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8-1 出版社:重慶出版社 作者:[阿根廷] 胡利奧·科塔薩爾 頁數(shù):586 字數(shù):510000 譯者:孫家孟
Tag標簽:無
前言
自林紓翻譯外國文學開始,已逾百年。其間,進入中文的外國文學作品蔚為大觀,已難以計數(shù)。無疑,就翻譯文學來說,中國讀者是幸運的。幾乎每一個受過教育的中國人,都受過外國文學的熏陶,其中的許多人走上了文學的道路。比如魯迅,比如巴金,比如沈從文。同其他國家相比,中國對外國文學的譯介,無論從數(shù)量上還是深度上,都處于領先地位?! 〉诤迫鐭熀5耐鈬膶W世界里,也有許多優(yōu)秀作家和他們的作品,在不經(jīng)意之間被我們忽略了。這其中既有時代變遷的原因,也有評論家和讀者的趣味問題。有些作家在他們自己的時代大紅大紫,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湮沒無聞。比如賽珍珠。另外一些作家活著的時候并未受到讀者的青睞,但去世多年后則慢慢顯露出瑰寶般的價值,成為文學經(jīng)典。比如卡夫卡。除此之外,中國圖書市場的巨大變遷,出版者和翻譯者選擇傾向的變化,譯介者的信息與知識不足,陰差陽錯的歷史契機等等,都會使大師之作與我們擦肩而過。當法國人編著的《理想藏書》1996年在中國出版時,很多資深外國文學讀者發(fā)現(xiàn).排在德語文學前十本里的作品,竟有一多半連聽都沒聽說過。即使在中國讀者最熟悉的英美文學里,仍有不少作品被我們遺漏?! ∫虼?,本書系旨在重新挖掘那些被中國忽略但在西方被公認為經(jīng)典的作品。對于這些經(jīng)典,我們的選擇標準如下: 1.從來沒有在中國翻譯出版過的作家的作品; 2.雖在中國有譯介.但并未受到重視的作家的作品; 3.雖然在中國引起過關注,但由于近年來的商業(yè)化傾向而被出版界淡忘的作家的作品?! ∫匀绱藰藴收邕x納入本書系的作品,當不會愧對中國讀者?! ≈劣谧髌返慕?jīng)典性這里就不做贅述。自然,經(jīng)典作品也脫離不了它所處的時代背景,反映其時代的文化特征,其中難免有時代的局限性。但瑕不掩瑜,這些作品的文學價值和思想價值及其對一代代文人墨客的影響絲毫沒有減弱。鑒于此,我們相信這些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能和中華文明交相輝映?! 矔幬瘯 ?005年4月于北京
內(nèi)容概要
《跳房子》是當代拉美文學的經(jīng)典之作,被譽為“拉丁美洲的《尤利西斯》”、“二戰(zhàn)后關于情感和觀點的最為強勁的百科全書”。
小說敘述的是一位任性不羈的拉美知識分子——奧利維拉,為了追求人生的真諦來到西方文明的“天堂”——巴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與其格格不入,與周圍的人和整個社會無法溝通。失望之余,他不得不舍棄愛情與友誼,回到“人間”——布誼諾斯艾利斯。然而,在這時他同樣找不到自己形而上的追求。他執(zhí)著地尋找理想中的精神天堂,但無論巴黎,還是阿根廷,苦苦的求索,只是使他一次次跌入失望的絕境。
《跳房子》是一部充滿閱讀挑戰(zhàn)的巨著,它甚至包含著現(xiàn)代主義、后現(xiàn)代主義的一切寫作技法。它為讀者安排了兩種以上的讀法:傳統(tǒng)的、現(xiàn)代的、以及科塔薩爾向讀者發(fā)出的“合謀者”閱讀方法,即讀者自己挖掘出的第三種、第四種乃至無窮的講法。作者為此把不要問題只等答案、喜歡不勞心智地被動閱讀的享樂主義讀者叫做“雌性讀者”(這種刀大男子主義之嫌,后來作者曾為此向全世界的女性公開道歉)。
作者簡介
胡利奧·科塔薩爾(1914—1984),二戰(zhàn)后阿根廷最有影響的作家之一,也是拉丁美洲“文學爆炸”四大先鋒之一。《跳房子》是其最重要的作品。他的小說《放大》被著名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改編成了電影《春光乍泄》。
章節(jié)摘錄
1 我能找到瑪伽嗎?以前許多回,我只要沿著塞納路走過來,在面對孔蒂碼頭的拱門下一出現(xiàn),在塞納河面蕩漾著的灰漾漾的微光剛一使我能看清周圍事物的時候,她那纖細的身影就會鑲嵌在藝術(shù)橋上,她有時在橋上來回漫步,有時則停在鐵欄上俯望河水。于是我穿過馬路,走上橋階,進入那細細的橋身,向瑪伽走去,這一切顯得那么自然?,斮の⑿χ⒉挥X得奇怪。同我一樣,她也認為,一次偶然的相遇在我們的生活中最不具有偶然性,她也認為,準時按地赴約就跟寫字非要用帶格子的紙張或是擠牙膏非從底部擠起不可一樣?! 〉藭r她不會待在橋上,她那皮膚透明、清秀的面龐也許會出現(xiàn)在馬雷區(qū),也許正在同賣炸土豆片的婦人閑談,或許正在塞瓦斯托波爾大道上吃著熱騰騰的香腸。不管怎樣,我還是上了橋;瑪伽果然不在,也沒有向我走來。以前,我們都熟悉對方的住所,對我們那兩間冒牌留學生宿舍中每個墻洞,包括鑲在廉價鏡框或是花里胡哨的紙片上的那些明信片上印的普拉克、吉蘭達約或馬克斯?恩斯特的作品都了如指掌。盡管如此,我們是不會互相找到對方家里去的,而寧可在橋上,在咖啡館的街座上,在電影俱樂部里相會,或是在拉丁區(qū)某個庭院里彎腰跟小貓親熱時相遇。啊,瑪伽,此時每當一個與你相像的女人走過,我就感到愕然,心如刀絞,好一會兒才能恢復過來,就像收起來的濕傘。對,正是那把傘。瑪伽,你大概還記得,在三月一個寒冷的黃昏,我們在蒙特蘇里公園里犧牲在山坡下的那把舊傘吧。我們把那把傘扔掉,是因為你在協(xié)和廣場撿到它時已經(jīng)有些破了,可你又使用了很久。尤其是在地鐵和公共汽車上,當你頭腦里想著彩色的小鳥,或是出神地凝視著車頂上兩只蒼蠅在飛旋著畫出的圖案的時候,你就笨拙地,心不在焉地用傘戳人家的肋骨。一天下午下了一場大雨,在我們走進公園的時候,你想驕傲地把傘撐開,結(jié)果在你手中出現(xiàn)了一場災難。猶如閃電、烏云,傘布撕得一條條地從閃光的破架上落了下來。我們倆渾身淋得精濕,發(fā)瘋似的大笑著。我們想,一把在廣場上撿來的傘應該體面地在公園里壽終正寢,不應該被扔進垃圾桶,或拋在路邊,而形成一種卑賤的惡性循環(huán)。我盡量把傘卷緊,走到公園中架在鐵道上方的小橋附近的高地上,使盡全力把傘扔到草地中那已經(jīng)濕透了的谷地深處。你發(fā)出了一聲大叫,在你的叫喊聲中我覺得隱約聽出了瓦爾吉莉婭的詛咒。那破傘仿佛在風暴中沉入了谷地,猶如一艘船沉人綠色的海水之中,沉入洶涌澎湃的綠色海水之中,沉入在夏天比在冬天更加洶涌的海水之中,沉人兇惡的浪濤之中。與此同時,瑪伽,我倆像是兩棵淋濕了的樹木,也像是某部蹩腳的匈牙利影片中的演員那樣擁抱著。我倆仿佛迷戀著茹萬維爾的作品和迷戀著公園的情侶那樣,一面擁抱著,一面緩緩地談著話,看著雨傘落在草地上,變成了一個被踩扁了的小小的黑色昆蟲。它一動不動,任何彈簧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伸展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啊,瑪伽,可我們并不高興?! 〉业竭@藝術(shù)橋上來干什么?今天好像是十二月的一個星期四,我本來想過河到右岸去,到隆巴爾路那家咖啡館去喝酒,雷奧尼厄太太經(jīng)常在那里給我看手相,她告訴我何時宜外出,會發(fā)生什么令人驚奇之事。我從來沒帶你去讓雷奧尼厄太太給你也看看手相,也許是我怕她會在你的手上看出我的某些真實情況,因為你是一面可怕的鏡子,一臺可怕的復制機器。我們所謂的相愛,也許僅僅是我手拿一朵黃花,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則手中拿著兩支綠色的蠟燭,時間從我們的面孔上慢慢流逝,我們相對無言,接著就是告別,各自去購買地鐵車票。我從來沒帶你去過雷奧尼厄太太那兒,瑪伽,有一點我是知道的,因為你對我說過,那就是你已不喜歡讓我看到你經(jīng)常去位于韋納伊路的那家小書店,那里一位疲憊不堪的老人在做卡片,他精通歷史編纂學。你到那里去是為了同一只小貓玩耍。老人同意你進去,不向你提任何問題,有時你從最高的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遞給他,他就心滿意足了,你就可以在他那裝有黑色煙筒的火爐旁取暖了??赡悴⒉辉敢庾屛铱匆娔阍跔t旁取暖。這一切我早就應該在適當?shù)臅r候說出來,只是確定干一件事的時間是很困難的。就是在現(xiàn)在,我俯身橋上,望著一艘褐色的機動船在駛過,船身擦得干干凈凈,美麗得就像一只閃光的蟑螂;一個扎著白色圍裙的女人正在船頭的鐵絲上晾衣服;艙窗漆成綠色,上面掛著兩分式的窗簾,瑪伽,就是在現(xiàn)在,我都懷疑我的這種舍近求遠的繞路是否有意義。到隆巴爾路去,本來最好是穿過圣?米歇爾橋和交易橋。如果你像以前許多次那樣,今晚也在橋上,我就會明白這種繞遠是有意義的了。而現(xiàn)在我就只得把這種失敗稱為可悲的繞遠了。我把大衣領子豎起來,沿著碼頭朝前走,進入滿布大商店、盡頭是夏洛特河的那帶城區(qū),穿過圣?雅克塔那紫色的陰影,來到我居住的街上,對未能找到你一直放心不下,同時也想著雷奧尼厄太太?! ∥矣浀?,我是于某日來到巴黎的。我還記得,有一段時間我是靠借債過日子的,千千別人干的事,看看別人看的事物。我也記得,你正從謝爾歇一米迪路上的咖啡館走出來,于是我們就交談起來。那天下午一切都糟糕透了,因為我這阿根廷人的習慣不允許我在大街上穿來穿去,在一些我記不起名字來的大街上張望那照明極壞的櫥窗里陳設的微不足道的商品。我極不情愿地跟在你的身后,發(fā)現(xiàn)你既夸夸其談,又無教養(yǎng)。直到你對身體不累而感到厭煩時,我們才走進布爾米希路上的一家咖啡館。吃完一個面包,在吃第二個之前,你突然對我講述了你生活中的一大段經(jīng)歷?! 】雌饋砹钊穗y以置信的事卻是千真萬確的,我怎么能加以懷疑呢?畫了黃昏中的紫羅蘭的費加里怎么能面色青紫,受著饑餓與腎病的折磨呢?后來我相信了你,你是有道理的,再后來,雷奧尼厄太太也看著我那撫摩過你乳房的手說出了同你一樣的話: “她在某地吃過苦,她備受折磨,但她性格活潑,她喜歡的顏色是黃色,她喜歡的鳥兒是烏鴉,她喜歡的時光是黑夜,她喜歡的橋是藝術(shù)橋?!?(一艘褐色的機動船,瑪伽,為什么我們不在還來得及的時候乘船回國呢。) 你瞧,我倆剛剛認識,生活就策劃了一切必要的條件讓我們一點一點地分開了。你不會裝模作樣(我立即就發(fā)覺了這一點),但為了看到我意愿中的你,我必須從閉上眼睛開始。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些猶如黃色星辰的東西(在天鵝絨般的果凍中動來動去),接著是脾性與時光的紅色跳動,然后我才能慢慢進入那笨拙與混亂的瑪伽世界,其中還混雜著帶有克勒那蛛網(wǎng)般簽字的羊齒草,米羅的馬戲團,維拉?達?西爾瓦那灰燼般的鏡子。在這個世界里,你就像象棋中的馬在棋盤上馳騁,但卻按照車的走法走,而車又按照象的走法在走。那些日子里,我倆還經(jīng)常去電影俱樂部看無聲影片,因為我有這種文化修養(yǎng),不是嗎?而你,可憐的人兒,對這種在你出生之前就出現(xiàn)了的充滿刺耳的音響和黃色斑點的影片,動作僵挺的人在有凹紋的乳劑中奔跑的影片,卻一點也看不懂。突然,哈羅德?勞埃德出現(xiàn)了,于是你從夢中醒了過來,最后你信服了,影片很好,接著就大談帕布斯特和弗里茨?朗。你愿意一切都十全十美,這成了你的怪癖,但你又穿著破鞋,拒絕接受可以接受的事物,這一切都使我感到有點厭煩。我倆經(jīng)常到奧德翁劇院附近去吃漢堡包,騎自行車去蒙特帕爾納斯玩,隨便投宿于某個旅店,隨便睡什么樣的枕頭,但有時候我們也去奧爾良門,對于這個土地貧瘠的地方我們愈來愈熟悉了,它比儒爾當林蔭大道還要遠一點。有時我們“蛇社”的成員午夜在那里集合,去跟一個盲人占卜者(瞎子能看到未來,真是一個鼓舞人心的矛盾)交談。我們把自行車放在街上,緩步進去,這中間我們不時地停下來仰望天空,因為這里是巴黎很少幾個天空比土地值錢的地方之一。有時我們坐在垃圾桶上吸一會兒煙?,斮一面撫摩著我的頭發(fā),一面哼唱著連瞎編都編不出來的旋律和荒謬的小曲,中間還夾雜著幾聲嘆息和回憶。我則利用這個時機思索一些瑣事,這是幾年前我在一所醫(yī)院開始實踐并且越來越有效、越來越有必要的一種辦法。我以巨大的努力集中了一些輔助性的形象,想著某些人的氣味和面孔,最后終于從無到有地記起了一雙我從1940年在奧拉瓦利亞@就開始穿的褐色鞋子,鞋后跟是橡膠的,鞋底卻很薄,一下雨就進水,滲滿了水。有了這雙鞋子在記憶這只手里,其他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來了。譬如瑪努埃拉夫人的面孔,譬如詩人埃內(nèi)斯托?莫羅尼。但我馬上就把這兩個人排除掉了,因為我的這個游戲在于僅僅回憶那些微不足道、不顯眼和已經(jīng)死去了的事物。我記憶力上的障礙使我顯得很遲鈍,我一面擔心無力進行回憶,一面傻乎乎地親吻時間,最后終于在那雙鞋子的旁邊看到了一聽太陽牌茶葉的罐頭,那是我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時媽媽給我買的。還有那把茶匙,上面畫有老鼠的圖案,黑色的小老鼠在水杯中仿佛被活活燙死,冒出啵啵作響的泡沫。我相信記憶這東西能保存一切,不光只能保存阿爾貝蒂娜和心靈與腎臟中的大事記。于是我頑固地想重新記起我在弗洛列斯塔時課桌上都有些什么東西,名叫赫克列普頓的姑娘那難以記起的面龐是什么樣的,以及我那五年級學生的鉛筆盒里有多少支小型鋼筆。結(jié)果我失望了,失望得渾身發(fā)抖(因為我一直想不起那些小型鋼筆是多少支,我知道它們是放在鉛筆盒里的一個專用格子里,但怎么也想不起有幾支了,更確定不下來何時應該是兩支,何時應該是六支)。直到瑪咖吻我,把香煙噴到我臉上時,我才醒過勁來。我倆笑了,開始在一個個垃圾桶中間漫步,去尋找蛇社成員?! ≡诖酥拔以缇椭缹で笫谴砦冶救说姆?,尋求就是那些夜間外出、毫無目標的漫游人的標記,尋求就是毀掉指南針的人的理由。我同瑪伽談論著例外論,直到二人都感到厭倦為止,因為她也經(jīng)歷過不斷跌落到各種例外中的事情(我們的相遇就是這樣的事,許多事情都像火柴一樣一閃即滅),經(jīng)歷過鉆入并非屬于常人的格子中的事?! 〉覀儾⒉幻镆暼魏稳耍蛔哉J為是廉價處理的馬爾多羅,也不是擁有流浪特權(quán)的梅爾莫斯。我不認為螢火蟲能以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精彩的奇跡之一這一無可爭辯的事實而感到自負,但如果我們設想它是一種有意識的動物的話,我們就會理解,每當肚皮發(fā)光的時候,這一發(fā)光的昆蟲就可能有一種類似擁有特權(quán)的愿望那樣的感覺。同樣,瑪伽也很喜歡某種不可信的事物,她本人就總是由于生活規(guī)律失敗而卷入這種不可信的事物中去。她就是那種只要一過橋,橋就散架的人,就是那種又哭又叫地回憶曾看到展覽在櫥窗中的那張贏得五百萬元的彩票的人。從我這方面講,反正我已經(jīng)習慣了發(fā)生在我身上的種種不大不小的例外事件。有時在我摸索著走進房間,伸手去拿唱片集的時候,卻感到一個活生生的物體在我手掌上蠕動,原來那是一只鉆到唱片集脊背上睡覺的大蜈蚣,然而對此我并不覺得非??膳?。還有,我也曾發(fā)現(xiàn)過一包香煙中長滿了灰綠色的長毛。也有時當我專心欣賞著路德維希?范的一首交響曲的時候,突然一聲機車汽笛響了起來,剛好同那一樂段的調(diào)性和速度相吻合。有一次我走進梅迪奇斯路上的一個公廁,看見一個人正在專心地撒尿。在離開他那個隔間的時候,他向我亮出了他那碩大無比、顏色難以確定的陰莖,還用手托著,仿佛是件使之頂禮膜拜的珍物。正在此時,我發(fā)現(xiàn)這個人跟另外一個人簡直是一模一樣(雖說不是同一個人),那另外一個人就在二十四小時之前還在地理會堂中大講圖騰和禁忌呢。當時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托著象牙權(quán)杖、琴鳥羽毛、典禮用的錢幣、神奇的化石、海星、干魚、皇家嬪妃的照片、獵人的供品,還有那使得那些每場必到的太太們喜得陶醉、嚇得發(fā)抖、涂有防腐劑的大甲蟲,向眾人展示?! 】傊務摤斮な遣蝗菀椎?。此刻,她大概正行走在貝爾維爾或龐丹一帶,專注地盯著地面,想找到一塊紅布。如果找不到,她可能就會這樣漫步一整夜,會目光呆滯地到垃圾桶里去翻找。她確信,如果找不到贖罪的紅布這一取得寬恕、推遲受懲的象征,就會發(fā)生某種可怕的事。我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因為我也相信這種預兆,有幾次我也撿到過這種破紅布。小時候,無論什么東西掉在地上,我總是要拾起來,因為要是不拾起來,就會發(fā)生不幸的事,不是發(fā)生在我身上,而是發(fā)生在我親愛的某人身上,這個某人名字的頭一個字母必然是落地之物名稱的頭一個字母。糟糕的是,只要有東西掉在地上,什么也不能阻止我去拾它,連別人去拾都不行,否則壞事仍會發(fā)生。為此,好幾次我都被人看成了瘋子。實際上也是如此。每當我撿東西,把落在地上的鉛筆或紙片撿起來的時候,我都像發(fā)了瘋一樣。那天晚上在斯克利布路上的餐館里撿糖塊的情形就是如此。那是一家很考究的餐館,是許多老板、經(jīng)理、穿銀狐皮大衣的妓女、體面人家的夫婦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我當時正同羅納德和艾蒂安在一起,一塊方糖從我手中滑落,滾到了離我們很遠的一張桌子底下。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那塊方糖竟會滾得這么遠,一般說來,由于明顯的原因,平行六面體的糖塊一落地就會立即停止不動,可這塊糖卻像樟腦球似的滾了開去。這就更增加了我的疑懼感,我甚至認為是真的有人從我手中奪走的。羅納德很了解我。他朝那糖塊滾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笑了起來,他這一笑使得我又怕又怒。一位侍者以為我掉了某種珍貴的物品,譬如一支派克筆或是假牙什么的,于是他走了過來。實際上他這樣一來只能使我感到討厭。于是我也沒有請求允許就趴到地上,開始在人們的鞋子中間尋找糖塊。這些人很好奇(這也不無道理),也以為我掉了什么貴重的東西。那張桌旁坐著一位紅發(fā)胖女人,還有一位,不那么胖,但同樣一副婊子相,還有兩位像是經(jīng)理的人。我首先發(fā)現(xiàn)那塊方糖不見了,可我剛剛還看到它滾進了人們那像母雞一樣不停地擺動著的鞋子中間。盡管地毯已經(jīng)踩得破損,但那糖塊還是藏到了地毯毛里,果真如此,那當然就很難找到了。那位侍者也趴到了桌子另一邊的地上。我們兩個仿佛四腳動物在母雞般的鞋子中闖爬來爬去。母雞上面的人仿佛發(fā)了瘋,呱呱地叫了起來。那位一直以為我掉的是支派克筆或一枚金路易的侍者在同我一起鉆到桌子底下那親切的暗影中的時候,問我到底是什么東西,我作了回答。頓時,他的面孔板了起來,仿佛被噴了一層定型發(fā)膠一樣。但我沒有心思去笑,恐懼感好像在我的胃門上上了兩道鎖,最后我絕望了(此時侍者已經(jīng)氣惱地站了起來),于是就抓起兩個女人的鞋子,想看看糖塊是否躲在鞋底弓彎處。母雞在咕咕地叫,公雞經(jīng)理們就用鞋尖踢我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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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家在寫同一本拉丁美洲小說,我寫哥倫比亞的一章,富恩特斯寫墨西哥的一章,胡利奧·科塔薩爾寫阿根廷的一章,何塞·多諾索寫智利的一章,阿列霍·卡彭鐵爾寫古巴的一章…… ——加·加西亞·馬爾克斯 科塔薩爾是一位偉大的作家,而《跳房子》則有如“潘多拉的魔盒?!薄 鞲缱骷摇「欢魈厮?/pre>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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