敬佩,這好像已經不是我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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